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om/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om (清)齐妃修真记 作者:竹子花千子 晋江14.06.16正文完结 非V章节总点击数:1243127   总书评数:1248 当前被收藏数:5213 文章积分:48,513,816 文案: 应劫而生,破而后立。 既然得了这身子,少不得要圆了身上的因果。 这具前身心心念念不过…… 是要嫁给四阿哥。 那么便嫁了吧。 P.S.此文涉及到修真,空间,穿越,重生诸多元素, 难免是不少人的雷点,请轻拍。 内容标签: 清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筠婷,胤禛 ┃ 配角:李汝兰 ┃ 其它:清穿 夺舍(一) 李筠婷容貌只能说是清丽,只是身上一席白衣,及腰长发,眉间三点嫣红点缀,让人乍一见她的容貌会有惊艳之感,只是再仔细看时,五官虽说清美到不至于让人惊艳,便觉得她不过是神态和气质动人。因为大抵灵根越纯净,样貌也会愈加,李筠婷这般的样貌在凡间可以称得上动人倾城之姿,在修真界不过是小家碧玉。只是若是有人仔细窥视李筠婷的身躯便会发现身子带着透明,且是没有影子的。 她本是三灵根,天资算不得出众,甚至在快要结成金丹时候被人暗算掉落了一个境界,李筠婷低垂着目,忍不住一声轻笑,如她这般天资倒是千难万难与天争,与其余人修亦或者是邪修还有妖修一争,逆天而行,终于有了大造化,到了假化神境界天雷渡劫,才能够得到上界元气引领,飞升至灵界。随料刚刚天雷渡劫,等到要飞升天光笼罩,倒是有人一阻,甚至动用了捆仙绳。让她无法被天光接应。李筠婷颦眉,她是不惧怕从头再来,修真原本就是逆天而为与天争,只是现下确实情况大大出于她的意料外了。她当时同人斗法,加上因为天雷淬炼,身子虚弱,只得舍了身子勉强元婴飞入身体,进入虚空碎裂,却没有想到现下这般,倒是让她元婴也无,只是淡淡的虚影。而且现在的时空也是极其奇怪的。 李筠婷从不惧怕掉落境界,上次快要结成金丹,被人破坏,师门中不少人都为她惋惜,认为她此生无法踏入大道,有谁想过她毅然再次修炼,道心稳固,反而在更快的时间内就结成了金丹。所有的磨难不过是她的磨刀石,磨砺内心,让道心越发稳固。 脚下是黑色的土地,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命力也不见一丝青色,头顶上也没有太阳,只一片白茫茫散发着白光,将这个地方有着黑乎乎土地的地方照得跟白天一般。还有一栋阁楼,并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她虽说是灵体状态,却进不去这个阁楼,只能打量水潭,从水潭底部涌出来一股活水,汩汩的冒着还带着热气,旁边还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的字体是小篆,洗髓池。她先下这般灵体倒是对灵气的感知很灵敏,能察觉得到水中蕴含着惊人的灵力,甚至让这个空间也充盈着灵气,比她原本修炼的洞府灵气要充盈三倍,想来就算是大门派里的核心弟子所在的洞府,灵气也甚少可能比得上这处了。另外还有一处蜿蜒的小溪,兀自流淌,看不到源头也看不透去处。实在是个奇怪的地方。 李筠婷之前刚到此处是见猎心喜,她本就是耐得住寂寞之人,金丹大圆满之际巩固自己的修为时候,也曾一个人苦修百年时间,若是这般怪异的空间可以修炼,一个人倒也罢。只是她先下这般情况灵力无法入体储存,只能是白搭。 正遗憾间,忽的感受到洗髓池边的一处空间扭动,“这是何处?”一个大约七八岁大的女孩突兀出现,低声说道。 这空间空无遮拦,阁楼她又是进不去的,李筠婷无处可躲,只能站着拱手道:“这位小友……” 只是七八岁的女孩似是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声音一般,只是目光在整个空间游离不定。李筠婷更是颦眉,她也是久经历练,只是知晓这位道友是运用了空间法则进来,空间法则可以说是这世间最基础单也是最高的法则,此处并无阵法存在的痕迹,而对方却能运动凡人间无法运动的空间法则。要知道这空间法则也被人使用,但是依托于储物袋或者是阵法,这般自身毫无灵气波动使用空间法则,李筠婷简直闻所未闻。心念一动,莫非是真灵界或者是真仙界?随即黯然,这自然是不可能,那到天光接应,她是错过了。只是心中也难得升腾起了些好奇,这里究竟是何处? 对方完全看不到她。李筠婷耐着性子打量眼前的女孩儿。身上虽然有极佳单灵根,但是毫无修炼过的痕迹,五脏六腑也是塞堵并无灵气改造的情况。分明是个凡人的孩子。身量未长,五官倒是姣好,若是长大了倒是靓丽。只是眉眼过于让人生疑,不过是七八岁的年龄,一双乌黑瞳眸却死气沉沉,不似年轻孩童的清澈见底。长长鸦羽般的睫毛轻轻扇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七八岁的小女孩四处走动了一番,甚至也试着推动阁楼的大门,只是动了不动。渐渐神情也出现了些焦躁。 李筠婷越发觉得奇怪了,对方既然是运用空间法则进来,为何现下到如同她刚来到时候的迷惘与仓惶?心中模模糊糊有了些苗头。 “我又如何出去?”那小女孩皱着眉头,喃喃说道,李筠婷所站的地方原本就距离她不远,自然听到了她的呢喃声。 咻然空间扭动,那小女孩又是消失不见。 李筠婷更是错愕,平素淡然自若,只是今日之事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脸色变现了震惊的神色。仔细揣摩,她本是伶俐之人,当下便晓得是用了言灵的力量。 不过是略略站了一会儿。那小女孩又是突兀出现,李筠婷便看着她出去进来了两三回,心中叹息,“对方倒是可以出去了,只是自己……”她虽然也学着女孩念叨要出去,只是还是一抹飘影在原处。 小女孩一番动作后,倒是脸上的忧思去了些,脸上带了甜甜的笑容,若隐若现两个梨涡,一双眉眼弯弯,更是动人,眉眼的阴霾也散去了些。李筠婷只是静静看着她的动作。 那女孩伸展肢臂,倒是如同拥抱天地一般,说道:“想不到我竟然能得到这处神奇的芥子空间。果然是苦尽甘来,这辈子一定要让那群贱-人们好看!”咬牙切齿,神色带着丝丝戾气,让原本姣好的样貌也被破坏了三分。 李筠婷心中一凛,从对方的话语里倒是知道了两件事情,这位女孩恐怕是被夺舍,内里是个心智成熟饱含戾气的成年人,另外则是这是一处芥子空间。修真首先要修心,她也是读过人间的话本,知道人类想象出除了类似储物袋,还有能容纳生灵自是一方天地的芥子空间,难道此处便是?那么自己又如何到了这空间里?李筠婷心中窦疑重重。 ———此文首发晋江—————————————————————————————— 李雅茜本是重活一世之人,重活的契机便是被家中的“小丈夫”张瑾赶下河里去摸他的手串,一根红绳绑着一小块玉葫芦,结果好不容易取到了玉葫芦,在上岸时候磕了脑袋,村里的小孩子一哄而散,倒是让她兀自躺在河滩边,额头潺潺留着血,回到家里的张瑾匆忙喊了大人过来,这让家中的人低骂一声“赔钱货”便扛着李雅茜回去了。 村子里的女孩儿是最不值钱的,不过是把李雅茜扔在柴房,换了身衣服,偶尔喂点水和食物,便让她自生自灭。沉沉浮浮睡在柴房好多天,才退了烧,成人的李雅茜便是这个时候,回到了她的小时候。 这边是前世和今生的分割点,原本的李雅茜迷迷糊糊烧了一个星期,等到了之后前尘已经是模模糊糊忘记了大半,这世要比前世还要凶狠,不然也不至于让成人的李雅茜重活一世了。 因为一直握着手中的小玉葫芦,其他人倒是没有发现。张瑾本就是个半大的孩子,看到李雅茜这般,如何还敢提这茬?若是自己的媳妇折了,张瑾想到,再去找个更漂亮的。挑中李雅茜不过是因为她最漂亮,只不过过去傲气了,想到自己换个听话的新媳妇,张瑾一时倒有些憧憬了,忘记了若是去了,是生生一条人命。不过,这个村子里,什么都值钱,人命和女人的贞-操是最不值钱的了。 李雅茜不过是丢在柴房里自生自灭,等到再次清醒的时候,李雅茜先是一愣,然后五官扭曲,若是回到别的时候倒也罢了,这个时候重生,真真是难过之极。松开手,圆润的小葫芦从手心中滚落,李雅茜颇为好奇,捡起来了地上的小葫芦,这小葫芦倒是流光溢彩,似有了生命一般看上去颇有灵气。李雅茜忍不住摩挲把玩,更没有想到咻然小葫芦更是融入了身子,她则进入了另一方天地——芥子空间。于是便有了李筠婷见到李雅茜时候那一幕。 夺舍(二) 李雅茜等到身子完全好了之后,家中的活又压在她的身上,只是晚上的时候会抽出一点时间在芥子空间里转悠,这样让不知名的看客李筠婷倒有了些事情干,左右不能修炼,便时常看看李雅茜要做什么,只是越观察,越发觉得这位看上去七八岁的小姑娘,内里必定是个成人,只是凡人也能夺舍?莫不是孤魂野鬼做孽?现在李筠婷在李雅茜所属的芥子空间,两人羁绊颇深,沾染了因果,若是李筠婷能有实体定是要做驱鬼之事。只是若真是孤魂野鬼倒也奇怪,若是真的孤魂野鬼附身,那么李雅茜的身子也必定是日夜衰败,可是观其神色,虽然憔悴苍白些,但是精气却没有损耗,同时元神也稳固,真真是奇怪之极。 李雅茜是不知道有人打量她的,瞧着芥子空间里的溪水和泉水,心中有了些主意。 她是悄悄喂给王氏,也就是她小丈夫的母亲。她拿王氏实验,一点儿心理负担也没有,反而一阵隐秘不可言说的快意,若是因为这水是毒水是毒泉,那么毒死她最好!喝了溪水,王氏如常一点事情都没有,李雅茜怕是计量少了的缘故,让王氏日日夜夜喝的水都是溪水,王氏还是如常。莫不是就是普通的水?李雅茜眉头一拧,很快倒也释然,目光放在了洗髓池上。 之后更是用了洗髓池的水,点入了王氏的杯中,结果王氏拉了一天的肚子,李雅茜直觉这洗髓池里的水是好东西,这小篆古朴,而且名字换做洗髓,更觉得此池水必定是世间罕见之物,只是看到王氏不停滴跑茅厕,便是颦眉。原本坚定不移的信念倒是有些动摇。 “贱丫头,老娘养你不是让你发呆的?还不如挑水?”王氏看到李雅茜打量她,呵斥道。 李雅茜忍气吞声离开了,只是眼眸中的厉色让人心惊。王氏心中一动,只是看着李雅茜低眉敛目,心中一番嘀咕,觉得最近的李丫头很让人看不顺眼,很有一种踹一脚的冲动。本就是自家童养媳,王氏这样想着,就冲着李雅轩的屁股一脚,李雅茜顿时跌坐在地。 “赔钱货!看个屁!” 李雅茜的拳头张张合合。若是她重生在之后一段日子……现下少不得要安稳呆着! 第二天王氏症状就全无,面色也好了不少。李雅茜想了想,继续把洗髓池的水喂给王氏喝,只是后来虽然王氏也常常跑厕所,只是没有第一日的频繁,到六七天后竟然一点事儿也没有,人的气色也好了不少脸上带了些红润,皮肤也觉得比之前白皙不少,一点也不像得了肠病时常拉肚子面黄之人。再观察李嫂就听到了她同他丈夫说道。 “上次拉了肚子,身子倒是利索了不少,原本阴天下雨时候骨头缝发疼,现在倒是好了不少。” 听到王氏这样说,李雅茜精神大振,原本她上辈子回到本家,就听过洗髓传说,若是洗髓伐骨便是天大的造化,年年益寿不说,更有可能成仙羽化。心中暗恨自己不应该给王氏这么多洗髓池的水喝,念叨便宜王氏了,等到晚上回到柴火堆里休息时候,便是迫不及待进了空间。 等到李雅茜再次进入到空间时候,李筠婷已经习惯了她的进进出出,左右也是闲着无事,又不能修炼,每每等到李雅茜进来的时候,她就会观察她做什么。通过李雅茜的动作,李筠婷也知道这个空间虽然充溢灵气,但是养不得植物,至于说小动物也是进不来的。这便更显得这空间的古怪了,蕴藏生机,土质也是连绵,偏偏植物动作在内都活不了,奇怪之极。 等到看到李雅茜开始脱衣服时候,李筠婷瞪圆了杏眼,不知道李雅茜要做什么。 不过是七八岁大小,并没有发育,褪下松松挂在脖颈的红肚兜,身材也并无看头,只是李雅茜转过身,背上倒是有不少伤疤,似乎是被藤条打出来的痕迹。 李雅茜的想法很简单,这池水既然没有毒,又对身体有益,加上名字叫做洗髓池,那么进入梳洗一番对身体的好处应该是最大的,抱着这个想法她便入了水中,刚进入水中的时候,温热的泉水确实如同渗透至五脏六腑,整个身子似乎由内而外散发出热气,暖洋洋的,一阵舒适。接着肚脐下方三寸处似乎要爆裂一般,偏偏身子有一种浓重的堵塞感,李雅茜再伸手一摸,自己的鼻子也开始滴血,这样的难过哪里还让她感继续呆着水里?趁着身上还有力气,就爬上了岸,只是这种爆裂感还没有停下,丹田处如同一个火球一般,还在不断地扩大,只是偏偏找不到宣泄口,让李雅茜痛苦□,心中后悔自己的鲁莽举动。 李筠婷倒是叹息,先下这个李雅茜是活不下去了,若是她饮用一两滴洗髓池的水,日日条理,扩充经脉,再徐徐图之日后必定是有大造化的,偏偏现下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身上本就经脉未通,贸然泡在洗髓池中,那样充裕的灵气,她又是凡人,不会梳理体内的灵气,等待她的只有爆体而亡。 “你是谁?” 李筠婷一愣,发现了这个小姑娘同自己说话,心中诧异,“你能看到我?” 李雅茜正难受,看到李筠婷宛如谪仙一般的容貌和气质,连忙说道:“仙师救我。” 李筠婷摇头,说道:“无法。” 李雅茜哪里会相信,当即忍着浑身的疼痛,跪着给李筠婷砰砰砰地磕头:“仙师,是我的错,我觊觎您的东西,请您救我一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可。”她以为这空间是李筠婷的了。 李筠婷看到她磕头,就想要避开,作为修仙者对于因果是最重视的,只是不知为何,身子竟然是躲避不开,李筠婷颦眉生生受了李雅茜的三个磕头。心中着恼,叹气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这洗髓池的灵气过于充裕,尔等没有接触过这般,经脉塞阻,确是没有办法。”也庆幸幸好这个小姑娘就要死了,不必太担心因果。 听到李筠婷这般说法,李雅茜的手臂如同糠筛抖动,因为灵力过于充溢,身上已经密密沁出血珠,神色更是痛苦,抓着地上的黑泥土,“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怎么能死?我还有大仇未报。我还有夙愿未尝。”身上都是血水和痛苦的汗水,加上神色狰狞,显得可怖,只是李筠婷神色如常,李雅茜的不甘心,她自然可以看得出。 “你本就是孤魂野鬼,借了这个小姑娘的身子,现在尘归尘土归土,倒是你害的……也算得上是因果轮回了。”看到李雅茜眉眼中的戾气,李筠婷说道。 “我是孤魂野鬼?”李雅茜听到李筠婷这般说,便说道,脸上一愣倒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只是混着血水,倒是显得可怖,“我是孤魂野鬼?不过,你所谓的小姑娘的身子便是我小时候?怎么?仙师,我上了我自己的身还不得?” 李筠婷更是没有听过这等时间逆流的逆天之事,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李雅茜这时候也注意到有些透明的李筠婷的身子,心中想着如果这位不是仙师,大概就是可以占了她身子的厉鬼了。冷笑道:“原来你是孤魂野鬼,等着我死掉,正好上我的身子?倒是端的正义凛然。” 李筠婷也不辩解,李雅茜这般话不过是过耳清风,入不得她的心。步入大道的人,都会写推算,李筠婷算得出这位小姑娘和她颇有些渊源,只是再进一步,就是雾蒙蒙什么都看不到了。 李雅茜看到李筠婷这般风轻云淡,加上体内的的爆裂感,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分析利害,便低眉垂眼说道,“仙师,是我之前胡言乱语,若是仙师借的我的身子,倒是有一个条件。” 李筠婷神色不动,只是袖中的手指微微抖动,如她这般境界的,对于事情的走向心中会有预感,李雅茜说这话时候,倒是觉得同自己的命运相关,李筠婷敛目说道:“你有什么条件。” 李雅茜忽然笑了,她倒是觉得李筠婷一定是厉鬼了,眼中流下血泪,只是口中仍道:“仙师若是用了我的身体,我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嫁给爱新觉罗·胤禛。” 皱了皱眉头,嫁人? “我只有这样一个条件,仙师便应了我,也好让我安心归去。”李雅茜说道。 李雅茜时日无多,指不定下一刻就咽了气,加上受了她的三拜,李筠婷便说道,“我便应你。”李筠婷轻轻说出这句话,让李雅茜心神一松,心想着,原本上世被李汝兰这个贱-人抢了自己的缘分,那么这辈子,就让这具身子去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李雅茜忽的狂笑,口中也吐出了鲜血。随着血块的吐出,身上的疼痛也似乎消缺了不少,李雅茜知道自己将要死去,拼尽全力说道:“嫁给胤禛!不若我死不瞑目。” 李筠婷轻点李雅茜的眉心,发现自己虚无的身子倒也可以接触她了,烙下一个心誓,会完成她的意愿。 李雅茜可以感受得到心誓的力量,眸光渐渐涣散。 李筠婷的指尖轻颤,等到眼前女孩刚刚全无声息,就缓缓走进了这个身躯内,灵肉融为一体。 夺舍(三) 一融入身躯,李筠婷立即盘膝而坐,气沉丹田,就入了定。 体内的灵气在经脉里如同沸水的不断鼓动的气泡,肆意冲撞着堵塞的经脉,李筠婷内视体内的灵气,只是颦眉,缓慢聚拢,让一缕缕如同细泉的灵气平顺聚拢,同时让充斥堵塞的经脉的力量变得柔缓,可以让身体承受得住。只是虽然尽力控制,对于这具从未修炼过得身躯,也太过于困难和苦痛。 随着李筠婷的动作,血水虽然还是渗出,只是比刚开始时候要好了许多,同时毛孔中也渐渐泌出带着腥臭的黑泥,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虽然李筠婷梳理灵力,血水早已经不再渗出,只是那黑泥却不断从身体涌出,慢慢覆盖住李筠婷的全身,整个人便如同泥塑的雕像,同时散发出浓郁的腥臭之气。只是泥塑里的人,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这腥臭之气,神色淡然,入定专心梳理体内的灵气。 三个时辰过后,泥塑的像里,一双乌黑的瞳眸猛地睁开,不同于之前带着些戾气的眼,瞳眸中淡然无欲,恬静自如,如同清风拂面,熨帖人的心灵。李筠婷站起来了,五感清晰,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令人作呕的杂质。三个时辰的时间,不过是梳理了体内的灵气,让其不在作乱,因为灵气过于浓郁,并没有刻意让体内杂质排除,却已经不知不觉散了不少。 因为之前混乱的灵气充斥在经脉之中,只是略作调养,李筠婷身体还是一阵阵撕裂的疼痛,只是略带着些沉重和疼痛的身躯,却让她脸上绽放了清淡如水的浅笑,如同清水中的水仙花,优美恬淡。一双如同鸦羽般小扇子似的睫毛轻轻眨动,李筠婷缓步走向流水。作为灵体的时候,她就发现这溪水并不同于洗髓池的水一般,而是不含半丝灵气,用着活水洗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身上的黑泥尽数散去,李筠婷的背上的伤痕也淡去,如上好白脂玉一般的肌肤,因为凉水的缘故,肌肤透露出淡淡的粉色。因为体内杂质排除的缘故,皮肤变得细腻柔滑,原本带着些让人不喜的戾气也散去,相替代的是恬淡自如,带着些灵气的冷清气质,可以说是气质变化颇大。 入手的是粗布衣衫,唯有红色的小肚兜是丝绸制品,一朵荷花随风摇曳,花蕊根根可见,荷叶上的叶脉也是脉络清晰,看得出来绣工的精致,李筠婷摩挲着红色的小肚兜,同时脑海中出现了是前身的记忆。 李雅茜在身世这一点上确实没有欺骗李筠婷,她确实是重活一世之人,这让李筠婷更是有些新奇这个世界了,在李雅茜的记忆中,这个世界虽然有些传说,但并没有所谓的仙山或者是仙境,也从未有人见过御剑而飞的修炼者。世人追求长生,并不是修炼仙术,而是妄想炼制长生不老丹药,往往中年时候就死于丹毒。这个时代的大背景是清入关,以少胜多,满族人统治着众多的汉人。当今的皇上是康熙,名字唤□新觉罗·玄烨,少年时候颇有作为,擒鳌拜,定三藩,可谓是意气风发,只是到了中晚年时候并不放权,让一直处于尴尬位置的太子屡屡做出试探,原本亲密无间的父子为了权倒是离了心,一废太子二废太子,朝堂上风云变幻,其余皇子也是腹内有自己的盘算,九龙夺嫡,一场大戏,你方唱罢我登台,是热热闹闹让人应接不暇。而李雅茜心心念念之人爱新觉罗·胤禛就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 翻看脑海中的记忆,李筠婷低眉敛目,心中也在盘算,修道之人,因果二字颇多羁绊,这番自己又身处凡尘中,免不得沾染诸多因果,只能小心慎行,又同这般在凡尘有造化之人这般的纠葛,李筠婷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虽然李雅茜上一世的命运过于坎坷,只是新生一世,竟是看不开的,心念为复仇。 这具身子李雅茜的身世也是颇为传奇,上元节时候被下人抱出去看灯,因为性子跳脱偏要自己走,结果被拐子抱走,也就是王氏抱走了。说起来,现在的这个村子,整个村子的人都是做些拐卖的行当,叫做带香,而一户户人家都是香主,拐卖的都是年纪小的男娃还有稍大些的女娃。男娃卖给别人家做孩子,女娃子长得不漂亮但是性格沉稳老实的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若是生的但凡带上一点姿色,便会送到下三滥的青楼里。李雅茜的样貌可以说是这批拐卖的女娃子中最漂亮的了,幸运的是并没有卖到青楼里,而是留了下来。这个村子里还有一个讲究就是,家中十岁的男娃的这一年,会选出一个男娃最喜欢的漂亮女娃,留在家里并不出卖,等到男娃开了窍,就送做一堆,生下娃娃。李筠婷被留下了就是这样的缘故,王瑾十岁了,等到十六岁的时候便可以成亲,等到生了孩子,便可以继承家业,也从事带香的职业了。 李筠婷看到这一层,忍不住颦眉,这般做孽的行当,这般做孽的村庄。可以说整个村庄都是病态的存在,并不把女孩当做人,生了孩子只会保留男孩,女孩一并养大了按照样貌出卖,这中间最最让人不可思议的就是这个村庄的女人都是当年被拐子拐来的,只是受积威和病态思想的影响,成人了也参与到这罪孽的行为中了。 前一世的李雅茜这般被拐了,是当做王家的童养媳来养着的,在王氏的压迫下日子过得十分不如意,等到四年后,因为这个村子里拐了要不得的人物,只是详细信息李雅茜就并不知晓了,只知道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村子的事情才公布于众,这件事情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北方不少如同这般的小村子,都有这样的行当。李雅茜被带回家之后,却已经是时隔5年时间,物是人非,加上娘亲过于思念李雅茜,便从旁支里抱回了另外一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丫头,叫做李汝兰,这个叫做李汝兰的早已取代了李雅茜的地位。而前一世的李雅茜在落了水,高烧几天后把前前尘往事都忘却了,王氏的叫骂还有繁重的农活,李雅茜成了彻彻底底的农村丫头,而李汝兰虽然原本是旁系里的庶出,但因为几年的教育,举手投足皆是文雅大气。两人相比,已经是云泥之别了,立见高下。李雅茜的母亲对于李雅茜回来自然是欢喜,对于李雅茜的不安和自卑,无比耐心安抚。只是李雅茜回家不过半年的时间,便去了。在母亲没有去世的这半年的时间,可以说是李雅茜记忆中最快活的日子。 李筠婷捏了捏眉心,相比这段在农村时候的经历,后面的记忆繁琐,充斥无声的刀光剑影,回到本家原本是狂喜,只是处处融不进的自卑让她在刺绣还有习字上格外认真,只是怎么也比不过李汝兰,不过堪堪摆脱了睁眼的瞎子的命运。加上母亲的病逝,府里传出说法是她克母,日子越发难过。除了李汝兰柔声细气同她说些知心话,两人便越发亲近,李雅茜也抛弃了原本心中对李汝兰的隐隐的嫉妒。 不耐看这些,李筠婷加快了翻看记忆,到了最末,发现原本最亲近的李汝兰不过是贪图她原本的婚姻,设计让李雅茜同原本的小丈夫云雨,夺了她的婚姻,嫁给了爱新觉罗·胤禛,更是成了呼云唤雨的齐妃,生了皇子弘盼,做了皇帝! 李汝兰的那般陷害,让李雅茜后半生每日里梦回的时候都会愤恨,等到知道诞下皇子更是做了太后的时候,享受本属于她的荣华富贵,心中更是不平。李筠婷轻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倒是明白了为什么李雅茜的执念如此之重。就连此生弥留之际,也想着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李筠婷原本以为是李雅茜的心魔,认为是李汝兰挡了她的康庄大道,结果掐指一算,真真是李汝兰是意外之因素,断了原本李雅茜的命数。天道轮回,所以才会有李雅茜的重生,只是没有想到太过于激进,用了这洗髓池的水,导致身体承受不住。 李筠婷本就是豁达之人,想着既然借了别人的身子,无非在红尘中走上一遭,不过百年时间,只当是修心一场,等到尘缘斩断,便是她再次踏入大道之日。这样一想,体内的灵气翻腾,道心越发圆满。 果然是天灵根,比的她原本的资质好上百倍,又是这般浓郁的灵气芥子空间,竟是直接到了练气一层的境地。想着也差不多是鸡鸣之时,心中默念“出去”,一瞬间就从芥子空间而出,落地站在满是柴火的厨房了。 苦境(一) 环视整个柴房,简陋无比,说是柴房倒也不准确,这间屋子修筑并不小,东角落是灶头,西角落则是李筠婷睡觉的地方,兼柴房。给李筠婷睡觉的地方远离灶台,铺盖了厚厚的稻草,在梳拢起来的微微有些鼓的地方是李筠婷枕着入睡的“枕头”,靠着墙的地方放着缺口的陶瓷杯子,是她喝水用的,还有一个缺口带着裂痕的碗,是她吃饭用的,里面放着小半个黑面窝头,大概是她留下来晚上吃的。再看看灶台烧得黑黝黝的,因为常日里不怎么进食肉菜,倒不显得油腻。 因为刚刚梳理体内的灵气,肚子倒是空虚,咕咕叫个不停,整个肌肤涨裂了一般疼痛让李筠婷走路缓慢,同时气沉丹田,运行体内的灵气梳理经脉,生生不息。小半个黑面窝头下肚,顿时舒坦了不少,刚刚黑面窝头下肚,鸡鸣声响起。若是对别的修道者而言,筑基期以后都是食用辟谷丹的,而李筠婷丹碎之后重新修行也过苦日子,所以此番倒也还好受。再者,修仙之人尤其是如李筠婷这般苦修之人,是向来不在乎口腹之欲的。 农村里的鸡鸣向来如此,一只公鸡打了鸣,剩余的公鸡叫声此起披伏,新的一日又开始了。 推开吱呀作响的柴房门,东边薄日尚未喷薄而出,只是天边浅浅的光亮,薄光勾勒出远处山峦起伏,这村子是四处环山,有道是有路才能往来买卖,这般只能进出顺着山路,村子是自成天地的风俗,外面的人难以进来也不会想着进来,里面的人也难以出去,并不算肥沃的土地养着一方人,自从前人中有人走上了歪门邪道,这个村子的风气越发不正了。因为少有人识字,越发愚昧,不把女孩当人,只当做货品买卖,自家生下的女娃,也当做货品一样买卖。 取了倚着墙的扁担,还有两只水挑子,李筠婷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去,想着若是早日进入练气三层,便可用水汲术,引水至水缸,便可省下半个时辰的挑水,可以多修炼一番。 早晨来汲水的人都是半大如同李筠婷这样的丫头片子,做农活没有多长时间,要早早起来汲水,等到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便是些健步如飞的青年娘子和妇人过来汲水了。同一片蓝天下,同呼吸共命运,可以说都是可怜之人,李筠婷稳稳挑着担子,看到一个年龄小的用力提着一桶水的时候,这样想到。只是,李筠婷再把目光放在这群妇人身上,为何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仍是会踏上这样的行当? “李四丫。”旁边有一个略带些迟疑的声音喊着李筠婷。这里丫头们的名字无一例外都是自家的姓氏再加上一个丫,一个村子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是再拐来了新的丫头,就只在中间加个数字。有的生来贫苦的,倒还习惯,只是如同李筠婷原本一般荣华的,再刚入这噩梦之境时候诸多不习惯,名字就是其中一个。 “刘三丫?”李筠婷看着面前的同自己一般高的挑着担子的小姑娘,样子也是眉清目秀,只是因为伙食不好的缘故,衣服下的身子显得有些空。 “你?”刘三丫看着李筠婷,一惊,“你……”咋一看觉得昔日里说得上的好友有了不少的改变,只是仔细观察,又觉得容貌同以前没什么变化。“好看了……” “没什么变化。”李筠婷淡淡地说道。活动一番,加上体内灵气的梳拢,皮肤撕裂一样的疼痛消却了不少,若是以往,是需要盘坐疗养上半天的,只是托身现下的身子,鸡鸣之后是难得闲的。也幸好是如同她有过修道经验的,干活时候也能梳拢体内的灵气。 “哦。”刘三丫讷讷地应道,总觉得昔日里的好友,同过去相比冷淡了不少,尤其是前一段时日刚烧退了开始干活,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宝剑,让人从心底有些发憱,现下倒是平静水面下的湖水,显得波澜不惊。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如同李筠婷一般,刘三丫原本也是家境殷实的,处境同过去千差万别,人也一朝成长起来,只是观李筠婷的神色,更加自若。白皙如上好陶瓷的细腻脸颊,“你变白了?” 李筠婷看了她一眼,观察倒是细致,因为排除体内的杂质,这句身子却是白皙了不少,不过却柔声说道:“前几日生病,血色掉了些。” 刘三丫再次仔细打量,发现李筠婷却是皮肤苍白,想着不过是大病初愈,心中觉得她可怜。随即想到自己身上,都是这般的境地,又谈得上谁更可怜?一时两人倒是无言。只是挑着水慢慢走着,只有吱呀的响声。 “李雅茜……”刘三丫小声叫着李筠婷这具身子的名字。 李筠婷听到这样的声音,倒是一声叹息,不愿忘却过去的日子,只有清早左右无人的时候两人会相互叫着对方的名字,说些过去的事情。 “刘芝兰。”李筠婷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无论多少次听到这样的叫唤,刘三丫都会噙着眼泪,只敢让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从不敢让眼泪落下,若是留了痕迹,回去就会被打,若是真正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需要抛弃昔日里的种种,只是过去怎能忘?怎敢忘? “我,我……”刘芝兰抖动着嘴唇,前段十日里李雅茜的状态太不对,每日里行色匆匆,她已经又是几日没有听到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了。 “叫我李筠婷。”忽然李筠婷说道。 “你?”刘芝兰大惊,说起来如同她们这般被拐了留下来做童养媳的,有如同她这般不肯放下过去的,有抛却过去的,还有,还有些失了心患了迷怔的,最后一种往往是家中的成年男子要了清白之身,然后裹着草席扔到后山去的。没有人有闲钱养着这样的迷了心的人。所以李筠婷忽然要给自己换了个名字,让她大惊,语气有些哽咽,“你也要抛却过去的诸般吗?”声音又小又低,十几个丫头一块儿被留下来的,这两年来还坚持心中希望的,不过是她和李筠婷了。 “不敢忘。”李筠婷淡淡地说道。这些都是前身留下来的缘法,这些因果,还要待她从村子里出去后一一了解,又怎能相忘? “那你?”刘芝兰心底有些疑惑,只不过因为李筠婷这般淡然的神情给了她一剂定神药,这一批人中,不只是她一个人这般,还有人同她一样,身在泥泞,心向光明。 “只是换个名字。”李筠婷说道,“没什么改变。”只是心中一叹,怎会没有改变。 “哦。”刘芝兰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心中的阴霾也驱散开来。 统共挑了三担子的水,升起来灶内的炉火,李筠婷越发觉得修为尽快提上去为好,虽然这句身子是单一水灵根,施展其他系的仙术功效会弱上不少,是少有人会去学的,只是她前一世就又学过火系的灵法,不过是最简单的火球术,弹入灶中,就可以升起来火,只是最少也需要进入到练气二层的。 花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升起灶火,把先烧开一壶水放在旁边备用,另外挽起衣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开始准备做饭。因为沾了些草木灰,原本白皙的脸颊变得灰扑扑的,遮掩了李筠婷本身的神采。 把炖好的粉条,还有蒸好的窝头放在厅堂里的时候,王氏已经用上了院子里李筠婷汲好的水洗漱完毕,正一边用粗布衣衫擦拭湿漉漉的手。 看到李筠婷再厅堂里,心中就升起来无名火,“小蹄子,今日里的水怎么这么少?” 王氏双手往腰一插,就显示出几分泼辣出来。因为能留在村中做媳妇的,都是长得漂亮的,十四岁时候就破了瓜,十五岁时候生下孩子,现在也不过是二十来岁,正是女子风华正茂,风姿阔绰的时候,纤细的腰身,鼓鼓的胸膛,乌黑的长发盘起落了几缕在腮边,端的是风情,瓜子脸五官姣好,加上先前李雅茜在她的杯中点入洗髓池的水,整个人的精神气更是十足。只是这番泼辣倒是让她的气质大减。李筠婷观其神色,果见其有生机盎然之资。 李筠婷低垂着目,她是同前身一样是鸡鸣时候起床,只是身上的疼痛到底让她比以往少打了一会水,自然水缸里的水是不如以往多的。 王氏看到李筠婷,心中更是觉得憋气,想到之前自己也被婆婆这般虐过,上前揪住了李筠婷的耳朵,啪啪就是两个耳光,顿时心中舒坦不少。“小蹄子,叫你懒!吃的用的比猪还多,使唤你做活的时候就病歪歪,你要作死啊!” 李筠婷捂着脸颊,眸色沉沉,然后轻笑,千百年的时光,就算在她最落魄的时候,也无人敢如此欺她。 看到李筠婷反而轻笑,眼眸中并无前段时间如同杀人一般的仇恨,顿时觉得无趣。王氏把李筠婷往后一推,拍了拍手,“贱蹄子,滚。”原本王氏就会想出千百条计策磨磨李筠婷的性子,尤其是前段时间发过烧之后,原本已经训得差不多的性子又开始桀骜,整个人的带着愤恨暴戾气质还有咬牙等小动作,王氏自然不会看错。现在看到李筠婷轻笑,显得事情风轻云淡,自己揪着她这件事情算个屁大的事情,让王氏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此番发作有些无趣,就怏怏地推开李筠婷了。 “一大清早你又在干什么?”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李筠婷回头,看到来者一愣。 苦境(二) 一身青衫,浓眉俊目,前半个额头光亮带着些铁青色的发渣,后面的头发梳拢成长长的尾鞭垂在身后。样貌生的俊秀,声音也带着些磁性,除了太过于浓重的乡音,破坏了美感。李筠婷低垂着目,忍不住想到这个村庄里的女子都是拐来的孩童中最漂亮的,如此人为择选,自然样貌不差。只是同俊秀的外貌相比,愚昧无知还有一直从事有违人和的事情,生生让人觉得造化弄人。这样一想,便觉得这番样貌和这番心灵的对比,更显得心灵的丑恶。 王氏是畏惧她的丈夫的,斜了李筠婷一眼,“还不滚?”还用脚尖踹了李筠婷一脚。李筠婷低头快速从厅堂里回到自己的柴房。 王氏到丈夫张昌身边,谄笑道:“还不是这个贱丫头,大清早的惹人生气,就应该一早把她卖到勾栏院里!” 张昌眉头一皱,“这是瑾哥儿的媳妇?!” 王氏本就是嘴快,也知道张昌看起来是个俊秀儒雅,其实骨子里最为疯狂,看到他眉头皱起就两股战战,心里暗叫不好,赔笑道:“是我浑说!”心中却觉得李筠婷这丫头能留下来是她的造化了,要是去了下九流的地方,哪里还有什么活路?生的又好,长大必定是袅娜多姿。王氏原本家境就是贫苦的,被拐了在这村子里生活,不过几日就适应了,无非是嫁人生孩子,左右女人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而且能留下来做媳妇,王氏容貌也是俊俏的,若是长大了做了人的小妾,倒还不如今日里快活,所以王氏才格外对这样念念不忘前尘的李筠婷心中嫉恨,同时又有一种隐秘的快感。想你当时是金枝玉叶,先如今还不是被我打骂管教? 张昌昨日里同王氏一番燕好,觉得王氏最近肤色嫩滑了不少,眼眸不由得变得幽暗,念着王氏的妙处也难得没有发火,而是说道:“我们村子里娶媳妇就是要娶样貌好的,在家就可以享受到在窑子里的乐趣,更是美妙,败家老娘们什么都不懂。还有别以为你生了瑾哥儿就万事大吉,不生蛋的母鸡算个球。若是再不能怀上,去拐了□大屁股大的小娘子,给我生个儿子!”张昌不过是样貌看上去不错,实际内里不通文墨,用词更是粗俗。这说的也是实情,当年选媳妇的时候会挑上最漂亮的,等到享用到20多岁,要是看不上自家婆娘的,或者是一直没有生出儿子的,无非再去城镇里拐个年轻姑娘回来享用。只不过不同于李筠婷这样孩童,对于这样的年轻姑子们是看管极其严的,会在腰间拴上铁链锁到柴房里。为了防止逃跑,更是饥一顿饱一顿,让她们身上没有力气。 王氏倒是没有放在心上,成年女子不同于女童,这样拐来不少都是活不下去的,就算活下去生了孩子也会把孩子交给从小养大的童养媳管的。王氏最怕的是张昌的毒打还有房事上的粗鲁,对于这样的威胁时不惧怕的,只不过还是要装装样子。张昌也是个蠢人,看不出媳妇的假装,以为拿捏住了她的把柄。事实上拐这样的成年女子太过于麻烦,除了村里三十多岁还没有儿子的,都几乎不会考虑。张昌说来不过也是为了吓唬王氏。 两人便吃上了。呼噜噜吃着粉条夹馍,然后两声饱嗝。 李筠婷在柴房里啃着窝头,还藏了些做好的粉条和窝头到芥子空间里,之前的李雅茜也是这样做的,空间里放此类的死物,时间似乎停住在放入的那一瞬间。只在碎口粗瓷碗里放了小半个窝头,这是以前李雅茜的习惯,李筠婷暂时也不打算多做改变。 李雅茜这具身子的因果由她承担,若是能修为到筑基期,使用傀儡秘术让这假人替代自己,或者幻化迷阵点化王氏或者是整个村庄的人都是好的,只是,李筠婷内视丹田,淡青色的灵气生生不息,只是练气一层的修为,叹了一口气,慢慢来了。只是这个村子的命运被她放在了心中,若得进入筑基期,定是要点化这村里人的。 李筠婷再挑了一会水,这会儿日头已经升起,蓝天白云,李筠婷忍不住抬头仰望天空,偶尔掠过一阵飞鸟,叽叽喳喳的响声,似乎同过去的世界没什么不同,只是李筠婷知道这个世间没有灵气,没有人修炼。前人着笔的天马行空是真正的胡思乱想。微微一哂,虽然寂寞了些,但也逍遥自在。 等到回到院子里,张瑾已经起了,正在院门口懒洋洋拿着杯子,咬着一根杨柳枝。是在洗漱。 张瑾看到李筠婷,先是一愣,孩童对人的气息反而更要敏感些,眼前的人似乎同以往不太一样,只是仔细瞧,灰扑扑的又似乎同以前没什么不同。嘴里鼓了一包水,等到李筠婷走过的时候,特地吐在她鞋子边,粘着浮尘的漱口水飞溅到李筠婷的衣裙上。张瑾咧着嘴一笑,“都凉了,给我重新热菜。” “好。”李筠婷低声说道。 且不说村子本就是重视男娃的,王氏也是一举得男,加上只有这样一个独苗苗,对他是十分的溺爱。所以早晨起床并不会喊他。父母的溺爱,张瑾有些胖墩墩的,只不过年岁比李筠婷还小上两岁,只是看样貌和身材不怎么看得出来。 张瑾看到李筠婷这般姿态,觉得无趣,把水泼在地上,再并不太长的小辫扯了起来,学着父亲干活的样子,绕在脖颈间。懒洋洋往院里走。 打扇旺了炉火,隔水蒸了饭食,再给张瑾送到厅中。张瑾见李筠婷没了前几天让人看着就不舒服的劲儿,加上也几天没有和她说话了,就说道:“下午要玩骑马打仗,中午要多吃点馒头,不许没有力气,让我输了!” 可以说原本的李筠婷是最讨厌骑马打仗的了,甚至村里的女孩子没几个喜欢,村子里的男童大多数养的壮实而女孩子偏向瘦弱,只是捧在心尖尖上的男童怎么会背女孩子?往往都是女孩子托起男童,玩这对撞游戏。这个游戏可以说没几个女童喜欢。再加上下午花费一两个时辰玩这样的游戏,看着院门就要落在当家主母身上,一身酸痛回到屋里,还不得主母的好脸色还有堆积起来的工作都要留到吃晚饭后去做,女童对这样的游戏皆是苦不堪言。 李筠婷垂手而立,之只听着张瑾絮絮叨叨,说些刘家小子的坏话,明儿要玩结婚的游戏云云。小孩子究竟比大人还是好打发些,尤其是未到总角少年之前,带着稚气,都是好打发的,尤其是如同张瑾这般家中一根独苗苗的,平素也就跟李筠婷说说话,虽然有的时候态度也较蛮横,只是总归还是好糊弄过去的。这也是原本李雅茜记忆中的,只是等到青少年时期,小霸王们长大了,对女性的蔑视心理还有女性身体好奇的心理膨胀到了极点,大部分性格都会带着些暴戾。 这个村子是少有人识字,不知道是因为这样的村风不正,让教字先生望而生却,还是自惭不敢去请教字先生,亦或者是习惯了不识字的生活,这个村子仿佛没有开化的蛮族。 张瑾含糊不清已经说到了王家前段时间得了一个坠子,然后忽地想到了自己的小葫芦,就问道:“我的葫芦呢?” 葫芦?李筠婷想着原本这葫芦只是依附这具身子上,现在自己的灵魂入了这句身子,这葫芦隐隐有融入自己灵识的趋势,只是却是不能告诉张瑾的,不过说到:“没有摸到。” 张瑾嘴巴一瘪,本就是随便一问,想也知道这么小的葫芦,怎么又能轻易被捞到? 伺候了张瑾吃晚饭,张瑾便不知道满村子跑到哪里去玩耍,李筠婷则是给屋子后面自家留地种的青菜舀水,还有茅厕附近哼哼唧唧的两头大肥猪喂了吃食,清理了猪圈。 满身的味道,抬起手略站直了身子擦了汗,觉得眼前一阵阵的晕眩,李筠婷还是不由得叹道这句身子的虚弱,加上在芥子空间里的那般动作,只能强打起精神,继续手中的活计。 中午给这家人做了午餐,依旧是一家人坐在厅中,她窝在厨房里,因为疏通了经脉的缘故,五官聪敏,听得到王氏对张瑾絮絮叨叨的吩咐,这家人可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下午太阳正毒辣的时候,背着箩筐去村子西边的小山坡去打猪笼草,割了草好喂给猪吃。原本日头最毒辣的一个时辰,她可以躲在厨房里小憩,但是因为下午要陪着张瑾玩耍的缘故,少不得冒着日头最浓的时候出来打草。 原本的李雅茜是最最讨厌这样的活计的,对于李筠婷而言,虽然是水灵根,只是运转身上的灵气,吸收日之精华,倒是全身暖洋洋的,被强行撕裂的经脉也带着些暖意,若是仔细看李筠婷身上,肉眼看不到的淡淡光华覆盖在身上。虽然觉察不出这样的变换,只是整个人看上去同以往还是会有些不同。 等到刘芝兰见到李筠婷时候,就不由得一愣。 苦境(三) 刘芝兰看到李筠婷时候,她正弯着腰,用镰刀搂草,同以往一样的衣衫,只是深深刘芝兰觉得李筠婷身上多了些光华。 李筠婷抬头,对着刘芝兰说道:“还不赶紧的。” 刘芝兰也连忙跑到李筠婷身边,把背上的篓子放到一边,拿出里面的镰刀,一边弯腰割草,动作倒是比李筠婷快上几分,“总觉得你今日同往常不同。” 李筠婷手上的动作一顿,“身子不爽快。” “病还没有好吗?”刘芝兰连忙问,然后说道:“我是觉得你的脸色比往常苍白些。”心中全然是对好友的担心。 “你仔细?!”李筠婷眼尖看到刘芝兰就要割到手了,夺了她手上的镰刀,“你也不仔细些,险些划了手。” 刘芝兰勉强一笑,因为李筠婷前段时间的发烧,她心中也是担心,甚至萌生了想法,如果李筠婷烧糊涂去了,她也不要活了,本就是这个世道上苟延残喘。若是连最后一点念想也没了,倒不如去了好。 李筠婷现在的修为丧失,虽然看不出刘芝兰的想法,只是看她的表情,也能猜测一二,便说道:“不管怎么艰难,总还有我。” “你要好好活着。”刘芝兰说道。 “好好做活吧。”李筠婷把手中的镰刀递给刘芝兰,然后弓着身子继续搂草,“这般的日子,总是有结束的一天。” “真的会有吗?”刘芝兰带着些惶恐,带着些急切说道。 李筠婷看着刘芝兰急于得到肯定的表情,点头道:“会的。”就看到刘芝兰眼眸一瞬间亮了起来,不复刚刚的低沉,微微一笑,嘴唇两点梨涡,颇有些姿色,“嗯。” 两人做活,对于李筠婷倒还好说,一开始动作慢些,只是体内灵气生生不息运转,加上吸收日之精华,割草的动作倒是颇有节律,脸颊虽然滑落了些汗水,只是倒还好受,对于刘芝兰而言,先开始的动作还算是利落比李筠婷快,等到后来竟是累得双臂抬不起来,面如金纸,脸颊上的汗水被山风吹成细小的盐粒又被新的汗水融入,周而复始,脸上带着些黏腻的□,头也有些晕晕沉沉。 李筠婷看到刘芝兰这般,心知她已经承受不住,便说道:“我们回去吧。” 刘芝兰也不勉强,下午时候,骑马打仗她也是要参与的,若是等会早早倒了下去,回去少不得被自家的小丈夫拳打脚踢,只是看到李筠婷明显还有余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耽误了对方。 李筠婷摇摇头,看了刘芝兰一眼,直接轻身说道:“我们两个谁跟谁。” 刘芝兰一愣,咬着下唇,也是浅笑:“原本以为你会撑不住,没有想到,竟然是我先比你累。我原本想着做完自己的活计,可以帮你搂草的。” 李筠婷知道刘芝兰心神过耗,加上日头一天比一天毒辣,撑不住是很正常的事情,便说道:“之前你常常帮我,之后我也会常常帮你的。”这具身子得了刘芝兰的善缘,少不得要换回去。 刘芝兰一愣,然后轻笑着抿唇说道:“哪里就至于了呢?”因为带着几分虚弱,倒是有些弱柳扶风之资。刘芝兰感激李筠婷的好意,只不过她知道李筠婷的身体是比不上自己的。只是刘芝兰没有想到接下来几年的日子,果真受了李筠婷的拂照。 不过工作了半个时辰,蹑手蹑脚回到了柴房里,这个时辰,都在午睡,偶尔听到远处的鸡子怏怏打着咯,似乎也觉得这日头过于毒辣了,院子里落了一棵幼儿怀抱粗的榆树,等到春日里的时候,会掐了嫩叶做榆钱饭,也是清香爽口的。树上的蝉鸣叫个不听,燥热的人觉得听着这声越发烦闷,心静的人反倒觉得一阵舒爽,是各人的滋味了。 李筠婷是不惧在阳光下行走的,反而这样的烈日于她修行有益,便索性收拾了猪笼草,喂了哼哼唧唧的大肥猪,再给墙角里围起来的鸡崽子丢了几片烂叶子,让鸡扇着翅膀从遮阴的窝里飞出抢着吃食,倒是显得活力十足。 院子虽小,确实五脏俱全,甚至挑了一会手,不似上午时候的难过,日头下奔走,反而觉得身子舒爽了不少,偶尔遇上村中还在奔走做活的妇人姑娘看到李筠婷这样的天气还挑着水,不免又是诧异,只不过别人家的事情,又何必多过于操心?虽觉得这样的天气还在挑水,李四丫也过于可怜,只是转头想想自己,都是一般的命运,谁又有资格同情别个,嗤之以鼻刚刚心中升腾起来的弱小的同情,干着手中的活计。 夏日里用水本就比以往要多些,李筠婷就在日头最毒辣的时候挑了两三会水,心中不免想到虽然能吸取这日之精华是不错,若是能用上仙术把时间省下能在芥子空间里修炼岂不是更有益处?纵然李筠婷是淡然之人,想到能在益处颇多的芥子空间里修炼,也难免有些意动,也心生若是时间过得快些,能早早修炼就好。 王氏打着哈欠看到李筠婷挑着水回到院子的时候挑挑眉,再看到水缸里的水原本已经用了大半,现在又多了起来,心中也觉得松快不少,便难得没有阴阳怪气说话,“以后也要多打些水。”只不过,一句话,就把李筠婷原本就排得满满当当的任务多了一分。 李筠婷低着头把水倒入水缸里,轻轻应了一声。 王氏是最见不得这般李筠婷的姿态,面容姣好,低头微露出粉嫩的脖颈,虽然身在泥泞,却仿佛如同还活在云端一般。高雅如同白天鹅。前世的李雅茜也是破被王氏折磨,等到上次落水发烧,前尘忘却了大半,举止也同村里的姑娘没什么分别,只是王氏却已经记挂住了李雅茜的最开始的摸样,并没有对她好上几分,等到李雅茜回到李府时候,又因为在村里举止粗俗不通文墨(落水之后,原本习过得字也忘得七零八落更别说没什么机会能握上笔杆子。)在李府也是颇为挣扎。而现在李筠婷的动作同以往的李雅茜的姿态其实并不大一样,更带了些不似人间的韵味,只是王氏品味不出,只觉得李筠婷又犯了毛病,只是看到她打得水,只是白了她一眼,并没有多做纠缠。 等到游戏时候,又是一番折磨,原本觉得已经好了大半的撕裂的疼痛在撞击下,又开始从骨子里发疼,便假意同刘芝兰相撞不敌,要倒在地上,只不过还是小心护着背后的张瑾,若是这位小祖宗磕着碰着,又有她好看。而且下午时候刘芝兰的虚弱是看在眼中的,她毕竟前段时间生病,游戏中不敌也是常有的事情。李筠婷看的很开。 李筠婷看得开不代表张瑾也看得开,早早就落下了马,只能闷闷不乐站在一边,看着场内激烈的游戏,李筠婷也就顺势盘坐在地上,左手如兰,捏了一个法决。 指尖轻舞,这倒让一边巴巴看着的张瑾落在眼中,只觉得舞得漂亮,便也学着李筠婷的动作,李筠婷看了张瑾一眼,并不说话,只是盘坐着运行体内的灵气,虽然无论是站着或者是做活时候,都可以运行灵气生生不息,只是静心盘坐悟道才是道之根本。虽然这样的环境中静心难以做到,只是盘坐着也聊胜于无了。 练了一会儿,刘芝兰同他的小丈夫秦武也落了马。 “臭德行。”秦武拉长了脸,刘芝兰和李筠婷都身上带了些不甘于现状不甘于人下的味儿,家中还有一个哥哥,同他差不了几岁的嫂子就是低眉顺目,所以总是看刘芝兰不惯,也总是像张瑾灌输对于李筠婷同刘芝兰这样的,要多折磨一番。 张瑾瞅了一眼李筠婷说道:“她前段时间刚生了病。” 教唆张瑾让他媳妇下河去捞小小的葫芦,本就是他出的主意,这个村子里女孩是最不值钱的,既然看不顺眼,平日里总想着多折磨一番,本来秦武想要多说几句,只是看到李筠婷在夕阳下被柔光打亮的脸颊,忽的不作声,细碎的金色阳光渡染了额前的碎发和如同颤抖着翅膀飞起蝶的睫羽,秦武说不出所以然,只是觉得这样的李筠婷美极了,让他心里似乎被小猫的爪子挠了一下。 “怎么了?”张瑾看到秦武愣怔,便问道。 清了清嗓子,秦武脸一红说道:“觉得你媳妇今天格外漂亮。”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媳妇。”张瑾原本因为李筠婷的落败闷闷不乐,听到秦武的夸奖,立即就得意起来。 秦武和张瑾本就是半大的孩子,李筠婷同刘芝兰也没有张开,没生出什么绮丽的心思,从谁家的媳妇好看,争论到谁尿尿能尿得最远这个话题上了。 困境(四) 天空还有最后一抹余晖时候,李筠婷也已经收拾好了用过的碗筷,张昌落了院门,代表这一日就已经结束了。只是李筠婷的活计还没有结束,她还需要纳鞋底,张瑾就不用说了满山野疯跑,鞋子耗费得快,张昌也是做农活,需要纳厚厚的鞋底,就着通红的灶火,李筠婷低头做活,动作并不大快,因为要纳的鞋底太厚,总是要费上很大的力气才能穿透鞋底。等到王氏伺候了张昌洗漱,也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张瑾洗漱完毕,李筠婷是要伺候王氏洗漱的。 王氏趴在浴桶便,李筠婷拿着丝瓜络给王氏搓着后背,玲珑有致的前胸,甚至萋萋芳草之地都仔细洗过了。 王氏看到李筠婷今日里的乖觉,只是挑挑眉,“把水倒了。”然后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张昌已经在被窝里等着她了。 费力把浴桶里的水倒干净,就着月光用刷子刷着浴桶内壁的时候,就听到王氏同张昌的闺房之乐了。女子细细的呻-吟还有男子的粗声的喘气声,肉体相撞时候的啪啪声,还能听到张昌的低俗下流的脏话。李筠婷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越发觉得修为提高的重要性了。 快速刷了浴桶,房间里的动静已经停歇了,李筠婷呼了一口气,心中默念“进去”便到了芥子空间。 空气中的浓郁的灵气,顿时让李筠婷舒服地一叹,不耽误时间,立即盘膝捏了个法决入定,吸收空气中的淡淡的灵气,让自己丹田中的气旋在身体里游走的同时,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增大。 入定三个时辰,李筠婷长呼一口浊气,站起来活动了手脚,果然是天灵根的资质,修炼速度同以往完全不可比拟。因为白日里要做活的缘故,加上经脉的伤势就算是有灵气的滋养也不是那么容易痊愈了的,李筠婷也知道心急不得,只能缓缓调养,因为有这芥子空间,她倒是乐意在空间中苦修,只是应了李雅茜的事情,同她结下因果,是定要圆了她的因果的。偌大的机缘在她面前,偏偏一天之中只有1/3的时间可以苦修,这种感觉真是让人心生不快。想到这样的日子,只是刚刚开始,李筠婷这般淡若之人,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从李雅茜的记忆中,知道这芥子空间的时间比例同外界是一样的,用溪水洗漱一番,想了想用汤匙取了两三滴量的池水,混入破瓷碗取的溪水入腹中。不一会儿,自丹田中暖洋洋的气旋升腾,浑身撕裂般的经脉疼痛也浅淡了些。只是一两滴就让人无比受益,因为之前李雅茜用池水洗了全身的缘故,倒不如同王氏那般还有浊物排出,需要频频去茅厕。 褪去了衣衫,一番洗漱,等到从芥子空间而出的时候,天空还尚未光明,信步推开吱呀的柴房门,索性在院子后能见到月光的地方,汲取月之精华。直到黎明前的黑暗,那一颗启明星悄然无亮,天空最东处一抹红。 公鸡打鸣声此起彼伏,新的一天已经悄然开始。 树头上蝉鸣声越发聒噪,拎着水桶把水倒入水缸里,李筠婷抬手拭去了额上的汗珠,因为大量的出汗,觉得眼前都带着些晕眩,觉得这蝉鸣声叫到了人的心底,勾起丝丝的烦躁。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经脉的撕裂还是没有痊愈,天气又炎热,修为不够要天天做活,李筠婷只觉得吃不消。人也迅速消瘦,因为用了洗髓池显得晶莹嫩白的皮肤,因为李筠婷的状态,只让人觉得惨白得让人心惊。 王氏也是频频皱眉,觉得李筠婷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无比晦气,只是嘟囔着赔钱货。 只是李筠婷虽然看起来身子羸弱不堪,实则内里已经好了大半,只有些暗伤没有好完全,只是默默做着自己的活计,让刘芝兰虽然担心,但也无可奈何,若是明面上帮了李筠婷,自己同李筠婷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只能用眼神表达她的担心,若是四周无人,也会软语说些安抚人心的话语。 “我没事的。”李筠婷对刘芝兰说道。 看着李筠婷的惨白的小脸,刘芝兰只能勉强应道:“嗯,会好的。” 李筠婷对着已经糊了的铜镜也知道自己的模样,比前段时间是清减了不少,脸色想来也不会好看,只是个中缘由不好告诉刘芝兰,便只能简单说自己无事,只是参照着李筠婷的脸色,好友怎么也不能相信。加上酷暑难耐,人也清减了不少。 每日里要做活,只有晚上能疗伤,白日里虽然有灵气运转,只是繁重的活计多少拖累了治疗的疗程,只是一个半月的时光,李筠婷的面色倒是带了些血色,面色百里透着红,日头下的肌肤如玉仿佛带着剔透的晶莹,不似之前的惨白不见血色。好友的好转让刘芝兰松了一口气,只是李筠婷面色淡若,因为这番功夫的耽搁,内力反倒比初始郁结于内,疗养更是需要不少时间。这具身体的天资,是不惧时间的。 三伏天,烈日夏炎炎,蝉鸣声越发让人心躁,王氏每天会让张昌从田地捎回一个西瓜,让李筠婷洗净了,白日里放在阴凉处的凉水冰着,等到酷暑的时候,让李筠婷持刀杀瓜。沙甜的瓜瓤微凉的触感,让人口舌生津,只是这西瓜是没有李筠婷分的。李筠婷也并不贪图口腹之欲,倒也还好受。 就算是这样的处境,女孩子也是爱俏的,刘芝兰小声同李筠婷说道:“这样毒辣的日头,怎生地还如此白皙?”然后拉开自己的衣袖,一双手腕纤细白皙,同手背相比,确是两个肤色。 “你呀。”李筠婷浅笑,眨眨眼。“还不是之前的生病。” “也是。”刘芝兰笑着,唇边两点米粒大小的梨涡煞是可爱。 “矫情。”听着这话,就知道是素来不对付的何翠萍了,也就是何二丫,一双剑眉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丹凤眼微微上挑波光潋滟一番风情,不同于刘芝兰的小家碧玉的美,何翠萍美在媚,虽然年岁尚小,容貌还没有张开,却也可以窥见未来一二。他们是差不多时间进的村子,一块儿被调-教过,按理说就算不是相濡以沫的朋友之谊,也不至于针锋相对。 何翠萍说来是这帮女孩儿中的小头目了,她原本就是苦境人家出身,家里已经生了四个丫头,本来已经快要绝望,偏生生了何翠萍后得了儿子,家里自然是捧在手心里,对于生下来的女儿便是颇为不看重,加上何翠萍生的不错,便想着卖到城镇大户人家里做丫头,今后凭着容貌做个姨娘也是了得。只是没有想到好好打扮了的何翠萍倒是被人拐走。 何翠萍在家里地位也不高,每日里也是做着活计,被拐到这个村子,看到尤其是如同李筠婷刘芝兰这样的可以说是过去的天之骄女过得日子同自己一样,甚至因为身上的傲气日子还不如自己,便产生的微妙的优越感。同时笼络了其他原本生活不如意的结成了小圈子,并俨然是其中的小头目,后来更是些接受现实的慢慢融入了这个圈子,而李筠婷同刘芝兰则是被这个圈子排除在外的。无法抛弃过去的生活,就永远也融不入这个圈子。 李筠婷不过是淡淡瞥了一眼,便不去理会,手中稳稳抓着衣杵,捶打衣裳,夏天的衣裳轻薄,不同于冬日需要下了大力气去动作。 “干卿何事?”刘芝兰虽然笑着说,眼里却没有笑意,米粒大小的梨涡也悄然不见。 “还卿不卿?”何翠萍大字不识,最讨厌的便是刘芝兰同李筠婷大家闺秀的作态,便总想着挑拨一二,“你还以为你是刘府家的千金。” 追求大道,结果因缘,淡薄之人不欲多舌于俗世,自然不愿同何翠萍多结因果,只是听着刘芝兰同何翠萍你来我去针锋相对,何翠萍用词浅白粗俗,刘芝兰字字珠玑骂人不带脏字。 何翠萍涨红了脸,扑上去就想通刘芝兰扭打在一块儿的时候,李筠婷一块儿石子扣在手心,运灵力于中指拇指,把石子击打在何翠萍的手腕。李筠婷本身伤势就没有好,这番动作,让她颦眉,伤势又加重了一重。 “哎哟!”同时还有一个石子打到了何翠萍的脑袋。 “是谁?!”何翠萍怒道。 “是你家小爷我。”一个半光着头的男童出现在溪流的对面。着浅土色的褂子,小辫绕着脑袋盘了一圈。 李筠婷原本就注意到了小溪对面的男童,所以倒不如刘芝兰的震惊,如同雨后的蘑菇,一个个脑袋都冒了出来,“有什么好吵的,赶紧麻利做完了活,来游戏。今天我们玩娶媳妇的游戏。” 孩童玩的游戏,无非是骑马打仗,老鹰捉小鸡,谁都不许动,还有模仿成人生活的过家家了。何翠萍同王牛是夫妇,有扮作媒婆的,有扮作丫鬟的,女孩子们也难得被游戏迷了眼,只有李筠婷如同锯了嘴的葫芦,让何翠萍指派做哑巴,李筠婷倒是乐得轻松,刘芝兰抿着嘴,扮作端茶送水的丫头还被何翠萍发作。 李筠婷做了哑巴被人嘲笑,张瑾的脸色黑得可怕…… 困境(五) 等到游戏结束了,张瑾就扯着李筠婷的发辫,李筠婷被这个力道拉得头皮一紧。 “做哑巴做上瘾了?”张瑾说道,往地上呸呸了两口。 “不过是游戏。”李筠婷见到不能沉默了,便只是简单说道。 “就算是游戏也不行。”张瑾嚷嚷着,“平白丢我的脸。” 李筠婷沉默,游戏中何翠萍的手段又哪里记得上王氏的三分?李筠婷低垂着头,翅羽一般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一双明眸如同清潭清澈见底。怎么也是踏入修真路途之人,李筠婷自诩要比这个年代的普通人日子过得舒坦,这段时日虽然难过了些,只是等到她疗养好身上的伤势之后,日子就会过得轻松,折磨与苦难就仿佛是今天的游戏一般,不过是演出来给人看的。 张瑾这般生气回了院子,李筠婷少不得又得了王氏一顿排头,王氏更是让李筠婷跪在地上,拿着细细的竹篾抽着李筠婷的背和手肘,只是脸蛋是不敢碰到的,之前她教训李筠婷动了脸蛋,少不得被张昌动了粗床上一番折磨。女人少时是做活,等到长了便是要做二人的身边人的,若是毁了脸,岂不是要重新栽培一个? 王氏因为用了洗髓池的水的缘故,从内到外得到了调养,力气也大了些,原本就看李筠婷不顺眼,更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李筠婷咬着下唇,将薄薄的灵气覆在背上,减轻了承受的力道,只不过因为治疗伤势,境界不高,体内的灵气也有限,麻布衣衫渐渐还是现了血色。 在李筠婷挨打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竹篾挥舞在空气中发出的呜呜声,王氏看到出了血,李筠婷一声不吭的样子,便丢了竹篾。“小贱-人,就欠抽。” 张瑾看到李筠婷得了教训,心中也觉得舒畅了不少,在厅堂里喊道:“娘,我要吃瓜,热死了,一身的汗。” “好好好。”王氏对着心肝宝贝儿子说道:“中午剩下的半个西瓜冰着在,我现在就去切。” 李筠婷原本是面向厅堂里跪着的,王氏用脚踢了踢,努努嘴,“去那边跪一刻钟,再起来。”是让李筠婷面向猪圈跪着。 跪完整整一刻钟,因为天气炎热出得黏腻的汗水还有背后渗出来的血水黏在衣上,让人十分不舒服。就算是身上带了伤,只是这户人家并不会管这些,该做的活计一样也少不掉。等到晚上进入空间剥了衣服的时候,更是难熬,因为衣服黏在了身上,背后的伤口纵横交错。李筠婷取了浴桶放入空间,盛了溪水,再用豁口的碗舀了半碗洗髓池的水,把身上的肚兜褪下,进入了浴桶里,便是舒服地一叹。 说来这芥子空间的另一奇异之处就是放置的东西了,若是茶碗大小的属于空间本身的物件,例如绵延的溪水或者是洗髓池的水是可以进出无碍,属于外界的物品,例如李筠婷今日里带进来的浴桶,也是不拘形状大小,进出无碍,只是若是李筠婷想要取巧,直接用空间里的水充了院子里水缸,便是做不到了。若不然,李筠婷早就用上了空间水,来替代自己的活计了。永远也推不开的青石屋子门,还有无法种植的黑土地,这芥子空间还有许多她弄不清楚的地方。 运行灵气,背上的伤口就有了些□的感觉,原本清澈的水,在李筠婷一遍遍用灵气充斥下,先是些浮尘和血渍,等到运行完毕,带了些浅浅的灰,接着疗伤,又是排除了一些杂质。 等到李筠婷从浴桶里出来,背上的伤口已经收拢,只是微微有些红肿,外伤是最容易治愈的,王氏虽然力气比以前大了些,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李筠婷拿着带血渍的衣裳去溪边洗的时候,自然是被刘芝兰看到,“怎么挨打了?”刘芝兰问道。 “昨天的游戏的缘故。”李筠婷简单地说道。 “我昨天是看到张瑾的脸色不好看。”刘芝兰恍然说道,琢磨昨日里李筠婷的表现,并没有逆了张瑾,谁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便愤愤说道:“这群人都是毛病。” 只是这埋怨的声音并不大,若是被其他人听到了,刘芝兰也讨不了好,李筠婷说道:“昨日里我附小状,落了他的面子。” “明明就是何二丫的缘故,就是个祸害,自己觉得这样的日子舒坦罢了,还要让所有人都如同她一般做了别人的狗。”刘芝兰说道。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存法则。”李筠婷淡若说道,用衣杵捶打衣裳,节奏不乱。这便是我虽然不同意你的观点或者是做法,只是若是与我无碍,我便也不会操心。各扫门前雪的准则了。 “你想加入她们吗?”刘芝兰说道,“如果你要想,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她的眼底有着迷茫,“反正,就这样一辈子了。” 李筠婷说道:“我刚刚也言语了,这是她的生存法则,我现下是没有办法,只得这样求存,只是这样的日子会有尽头。”若不是要完成李雅茜的梦,就算是没有修为,利用空间,也是可以离开的。 “虽然你现在话比以前少多了。”刘芝兰笑着说道,早日里的阳光照在她细嫩的脸颊,柔和而美好,“只是每次你听你这样说,我都觉得无比有信心。” 李筠婷浅笑,那是因为她毕竟知晓未来,所以话语有底气。 “不过,你真的比以前话少了好多。”刘芝兰说道。“所以昨天何二丫才那样欺负你。” 李筠婷低声说道:“无妨,不过是游戏。” “也是。”刘芝兰想到了昨天的游戏,还有现在境地,言语也低沉了些,自嘲道:“若是真有游戏那样轻松的境地,倒还是讨巧了的。” “会好的。”李筠婷说道。 李筠婷盘坐在洗髓池边,忽的长长叹出一口浊气,心头一松,吐出血沫,身体却蓦然一松,最后心肺处的暗伤已经疗好,体内的灵气也欢快畅通在体内运行,生生不息,李筠婷双目睁开,用手背拭去唇边的血沫,终于把这具身子的经脉撕裂之伤完全疗好。 距离受伤的时日,已经有4个月了,当日里还是春暖花开之时,现在已是酷暑已末,立秋之日。 这是这一段时间里的最好的消息了,饶是李筠婷这般淡若之人,也难掩面色之喜,原本就生的靓丽,唇边呷着一抹微笑,更显得带着些美丽了。约摸到了中秋之时,便可利用月之精华,突破到练气二层了。 等到进入了练气二层之后,李筠婷减轻了的负担便是生火了,火球术,运行灵力于指尖,拇指中指捏诀轻弹,火苗就落在柴火上,很快就燃了起来,便每日里解决了约一刻钟的时间可以修习。而且因为身上的内伤已经全好的了的缘故,就算是挨了王氏的打,不过一日疗养,便可以恢复。 只是没有想到中秋过了没有多久,这个村子里又多了四个拐来的姑娘,李筠婷倒是沉默,因为刻意不去想的缘故,便没有注意到中秋之日街道上是最热闹的,拐子也会在这个时节出去拐人。村西南角陈家、吴家并吕家便拐回了四个年轻的小丫头。这个村里如同张瑾这样是家中独苗苗的有不少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多了这类的缺德事的缘故,人口并不旺盛。虽然带回村子里的只有四个,只是依照李雅茜不愿碰触的回忆里,可以看到,起码是有拐了上十个丫头,除了挑回来做媳妇的,其余的已经出卖了。 村子里的妇人们已经面无戚色,已经熟悉了这一切了,甚至自己也上过街拿着鲜艳的糖人,拐了小姑娘,年轻的姑娘中除了几个似何翠萍这般的无甚感觉,其他人也是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鸵鸟,假装不知晓这样的事情。 “若是这个世界上有神仙,为什么不救救我们呢?”刘芝兰沉默地挑着水,同李筠婷说着话。 神仙?李筠婷垂目,她便是算这个世界的修真者了,踏入仙途的那一刻,已经有别于凡人。虽然修真如她多是苦修,很少参与到凡人的俗世中,只是门派有入世者,若是遇上了这般事情,也并不会拂袖不管。只是现在的灵力实在浅薄,做不得什么事情,等到进入了筑基后期,可以带人御风而行,便能做到了,筑基初期还是不够,只能自己御风而行,那么如何带走这群女子?只是筑基后期……眼眸一暗,就算是天灵根,又加上有重修的经验进入筑基期就算是不过十年可以做到,但是筑基后期,尤其是进入了筑基期,对于修真者而言才是真正的进阶,练气期不过是年延益寿虽然会些仙术不过是雕虫小技,等到踏入筑基期,才能轮到呼风唤雨,与自然融为一体,年岁也会延长到三百寿数。也不知道能又能有机缘寻到飞剑,若是有飞剑,练气五层便可御剑飞行,那么更是可以早日解放这些可怜的女子。“会好的。” 困境(六) 每逢佳节倍思亲,更何况是这样的团圆之夜,李筠婷倒是淡然,只是百千里外的李府,并不是这般。 打更郎唱着腔敲过棒子,天悬一轮圆月,今秋的月儿格外圆倒是天幕星星黯然了不少,李府已经点上灯火,东侧院西厢房的小佛堂跪坐着一位中年妇人,手缠念珠,衣着朴素,屋外水榭楼阁,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作响,旁边垂手伫立着服侍的丫头。外面的喧闹更显得佛堂里的清净。 李文烨陪着老太太听着台上的昆曲《小忽雷》,是唐宫的故事,《小忽雷》传奇,为孔尚任与顾彩合撰,化用唐代段安节所著《乐府杂录》的一段曲折故事,自京中出演后,便流传了出来。孔尚任的剧本是好看的,只是有些映射政治的,被掩了去,只留下单纯的故事。(《小忽雷》是康熙三十三年出的,时间和本文的时间段有点出入,不过没有找到其他合适的剧目,就用这个了。) 李府上的太爷李鹤之任上病急已经故去,正妻盛老太太便被嫡子李文烨接入府中。李老太爷在世有两个姨娘,都诞下庶子得了家产被接回府做自家的老太太。其中还是当属李文烨最有出息,年过四旬便做了从四品的知府老爷。富饶之地的知府确是个好位置,不然也不至于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之说。李文烨为官算是清流,只是做了知府,连带本家的进项也是不少的。今日中秋之夜,便邀请了两个弟弟一同团圆。李文烨的妻子华氏吃了晚餐,只是等到点了戏,就离了席。 “你媳妇还在念佛?”盛老太太问道。 一时间李文烨的眼底也有些黯然,他同夫人华氏的感情甚好,自身也洁身自爱,统共姨娘只有当时教习他知晓人事的张氏,华氏进门后就扶了姨娘,除了华氏孕期,他是很少去的,张氏也膝下空虚并没有诞下子女。同华氏生养了三个儿子,精心教养,也都是人中龙凤可以说是他的自得之处,等到进入不惑之年有了女儿李雅茜,更是捧在心尖也算是儿女双全,只是没有想到上元看灯时候被拐子拐走,想到玉雪可爱的女儿已经不见了一年多的时日,心中也是侧然。 “劝着你的媳妇。”盛老太太说道,“哀而不伤。” “儿子省的。”李文烨毕恭毕敬地说道。 “毕竟是这样的团圆的日子,平日里念念佛也就罢了,这样的日子,总是要出来走动走动。”盛老太太声音平缓,年纪大了会越发喜欢小孩子,李雅茜她也是极其喜爱的,只是不能喜爱的连正事都抛开,便是自误了。 “儿子省的。”李文烨说道,华氏自从李雅茜丢失后,那段日子自是不说,每日里以泪洗面,后来便是念佛读经,尤其是女儿是节日里丢失,每到节日,华氏更是心若刀绞。李文烨心疼华氏,每日里也只能吩咐华氏的嬷嬷多劝说华氏。 “去年我瞧见旁族里有些个年纪小的姑娘是不错的,现下也已经一年了,让你媳妇从旁族里抱养一个,也算是儿女双全,圆了她的念想。”老太太说道。 李文烨听到这话倒是愣在原处,女儿丢了心中难过,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要从旁族里抱养一个过来自己生养。 老太太说道:“别的不说,但是我去年看到李汝兰那丫头便是不错的,去年我不敢说这事,只是眼看丫头已经丢失一年多了,马上又能看到她们,我才又起了这个念头。”老太太一顿,旁边站着的贺嬷嬷连忙捧茶,盛老太太满意地呷了一口。“你可知道巧的是,她的生辰八字和李雅茜那丫头都是一般,同样的生辰。” “一样的生辰?那倒是确实有些巧了。”李文烨说道,李雅茜的八字拿到寺庙的得道高僧相看过,是极好的。 “可不是?”盛老太太也抚手笑道:“模样中正不说,小门小户出来的,难为举止也不错了。家境也是可怜,他们家生了六个丫头,才得了一个男娃,若是可以,今年上供奉的时候就留下她罢了。” 李文烨没有想到老太太居然有这样的念头,李汝兰他是没什么影响的,从旁支里抱养孩子这个年代倒是颇多,只是很少有这般郑重抱养女儿的,想到华氏的哀伤,李文烨觉得倒有可能是个好主意,只是想到女孩儿肯定是要华氏看着满意才可的,若是心中不喜,反倒是不美,便说道:“让华氏看看吧,若是有缘分,留下也可。” 盛老太太笑了,脸色的皱纹也都舒展开,李汝兰那个丫头她是见过的,着干干净净的旧衫,举止有礼,容貌虽然和李雅茜并不相似,偏偏甜甜笑起来时候倒有些神似,一双眼睛最为漂亮,眨着眼的时候仿佛在说话一般,盛老太太不通文墨,总是觉得李汝兰身上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韵味。去年上供奉的时候华氏歪在床上,没有见过李汝兰,不然的话,盛老太太觉得说不定当下就可以留下漂亮的小姑娘。年岁大了的人,最喜欢府上热闹,偏偏当家主母华氏是个悲伤的,让她总觉得不得劲,若是能解决这样的问题,又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也就阿弥陀佛了。“好好好,”盛老太太笑的开怀。只是嘴里还说道:“若是不喜欢李汝兰那个丫头,旁的也是可以的。只要你媳妇高兴就可以。” 李文烨看到母亲如此高兴,心中倒是有了些内疚,便想着晚上总要与华氏谈上一谈,就算是不喜欢李汝兰,也是可以抱养下来,总能博得母亲的喜欢。 晚上李文烨是照旧歇在华氏那处的,一番云雨后,丫头们进来服侍二人梳洗,着好了亵衣,两人抵足而眠,“夫人,失去的已经失去了,要做得是珍惜现在。用诗词的一句话‘不如怜取眼前人。’” 听到这话,华氏倒是展颜一笑,原本华氏就容貌颇盛,因为郁结于心,现下笑起来倒有种弱柳扶风之美,“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想到茜儿,便是心中难过得紧。” 李文烨便说了盛老太太的意思,这话一出,便让华氏一呆,对于李文烨而言不过是添双筷子的事情,而华氏心中有些不愿,在她心中玉雪可爱的女儿是无法被替代的。只是她也知道老夫人的性子,是素来最好热闹的,自己因为茜儿被拐之后,心绪不宁,连带整个府中的气氛也是低沉,老太太不舒坦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养别人家的女儿做自己的女儿……想到茜儿不知道在何处受苦,华氏更觉得难过。只是轻声说的哦啊:“你心中是什么章程?” 李文烨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说道:“好歹老太太喜欢。” 是啊,老太太喜欢,华氏心知丈夫是个孝顺的。 “若是真不喜欢那李汝兰,也是无碍,权当多了口人吃饭,你另挑个养下也是无妨的。”李文烨补充道。 华氏摇头说道:“旁的不用了,没有那个心思。至于那李汝兰,去年因为病中,倒是没有想看,我心中有数,不过月余,送供奉的就会来了,到时候再相看相看。不过,既然老太太说是个好的,便留下吧。”一句话就把李汝兰的命运已经定了下来。 两人夫妻多年,李文烨自然知道这是华氏已经应承下来,心中怜惜她,便也难得不顾了规矩,便用臂膀撑住了身子,翻坐在华氏身上,一双手解开她的衣袖。 两人又是一番温存,“敏儿,我们还可以有自己的孩子。”李文烨唤着华氏的闺名,说道。 “好。”华氏应道。想到那李雅茜,心中叹息。 今日的事情也倒给华氏提了个醒,她素来是伶俐之人,老太太不喜府中的气氛,她今后念佛的时间也要减少些,若总是摆出这样的脸色,不能这样过一辈子的。强忍下心中的酸疼,只是想着今后要多捐些香火钱,保佑我儿的平安康乐了。 李筠婷倒是没有伤春悲秋,原本就打算接着晚上月圆之日,冲刺练气二层,等到主屋的灯火灭了之后,提气从院门跳了出去,再快步走到白日里打草的小山坡,此处开阔,是最适宜修炼的。 村庄里自然是养了土狗的,李筠婷从路上匆匆走过,动物不过是睁开眼瞅了一眼,复又趴在地上,动物比人要敏感,李筠婷是修真之人,加上又是温和的水灵根,动物素来亲近,便不吭不声。 取了一滴洗髓池的水服用,李筠婷便盘坐开始修炼。得到洗髓池水相助加上本身资质出众,不过是半个时辰,就突破了,随后盘坐于地巩固境界。体内游走犹如小指粗的灵气壮大如同中指粗细,淡青色的灵气也微微深了色。 等到那洗髓池的水已经化练完毕,便运灵力于双腿,飞速奔跑起来,心中觉得满意。 荣华(一) “昨夜里,你睡得好吗?”刘芝兰问道。 李筠婷现在除了还食五谷,睡眠已经完全用修行替代了,幸好刘芝兰也没有继续询问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我没怎么睡好,看到他们吃月饼,我心里就难受。”每逢佳节倍思亲,倒是可以理解,李筠婷少不得说些安慰的话语。 随着中秋过去,天气一天凉比一天,原本是农闲时候,进入农忙期,少不得也要弯腰在地里干活。幸好打草的时候是弯腰惯了的,现在弯着腰收割,倒也是习惯了。尤其是进入了练气二期,加上体内暗伤已经疗好,虽然比夏日里要忙碌,但却并不觉得太过于劳累。 收割完,给谷子脱了粒,这农忙就差不多到了头了。而各地的庄子少不得要上供奉。 ——————————————此文首发于晋江文学城——————————————— ————————————————jjwxc———————————————— 李府 李汝兰脸上皆是自信的笑容,摩挲着手腕间用褪了色的红绳穿起来的叶子状的小玉石。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最大的宝贝。旁边坐着母亲柳氏,想着刚来时候的情景。 她是自后世穿越之人,只是不若其他人那般好运,醒来了之后有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能让她探取情报。反倒是看到面色憔悴的母亲,神思不定,叹一口气,想着是种田文的模式。缓缓打听了情报知道是康熙年间,太子风头正盛,只是各个阿哥也已长成,正是施展拳脚之时。后世来的喜爱看穿越种田文的女子,又有哪几个没有看过清穿?更是分为四爷党、八爷党派了,至于李汝兰自己自然对后来的成功者胤禛,心中私慕。只是扯扯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衫,家中更是无人识字,知道虽然来到这样的九龙夺嫡的时代,但是皇宫里的诸人诸事真真和她没有关系。李汝兰本就是现实之人,少不得想着走种田路线,为嫁人谋划一二,自己则找个合适的相公,一人一世一双人。只是心中多少有些遗憾。能来带这个时代,却无意得见天颜,甚至同未来的统治者爱恋缠绵一番,心中更觉得可惜。 “只能是种田路线了。”李汝兰托着下腮想到,“只是想来也忒是贫困。” 君不见后世有言,少生孩子多养猪,农村才能致富。李立同柳氏生了几个丫头,卯足了劲儿要个带把的儿子,好容易满足了念想,只是生了这么多孩子,自然是生计极艰难的。柳氏对李汝兰倒还好,只因为除了小儿子之外,便是李汝兰是最为小的孩童,加上无论是先前的李汝兰还是后世穿越而来的李汝兰,都是乖觉之人,所以柳氏对李汝兰还是不错的。 李汝兰来的时候正是上元节,也没有太多的活计,呼吸格外清新的空气,便有闲心琢磨自己未来的对象。是村头处的村草张泽笑得爽朗,家境也是村里最好的好呢?还是自家旁边,样貌比不得张泽只是为人老实,力气大的青梅竹马的齐天好呢?原本的李汝兰就是讨人喜欢的小姑娘,长相靓丽,梳着双髻很爱笑。而李汝兰穿越之后,更是多了分其他女孩子没有的气质,看着她笑,似乎就能甜到心底。所以村中的男孩子暗恋着李汝兰的还颇为不少。 李汝兰琢磨了两个月都没什么结果,如果是种田文路线,两个人都可以说是不错。只是想着两个人都是平平学识,嫁给他们未来也是村头村尾做着农活,李汝兰边想着还是要看看后面会不会有一番奇遇。就到了农忙的时候,播种种田锄草,腰酸背疼的李汝兰便没什么心思琢磨自己的未来了,甚至连自己的赚钱大计都很少想起,每每回到家里就累得倒头就睡。这样的忙碌,也让她暂时对两个人歇了心思,毕竟在村里谋生计,似乎一眼就可以望到自己的未来。等到去年的秋收上供奉时候,李汝兰才知道自己家竟和知府李家是旁系。 想着知府小姐华冠丽服,自己灰头土面,甚至要下田劳作,前途渺茫,自己在后世也算是博文广志的大学生,到了这个年代找个有点见识的男人恐怕都难!心中难免有些怏怏。想着正经李府小姐细语慢言同人交谈,说些个闺房里的趣事,今日里打了络子,明日里绣了花,大漠孤烟直这个字用的极妙,仿佛能看到眼前的景儿一般,如此,而自己因为劳作,手中的茧子又厚了一分,便觉得造化弄人难过。更想到大家闺秀小姐,就算是父母做媒,也会挑上门当户对的,旁的不说,定不会是不通文墨之人。夫妇二人红袖添香,闺中画眉。看书的时候觉得种田文妙极,等到自己下田劳作才觉得日子的苦不堪言,更因为年岁小为女童的缘故,父亲冷淡淡,母亲倒还好,只是分给她的注意力也并不多。 “丫头,往常你不是最喜欢进城里吗?”母亲柳氏对着李汝兰说道,儿子太小不方便带入城里,以免惊扰了贵人,年岁适合的就是李汝兰了。 “娘,我想进城。”收割完,农忙也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原本李汝兰就想着央求母亲进城带自己长长世面,虽然有一时的心里不平衡,也很快调解过来。 李汝兰同母亲坐着板车,街上繁华,确同乡村里是另外一种风貌。李府确如她想象中的繁华,不过倒是没有见到正经李府家的小姐,陪李府家的老太太逗了乐,李汝兰本就是乖觉之人,知趣守礼,所以颇得老太太的喜欢。李汝兰来到这个时代,直觉就颇为灵敏,觉得讨好了老太太会有不少好处,她就得了府中丫鬟的各色的络子和荷包,还有金银锞子,只是,李汝兰隐隐觉得这些还不够。若是讨好了老太太还有天大的好处没有拿到。 这样的繁华,这般的气派,李汝兰才真正觉得这个封建社会的等级森严了,心中更是羡慕那素未谋面的李府小姐了,又会是怎样的风采,在尚未见过的时候,便有了暗暗的嫉妒。 “我儿越发出息了。”柳氏抚摸着李汝兰的脑袋,眼眸柔情似水,可以看得出往昔的美丽。 “娘。我长大了嘛。”李汝兰也做乖巧,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李汝兰样貌周正,笑起来眉眼弯弯,似乎甜到心底,长辈是最喜欢这样的孩童这样的笑容的。 柳氏欣慰地笑了。 李汝兰回头,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来往有华冠锦服之人进出。这就是李府了,心中更是惆怅。等到回到村里,感觉更是失落,顾不上旁人说的得到的络子和精致锞子的羡慕,只觉得在李府那样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 好不容易调养一段时间,李汝兰才回归了本心,只是那样泼天的荣华富贵在她心底烙下深深的印记。 拿着李府赏赐的东西一一把玩,其中一个甚小的两三片叶子状的配饰吸引了李汝兰。 “娘,这个就给我玩吧。”李汝兰手中抓着手串,笑容甜美。 按理说得到的东西都是由柳氏保管的,只是柳氏一看只是拇指大小的两三片的玉叶子,就应了李汝兰。 李汝兰只是觉得对这手串甚是喜爱,便日日带着这手串,直到颜色褪色。等到次年的秋收用镰刀割了手,血入了这玉叶子,才知道这是真正的造化——芥子空间。 脚下是黑色的土地,用篱笆拦住,黑色的土地整齐划分成各个小块儿,种植各式各样的植物。李汝兰是认不出这些植物的,头顶上没有太阳,只一片白茫茫散发着白光,将这个地方有着黑乎乎土地的地方照得跟白天一般。一弯溪水蜿蜒流淌,清澈见底。更是有一个小阁楼,里面有各色的药柜,装着瓷瓶,里面放置诸多丹药,上面备注的说明更是让人错愕,诸多让人探不出来不着痕迹的丹药。李汝兰可以想出配合这些丹药使用的千百种宅斗方法,例如绝育丸,做了大家夫人可以喂给小妾,若是给人做了小妾,可以喂给夫人。还有让身体嫩白的药丸,让身子散发自然幽香的药丸,还有不着痕迹催情药丸,还有避孕的药丸,促进生育的药丸。只是另一面墙壁放置的药柜被烟雾缭绕,无法碰触更遑论打开了。这让李汝兰多少有些遗憾,古人以左为尊,右边的药品已经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了,那左边的更是能逆天到何种地步?楼阁中间放置着炉鼎,有介绍外面田地种植的植物的名称,都是药材,还有一个小册子介绍了如何锻炼丹药,后面半本也是无法翻看。 只是李汝兰也并不可惜,虽然丹方极其详细,有着简体字的基础半猜半认可以猜出大半,只是合起来的字句就很难理解了。 原本李汝兰是想着把这些植物去掉之外再种植些稻谷或者是水果,只是知道了这些是药材,而且动则是百年的人参,千年的灵芝,便作罢了。幸好空间的空地也是颇多的,李汝兰少不得可以规划一二,种些食物。 想着拥有这样的逆天的空间,李汝兰笑容越发甜美。 荣华(二) 因为得了芥子空间,李汝兰的心情颇好,原本因为农忙收割每日里弯着腰觉得腰都折了的日子好过了不少。甚至拾了不少麦穗撒到黑色的土壤中,甚至不用浇水,只是第二天就可以看到小嫩叶子舒展着,看到这里李汝兰更是眉眼弯弯,果真比小说中还要神奇,这空间的生长速度要比外界快上不少。只是唯一遗憾的是,人在这空间里的时间流逝比例同外界是一比一。每日里还要农活和睡眠,能进空间的时间并不多。 村子后山还有野橘子树,结着青涩的小果没人喜欢吃。李汝兰想着毕竟有土质的缘故,空间里的土质肯定是比外界要好得多,种下去肯定会香甜,便折了橘子的枝干插在河边,也很快生了根枝叶繁茂。后山更有枸杞子、小指大小的野山参等好物,也被李汝兰偷偷丢入空间,然后晚上休息时候进入空间再整理。果然如同李汝兰所料,种下去的植物不需要打理,只一夜时间就扎根,很快就生机盎然。 李汝兰很想学农场,再弄些个动物进来,只是想到要是小鸡啄了上好的药材,虽然有医药书,只是她很少顾得上去看,但也知道这些定不是凡物,平白不要糟蹋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常常积极跑到后山,琢磨有什么可以搬到自己空间里的。也丰富了不少田地。 李汝兰的日子充实,就到了再次上供奉,需要去城里的日子了。 这一回倒不如同上次那般带着些艳羡的沮丧,李汝兰有一种闷声发大财的快感,毕竟像她这般得了天地造化的,恐怕是绝无仅有。忽然想到了上次并没有得见的知府小姐,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到。“对了,娘,上次我记得就没有看到李府的小姐,她家小姐呢?生的漂亮不漂亮?” “我儿。”柳氏连忙搂着李汝兰,“到了李府,可别提李府小姐。”听到李汝兰提到了禁忌的话题,柳氏连忙说道。 “怎么了?”李汝兰一双杏目瞪得圆圆的,奇道,“为什么不能提?” “可怜见的。”柳氏说道,“去年上元节的时候被拐子拐走了。”说吧,柳氏低声念声佛号。 “啊?”李汝兰一时震惊,想到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被拐走的女童也是无比凄惨的,更遑论这个时代了,基本找回的希望渺渺,这个年代被拐走了,卖给别人做童养媳的甚至可以说是幸运,更是有可能卖到下九流的地方。李汝兰的思绪天马行空,没有想到已经接近事实的真相。 “倒是可惜了。”柳氏叹口气,“是个伶俐漂亮的小姑娘。” 李汝兰心中对素未谋面的知府小姐有了些怜悯,想到上次自己居然还羡慕她便觉得有些好笑了,自家虽然贫困,只是怎么也会比被拐走的日子好过。想到这里,心情更是飞扬,搂着柳氏的臂膀撒娇伏小状。柳氏浅笑着摸摸李汝兰的脑袋,虽然养了几个女儿,最贴心的还是李汝兰。 繁华热闹的街道,李汝兰一双小脸皆是甜蜜的微笑,一双眼睛转个不停,看着街上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就到了府邸。 同上次一般辗转到了太太们在的侧厅,就听到里面浅笑和细语声。 行了礼,李汝兰落落大方笑着看着上座的盛老太太还有身边一个着锦服的中年女子,面色略带着憔悴,只是可窥见年轻时候容貌之盛。李汝兰的记忆不错,尤其是这样带着我见犹怜气质的美女,她定是不会忘记的,尤其看她坐在老太太的身侧,想来身份也是高的,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华氏打量着李汝兰,秀丽的五官,琼鼻樱唇,双眸如水婉转。乌黑的长发用乌木簪挽在脑后,却有几许细碎的头发散落在耳际,显得俏皮可爱。笑起来的时候容貌同茜儿有几分相似,想到茜儿不知道在哪处受苦,华氏又是心中一痛。只是想到了丈夫的吩咐,对着李汝兰招招手。 李汝兰一愣,倒是脸上犹带着甜蜜的微笑落落大方上前,华氏见到她举止不见拘束和小家子气,再看看老太太,更是满意之色,于是搂着李汝兰说些个多大了,识字不识字,在家里如何之类的话语。 李汝兰虽然觉得这般的亲近有些不合常理,只是也少不得一一作答了,只是渐渐心中有了个猜测,并隐隐不断扩大,心跳如雷,果听见华氏笑着说道:“这孩子是个伶俐的,尤其是笑起来,真真是像我那可怜的孩儿。”说完从袖笼里拿出帕子擦拭眼角的点点泪水,“我可是想要求老太太个恩典,让这丫头留在我们府上教养,也算是全了我的念想了。” 柳氏慌忙跪头说道:“丫头能得到太太的赏识是她的福分。”原本柳氏还有些不舍,李汝兰也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儿肉,但随着这话一出口便想到于自己这个家少不得不少补贴,而且做了知府家的小姐定是要比小门小户种庄稼要有出息的多。原本带着几分假意,等到话音落下已经全然是真心了。 李汝兰更是心慕荣华富贵的生活已久,得到这样的机会,内心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也是雀跃,只是少不得装模作样先是假意推辞表示自己离不开家里,后来觉得自己在李府生活更有利于自家的生活,便愿意留下。这番的作态下来,李汝兰更得盛老太太的青眼,觉得她是个孝顺实在之人,华氏也露出笑脸,对李汝兰如此纯孝嘉许。 李汝兰自得之余,也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定了下来,想到仗着老太太的喜欢,得以识字念书,可以为今后谋个更好的前程。远处的村子里,对于李筠婷而言,突破了练气二层,很多活计就可以用法术代替,身上也松快了不少。 时光辗转两年时光。————时光分割线———————— 四月里天气正是融融,李汝兰就歪在床上午休。 只见房间里四面墙壁玲珑剔透,琴剑瓶炉皆贴在墙上,锦笼纱罩,金彩珠光,连地下踩的砖,皆是碧绿凿花,门上挂着葱绿撒花软帘,向着开窗的一面有着书桌,笔墨纸砚齐了,旁边立着的书架上也是各式的书籍。有论语、中庸、地方志、还有几本话本。 外间,丫头白薇、白芷一个正绣着精致的肚兜,上面是枝蔓缠绕的蔷薇花,白薇的刺绣最为精致,白芷则是结着络子,均是给李汝兰备下的。听到房间内有响动,连忙放下针线。白薇和白芷是李汝兰自挑的名字了,原本白芷的名字叫做兰香,但是重了李汝兰的名字,就换掉了,用的是中药的名。白薇活泼而白芷沉静。 “什么时辰了?”李汝兰从锦被中伸出带着青珠的手搭在被面上,更显得皓腕如玉,懒洋洋的问道。 因为午睡的缘故,李汝兰的窗前已经立好了屏风,着亵衣而起,白薇、白芷褪下李汝兰身上的衣服,李汝兰上身便只着一个肚兜,一身肤质细腻柔滑。做了李府的小姐营养自然是跟得上的,肚兜下已经并不是全然平坦而是小小的丘陵,换上湖绿色的细纹罗纱,再坐到妆镜前。等着两人装束。李汝兰对自己现在的身材和肤质也是颇为满意,毕竟都是要让那个人满意的。 白薇一双巧手已经给李汝兰挽好了发髻,更配上一只白玉环,李汝兰年岁尚小,这般的颜色正合适。 “小姐越发漂亮了。”白芷浅笑着说道,李汝兰并不是个苛刻的主子,加上受到老太太的喜爱,穿戴上都是上等,原本她同白薇以为会遇上个不知礼数的粗俗的主子,只是没有想到虽然先前不曾识字,只是跟着师傅不过月余,很快就上手,现在吟诗更有惊人之作。才名外扬。为人更是落落大方,看不出原本的出身。加上李汝兰性子宽厚,连带她同白薇性子也大胆开朗了些。 “尤其是身上的肌肤是少见了。”白薇也接嘴到。 李汝兰脸上微微带着笑意,作为下人自然会揣摩主子的心思,每当夸李汝兰的容貌和肌肤之时,主子心情都会欢悦不少。 “就您们嘴甜。”想到自己的肌肤和容貌,李汝兰不由得自得,自然是借助芥子空间里的物件了,其他的药丸暂未排上用场,只是每日里用着调养肌肤的药丸。一白遮三丑,更何况李汝兰本就生的漂亮,更显得玉雪可爱了。今年已经十岁,很快就是及笄之年,想到未来的选秀,自己可以进宫未来更是胤禛的侧福晋,李汝兰就心中激动。 是的,当时识字时候自然是要避讳父母的名字的,于是她也就知道父亲的名讳是李文烨,这便是齐妃李氏的父亲了,当时里李汝兰的欢喜自是不表,就连现在也是想到这一出就忍不住激动。李汝兰想到府中并无适龄少女,想到自己穿越总归是要走上同九龙纠葛的套路,虽然嘴中淬道,心中却是欢喜的。更是整理好了空间里的各式的药丸的用法,想着等到及笄之年后边用上凝香丸,同人交欢情动时身上会有浅香。想到未来的事情,李汝兰俏脸微红。她本就生的白皙,这般的浅红,更如同晕上了上好的胭脂,煞是动人。 “是小姐生的好。”白薇说道。带了十分的真心,李汝兰确实是生得漂亮,虽然是从旁族里抱养过来的,只是这般的学识还有姿态同其他正紧的大家小姐也别无二样,甚至更胜一筹。想到将来李汝兰得了好归宿,自己同白芷也会有好归宿,更是用心服侍。 “行了,陪我去同老太太。”李汝兰说道。 荣华(三) 两年的时间下来,尤其是知道了父亲的名讳,李汝兰便总琢磨怎么能让两人真心待她,学了女红还有厨艺之后,都少不得亲自端了送给两位。最重要的是盛老太太的大粗腿,相处中李汝兰知道了自己当初能进来也是托了盛老太太的颜面,年纪大了本就想着身边有贴心的孙辈,可以说李汝兰用了一年的时间,成了子孙辈中最得意之人。李汝兰可以察觉到华氏对她心中多少还有些芥蒂,李文烨倒是态度平平同自出的两位嫡亲哥哥一碗水端平。李汝兰更是用了十二分心思在盛老太太身上。 “老祖宗醒了没有?”李汝兰轻言细语同刘嬷嬷说道,李汝兰虽然得了如此造化,只是后世的平等待人的观念已经深入内心,所以并不猖狂形式,这样的作态反而让人更是高看一眼。尤其是在下人的眼中,都觉得这个抱养来的小姐不眼皮子浅,带着大家闺秀的气度。 “醒了,”刘嬷嬷笑着说道,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老夫人刚刚醒来,得了泉哥儿的信,正高兴呢。” “大哥来信了?”李汝兰也是笑着说道,李玉泉是李府的长子,为人洒脱不羁,前段时间中了举人,进京备考,京城里也是有宅子的,想着早日熟悉环境加上那边究竟清净,便收拾了包裹,只是带着两个小厮两个丫鬟进了京。次子是李玉溪,书也是读得极好,要走科举的路子。两个哥哥也都喜爱李汝兰,李玉泉还是因为李雅茜的缘故,对李汝兰心有怜惜,李玉溪对妹妹的影响已经不深,倒是对这个颇有些才华的妹妹很是自得。 李汝兰的诗词是来自后世的,“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太祖的词是极好的,视野开阔立意高远,虽然词句浅白,细细审之却十足韵味让人眼前一亮。王国维的那段人生三大境界,也被她拿来主义,尤其是最后一境界,“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做学问、成大事业者,要达到第三境界,必须有专注的精神,反复追寻、研究,下足功夫,自然会豁然贯通,有所发现。李汝兰谨慎,《沁园春·雪》之类的,“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带着些让人觉得是反词的,是不肯发的。或许今后同野心勃勃的四阿哥闺房之乐时候,可写一二。 “丫头醒了?”盛老太太笑着对李汝兰招招手,李汝兰行了个福礼,就上前半偎依在老太太的怀里,既能显得两人亲热,又不让老太太累着。李汝兰的成功之处在于细节做到了极致。盛老太太说道:“老啦,看不清了,丫头倒是来得巧,让我们的小才女给念念内容。” “老祖宗就会打趣我。”李汝兰笑着同盛老太太撒娇,倒也乖巧地窝在盛老太太的怀里,鼻尖是浅浅的檀木熏香味道,娓娓念着大哥的信。 李玉泉给家人带了小物件,当然也有李汝兰的礼物,倒是把匣子打开,眼睛倒是一亮,用绢纱制成簪子,整个簪身更是用鎏金打造,花蕊也是细密精制,更难得是宫里的玩意,就算是宫花不漂亮,恐怕李汝兰也会喜欢。 “我很喜欢,”李汝兰让人把匣子收好,“倒是让哥哥为难了,怎地从宫中获得此物件。” “也让我看看。”老太太发话了,自然把簪子呈上,老太太拿近了瞅瞅,说道:“确实精巧,等晚宴的时候就簪上。”老太太说道,“年纪大了,就喜欢鲜艳的花儿。” “老祖宗身子骨还硬朗嘞。”李汝兰笑着说道。 “小丫头嘴甜。”老太太点着李汝兰的鼻尖。 华氏很快就来了。 因为华氏要向老太太请安,李汝兰就规矩落座在下座。 可怜天下父母心,李汝兰看着华氏细细品味着信中的词句,忽的就想到了素未谋面的那位知府小姐,真真是可怜,李汝兰上前软语安慰着,说些吉利话,大哥是做学问的人,很快华氏就展颜,拍了拍李汝兰的手背,红着眼圈给李汝兰一个微笑。李汝兰也是浅笑,就连华氏那样的硬石头,不也被她攻克下来,她接下来只需要完善自己,等到大选时候就好。心中默念道:“那位命途多舛的原本的知府小姐,你的命运我全盘接下,我就是你,我会替你尊敬祖母,孝敬父母,友爱兄长,我也会同他携手走到最后!” ——————————分割线————————————晋江原创网—————————————————— 远处的村子里,李筠婷正在汲水,忽然连打几个喷嚏。 “着凉了吗?”刘芝兰关心得问道,她们都是生不得病的。 “没有,就是鼻子有些痒。”李筠婷说道。 五官俊秀,眉心隐隐可见殷红色一点,一身的肌肤如上好的玉脂,青丝用树枝挽在脑后,粗布衣衫倒是让人觉得有魏晋人士的风骨,风流恣意。两年时间,她已经练气大圆满,更觉得那芥子空间是天地的造化,道心圆满,她只等着月华时候,便突破筑基。等到筑基的时候,眉心的一点殷红,才算得上是真真踏入修真大道,诸多人一辈子就停留在练气。 修为所致,虽然外人看着她是辛苦的挑水砍柴洗衣服,其实无论是烈日里还是滂沱大雨中,不过是当做磨练自己的心智,同时大部分的活计已经用仙术替代,看着清苦,实则不然,更是多了修炼的时间。 李筠婷脱俗的完全不似这个村子里的人物,一众姑娘们中,只有刘芝兰同她关系如故,原本李筠婷的话就极少,不大合群,随着她出落的样貌,让不少村子里的萌动了春意的男子很是倾心,加上寡言少语,姿态雅致,虽然读书不多,也觉得看着心里痒痒。这样的李筠婷更是让人觉得如同画卷里走出来的仕女。 何翠萍瞪着眼看着年长已经束冠的少年,对着李筠婷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样子,心里是愤恨,单论样貌而言李筠婷哪里有她的眼睛大,那里有她脸颊的酒窝深?更是搓衣板一样的身材,哪里像自己一般,已经有了小胸脯。村子里的姑娘们都可以说是百花争艳,只是李筠婷身上的雅致风骨,倒是学不来的。 “瞧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刘芝兰笑着说,明眸善睐,顾盼神飞。虽然肌肤和李筠婷相较而言带了些小麦色。 “三字经你背下了多少?”李筠婷细语同她说道。 “嗯……以前也念过些,我本以为这些都不会了,只不过字到底不难,背下来倒目前还做不到。”刘芝兰说道:“你从哪里弄来的书卷,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同书已然无缘了。” 李筠婷在练习遁地术的时候,发现竹林下有两个坛子,里面藏着银子和一些铜钱,甚至更有一锭五两重的金锭。推算一番都是被人忘却的无主之物,李筠婷便收在空间里,更是在村中有午睡习惯时候,运灵力于双腿,用上了隐身术等仙法,去了附近的城镇买了几本书,读书可以明智,之前是没有金银,凡人有主之物又是不能善动,为了俗物沾了凡间诸多因果便是不划算。有了财物,自然便买了书,自己看完了,便给了刘芝兰吩咐她自己收好,空闲时候可以看看。 刘芝兰已经习惯了李筠婷经常性的沉默,说道:“你把书给我了,你自己不看吗?” “都已经记下了。”李筠婷细语说道。 “好厉害。”刘芝兰一愣,神色有些黯然,原本自己小时候性子最为跳脱,按捺不住去温书,更不喜欢绣花等安安静静坐在闺房里的活计,往昔的日子现在在心中留下印记,只记得那荣华。“我很多都不记得了,三字经最为简单,所以还不算难,若是再过几年你把书给我,恐怕我拿没有拿倒,都不晓得。”刘芝兰倒是掩着嘴笑了。 李筠婷抿着嘴,低头弄发额散下的碎发。 “不过,我有的时候也会怀疑,我念书有用吗?”刘芝兰同李筠婷说道,“想到同他生个孩子,若是女儿还会有可能卖到勾栏院,我就不寒而栗,而且若是得了男子,也是造孽,又拐些我们这样的小姑娘。” 李筠婷也是颦眉,可惜没有好的飞剑,修为虽然够了,只是没有炼器之材,炼器之火,尤其是她这身子是天灵根,水灵根,是生不起三昧真火的。若是不能凌空御剑,又怎能瞬息万里,把这些孩子送回到父母身边,这两年她倒是用稀释了的洗髓池的水悄悄喂给村子里生了病的女孩,以免病重了就被丢到乱葬岗草草埋了。 缘法(一) 李筠婷挑着担子,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地上捆着的小男孩,原本衣服就是粗布衣衫因为沾染了灰尘显得灰扑扑的,手腕同脚踝绑在一块儿,以一种极其奇怪的姿势蜷缩在地上。眼睛紧紧闭着,眉头拧起,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似乎是病了。因为李筠婷的缘故,村子里这两年来没有一个女孩儿死于疾病,丢弃在乱葬岗。倒是让村里拐了女孩儿生病了的,也不急着扔出去,也就丢在家中,慢慢就会好。显然这个新拐来的男孩儿就是这样的命运。只是,眼下还是有些不一般的,一般而言真正带回来养着的都是姑娘,都是预备做童养媳的,其他的都会卖出去,而现在只有一个儿子,那么又为什么会有这个小男孩? 看到小男孩这样倒在地上,李筠婷顿了顿步子,还是先挑好了水,做了饭菜,伺候好了王家一家子,才到院子靠近猪圈地方男孩儿窝着的地方。仔细一瞧,李筠婷又是愣住了,看着前面额头的发丝全部剃光,后面编着一根辫子,不少孩子都是雌雄莫辨,只是李筠婷千百年来的目光何其精准,分明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先解了绑,只是女孩儿手脚还是别扭的摆着,李筠婷臂弯托着女孩儿的背部和腿,僵着的手脚立即软绵绵耷拉着,手腕同脚踝处都是红中带着些乌青。李筠婷抱着她回到自己栖身的柴房。 刚刚烧开的水还有些剩余,点了半滴洗髓池的水,托着女孩儿的背喂了下去。真正喂进去的并不多,其余的顺着嘴角蜿蜒而下,只不过生这样病的还绑着的人,这点灵物就已经够克化了。李筠婷用沾了水的帕子给女孩儿擦拭了脸颊,脸上还有些擦伤,她平时都是打坐,甚少睡眠,现在多了女孩儿,少不得要收拾一下,等到把稻草拢出枕头的样子,同时在上面垫上一块儿粗布,安置好女孩的时候,她潮红的脸色肉眼可见消却了些。 给女孩儿挪了个位置,可以让她睡得更舒服,李筠婷拿着帕子给她脸上仔细擦了脸,脸颊处还带着狭长的血痕显然是蹭到地上造成的,收拾干净了可以看得出女孩子五官姣好肤质细嫩。 把帕子拧了拧,顺手放在女孩儿的额头上,李筠婷原本跪坐在女孩儿的身边站了起来,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去厅堂收拾碗筷。 李筠婷十一岁,两年前的李雅茜也并不如同李筠婷所想的是七八岁,而是九岁,大概是农活繁重加上吃食太过简单,原本的李雅茜吃了些苦,个字并不高,营养也不好头发也有些枯黄,而李筠婷得了天地造化,两年的时间抽长了不少。及笄左右的女孩儿往往要比男孩长得还要快,知道男女洞房知晓□,长势也减了,男子也是抽条似的长高。 刚刚李筠婷抱着人进了柴房的时候,张瑾就一直看着,村里人都说他未来的媳妇长得好,他却不怎么觉得,不就是脸色白一点,眉毛弯一点,眼睛亮一点。只是若是换个媳妇,他也是不愿意的,虽然李筠婷的话很少,只是张瑾总觉得看着她,心中便觉得舒服,虽然小时候不怎么喜欢她,觉得她的性格古里古怪,但是现在看来古里古怪也不错。 对于这样的媳妇,张瑾也忍不住挑剔,个子太高了,身子太瘦干瘪瘪的,不像是何二丫,那小胸脯把衣服塞得鼓鼓囊囊的,像是怀里揣了两个馒头。说到底还是群半大的孩子,对人事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认识,只是限于发育的因素,还不大知晓内里的滋味。想到何二丫的胸脯,张瑾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猛地灌了一杯水,然后冲着娘喊道:“怎么弄来个男孩儿?多口人吃饭?” 李筠婷也有些好奇女孩儿的身份,筑基前临门一脚,这般距离的谈话想要听到非常简单,只是王氏不知晓,看了李筠婷方向一眼,同儿子说道:“从灯会上拐来的。别提了,拐了个烫头。以为是开门红,谁知道是晦气?!街上贴得到处都是她的画像,街上的巡查也严了。只能给她灌了药,扮作男孩带回来,身子骨又差,真真是赔死了!” “是个姑娘?”张瑾便有些兴趣了,“让李四丫收拾干净了,我瞅瞅。” “没你媳妇漂亮。”王氏没好气地说道,这两年来李筠婷似乎同之前变了个人样的,沉默话并不多,活计倒是做得很好不偷懒,让王氏看得顺眼了不少,加上年岁稍大,更喜欢似李筠婷这般看着舒心的而不喜何二丫那般看起来妖妖娆娆的。所以这两年对李筠婷的打骂也少了不少,“灌了不少药,还不知道活不活的下来。” “什么药?”张瑾问道。 王氏倒也耐心地解释,“让人发热的药,因为丫头片子的缘故,差点连城都出不了,只能把她头发剃了,灌了药,在城门口哭上一哭,才回来得。” “哦。”张瑾应了一声。“看来这一行越来越难了?”张瑾说道,不禁为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他可是要同媳妇一块儿带香的,若是做不下去了怎么办? “怎么会?”王氏被儿子逗乐了,“我的小乖乖,这年头还是比以前好多了,别的不知道,别个家的日子过得越红火,小丫头小男娃很好弄到手,我跟你说,去庙会上买几个色彩鲜艳的糖人,一拐一个准!” “好拐不好弄出城啊?”张瑾说道。 “平日里还好。”王氏说道,“看着她衣服的料子知道是个殷实的人家,只是不知道这般厉害。倒是奇了怪了,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在乎的,指不定当家主母是个不下蛋的鸡,生不出儿子才这般宝贝一个丫头片子,啧啧。” 张瑾听到这些就觉得没大意思,“我去找爹。” “你慢着点,小心跌着。”王氏连忙说道。 李筠婷收拾好碗筷,用了点汤水,再给女孩儿的额头的帕子拿下用凉水冰了冰再放上去。 犹自发着烧的女孩儿天庭饱满,面色看上去是大富大贵顺遂之人,只是眼下一滴泪痣破坏了命格,李筠婷用手抚开一小块空地,捏了几根稻草做推算。一番推演倒是发现要离开这个村子,回到李家倒是系在此女孩儿的身上。算到这重,李筠婷便不欲推算下去。想着女孩儿倒是她离开的关键,李筠婷带她倒是更多了些热心。等到练气五层的时候,她便可来去自如,若是离开这个村子,倒是不易回李府,便索性就顺着原本李雅茜的记忆走上一遭了。精心苦修可提升修为,而红尘中修心可稳固道心。只是这般的村子,待下去也是无趣,正巧离开的关键人物已经到来,她只需要顺势而为。 “额娘,额娘。”“我外面热,里面好冷。我难受。”小女孩儿猛地起了热症,李筠婷知道这是洗髓池的缘故了,基本她救治其他村里的女孩子也是这般,其他女孩儿都是熬过来了。 李筠婷盘膝五心向天索性修炼起来,再睁开眼看到女孩儿的面色越发潮红,捏住女孩儿的手腕,一丝灵气游走其内,见其脏器都要承受不住,她的热症实在太严重了,李筠婷皱眉,便用手捏住女孩儿的脸颊,迫使她的嘴唇微微张开,李筠婷的唇也印上,配合刚刚吐出的灵气,李筠婷不停捏诀用灵气护住她的心脉。等到女孩儿的热症下去了,也到了后半夜了,因为照顾女孩儿的缘故,原本打算吸收月之精华筑基的打算也放下了。 一上午的劳作,等到午间小憩的时候,女孩儿终于醒了。发现是陌生环境,很是警觉地缩成一团,背抵着墙,双手环着腿,一双眼睛盯着李筠婷。 李筠婷把食物还有水摆在她面前,说道:“吃吧。” 女孩儿丝毫不理会李筠婷,反而更加警醒地看着李筠婷,似乎觉得她会对自己不利一般,张口,声音带着些沙哑,“你是谁?这是哪里?” 李筠婷说道:“喝点水,你退烧没有多久,吃点东西才能好起来。” “我才不吃!”女孩儿嫌恶地看着破碗,“什么烂东西。你是谁?!没听到本格格问你吗?” 格格?李筠婷说道:“我换做李四丫。”李筠婷这个名字,要是让女孩儿泄露出去,恐怕会挨打,所以李筠婷只肯说自己的村中的名字。李筠婷还没有说完,便被一段抢白。“笑死人了,这是什么名字。”女孩儿嘟囔着嘴巴。“一点儿也不好听,我叫□……艾芮敏。” “很好听的名字。”李筠婷浅语说道:“我要做活去的,你可要切记在那家人面前不要露出你这般大家小姐的脾气,不然有你受的。” “你威胁我?!”艾芮敏颦眉。 李筠婷轻轻摇头,“不是威胁。”然后垂下眸子说道:“是忠告,你且听我的便是了。” “你们都是坏人!”艾芮敏忽然发起了脾气,声音也尖锐起来。颇有些刺耳。 “你好自为之。”李筠婷不欲多言。说罢便准备离开。 “你别走。”女孩儿踉踉跄跄抓住李筠婷的衣角,咬着下嘴唇,一双乌黑的瞳眸带着水光的润色,仰着下巴带着些倔强,“我……” “我还要做活。”李筠婷温言说道,虽然态度看上去温和,实则疏离有礼,并不为艾芮敏的姿态所动。 “我和你一块儿。”艾芮敏说道,她还是怕极了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她甚至站起来还有些软趴趴的。 李筠婷考虑了一下,若是她丢在这处,凭她这样的性格,少不了挨王氏的打骂,本就生着病,若是去了更是麻烦,便说道:“你先喝水,进食,我便带你出去。” 缘法(二) 艾芮敏生怕李筠婷不带上她,艾芮敏拿着自己瞧不上眼的黑面窝头,啃了两口,平日里是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样的苦累,不过啃了两口,就着豁口的碗沾了点水便不肯在用,还皱着眉头,“难吃死了。” 李筠婷便用油纸包住了剩余的窝头,揣到怀中。 “吃剩的你也要?”艾芮敏原本就瞧不上这粮食,看到李筠婷的动作更是吃惊。虽然知道穷苦人家是这般,只是这样的糙口的食物,还是吃了一半的,还要留着?这般的吃食,连她的婢子都不会用的。 “这是留给你的。”李筠婷说道。 “我才不吃。”艾芮敏说道,嫌恶地皱着眉头,“好了,我也吃完了,我们走。”因为带着艾芮敏的缘故,李筠婷的步伐并不大。只是艾芮敏的一双腿抖动得如同慷筛一般,李筠婷停下步子,半弯下腰,“我抱着你吧。” 艾芮敏倒是很自然张开双臂,等着李筠婷抱她。李筠婷双臂托着艾芮敏的腿,便搂着她到怀里。艾芮敏一时倒有些新鲜,坐在李筠婷的臂弯上,稳妥,李筠婷看上去瘦弱,却力气不小。虽然着粗布衣衫,却神色淡若,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她被嬷嬷抱过,丫头也抱过,只是到没有被这般年岁的姑娘抱过。李筠婷的臂膀稳稳的,似乎她一点儿也不重,可艾芮敏知道自己是不轻的,她额娘就常常点着她的鼻尖念叨她是小猪罗,阿玛也说快要抱不动小姑娘了。 想到阿玛和额娘,一直带着些跋扈的艾芮敏眼睛有些湿润,忍不住靠在李筠婷的身上,默默流着泪水。李筠婷感受到了胸口前的温热和濡湿,脚步不缓,似乎抱着艾芮敏同不抱着她无甚区别。 艾芮敏大病初愈,身子还虚,流了一阵子泪,听着李筠婷的节律性的心跳倒也有些困倦,伸手打了一个哈欠,等到李筠婷抱着艾芮敏到西山头平时打猪草的地方,艾芮敏已经睡了过去。 李筠婷想着已经秋日,加上她刚刚才散了热,若是这般天气睡去恐怕晚上又会发热,便唤醒了她。 等到刘芝兰过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了一个年岁约六七岁的小男孩儿揉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刘芝兰一双杏目瞪得圆圆的,“怎么带了个小男孩?” “谁是男孩儿?”艾芮敏瞪着刘芝兰,然后一摸自己的脑门,就慌了,带着些哭腔说道,“我的头发。”六七岁,审美已经有了雏形,想着自己的样子,艾芮敏委屈地撇嘴。 刘芝兰倒是扑哧一笑,原本还有些雌雄莫辨,只是一开口便听得出是个小姑娘了,笑着嘴角也是深深的酒窝,“还是个爱漂亮的小姑娘呢。这脑门剃得挺好,我瞧着还以为张家多了个弟弟呢。” “谁是他们家弟弟?”艾芮敏瞪着眼,“我是被拐来的!”然后懊恼地继续默默自己的额前光亮的脑门,难怪刚刚觉得凉飕飕的,再摸摸自己脑后的小发辫,撇撇嘴,眼泪珠子就往下落。想到自己漂亮的碧玉蝴蝶簪子就没了,刚想着给哥哥显摆,就被拐了,头发更是剃得这样。 “别哭啊。”刘芝兰连忙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姐姐逗你的呢。挺可爱的,养一阵子,头发就长了。” 李筠婷已经放下身后的篓子取出其中的镰刀,手起手落,一大把的猪草就已经丢在篓子里。艾芮敏对于一睁开就看到的李筠婷有着天然的好感,看到她利落的动作,揉眼睛的动作也不知觉停了下来。 刘芝兰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李筠婷的动作,然后笑着说道:“厉害吧,我家四丫动作很利落,我的活计都是她帮我做的大半。”平时刘芝兰同李筠婷是两个人的小团体,尤其是因为和何翠萍不对付,两个人虽然自在,但也有些寂寞,现在多了个男孩儿装的女孩儿,刘芝兰心中高兴。虽然挺喜欢这个做男孩儿大半的小姑娘,刘芝兰也知道李筠婷的名字是不适宜说的,这般年岁大小的孩子很难保守的住秘密,而刘芝兰同李筠婷这两个名字,就是他们共同的秘密。 “名字一点也不好听。”艾芮敏说道,“我叫做艾芮敏。”现下这个截取了一半的名字倒是说得很顺溜。 “很好听。”刘芝兰笑眯眯地说道,摸摸艾芮敏的脑袋,后者往后仰头想要躲开她的手。 “为什么她做活,你不用做?”艾芮敏问道。“那你叫什么?” “我们是好伙伴,她帮我。”刘芝兰说道,刚开始李筠婷帮她做活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好意思,等到后来发现李筠婷并不多托大,而是确实有余力,就让她帮自己。越看越喜欢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配着男孩儿的打扮,十分可爱。“我唤作刘三丫。” “你们名字都很难听。”艾芮敏说道。 “不过是个代号。”刘芝兰说道,“村里的女孩儿都是这般的名字。” 艾芮敏撇撇嘴,“我想回家。我想额娘了。”额娘两个字念得很轻,刘芝兰倒是没有听清楚,只知道女孩儿想娘,刘芝兰一听她这般说道,心中也泛了酸,说道:“这个村子里少有人不少女孩子都是如同我们这般被拐来的,你且要听话。” 刘芝兰倒是好心,想着先给艾芮敏思想教育一番,以免她吃苦,只是小姑娘听着整个村子都是这般被拐来的姑娘,更是要在这个又破又穷的地方做媳妇,撇撇嘴,就开始嚎啕大哭,眼泪珠子更是止不住地下落,一双小粉拳更是锤着刘芝兰的胸口,“你是骗子,大骗子,肯定是骗我的。我才不会待在这里一辈子,我……我……” “怎么同她说这些?”李筠婷五官过于敏锐的缘故,也知晓两人的对话,现在看到艾芮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便过来问上一遭。 缘法(三) “李姐姐。”艾芮敏揪着李筠婷的衣衫,“我好难过。她是骗我的是不是?我阿玛和额娘会来救我的对不对?”粉嫩的脸蛋上还带着泪水,一脸急切地看着李筠婷,生怕她说出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会的。”李筠婷说道。 “我就说会的!”艾芮敏一愣,然后脸上露出大大的微笑,犹自带着泪水就冲着刘芝兰嚷嚷道:“你是骗子,大骗子。”双手更是换在李筠婷的脖颈上,偎依在她的怀里。 刘芝兰不过也是十一岁,原本好友那句“怎么同她说这些?”便让她觉得有些刺耳,现下艾芮敏更是直说自己是骗子,心中也来了火气,怒道:“我是骗子?!李筠婷你好样的,合着好人你做,黑脸我当?这个村子是什么样子的,你还不清楚?我不过是让她早点认清现实,以免今后吃苦。你只会说今后会好的,从我们九岁的时候说道现在!什么时候好了?前些个我洗澡的时候甚至看到那个姓傅的偷看我洗澡,也就这一两年了,等他们懂了人事,我们就成亲了,然后呢?成亲了之后就这般日复一日,甚至同他出去拐孩子?!什么会好的,我怎么没有看到,没有看到?!” 刘芝兰的话语说的又快又急,想到上次傅彦偷看自己洗澡的事情,又羞又气,而这件事情被自己口不择言说了出来,刘芝兰更是掉了眼泪。脸也涨得通红。 虽然原本刘芝兰同李筠婷都会官话,只是在村子久了,就带了些乡音,艾芮敏听不大懂,只是模模糊糊知道刘芝兰很生气,更是往李筠婷的怀里拱了拱。 看到刘芝兰的样子,李筠婷只是托着艾芮敏绕着走了一个圈子,布下阵法让声音不能外扩,便说道:“我说过会好的,而她就是转机。”她同刘芝兰交好,更是常常帮她愿意无外乎是因为前世的李雅茜承了刘芝兰的情,帮助她诸多。李雅茜这具身子貌美,而且因为李筠婷附身的缘故,兼只用些五谷并时蔬,可以说是身材平平,前世更靠近何翠萍那般,身材窈窕,胸脯也发育得好,像是揣了两颗小桃子,双颊微红明眸善睐,加上因为高烧忘记了前尘,不记得曾经在李府的事情,也去了傲气,更让人心动,被人占便宜时候便是刘芝兰救下的,所以心中一直感念刘芝兰。既然有此因,那么李筠婷必然要圆此果。 “她?”“我?”一大一小两个人脸上都有些茫然。艾芮敏更是仰着头看着李筠婷。 “是的。”李筠婷说道,“你没有听到她刚刚说阿玛和额娘吗?她是满人。” “满人?”刘芝兰眼睛一亮,虽然想到李筠婷的身份,又是黯然,她似乎失去了自己的语言,只是喃喃自语,“但是你也是知府的女儿……” “不一样。”李筠婷说道,“你以为为什么要把她扮作男儿装?现在满城都在找她。你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昨天其实是命悬一线。”若不是她的缘故,就算是救回来了,恐怕脑子也会烧坏。“她的姓氏其实是爱新觉罗。” “你怎么知道?!”艾芮敏惊呼出声。 “皇室?!”刘芝兰这时候看着艾芮敏就带了三分敬畏,眼底也燃起了希望之火,既然是皇室之人,那么这次定是如同李筠婷说的这般。 “你当时说你的名字的时候顿了一下,加上你喊得是阿玛和额娘。我父亲是知府,当时我走丢了,虽然也是满城风雨,只是我还有记忆,没有你这般动静。结合你的艾字,加上你满族人的身份,我想,你的身份并不难猜。”李筠婷说道。 “对,对,对。”刘芝兰忙不迭点头,然后对艾芮敏说道,“而且名字不重要的,张家人不会问你,你不要说你姓艾,你随便起个姓。” 艾芮敏嘟着嘴点点头。 刘芝兰看到艾芮敏果真身份高贵,心中宽慰,想到刚刚对李筠婷那般说辞,便觉得更是不好意思,便说道:“刚刚是我的错。” “无碍的。”李筠婷说道,“只是要护得自己清白之身,方好许的一个好人家。”前世的刘芝兰便是在离开之前被破了身,只是她的父母疼惜她的缘故,替她掩下这件事情,托言是旁族之女,也求了个颇为圆满的姻缘。想来新婚之夜是糊弄过去了,一辈子也算是圆满。对比前世的李雅茜,可谓前半生坎坷,后半生顺遂。只是想来同夫婿的遗憾肯定便是破瓜之事了。 “我晓得。”这般大小已经知晓人事,刘芝兰脸上微红,说道。上次生了那件事情,她就十分小心,就算是白日里臭一臭,也不肯冒着风险,更何况现在有离开的希望,更是要保得清白之身。 艾芮敏打了个哈欠,肚子也叫了起来,“我饿了。” 李筠婷从怀中掏出油纸包,递给艾芮敏,“喏。” “我吃不下这个。”艾芮敏嫌恶地皱着眉头。 “若是不吃,怎么会有力气?”刘芝兰连忙说道,李筠婷本就不善言辞,便把艾芮敏放下地,同时把油纸包递给刘芝兰,说道:“我还要打草,交给你了。” “哎。”刘芝兰忙不迭点头。 李筠婷做活的空挡,刘芝兰也哄着艾芮敏吃了窝头,一下午时间,倒也让艾芮敏对这个刚开始没什么好感的刘芝兰也生了些好感,只是心中最为依赖的还是李筠婷,虽然瘦弱,却总觉得蕴含了无限的力量,让人觉得心安和可靠。刘芝兰因为想着艾芮敏身份贵重的缘故,也想着法子让艾芮敏对张家人还是要听着他们的话,以免挨打。 因为艾芮敏身份摆在那里,加上年岁不大,刘芝兰是连哄带骗,让艾芮敏听话。艾芮敏终是点头,她对于张家夫妻也是心中有畏惧,因为她还记得当时在客栈哭闹时候,他们给自己喂药时候狰狞的表情。 “李姐姐也会保护我的,是不是?”艾芮敏问道。 “她……会。”刘芝兰不确定地说道,“只是主要还是靠你自己,若是病了,到时候见到你阿玛和额娘就不美了,好好听话,你阿玛不是很厉害吗?很快就会来找你的。而且,也不能明着帮你,毕竟我们的处境也不大好。你看你李姐姐,当时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他父亲是从四品杭州知府。” 艾芮敏对于比自己阿玛低阶的官员的品级是不懂的,只是说道:“我会听话的,我会等我阿玛来救我,到时候打死这个大坏人。” 刘芝兰失笑道,“是啊,这个村子的人不少都是该死的。”心中也多了些期盼。 缘法(四) “我饿了。”艾芮敏倒是乖乖等着李筠婷做完所有的活计,同李筠婷说道。 李筠婷倒是把自己空间里前两年积攒下来的吃食,取了些给艾芮敏用,张家的给的用度都是有限的,而空间里的物不腐败,对于这些个死物犹如时间静止,真真是其妙至极,李筠婷也攒了些吃食,便不急之需。按理说到了筑基期便可辟谷,却还是需要进食辟谷丹的,李筠婷也会些简单的炼丹之术,只是哪里有丹草或者是鼎炉?只能继续进食,若是到了金丹,才能不食,要知道越是修炼到后期越是难以进益,修炼到筑基两年时间,若是突破筑基到金丹,恐怕需要百年的时间,这还是因为有了芥子空间,这句身子的灵根又是极佳的前提下的。 “又是窝头。”艾芮敏嘟囔着,“没别的吗?” “只有这些。”李筠婷说道,“下午时候你刘姐姐不也同你说了,且按捺住,等你阿玛来了,一切都好了。” “你可以听到我们说话?!”艾芮敏眼睛瞪得圆圆的。 “不过是常理的推断罢了。”李筠婷说道。 大概李筠婷的神色过于淡然自然,倒是让艾芮敏相信了此番说辞,哪曾想到是李筠婷真的听到了两人之言。“也不知道阿玛什么时候会来”艾芮敏咬牙说道,“还剃了我的头发。丑死了。” 李筠婷看着艾芮敏的发辫,就人间的审美来看,还是不错的。 “若是我阿玛来了,他们会怎么样?”艾芮敏问道。 “多半是被砍头吧。”李筠婷说道,皇权至上的年代,拐走了皇家的女孩儿,定然是活不下去的,李筠婷想到,忽然想到上一世这句身子最后居然还同张瑾在一块儿,便是皱眉,不知内里是何缘故。为何张家能逃过这一劫。 “希望阿玛早早过来。”艾芮敏托着腮,说道。 “休息了早点歇息,明日里,若是你要同我一块儿,还是要早起的。”李筠婷说道。 因为艾芮敏在的缘故,李筠婷倒也不好修炼,只能是揽了艾芮敏于怀中歇息了。 这样的感觉倒是新鲜,艾芮敏鼻尖是李筠婷身上淡淡的角皂的香气,听着她稳健的心跳声,原本以为很晚才能入睡,没有想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艾芮敏的手还捏着李筠婷的衣角,李筠婷无法,也只能就着这个姿势,运转体内的灵气。等到是惯常起来的时间,满了水缸里的水,等到张家人快要起床的时候,才把艾芮敏叫醒。 艾芮敏尚自迷糊,打了一个哈欠,用肉窝窝的手揉了揉眼睛,这个时间点倒是和她平日里起床的时间差不多,只是毕竟大病初愈,身子骨还很虚弱,便贪睡了些。 洗漱之后,便完全清醒了,“等会子我们做什么?” “去河边洗衣服。”李筠婷说道。 艾芮敏跟着李筠婷一整天的缘故,倒是发现了她的活计究竟有多么重,尤其是打草的时候,她还总是打双份的草,另一份是给刘芝兰的。“李姐姐,我会不会以后也要这样做活?”艾芮敏问道。 看了看艾芮敏的身子骨,加上听过他们的闺房私语,说女孩是身体好起来,再养一段时间,最多到来年开了春,是定要卖掉的。现在就先同李四丫养在一块儿。 “不会的。”李筠婷说道。 听到李筠婷这般回答,艾芮敏又是眉开眼笑,“不过李姐姐你也真的很辛苦。你爹爹以前是当官的吗?” “嗯,是做官的。” “那你爹爹当时没有找你吗?”艾芮敏说道。 “找了,没有找到。”李筠婷说道,若是找到了,恐怕这般诸多事宜也与她无关了。 “我阿玛会不会也找不到我……”艾芮敏忽然问道。 “不会的。” “那你不要骗我。”艾芮敏说道,“若是我发现你骗我,我就,我就……”她倒一时之间有些词穷,“我就会特别生气!” “嗯。”李筠婷只是安安静静应了一声,想着前世李雅茜的记忆,当时是当地这样的两三个村子都存在这样的情况,能找得到归宿的,都送了回去。李雅茜因为发烧的缘故,前尘已经忘却大半,只是母亲华氏却是一直没有放开找到她的念头,这才有了接她回家的后续。加上为官府中人,消息也比一般的平头百姓灵通些,若是一般富庶的商户,恐怕也难以回去了。李筠婷不由得想到了记忆中华氏的脸,温柔可亲,因为心系丢掉的女儿的缘故,脸色却是有些苍白,并不打好。想到记忆中总是带着浅浅檀香木的怀抱,李筠婷因为受记忆的感染,脸色也柔和了些。因为为丢掉的女儿祈福,华氏常伴青灯,佛前上香,原本衣裳的节令性的熏香,也沾染了檀木的香气。 “那你的原名叫做什么?李姐姐。”艾芮敏有一搭没有一搭的同李筠婷说着没有营养的话。 “李雅茜。”李筠婷浅语道,“不过,这是这句身子原本的名字……”后面的话语说的又小又轻,艾芮敏并没有听清。 “那么刘姐姐呢?”艾芮敏继续问。 “唤做刘芝兰。”李筠婷说道,在整治了这个村子之后,刘芝兰倒是还记得自家的去处,所以便顺利的回去了。犹记得记忆力的李雅茜当时还惶惶然了一阵子,想着今后会流落街头,然后就看到举止温柔可亲的娘亲华氏。把惶惶然的李雅茜揽入怀中,“我儿。”然后是泪如雨下。李雅茜虽然忍不住眼前的贵妇,只是觉得容貌可亲,也是惶惶然跟着掉眼泪。 “你总说走神。都不听我说话。”艾芮敏嘟着嘴说道。 是这样吗?原本在这个村子已经生活习惯了,虽然活计重了些,只是用些法术便可以解决,而真正回到李府,那里的人才是她真正结下的因果,剪不断理还乱。而且受记忆的影响太深,难免就出了神。李筠婷勉强按捺住自己说道:“是我的不是,想到要回去,便心中觉得复杂。” “为什么会复杂?”艾芮敏说道,“要是我能回去了,肯定是高兴坏了,这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一堆的坏人!” “是啊,复杂。”李筠婷难道语气带了些感慨。更何况李府,还有那李汝兰,想到两人的羁绊之深,更是让李筠婷觉得麻烦。 缘法(五) 晚上的时候李筠婷便是同艾芮敏一块儿歇息的,唯一让李筠婷有些着恼的是,因为艾芮敏的缘故,她倒是不好去芥子空间里去修炼,亦或者去西郊汲月之精华,只是白日里做活计时候简单修炼,完全是冲击不了筑基的,修为便是原地踏步。李筠婷也只能暂且放下修炼的事宜,简单推算,想着来找她的人总归是快到了。 艾芮敏和李筠婷同吃同住,这位李姐姐虽然话语不多,为人沉默,倒是颇得艾芮敏的喜欢。便总是喜欢黏在她身边,同她说些七七八八的话语,而且李筠婷把所有的活计都会自己做完,并不会让艾芮敏沾手。这就让艾芮敏除了吃穿差一点,倒是比以往在京城里还要闲了两份。所以每每在李筠婷做活的时候,打搅她。 “我和你说,京城里很是热闹和繁华,李姐姐到时候同我一块儿去京城里,西城门有一个班子总是刷杂耍,特别好看。我敢肯定你没有见过,还会从嘴里喷火哩。”艾芮敏倒是如同小雀儿一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听着艾芮敏说着话,李筠婷飞针走线,手中是上好的锦缎,还留着些绣花线拆掉的细孔,一阵缝缝补补就完成了绯红色的肚兜,针线细密,只是样子单调了些,并没有绣花。“若是回去了,也是难得去京城的。”李筠婷浅语道。伴随着的配乐声是淅沥沥的雨声。 “那我让我的昂邦阿玛(其实就是伯伯的意思,为了后文阅读方便,全部用汉语的称呼伯伯。)下命令,让你过去。” “昂邦阿玛?” “就是我皇帝伯伯。”艾芮敏说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这般说着没头脑的话语。屋外是瓢泼的大雨,这样的天气里,李筠婷也不能闲着,还是要做些针线活的。雨水打在瓦罐上,发出叮咚的声音,地上的飞尘也被雨水黏住,成了泥泞,地上还到处是小水坑。张家的主厅堂里上有些顾不上的地方放着水盆接着漏下来的雨水,而李筠婷同艾芮敏所在的厨房并柴房里倒是滴水不漏,这倒不是因为做工严谨的缘故,而是李筠婷布了结界,方得此内的干爽如旧。只是艾芮敏是没有那个观察能力,只是觉得雨天李姐姐的活还是那么重,让她有些烦恼。 艾芮敏双手托腮伏在草堆上,李筠婷则是盘膝缝缝补补,“我有时候觉得你很像我的额娘。” “那你额娘是什么样的人呢?”李筠婷问道。 “我额娘很美很美,”艾芮敏看了一眼李筠婷,“李姐姐你也很漂亮,只不过比不上我额娘。不过她虽然在外人面前很冷淡,但是在我面前还有阿玛面前总是笑着,笑着的她很美,李姐姐你也应该多笑笑。哎,不过你的活计这么重,是不是因为太累了,所以笑不出来呢?如果要是让我天天做这些,我估计哭都来不及。”艾芮敏的话题总是无比跳跃,想到哪里就说哪里,“这次出来,是我求着阿玛跑来的,他本来是要做正事的,偏偏我要跟着,不知道我额娘现在知不知道消息,会不会伤心?她会不会哭呢?我也想哭了……” 听到艾芮敏说要哭,李筠婷只得放下手中的给王氏缝补的肚兜,说道:“要是你阿玛和额娘知道你总是哭,也会不喜欢你的。” 艾芮敏耸耸鼻子,眼眶也红红的,虽然之前刘芝兰也有过这样的说法,但是李筠婷这话说出来就无比有信服力,艾芮敏还真怕若是自己一直哭,父母便不疼惜自己,只能硬生生止了泪。 “那我不哭了。”艾芮敏说道,“李姐姐,到时候你同我去京城好不好,好不好?我想让你见见我的额娘。就算是我皇帝伯伯不下命令,你也要去。” 两年的时间,加上李雅茜的记忆,若是要要做那胤禛的女人,是定要去京城参与选秀的,便说道:“会有机会的。” 听到李筠婷这般说法,艾芮敏笑着拍拍手,“我额娘肯定会很喜欢你。还有大哥哥,太子哥哥,四哥哥。四哥哥那里有条小京巴狗,好可爱的。” 太子哥哥?李筠婷心中一动,莫不是这些人说的是宫里的那些,便问道:“除了太子,其他是你的亲哥哥吗” “都不是的嘞。”艾芮敏看到李筠婷已经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就手脚并用爬到她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成一团儿,仰着头掰着手指说道:“有两个弟弟,没有亲哥哥,都是皇帝伯伯的儿子们。” “那你最喜欢哪个哥哥?”大哥哥,太子哥哥还有四哥哥都是化作一块儿的,那么定然都是皇帝的儿子,这位四哥哥定然就是四阿哥胤禛了。 “最喜欢四哥哥。”艾芮敏眉开眼笑地说道,“那只狗儿可聪明了,还会作揖呢。每次见到我会,下面的人都会逗着让他作揖,然后我就会给他喂吃的东西。” 李筠婷便知晓这般大小的孩子很难不喜欢动物的,想着多了解胤禛的情况,便难得话多了些,问道:“你四哥哥是什么样的人?” “不喜欢笑,喜欢发脾气。”艾芮敏皱皱鼻头说道,“不若太子哥哥温和,不过四哥哥对我可好了,我们都喜欢狗狗。可是我额娘有些怕狗,所以府中没有养。” 想到刚开始的艾芮敏脾气也是不小,就算是现在同她亲近也是诸多小姐脾气,想来皇家的人被宠大,大都性格如此了。又同艾芮敏聊了一阵子关于四阿哥的话题,艾芮敏便觉得有些困倦,用手掩嘴打了个哈欠。 “休息一下吧。”李筠婷把艾芮敏放回。 “李姐姐你不睡吗?” “我把这个缝补完了再说。”李筠婷说道。 “没有花,真是丑死了。”艾芮敏瘪瘪嘴,说道。 李筠婷只是又拿起针线,艾芮敏很快就睡着了,屋外是雨潺潺,屋内虽然清贫,却是祥和宁静。 破局(一) “四阿哥,早点歇息,明日里还要早读。”说话的是个少年,头上戴着樱红翎子,脸色苍白却脸颊圆润,露在外的肌肤细腻,说话得声音似男非女,便是太监苏培盛了,日后胤禛身边的第一得意之人。 灯火下仍在看书的着青色长褂,容长脸白净方正尚未又须,一双星眸如同寒潭,挺直的鼻梁,略显得单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十岁的年纪,只是平日里锦衣玉食加上骑马射箭的体术,运动也是颇大,不过半年时间已经抽长了不少,如同所有正发育的青年身材消瘦。胤禛脊梁挺得笔直手中握着书卷,却没有认真去看。 “小苏子,你说敏儿现在如何?有没有找到。”忽的,胤禛开了口。声音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锐和沙哑,听起来颇为怪异。 苏培盛身子一顿,只是说道:“格格吉人自有天相。”旁的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敢多说。这是带他的师傅教他的。他还得师傅的教导,有时候主子并不是求一个答案,而是自言自语,心中有自己的计量,除非能拍马屁拍到位,否则不要轻易言语。恰巧跟着的个主子,情绪起伏颇大,可以说是喜怒不定,苏培盛更是小心为上。 “上次她找我要我那小狗,我倒是不舍得给她,早知道她会这般,便给了她了。”胤禛似是自言自语,垂下眸子,想到素来活泼的芮敏,一叹,“也不知道底下的狗奴才胆子竟然这般,把注意打到了皇家的血统上。”芮敏的父亲是裕亲王福全,母亲是嫡福晋西鲁克氏,之前也生养过一个女儿,只是夭折了,膝下空虚,两个小儿子竟都不是主母生养,所以对于嫡女芮敏素来是爱宠,然是君心难测,但是康熙却对福全颇为信任,无外乎是因为顺治帝还在世,便跪于地,说出“愿为贤王”这般话。裕亲王可以说是权臣加上高贵的姓氏,自然作为嫡长女的芮敏也是受了万千宠爱,多次入宫也同皇子交好。胤禛长芮敏三岁,加上都喜欢动物,两人倒是聊得来。虽然无外乎说些个京巴的趣事罢了。 苏培盛听到胤禛咬牙切齿地说话,也不敢随意开口,主子虽然年岁不大,只是性子却有些阴晴不定,难以捉摸。苏培盛只能秉着少说多做事的原则伺候主子爷。 胤禛看着苏培盛垂手而立,便觉得无趣,说道:“罢了。” 回了卧房,婢女鱼贯而入,胤禛展开手臂任人服侍,想到芮敏,神色不定。 少年人原本就是单薄的身子,换了一身衣服,更显得偏瘦,褪下衣衫,皆是精壮的腱子肉。服侍着胤禛的宫女倒是脸色一红,主子已经是十岁了,想来过段时间,主子娘娘就要找两个丫头让主子知晓人事。那宫女时常服侍胤禛,知晓主子的上进,很是意动。甚至于胤禛身边的有心的丫头,现下是勾心斗角。 “愣着干什么?”胤禛倒是冷了脸。 那圆脸的宫女脸色一白,手中动作倒是加快。 ——————————————————————分割线,本文首发于晋江———————————————————————— 是夜,李筠婷心中一动,便觉有事情要发生。 “李姐姐?”艾芮敏本就窝在李筠婷的怀中,李筠婷一动,她便也醒了,只是声音还带着渴睡的迷糊。 李筠婷侧耳倾听,果听见有大队的马蹄踏着夜色前来这个村子,便说道:“换衣服吧,你阿玛的人怕是要来了。” “啊?!阿玛要来了?”艾芮敏还没有说完,便被李筠婷掩了嘴,“你想要让张家的人醒来吗?”李筠婷轻言道。 艾芮敏倒是身子一抖,因为黏着李筠婷黏着紧,李筠婷干活素来又是利落,张家人倒是没怎么特别为难,言语难听了些,倒也让艾芮敏有些惧怕。在家中何尝有人敢用这些污言秽语污了格格的耳?那么嫡福晋第一个不会饶了她。一家子奴才也敢爬到她的头上,之前她是想发火来着,只是李姐姐偷偷带她去瞧了别家里用藤条抽打拐来的姑娘,艾芮敏便有些怕了。倒是忽然长大了一般,知晓她的格格身份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点儿用也没有,反而会徒增打骂,便总是沉默不语,更黏着李筠婷了。 艾芮敏的声音也小小的,“真的吗?真的吗?”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兴奋,一双眼睛也滴溜溜转个不停。 艾芮敏在家人的服侍下自然是不会穿衣,李筠婷帮着芮敏把衣服换好了,也给自己换了衣服,用削好的枝条把长发绾成发髻。 “李姐姐,真的阿玛来了吗?”艾芮敏看到李筠婷换完衣服,又是盘膝而坐,便自动偎依到她的怀中,一双眼睛眨个不停,“你怎么知道的?” “有马蹄声。”李筠婷说道。 “哪里有?”艾芮敏听了一阵,发现没有声音嘟着嘴问道。 “你把耳贴在地上。”李筠婷说道。 这般失礼的动作以前艾芮敏在嬷嬷的教导下也是不会去做的,只是想着阿玛要来,艾芮敏一时也顾不得,便附在地上,仔细倾听。刚开始还皱着小小的眉头,等到后来,嘴角挽起,脸上就是止不住的微笑。 “我阿玛来了,来了,真的来了!”艾芮敏想要欢呼,只是想着不能吵醒张家人,还捂着嘴在原地蹦跳着。 李筠婷垂下眼眸,这一切终于开始了。 等到队伍进了村子,就着窗外更是可以看到一团团燃起的火把,在黑夜中摇曳。再看看张家的主屋,也是燃起了烛火,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和走动声。 “娘怎么了?”这是张瑾的声音,还带着迷怔。 “把衣服穿好。”然后是王氏给张瑾穿衣。 身上别着大刀,头上戴着红樱的官兵进了一户户的房子,张家人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院子中央,李筠婷也揽着艾芮敏站在了角落里靠近厨房的地方。张家人也一时顾不上她们两个,张瑾倒是打了个哈欠,“大半夜的,烦死了。” “我儿,别说话。”王氏搂着张瑾吩咐道。 “官老爷,究竟什么事情?”户主张昌陪着笑,这让艾芮敏不住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见过他耍威风,见过他满嘴子脏话,就是没有见过他小声陪着笑的样子。想到自己的阿玛来了,艾芮敏倒是小声笑出来了。本就是在紧张的阶段,王氏便把眼刀子咻得飞来,艾芮敏心中一紧,然后想到阿玛来了,现在都是官兵,便嚷嚷着:“坏人,本格格才不怕你。” 听到格格两个字,那两个官兵相识一看,心中便觉大喜,今日里裕亲王也来了,找到了她家的掌上明珠,还不得好?“是铭端格格吗?”两个人中那个圆脸的上前一步,弓着身子,问道。 艾芮敏点点头,颇为傲气地说道:“就是本格格。”只是手里还拽着李筠婷的衣角,消却了些气势。 看到艾芮敏点头,王氏的目光恨不得把艾芮敏给吃了,“你个狗眼看谁呢?”另一个官兵原本就是手里握着刀,看到王氏的目光,也顾不上请安,只为了在格格面前表态,上前就是一巴掌,王氏的脸偏了过去,很快就浮现了一个五指状的红印。 王氏不敢言甚至不敢怒,只能抚着脸颊垂下头,看不到她眼眸里的情绪。 “少惹事!”张昌怒道,甚至踹了王氏一脚,只是心中暗骂,当时就应该把这个小兔崽子给宰了,埋到乱葬岗里,死无对证,有谁会知道小丫头是他们拐的。就不应该听王氏的话,留在屋里,养好了开春再卖掉!果然妇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居然是格格。 倒是张瑾似乎还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格格?好奇地看着素来不太注意的艾芮敏。 “格格,裕亲王就在村门口,小的送你过去。”其中一个身材瘦些的说道,一双眼睛也是滴溜溜转个不停,看样子是个油滑之人。 “太好了,我阿玛也来了。”艾芮敏笑的更是开心,“李姐姐,走。” “好。”李筠婷略一思索便是点头。 “你抱我,我们走快些。”艾芮敏说道。 那官兵以为艾芮敏在同他说话,忙不迭点头,“哎,格格。” “没有同你说话。”艾芮敏说道,然后自然张开双臂等着李筠婷抱她,李筠婷便稳稳把艾芮敏抱在怀中。看到两人的动作,那官兵倒是脸一红,然后小跑着着跟在大跨步走的李筠婷身后。艾芮敏因为要见到阿玛的缘故,倒是开怀,还冲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官兵比划了一个鬼脸。 官兵倒是好脾气陪着笑,不过想来芮敏的身份摆在那里,格格这般对他,也不敢使脸色。只是心中盘算着等会这般的功劳,可以得到多少赏,如此一想,那官兵恨不得肋下生出一对翅膀,飞到村门口去。 张家距离村门口还有一段距离,三人往村门口走的时候,倒是看到了其他举着火把的官兵在推攘着其他人,跳跃的火苗倒是把村子照的如同白昼一般,熙熙攘攘仿佛不是夜里将近睡眠的时候,而是白日里去赶集的景象。官兵们把人都往村门口赶去。李筠婷倒是看到了刘芝兰,对她微微点头,就看着刘芝兰满眼的惊喜。如同李筠婷艾芮敏还有刘芝兰这般高兴的倒是少数,大部分人都带着些惶惶不明所以。平头百姓平日里是最怕这群官老爷的。 到了村门口的时候,已经熙熙攘攘聚满了人,艾芮敏倒是一瘪嘴,“我阿玛呢?” “回格格的话,就在村长的厅堂里坐着,小的就带格格过去。”那人一个袖手说道。 村长的家比旁人的家都要大些,尤其是院子更是大,平日里又要事宣布的时候不是在他家的院落里便是在村里的祠堂,所以这群人也选择了在村长家休整。那官兵就从人海中开了一条路,让李筠婷同艾芮敏走得更方便,到了院子,就看着若干侍卫垂手而立,正中一人着青色蟒袍,望着月亮方向。 “阿玛。”艾芮敏脆生生喊了一声,李筠婷这个时候也把她放下了。 破局(二) 那人回过头,李筠婷倒是打量了一番,容长脸,眉梢斜飞入鬓,一双眼眸颇为凌厉,样貌虽然不显,只是那对眼让人心惊。看到梳着辫子头的艾芮敏,袖手撩开前摆大跨步上前,脸上也带了些笑容,柔和了表情。“敏儿。”就把艾芮敏揽入怀中,甚至飞了一个圈。 艾芮敏倒是逗得呵呵直笑,然后一连串清脆的声音,喊着阿玛。 “恭喜主子爷,奴才给格格请安。”旁边有眼色的奴才已经上前跪倒,这一跪倒倒是让众人都下个跪,口中呼道:“王爷千岁千千岁,格格千岁千千岁。”整齐划一的声音,倒是让喧闹的村庄,一时安静了下来。李筠婷是极不喜下跪,只是之前读些个读物也知道这是个皇权至上的年代,也少不得随着众人匍匐在地。 这般的呼声,更是让外面原本有些骚乱的姑娘们一下子安静下来,面色带着些喜的姑娘越发多了,刘芝兰捧着心,眼睛闭上又睁开,这一天,她终于还是等到了。 听着这声音,倒是让裕亲王的脸色越发柔和,“赏!”众人更是欣喜,尤其是刚刚带着李筠婷还有艾芮敏一块儿的那个官兵,更是脸上止不住的喜色。他的功劳是独一份的!至于怎么个赏法便是身边的奴才的事情,旁边的圆脸的公公会负责,裕亲王用脸颊扎了扎女儿粉嫩的脸颊,逗得艾芮敏是咯咯直乐,“阿玛坏。” “敏儿瘦了,回家让你额娘好好给你补补。”裕亲王仔细打量着女儿小脸,这般说道。看着她比以前消瘦了不少,眼眸更是一沉。 “我想额娘了。”小姑娘这段时间也算是担心受怕,若不是因为李筠婷用那洗髓池的水,更是用上了自己的灵气滋养她的五脏六腑,恐怕早已魂归西去。远离家,加上张家实在称不上是良善之人,日子也过得难过,艾芮敏确实是想家了,说着话的时候,声音带着委屈和呜咽,眼圈了红了红。 看到乖女儿这般委屈,加上当时打听出这村子的情况,裕亲王自是心疼,少不得软语安慰女儿。而那身边的奴才已经对李筠婷还有她身边的那个官兵使眼色,让他们先退出去了。 李筠婷同那官兵便躬身退出了院子。 “姑娘别灰心。”那官兵倒是看那艾芮敏同李筠婷先前交好,现在那皇家格格见了父亲便忘了她,心中觉得她可怜,他们在来之前,已经知晓这村子的情况,知道当时也是被拐来的可怜姑娘,倒是对李筠婷有些怜悯,“托了格格的福,王爷定会把你们妥善安置的。” “谢谢这位官爷。”李筠婷一愣,倒是说道。 那官爷挥挥手,“你且去人群里站着,等会王爷自会发落。” 李筠婷做了个福身,便回到人群中。 看到李筠婷款款身姿,倒是让那官爷一愣,这深山沟沟里,还有这般自若?只是灯火毕竟暗淡,加上要得赏的心思冲淡了其他的一切,便放下这一茬,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张家的人已经来了,只是这时候聚在村长门口的人群已经分成了两拨,一拨人自然是村中成了家的夫妇,另一种则是被拐来的姑娘们。李筠婷便站到了刘芝兰的旁边,刘芝兰刚刚还看见了艾芮敏现在看到李筠婷更是只身一个人过来,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刚刚就心跳的乱七八糟,现在更是屏了气,问道:“是不是?是不是他的阿玛来了?”虽然刚刚的呼声让她明白这一切不是梦,只是还是想着从好友的嘴中确认。 “是的。”李筠婷说道。 听到好友的肯定的回答,刘芝兰猛地腿一软,就要跌落,李筠婷连忙扶了她一把,刘芝兰脸上的泪水已经滑落,“真好,真好,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只是嘴角却飞扬咧起一个弧度,又哭又笑,却是她内心的真是写照。悲喜交加。 “嗯。”李筠婷应道。 “你说,爹娘还记得我吗?”刘芝兰声音带着些微微颤颤说道:“他们的身体还好吗?”狂喜过后又是隐忧,毕竟她已经离家2年的时间,虽然当时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只是她这般还回得去过去的日子吗?原本是纤纤素手,现在手上已经都是茧子,她的耳后更是有一道鞭痕,是褪不去的,两年的做活,加上吃不饱,脸色带着些黄,头发也不若以前润泽而是带着枯,没有以前孩童期的可爱,加上时光的迁移,她渴望回家,又有些近乡情更怯。 李筠婷想着记忆里之后刘芝兰除了破瓜是最为遗憾的事情,后半生可以说是顺遂,便说道:“会好的,不过是两年时间,你家人也是最为疼惜你的。” 刘芝兰更是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无论如何,她总算可以回家了,这样的日子终于能够结束。“谢谢你,谢谢你。”刘芝兰说着没有头脑的话语,她感谢李筠婷从不曾放弃,让她识字;感谢两年的时间,有她的陪伴;感谢李筠婷总是说着可以回去的事情,终于一语成谶。千言万语终于只是简单的谢谢! “要把我们送回去吗?”何翠萍忽然插入两个人的谈话。 刘芝兰倒是痛快地直说了,“是的。张家人拐了不该拐的人。我们都可以回家了。” 何翠萍倒是怔怔然站在原地了,虽然官兵来的时候,她也有这样的隐隐的猜测,但是真正听到这句话从刘芝兰的嘴里说出还是不一般的感受,那个男孩儿装打扮的小姑娘她也见过,只是看上去颇有些傲气,只是刚来的李筠婷还有刘芝兰还不是有傲气,但是也过了这样的两年,为什么这次会不一样了。李筠婷刘芝兰他们好了,回到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而自己呢?想到原本的那个家,何翠萍倒是有些不寒而栗,对她而言,同未来的丈夫生个孩子,然后也学着村中人去拐卖孩子,才是她的真正的出路。想到未来竟觉得一片茫茫。而且内心深处她也是渴望过这样的生活,起码不会糟过在那个家,而且也有李筠婷还有刘芝兰这般原本的千金小姐同自己作伴。 “你哭了?”刘芝兰说道。 何翠萍一擦脸,果然不知不觉竟落下泪,她从来同她们都不是一路人,打探到了消息,何翠萍竟然多一点儿的时间都不愿意同她们待下去,掩着脸就匆匆离开,想到未来的命运一个是天上,一个是泥地里,心觉得揪得慌。所以她讨厌她们两个,排挤她们两个,只是没有想到她们是落了架的凤凰,待到了现下的时机还是会清鸣而飞。 “她怎么了?”刘芝兰问道。 “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日子不好的。”李筠婷说道。对于何翠萍的想法倒是可以一窥一二,无外乎是觉得要倒霉大家一块儿倒霉比较好 两人倒是一阵沉默。 “哪位是李雅茜李姑娘。”忽然一个身材瘦长的男子说道,手里还拿着拂尘,白色的鬃毛搭在臂弯处,只是他的声音似男非女,带着些女子特有的尖锐声却让人觉得有些维和,李筠婷把目光放在他的双腿之间,想来便是太监了,入宫是净了身的。只是刚刚在院子里倒是没有看见他。 年轻姑娘们中一瞬间有些慌乱,目光在李姓的姑娘身上游离不定,因为都是称呼几丫,不晓得别人的真名,李筠婷站出来说道:“我便是。” “哪位又是刘芝兰刘姑娘?”公公又开口道。 人群又是一阵骚乱,“我。”刘芝兰也站了出来 “跟洒家来,王爷要见你们二位,可不要丢了礼数。”那位公公开口说道。 “喏。”李筠婷说道,刘芝兰忍不住往好友身边靠了靠,心中跳个不停,那可是王爷啊。 何翠萍看着离开的两人,心中越发觉得悲凉,原本两人的家世就是出挑,现在去定是要得了王爷的青眼,那可是一辈子的荣华。“何家二丫,你说她们两个为什么就这么好运呢?!”旁边说话的是素来同何翠萍交好的邱大丫,“回去以后一辈子的荣华还不够,还能攀上王爷。”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邱大丫原本的家庭也是贫穷所致,想来回家以后填了她这般一个吃饭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更何况……更何况,她已经没了清白之身,被破了瓜了,这个村子竟然惹上了王爷,想来也不会讨好,那么她今后又该怎么办?她已经是他的人了……邱大丫更是咬牙切齿。 “这都是命。”何翠萍的声音破碎支离,仿佛被夜风一吹便散去了。 “我不信命!”邱大丫说道,握紧双拳。 “如果不是命,为什么两年了,两年的时间,偏偏还能回去?”何翠萍的声音低低的,“这个村子存在也是不少年了,为什么她们就有那样的好运。” 而李筠婷同刘芝兰走着,刘芝兰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那位公公虽然步伐不快,靴子落在地上更是一点儿声也没有,加上对皇家的人的天然畏惧感,刘芝兰清了清嗓子,就看到那位公公皱了皱眉,原本想同李筠婷说一两句话,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李筠婷倒是轻声说了句:“别怕。” 更是惹得公公看了她一眼,而听了好友的话,刘芝兰都是真的好受了许多,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脸颊上是她特有的梨涡,原本大喜大落,加上又是半夜,刘芝兰颇有些疲惫,连带脸色也不是很好。等到了院子里,站着诸多侍卫,只是裕亲王同芮敏已经进了厅堂,并不在院子中待着。 “王爷,人带到了。”那公公等着裕亲王颔首,便站到了一边,刘芝兰看到了厅堂上的王爷,腿一软,弯腿就要跪下,前面的李筠婷已经行了一个福礼,“王爷千岁,格格千岁。” 刘芝兰有了参照,勉强安定心神,也依葫芦画瓢学着李筠婷行了福礼,也说着同样的吉利话。 厅堂上坐着的便是裕亲王同芮敏了,芮敏看到两人,眼睛就一亮,“就是他们了。”说着就要跳下椅子。 “才几天就忘记规矩了?”裕亲王说道,只是声音中并没有对女儿的苛责。而是淡淡的腻宠。 “我是看到李姐姐还有刘姐姐高兴。”芮敏笑着说道,“尤其是李姐姐,很照顾我。” “李家丫头。”裕亲王说道,“听我家敏丫头说,你父亲是知府?” 李筠婷点头,说道:“家父名讳李文烨,我离开的时候是杭州知府,现下便不知晓了。” “哦,我倒是知晓,也是见过的。”因为李文烨任上勤勉,已经升迁,原本是杭州知府,现在倒是到了天子脚下。虽然不如杭州富庶,但是靠近政治中心,可以说是升职。说道,“想来回去的时候,我倒是可以送你一程。” “谢王爷恩典。”李筠婷再次顿一个福礼。 “你呢?” “我父亲叫做刘赟,是成衣行的。”刘芝兰这样说道。“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是不是的。” “那便是本地的,也可以送你一程。”王爷说道。 “谢王爷。”刘芝兰更是满脸止不住的喜色,想到马上就能回家,心中自是雀跃。 裕亲王也是在打量堂中立着的两人,叫做李雅茜的是日日同自家丫头睡在一块儿的,芮敏字里行间对她都是亲近,观其神色确实不是一般人,这般的岁数却淡然稳重,姿态和仪表都颇为不俗,看不出是这般环境养大的。相较而言旁边的刘芝兰就是纯然的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了,裕亲王作为父亲也是喜李筠婷这般的,无论是家世还是自身都是不俗,敏儿也确实更喜欢她些。只是面上还是要一碗端平了。 芮敏这般折腾,加上见到了父亲也有些困意,便伸手打了个哈欠。 “敏儿困了?”裕亲王看到女儿打哈欠了,连忙问道。 “嗯。”芮敏说道,“我想睡觉。” 现在确实已经晚了,傍晚得到消息说这个村子是最有可能的,裕亲王便不欲等到天亮,就带着大队人马过来,现在女儿困了,需要睡觉,倒是有些为难。还有芮敏身上的衣服,这次也没有带上,看着女儿身上的粗布衣衫,还有瘦了一圈的小脸,便是死死拧着眉头。 旁边的公公连忙说道:“奴才可以去找些干净的床铺,就在村长家睡一晚上。”这干净自然意思是从未用过的。 “我要和李姐姐一块儿睡觉。”芮敏说道。小孩子心性,加上之前一直同李筠婷睡得,这话一出,刘芝兰便觉得有些尴尬了。不自在动了动身子。 裕亲王此次虽带着服侍的婢女,只是来村子之前都留在市里,想着李筠婷同刘芝兰毕竟是女儿身,服侍敏儿也是方便,便颔首道,“刘姑娘也一道,那就麻烦两位了。” 王爷的姿态放得低,就算是不低,两人也是需要服从命令的,便应道。 那位公公得了王爷的令之后,便在村长家中翻找出来预备娶媳妇用的崭新的簇花锦被,铺好了床铺之后,更是让侍卫烧了水,搬到房中,让李筠婷还有刘芝兰两位服侍格格。 简单洗漱之后,艾芮敏扯着李筠婷,要同她睡一张床,而床铺大小有限,刘芝兰便睡在外间。 娇客(一) 找到了女儿,第二天洗漱罢简单用过餐,裕亲王一行人便要离开,仍是留下些官兵,把拐来的女子登记照册,同时也捆了村子里参与到拐人的夫妇,绑着拉成一长队伍,步行出这深山。原本像张瑾这般大小的,尚未拐卖过人的少年是另外捆着的,只是张家涉及到拐了格格,所以他们三个人捆在一块儿,另外有专人看守着。免得三口人在还没有在牢里折腾一番,丢了性命倒是不美。这样做也非常有必要,知道这官兵前来纯粹是因为张家拐了皇家的格格,如果目光能杀人,那么张家人已经被其他人的目光千刀万剐。 “为什么这样?”张瑾看着自己手脚上的铁链,还是十分迷茫,怎么忽的就变天了,官兵跑到自己的家中,母亲把自己拽起来,然后王爷格格出现,大家跪倒在地,再然后自己就上了镣铐? 王氏抽搭一声,倒是不多说话,张昌倒是怒目而视,“还不是因为这个败家娘们!眼皮子浅。” “要怪就怪你们拐了格格吧。”其中一个多嘴的官兵说道,手里还抓着一把没有炒过的葵瓜子,是从地里拔的向日葵上的。 “格格不也是姑娘吗?女孩不都可以拐吗?”张瑾没有接触外面的世界,在他的世界观里,只要是女的,便是可以拐来,可以买卖的,就算是自家肚子里掉下来的肉也是如此。 “呸,皇家的格格那般金贵,也是你小子敢动的?”那官兵啐了张瑾一口,唾沫星子里还有瓜子仁,更是把瓜子皮丢在张瑾身上,“见过蠢得,没见过这么蠢得!” 张瑾少年脾气,正要发火时候,王氏倒是跪下,止不住地磕头,嘴里说着饶了他家小子,下辈子做牛做马。 张家人岂能轻饶,官兵怕磕久了,若是出了事,到时候裕亲王要人便是不方便,只能道一口晦气,把王氏粗鲁地拉起来了。 ————————————————本文首发于晋江———————————————— 山路并不好走,裕亲王搂着女儿坐于马上,李筠婷同刘芝兰也分了一匹马。李筠婷侧坐上了马,便向着刘芝兰伸手,“上来吧。” 刘芝兰便侧坐在李筠婷的前方,李筠婷拉着马缰,跟裕亲王后方的位置。 裕亲王见两人上马,目光倒是停留在了李筠婷身上,不由得赞叹。五官俊秀,面色如玉,虽用一根竹箸挽着单髻却显得韵致,粗布衣衫在她身上略显大些,一双皓腕如玉的手擒着马缰,微风鼓起衣袖,倒是更显得仙风玉骨。一双眼眸如同墨玉般澄澈,仿佛映照出整个世界,举手投足皆是雅致,但看样子就决计知道不是小门小户能养出这般姿态的女子。现下尚未十一,若是更长些,又是怎样的动人之资。 “阿玛,我说李姐姐是不是很好看?只比额娘差一点?”芮敏扯着父亲的衣袖,得意地说道。 想到嫡福晋,裕亲王脸色倒是柔和了几分,眼前的女子虽容貌佳,气质上佳,只是在他心中抵不过嫡福晋,便收回目光,“我昨日已经写了信,八百里加急,你这般可让你额娘揪心。我倒也怕了,半生得了你这个丫头,以后便好好待在京城。” 芮敏撒娇道:“阿玛你也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便是同你一块儿,你也会好好照顾我的。” 芮敏说着什么,裕亲王便是认真作答,马缰一抖,队伍便行进。初秋里的山风带来阵阵的凉意,回首可见金黄的麦穗随风摇曳,黄金色的波浪,“幸好你会骑马?”刘芝兰靠在李筠婷身上,细语道。其实李筠婷不会,只是动物对灵气反而更敏感,自然喜爱亲近李筠婷这般气息纯净之人,故而驮着李筠婷同刘芝兰的马儿甚是乖巧。拉着马缰不过是应景罢了。 微风拂过,李筠婷倒是空出一只手,撩开耳边散落的碎发。 本就是骑着马颠簸,倒是让发髻有些松了,“你且拉着马缰,我要盘发。” 刘芝兰倒是身子一僵,把马缰绳子捏的紧紧的,“你快些。” 李筠婷倒是盘好了发,接过缰绳,明显刘芝兰身上一松。因为有芮敏的缘故,这一路倒是行的缓慢,中途还休整一番用了些干粮和水,等差不多未时申时之交的时候(下午三点),终于到了石水镇。 “好累。”芮敏是娇生惯养大的,嘟着嘴同父亲抱怨。 “我们休整一个晚上,明日里用马车。”裕亲王说道。 在裕亲王之前,已有两个侍卫快马先到了镇上,吩咐让客栈准备好,之前在石水镇留了些人马,还有些婢女,马车也一并备好了,停在客栈的后院,让伙计给马匹喂上些干草和黑豆。现下也有了服侍的女儿的人,先让婢子给芮敏换了衣服,再就是吃饭了。李筠婷同刘芝兰的衣服,还有衣饰也一并备下,加上一路风尘,便也蹲了福礼之后,回房间简单梳洗。 两人用的婢子,自然是从芮敏那里匀过来的。一个唤作杏儿,一个唤作柳儿,唤作杏儿那个便是李筠婷用着。杏儿是一双杏眼,笑起来多情,容貌也是不错的。 上房里已经备下了浴桶,也估摸着时间备下了热水。 杏儿展开了屏风,李筠婷已经把衣服褪下,步入到水中。 “奴婢给李姑娘洗头吧。”杏儿软语道。 李筠婷颔首之后,杏儿便站到李筠婷的身后,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杏儿给李筠婷洗了发,更用搭在一边的巾子给李筠婷擦背。入手是细腻柔滑,如同上好的瓷器,毛孔都看不到,同为女性,这般的肌肤,杏儿虽然是王府中出来的,为人沉稳所以送了过来,也忍不住开口道:“姑娘的皮肤真好。只是有些瘦了。” 李筠婷说道:“不用擦了,我自己泡一会儿。” 杏儿行个礼,便候在屏风旁边了,李筠婷便从空间里取了小半碗洗髓池的水倾入水中,再运功,讲水中的灵气吸纳入体内,原本离筑基期就是临门一脚,体内的灵气便在丹田中飞旋成气旋,再凝成无色的液体,原本淡青色的庞大的气团变成了小指大小的液体,如此便成功筑基。更随着修为的进阶,原本是从肌肤里排除的毒素,现下变成了五脏六腑中渗出淡淡的浅红色的杂质,更带着点几不可闻的腥臭味。原本应该会排出更多的杂质,只是在李雅茜当时用了过多的洗髓池的水,当时五脏六腑的杂质已经排出了大半。 等到杂质排尽,李筠婷便从水中出来。 杏儿听到李筠婷这边的动静,连忙捧着干爽的巾子,看到李筠婷出水,更是一愣,长发披在身后,如上好羊脂玉一般的肌肤,腰肢纤细,胸脯是浅樱色两颗小豆,那两处微微隆起,表明已经开始发育。饶是同为女性,杏儿也忍不住脸上一红,连忙给李筠婷擦净身子,用巾子裹住了长发,拿着准备好的肚兜给李筠婷系上,外衣是鹅黄色的汉家沃裙,等发丝用巾子拭干,双罗髻,倒是让人显得稚嫩,跟符合身子的年岁。不光是肚兜这般的女子私物备下,首饰也是备好了的,杏儿用两粒单粒的珍珠缀于发髻边,应头上的珍珠,耳垂也挂上了珍珠。 杏儿笑着说道:“姑娘看看如何?”杏儿虽然觉得这般打扮好看,只是倒也觉得,李筠婷自身的气质倒是淡了些,只是想着自己的装扮让姑娘容貌更美,倒也不错。 铜镜也是刚磨的,李筠婷看着自己的额前的一点嫣红,这边是修为到了显现的,只是凡胎肉骨却是看不到的,看到自己的额前的红点,李筠婷倒是十分满意,也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李姑娘应该多笑笑。”杏儿笑着说道,“别怪奴婢多嘴,姑娘笑起来很好看。” 李筠婷问道:“杏儿,什么时候吃饭?” 因为刚刚进阶的缘故,李筠婷倒是有些饿了。 杏儿浅笑着说道:“主子再等等,左右不过一盏茶的时候便可用膳。” 娇客(二) 正如同杏儿说的那般,不到一盏茶时候,便道楼下的厅堂里用餐,提着裙摆下了楼梯,正遇上了已经伫立在一边的刘兰芝,她身上的是水蓝色的汉家沃裙,头发完成斜罗髻,插上一根鎏金的发簪,倒是婀娜风流。 许久没有穿上这般的衣裳,刘芝兰倒是有些不自在,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看到了楼下伫立的李筠婷同杏儿,倒是眼前一亮。提着裙摆,便下楼梯。 “刘姑娘,慢些个,仔细跌倒。”李筠婷看着说话的人,倒是个圆脸,看上去颇为活泼的姑娘,便是柳儿了,杏儿同她相比看上去更为沉稳。 听了柳儿的话,刘芝兰倒是动作慢些了。走到李筠婷的身边,倒是微笑,“你这般真好看。” “你这般也很好。”李筠婷细语道。 杏儿、柳儿引着两人坐了厅中的正席,裕亲王同芮敏到还没有来。 “我仿佛还是觉得如同梦一般呢。”刘芝兰摸了摸手腕上的碧玺串子。 李筠婷只是浅笑着。 “你穿着这样的衣裳更漂亮了,”刘芝兰说道,“这般才是你应有的生活。” 李筠婷知晓刘芝兰也是渴望回归以前的荣华日子,便说道:“都好了,那些日子已经结束了。” 裕亲王也从楼梯处下来,两人便从座位上站起来,向王爷请安。 “不用多礼,坐下吧。”裕亲王说道,知晓自己不坐两人也不会坐,便撩起衣后摆,坐下。旁边还立着那圆脸的公公,李筠婷同刘芝兰已经知道了那是李公公,是裕亲王身边第一得意之人。 芮敏这时候也下了楼梯,裕亲王看着女儿梳着男儿的发辫,却着旗装,便觉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芮敏刚刚也照过铜镜,眼圈儿还是红红的,尤其是穿着自己心爱的衣服,却梳不了旗头,更觉得委屈,嘴巴就垮了下来。 裕亲王看到女儿这般,笑着说道:“我竟不知,我养这么大是个巴鲁图。” “阿玛欺负人!”芮敏缠着裕亲王,撒娇道,“讨厌,我很难过的。当时被灌了药,迷迷糊糊一觉起来,头发就没了。” 听到女儿被灌了药,裕亲王的原本弯起的唇角的弧度瞬间不见,脸上也带了些阴沉,虽然知道自家的掌上明珠是吃了不少苦的,只是有些细节并不知晓,“敏儿,倒是受罪了。”心中想着,那家人定是不留活口。 “对啊,”芮敏点点头,“幸好阿玛这么快就找到我了。”这么快,芮敏还可以拉长了音调,表示时间很快,李筠婷倒是脸上带了些淡淡的笑意,她天天同芮敏在一块儿,便是知道她天天念叨的就是阿玛怎么还不派人来救她。 “我的宝贝,阿玛还是来的太晚了。”裕亲王抱着芮敏,说道。看到这一幕,刘芝兰心中倒是有些淡淡的艳羡,李筠婷眼观鼻鼻观心。 “厨房已经准备好了。”厨房里的伙计带着些踟蹰来到厅堂,裕亲王身边圆脸的公公便走了过去,小声交谈后,趁着空隙说道。 裕亲王微微颔首,那圆脸的公公便让人上菜,席间倒是无语,刘芝兰虽刚开始有些紧张,筷子敲到了碗底发出声响,到底之前也是学过规矩,很快便是悄无声息。 村里的食物自然同客栈不能相提并论,裕亲王常年征战在外,什么样的伙食也都吃过,只是心疼娇女,看着女儿脸以前不愿意碰的芫荽都夹了两筷子,心中越发对村子的人恼怒。在裕亲王的影像中,汉人都应当是如同张廷玉、李光地一般,就算是没有那般的学识,也当时自秉几千年的汉文化的沉积,也当是礼仪之邦。虎毒尚且不食子,这汉人之间却做起来买卖人的勾当,甚至自家生下了女儿,也并不避讳,卖到勾栏院也是有的。 刘芝兰同李筠婷相较而言在行伍之中,有些尴尬,用过餐便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刘芝兰在隔壁是辗转反侧,而李筠婷在杏儿在外堂里睡着之后,李筠婷便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开始修炼。 早起梳洗罢,用了餐之后,便是赶路,从石水镇到市里,也是需要一日的时候的。只是这次不同,不用骑马,而是三个姑娘,三个丫头坐上了马车。 “刘姐姐,你家是什么样的呢?”之前关于原本家中的事情,刘芝兰并不愿意说太多,担心是空欢喜一场,所以芮敏并不怎么知晓,而今日到了镇上,便可以把刘姐姐送回家了,对于刘芝兰的家庭,芮敏自然是诸多好奇。 刘芝兰倒是微微一笑,脸色也有些发红,“其实离家两年的时间,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了,比不得格格洪福齐天。” 这话倒是芮敏爱听的话语,“我阿玛是很厉害。”只不过话锋一转,说道:“只不过要是更早点找到我就好了。” 芮敏这般一说,旁边一个柳眉杏目的丫鬟便开了口,“格格,王爷这段时间为了找你,可是茶饭不思。”李筠婷倒是看了她一眼,该丫鬟唤做环儿,看她这般说话,便可知晓是芮敏身边得力的丫鬟了。 “阿玛瘦了,我也瘦了。”芮敏嘟着嘴巴,“我头发还不见了,回去了,定是要被哥哥们笑话的。” “头发长的很快的。”环儿说道,“而且等回去了,我给你做顶顶好看的帽子。” 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在王府中的快活日子,刘芝兰倒是听得心不在焉,近乡情更怯,只搅着手中的罗帕,心思已经飞到家中去了。 李筠婷看她的样子如何不知晓,只是旁的话也不便多说。 “哎哟。”芮敏说道,“刚刚都忘记了,刘姐姐你还没有说你家是什么样的呢?” 刘芝兰便细说家中的人物,父亲、母亲,兄长,家中的亭台,她小时候最为淘气。李筠婷也默默听着,原本的李雅茜也是听过刘芝兰说过过去的日子,只是那时候表情带着悲切,不若现在带着淡淡的喜悦,听着她的描述,仿佛可以看到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的景象。 “真好。”芮敏拍拍手。 刘芝兰笑着看着芮敏,细语说道:“是托格格的福。”这话从心而生发自肺腑。 归巢(一) 裕亲王到了知府门第,又是跪了一地,整个城镇里最繁华,装置最为好的上房也是比不上知府的官邸的,一行人便住进了湛知府的官邸。湛知府其人瘦小,容貌不显,一双眼睛却黝亮颇为灵动,年岁约摸不惑之年,下颌留着长须,端起茶杯喝水时候,常常会抚一抚。 入住了知府的府邸,规矩就多了起来,娇客不见外男,王爷也是如此。只不过李筠婷同刘芝兰尚未及笄,加上刘芝兰又是本市的被拐走的,也算是案件的涉及者,湛知府倒是见了二位。所以李筠婷也便见着了湛知府。 “无需多礼,两位姑娘请坐。”湛知府说道,摸了摸下颌的长须。 先是问了李筠婷的情况,尤其是李筠婷的父亲也是知府,只是倒是比他的位置要好上不少,便是一阵寒暄,说着之前什么时候也见过,她的父亲气色安好之类的话语,接着便同刘芝兰说着她家里的情况了。 “你父亲我也是见过的,中气十足。”湛知府说道,“你们家成衣店的料子是极好 ,内子是常去锦衣庄买衣服的。原本是在城东有两家铺子,现下城西和城南也都有一家。可以说是生意红火得很。” 锦衣庄,便是刘芝兰家中成衣行的名字了,刘芝兰倒是浅语说道:“这般情况都是不知晓,家里还过得去便可。”听到家里的生意还不错,刘芝兰心中也是欢喜。 “倒是两年的时间受累,本官绝不会轻饶那群人。”那群人自然指的是村子里的人。若是拐了其他人,一般而言,这般的村庄,会以教化为主,毕竟法不责众,但若是牵扯到了皇室之人,定然是要严惩不贷的。尤其是拐了格格的那户人家,是定然不能活的。 刘芝兰听到这话也是舒了一口气,便说道:“大人英明。” 湛知府原本是抚着胡子的手一顿,“刘姑娘倒是终于得偿所愿,托了格格的鸿福,更有这般的造化,得了王爷的青眼。”说完,更是对着虚空的天,抱拳,同去村子的,自然有湛知府的人,自然知道拐去的百八十个姑娘,唯有眼前的二位是王爷一并带回来的,其余等着后续的安排。故而湛知府才会亲自接见,并且安排刘芝兰的去处。 “我自是极感激格格同王爷的。结草衔环,无以为报。”刘芝兰说道。“其实这两年,倒是无时不刻不想着回去。” “我已经让人通知了府上,你且在内堂里坐上一坐,同你的小姐妹李姑娘聊上一聊。”湛知府笑着说道,“想来,你的父亲也是极想念你,以后承欢膝下,可要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姊妹。” 刘芝兰原本捧着茶杯,听到这样的话语,几乎要握不住柄,对于后一句要孝顺,自然是点头称是。 “你们去内堂里歇息吧。”湛知府说道。刘芝兰放下杯子,李刘二人自是告退到内堂,等着刘父来接刘芝兰。李筠婷注意到刘芝兰一直搅着手中的帕子。想来是紧张所致。 内堂里,知府夫人黄氏也端坐其内,衣着锦绣,发梢中垂下的步摇倒是精巧,脸颊圆润带着些贵妇特有的富态,一双细眉是修过的,细长弯如新月,“刘姑娘,李姑娘,来来。”黄氏倒是对两人招手,旁边的原本给黄氏捶腿的小丫头也捧着小兀子躬身退下。 两人请了安,自然做到黄氏的下手边。 “秦嬷嬷,上次你没见到吧,瞧瞧两个,真真是各有千秋。”黄氏同她身边伫立着的着深青色衣裳的嬷嬷说道。 “奴婢也觉得好。”那秦嬷嬷便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真如同画儿中出来的一般。”因为要送刘芝兰回家,两人更是盛装打扮,两人本就是好姿色,盛装之下更显得容貌秀美。“这回真是阿弥陀佛,刘姑娘倒是可以回去了,家里人指不定多高兴。” 刘芝兰自然说着些也念着家中的话语,却有些心不在焉,明显是想到刘父马上就会过来接她的缘故。李筠婷便只能多说几句,应酬一番。 “所以我常说女儿好,倒是养了个小祖宗,整天让我伺候着。”黄氏说道,原本话题在李刘两人身上,这般一转,便到了自家孩子身上,甚至让秦嬷嬷给抱了出来。 两人倒是凑趣弯身看了一下,粉嫩的肌肤,只能说是圆润可爱,眼睛闭着,间或会发出瘪嘴的声音,仿佛在吃东西一般。 从黄氏的话语里,可以听得出自得,听得出之前湛知府有的皆是庶女庶子,同黄氏倒是有一个嫡女已然出嫁,现下老年得了嫡子,两人倒是感情一日浓比一日,黄氏更是把一颗心落在小儿子的身上了。把话题引到自己的儿子身上,更是黄氏迫不及待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儿子了。 李筠婷同刘芝兰自然是说着吉利话,就看着黄氏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甚至小心取了手上的指甲,抱起了孩儿,“我的小乖乖。”脸色都是喜气洋洋。 黄氏显然力气并不大,只是抱了一阵,就让身边的大丫头接手。 “我还记得我当时生若梅的时候,倒是乖巧轻松,哪里像这个小霸王一般,一日见不到我,便吵着。”黄氏说道。 秦嬷嬷陪笑着说道:“这是团哥儿念着娘亲呢,长大后定是个孝顺的。” “阿弥陀佛,不成个混世魔王,就阿弥陀佛了。”黄氏笑着说道。 当做母亲的话,定然是不能当真,李筠婷便说道:“哪能如此?想来如此黏着娘亲,今后也是个孝顺的。” “是了是了。”秦嬷嬷也说着凑趣的话,然后从丫头手中接过孩子,“瞧瞧我们团哥儿,样貌生得好,今后也是有出息的,加上孝顺。谁都羡慕不来?!” 几经转手,倒是让团哥儿不舒服地醒了过来,犹自闭着眼,就哭了起来。黄氏同一行人把小祖宗送回到内屋里,除了伺候的人,便是留着刘芝兰同李筠婷了。 刘芝兰倒是想和李筠婷说些个贴心话,只是那黄氏一会儿便会回来,加上堂中尚且还有旁的人,便只能作罢。 归巢(二) 两人正坐着,一个着杏色衣裳的小丫头,便过来了,行了个礼,同刘芝兰说道:“刘姑娘,老爷让您去前堂。” 想来就是刘父已经到了,刘芝兰站起来的时候手还是颤颤,只是还是想确认一番。屏气问道:“可是我爹爹来了?” 那丫鬟也是个伶俐的,笑着说道:“这个我可不大知晓,只是那客人确同刘姑娘有几分相似,想来这回得偿所愿了。倒是恭喜刘姑娘了。” “哎呦,人来了?”黄氏净了手,一边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一边擦着手指一边说道:“刘姑娘,快去吧,别让你爹爹等久了。” “我?!”刘芝兰仿佛丧失了自己的语言,最终给黄氏蹲了一个福礼,看着李筠婷,嘴巴动动,确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倒是愣愣神看着李筠婷。 “快去吧。”李筠婷倒是站起来,轻轻在她腰间推了一把,刘芝兰不自觉上前几步,更加靠近前堂,再回首望着昔日的共苦的好友,看着她对自己轻轻点头,眼神都是鼓励,刘芝兰也迈开了步子,走向她的新生。当刘芝兰转身离开的时候,李筠婷心中蓦然一松,同她的因果已然了解。 李筠婷捏了捏眉心,这般善结了因果,与她自身也是有益,便同黄氏告辞,要回房修炼一番。 李筠婷走后,黄氏倒是看着李筠婷的背影,眼中复杂。身段窈窕,气质上佳,哪里看得出是那般环境中度过的两年。 “这位李姑娘可真是不简单呐。”秦嬷嬷跟在黄氏的身后,看着黄氏对着李筠婷的背影出身,也是感慨,这位李姑娘容貌自是不提,气质上佳,态度不卑不亢,绝不是池中物。 “可不是吗?”黄氏轻轻说道。 “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秦嬷嬷倒是脸上皆是怜悯之色,说道,“若是如同那位刘姑娘一般,小门小户也就算了,偏偏生在大家之中,官职算起来还压了老爷一头,甚至还算得上是旗人,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汉军旗的。偏偏自己的嫡女被拐了,这可不是一晚两晚,而是两年的时间,以后家中可是尴尬。还有后头的婚配,恐怕也是困难。”女儿家的婚配是极其重要的,本是大家小姐,还是家中嫡女,若是找了个不中用的,于家族无益,于自身更是毁掉了一生。 黄氏挥了挥手,众丫鬟便告退,知道黄氏是同秦嬷嬷有要紧的事情要谈,黄氏沉思道:“嬷嬷,这事情牵扯到格格,且格格是同她吃住的,想来,皇家也会替她把这是抹掉。你可别忘了,那皇家的格格,也是牵扯其内的。一个知府的脸面可以不要,可是皇家的尊严是会要的。我瞧着这件事情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李家是汉军旗的,恐怕选秀也会去的,只是上不上,还是要看上面的意思。”黄氏这番话,可以说真正契合了李筠婷的命运,上一世的芮敏根本没有活下来,而李雅茜这般丢了两年的,名声也没有帮着遮掩,故而就算是李家的那个李汝兰做手脚,她也是没有资格参加选秀的,而这一世则不一样,李筠婷把自己的命运同芮敏绑在了一块儿,这件事情,皇家便会帮着处理。 “夫人高见。”秦嬷嬷说道。只是心中还是有些自己的主意,按理说大家出来的越发在乎规矩和名声,如同李筠婷这般的,还能有个好前程? “我瞧着也是个聪明人,只是性子淡薄了点,只是若是皇家要抬举她,性子又何妨?汉军旗,原本也是配不得嫡妻,这般的容貌和气质,若是抬举了,给个不受宠的阿哥做侧福晋,也是使得的。”黄氏皱了皱眉,说道,“让下面的人注意点,这位李姑娘要什么,能满足的都去做,拿不定注意的,亲自来问我便是。”话一说出来,思路倒是理顺了,牵扯到皇家的格格,这位李筠婷今后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夫人这般高看她?”秦嬷嬷倒是诧异,按理说,皇家这般重视名声的人,李筠婷这般的命运,若是参加选秀也就罢了,还能配个皇子? “秦嬷嬷几时见我料算错了?”黄氏倒是轻笑,“加上皇家选秀的验身最是严格,若是她这关过了,自然会给她个归宿,这样将来给铭端格格指婚,才有由头。而且我听说那张家小子比李姑娘的年岁还要小上两岁,□岁的小子,毛都没张齐,验身自然是无碍的。就算不是宫里的阿哥,还有亲王的儿子,这不还扯上了裕亲王吗?若是没合适的,裕亲王肯定会想办法的。” 听到黄氏这般分析,秦嬷嬷算是豁然开朗,加上黄氏在大事上是从来没有看走眼过,自然是一阵奉承。 黄氏倒是浅笑着,“嬷嬷这般嘴甜,似是蜜里调油一般。” “哎,都是主子教得好。”秦嬷嬷躬身道。 黄氏倒是扯着帕子掩嘴笑了,“就你嘴贫。” 刘芝兰同刘父出了知府官邸。 “闺女。”刘父有些激动地喊道。 “爹爹。”刘芝兰眼眶中也有泪,刚刚在知府面前,情绪倒有所收敛,等出了府邸,哪里还控制得住? 刘父伸出战战巍巍的手,摸了摸女儿的鬓发,“终于了了我心头一桩憾事,你娘亲恐怕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我们这就回去。” “娘的身体还好吗?”刘芝兰的声音也带着些哭腔,“女儿不孝。” “都是天意,天意弄人。”刘父说道,“你这番能安全回来,我儿也是你的造化了,要感激贵人相助啊!”救人的是裕亲王,只是这般内情,知府便没有同刘父透露。 说到贵人,刘芝兰倒是想到了昔日里的好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知府的府邸,门口的两桩石狮威武,从此天各一方。只是心中默念着:“好去者万里腾云。” “兰儿?” “爹,我们回家。”刘芝兰仰头,虽然有着微笑,却一直是止不住的泪水。 “好,我们回家。” 番外-前世今生(张瑾篇) 明日正午便是斩首的时刻,狱卒的百般手段倒是张瑾明白了,家中拐的那人是多么的金贵,男女是分开关押,张瑾同张昌父子两个倒是分在了一处,那王氏自是另外收押。 月余的折磨,无论是带刺的鞭子,生生勾下皮肉,或者是夹棍,右手已然是废掉了,倒是左手还勉强能抓起硬的干梆梆的馒头,还是挑断脚筋,左腿软绵绵使不上力气,走路一拐一贯。张瑾的眼皮子下有一道疤痕,右眼已经模模糊糊,只能用左眼来看东西,张瑾尚且如此,那么张昌更是等同于废人。 尤其是为了张瑾的无知,狱卒每次折磨他的时候,便会臭骂他一顿,顺便说说皇家人的金贵和宽容,张瑾扯扯嘴皮,若是真的宽容,那又怎会动用私刑? “爹,你也说了,这是私刑,为什么狱卒还能这般对我们?”张瑾对在狱中受罪这一点颇为怨言。 “规矩都是摆在明面上,那个死丫头那么高的身份,动私刑一点也不奇怪。”张昌说道。 “不是说,还有圣人过生日的时候大赦天下的时机吗?”张瑾问道。 “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张昌皱着眉头,“蠢死了,拐了圣人的侄女,你还指望大赦天下,恐怕那些个杀人越货的都能赦免,混个流放,我们决计不要指望!” “我不过是说说罢了。”张瑾说道,“也成了个废人,不死又能如何?只是那狱卒的手段,真是让我心生恐惧。怕得紧。” 张昌倒是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若不不怕死,怕那手段,很简单,往那墙一撞就解脱了。”若是再村里,张昌自然会把张瑾捧在手心,只是这般的境地,左右都是要死了,加上受了重刑,性子越发古怪。 这般说法,倒是让张瑾不吭声,蝼蚁尚且偷生,他也没那个胆子,去撞墙求死。 张昌也是明白此番定然是逃不掉的,过儿了一会儿反而同张瑾说些个村外的人情世故,自己当时拐人的经历。狱卒看到两人窝在一团,小声说着什么,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拿着棍子把两人分开,后来实在是嫌麻烦,左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不去管两人了。 “爹,为什么你们当时不把那小娘皮给扔了呢?”张瑾问道。从故事中,张瑾倒是发现过往的时候,拐了用了药的,若是发热一夜下不来,往往会找个乱葬岗把衣服一换,脸刮花了扔在那里。 “还不是那个贱-人,眼皮子浅,看着村里这两年都没有死小丫头片子了,想着村里的风水好,加上城里管制的厉害,倒是不好拐第二个。想着此番一点收获都没有,她便鼓吹让我把丫头剃了头,裹着席子带出城了。”若不是张昌内心深处也是这般想,单单是王氏嘴巴一张一合动动嘴皮子他又如何会应?说白了,这件事情上,两人半斤八两。 “只是没有想到,村子倒是果真风水不错。”张昌说道,“倒是让死丫头活了下来,若是死了,我们把她扔了,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虽然狱卒说盼着皇家的人死,是大不敬,只是张瑾还是想着,若是那时候那丫头死了,便是一了百了。 判决终于是下来了,斩首示众,在上断头台的前一天晚上,张瑾和张昌倒是没有收到折磨,两人用过馒头之后便沉沉睡去,张瑾更是做了一个长梦。 梦中—— 父母拐了的格格生了重病,加上城中管制的严,便耽搁了两天,那格格高烧不行,昏睡过去,母亲便扒了她的衣裳,让她吹了一夜的凉风,彻底去了,更是把头发剃光,用沙弥的衣裳穿上,扔到乱葬岗处。 张瑾像是悬在半空中,看到那格格被玻璃片子划得面目全非,最后咽了气,倒是十分解气。唯一可惜的是,他自己也能觉察到这是梦境,便是遗憾了。 毕竟丢掉的是皇家的格格,那王爷也找到了村子里,只是诸多的女孩儿都不是自己的女儿,便只能失望而归,顺便让官兵把被拐来未嫁的姑娘照了册,网罗到市里,各地发了告示,让父母愿意来找的便来,剩下的没有人领走的,便是送到绣庄里,学一门手艺日后傍身。而自家的媳妇李四丫,原本的名讳换做李雅茜的,在等了一月的时光,终于等来了她的母亲。至于张瑾,也看到自家人,不过是在堂上被打了五十大板,教化一番,便让他们回了村子。 可惜,在李雅茜帮他捞手串落了水之后便是丢了记忆,在李府倒是过得不妙,李雅茜的母亲半年之后去世,日子便越发难熬,李家原本收养的李汝兰倒是同她亲近,李雅茜倒是十分感激,原本在村中的一些事情也都缓缓说个李汝兰听。张瑾看到这句,只觉得这李雅茜十分之蠢这李汝兰是个面善心黑之人,表面上同她交好,实则把李雅茜说的添油加醋,透露个干净,明明前段时间见她颇为灵动,忽的眉头一皱,张瑾便发现这处的李雅茜同自己认识的并不大一样。容貌虽然相似,只是自己现下观看的这人确是个蠢得懦弱的,哪里有自己实际相处人的一半风采。那通身的气派,更是让同村的和自己一般大小的男子颇为艳羡。 看到下面李汝兰再次陷害李雅茜,让她甚至失去了父亲和兄长的喜爱,张瑾却生起了一种诡异的快感。拼什么梦中的自己还做着农活,自家的媳妇冬日里有暖炕,夏日里有人扇风凉床,更是说些个风花雪月,看到了李雅茜失宠,倒是让张瑾觉得心中舒坦了不少,之前觉得李汝兰心黑,倒也顺眼了不少。 到了及笄之年,尚未参加选秀的时间,张瑾倒是看到自己来到了冀州,原本的拐人的行当是做不了了,只是家乡那几亩薄田也是不够的,便与人做些个苦力做活。而冀州便是这李雅茜所在的城镇了。 这李汝兰也是个人物,张瑾倒是不知道这下面那个自己是怎么辗转来到冀州,又同李家院门里一个采买勾搭上,竟入了李家的门。张瑾倒是见到自己渐渐同李雅茜勾搭上,终究这件事情是让李家的那知府老爷知道了,底下的小人嘴巴一张一合,兼之李汝兰私下里同那知府老爷说了什么,终究是挥挥手同意了他们这桩婚事。只是想来对这桩婚事还是不满意得紧。 于是两人成亲那天,李汝兰进京选秀,成功被留了牌子,指给了四阿哥做侧福晋,日后自是飞黄腾达且不提。而李雅茜同底下那个自己刚开始还耳鬓厮磨你侬我侬了一段时间,直到李雅茜生了个丫头片子。虽然这些日子,得了狱卒的一番“教育”,只是张瑾打心眼里还是认为丫头片子当该卖掉,底下那个梦境中的张瑾更是这般的想法。而李雅茜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自然是不肯,两人关系倒是僵持。原本李雅茜陪嫁也带了不少好东西,甚至给了一处宅子,张瑾就看着下面的自己无师自通学会了享乐,倒是让飘在空中的他艳羡不已,倚翠楼的常客,有翠柳、黄鹂、桃红之类的头牌,瞧着那柳腰二两酥胸更是个呼之欲出,下面那个他倒是长了见识,流连于青楼之间。李家知府倒又是升官,去做了京官,而留着夫妻两人在冀州,没了老丈人的帮扶,银子花的如同流水一般,更何况,除了上妓院,张瑾更是认识到了赌场的魅力。等到了那下面的女孩儿六七岁的时候,已经是家徒四壁。原先的荣华到后来的落魄,尚且让飘在空中的张瑾接受不了,更何况下面那个?之前有钱时候,还能养着赔钱的丫头,先下想着去赌场翻本,自然是抱着丫头,送到了倚翠楼里。李雅茜哪里敌得过张瑾的身手?夺丫头的时候,心口被张瑾踹了一脚。 便见着买了丫头片子之后,得了些银子,果然在赌场上把这银子翻了倍,等回屋里的时候,那李雅茜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原本底下小人活动,都是只能看见个动作和表情,等到了这里,忽的就可以听到了声音。只听见李雅茜说道:“我好恨,好恨。” 那“张瑾”大概是得了银子的缘故,脸色倒是一派喜气,说道:“生不出蛋的娘们,恨个球?生了个丫头,本就是该卖出去的,赔钱货,儿子都生不出来。难不成还恨老子踹你?” 那李汝兰倒是掩着嘴低低笑了,眼神倒是空洞,“你这一踹,倒是让彻底想明白了,这一切的根源,倒是在李汝兰那个贱-人身上。” “哦?”那“张瑾”正把裹着碎银子的布打开,拿起一个最大的在手中掂量。 “她在府里套我的话,毁我名声,那村子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你怎么会过?定是她使坏让你来了,更让你毁我名节,让我嫁给你。我好恨,若不是那时候糊涂,听信了她的话,怎会与你相见,怎会这般?她荣华富贵,本就是替了我的?!我才是正经的李府小姐,本当是我选秀,享受荣华富贵。而不是这般,甚至絮儿被你给卖了。”李雅茜大概是心口受了伤的缘故,这段子话,倒是说得断断续续的。 “啧啧,臭婆娘,就你这般模样,还想当人的侧福晋?”,“张瑾”说道。飘在空中的张瑾再看看李雅茜,果然是黄脸婆一个,脸上还有些斑,难看得紧。“你本就是注定要嫁给我的,那李汝兰本就说的对,还妄想嫁给阿哥,我呸。” “你这一脚踹得好极了,我也是无脸见我那父亲、兄长、娘亲,更无脸见絮儿,便这般了。”李雅茜说道,只是忽的脸上生了戾气,“只是那李汝兰,我不甘心,不甘心!”大概是太过激动的缘故,竟是在铺上吐了一口血。 “张瑾”原本就嫌李雅茜生不出儿子,看到她吐血,加上刚刚得了银子,直接便把她拽到地上,更是拖到院子里,丢在鸡舍旁边,惹得里面的母鸡乱飞乱叫。飘在空中的张瑾倒是明白底下的自己是怎么想的,无非想着得了银子,以后什么样的媳妇买不到?这般生不出儿子,还晦气的,若是死了,还算个干净。 那李雅茜倒是闭了目。 随着李雅茜闭眼之后,张瑾便惊醒过来,此时正是午夜,牢房外的壁上贴着的火苗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手里抱着刀的官兵正脑袋一点点,要睡着了。原本张瑾还有些想知道,等到李雅茜死了之后,那梦中的自己会不会去了牢房,只是看到这般熟悉的牢房,倒是没了心思。 旁边的茅草便上,睡着的是张昌,因为这个梦境,张瑾倒是没了困意。第二天就是行刑的日子了。 第二天是断头饭,喝了酒,张瑾带着镣铐,倒是觉得脚底子像是踩了棉花一般,浑浑噩噩,在法场上,跪着,听到那堂上之人喊着“时辰到!”然后扔下判子,张瑾闭了眼,忽然又想到了那个梦,心中竟有种感觉,他原本的生活应该是那般的,然后刀起头落。 一切戛然而止。 归去(一) 同刘芝兰的因果已然了结,李筠婷闭了门窗,嘱咐让杏儿不要打搅,杏儿自是应了,大概是联想到刘芝兰已经归家,而照着行程回到冀州恐怕还有一段时间,恐怕是勾起了自己的伤心事,想要独处,便是眼底带着怜悯之色的同意了。李筠婷见了她的神色,也不解释,便摇身进了芥子空间里。 取了洗髓池的水,因为进阶的缘故,倒是可以比以往承受更过的灵气,若是到了元婴阶段便可承受这洗髓池的水,伐骨洗髓。 修炼了一个半的时辰,因为了结因果得到的突破要稳固,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李筠婷便也不贪多,能求的一刻的修炼便修炼一番,晚上早早躺在床上,等到杏儿吹了灯,睡下了,也会进入空间里修炼一番。李筠婷出来的时候,杏儿倒是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番李筠婷,见她气色红色,一双眼也明亮,并不见哭过的样子。 距离午间用膳还有一段时间,“去院子走走。”李筠婷说道。 湛家的宅子,其内院子虽不大,却是假山流水俱全,绕着假山倒是挖了池塘,用白玉石砌成的梁,扶手是各式的狮子,端的是栩栩如生。流水中带着栽了些水生的浮萍,浮生着不知名的白花,微风吹过,倒是迷人得紧,现下已经是秋季,倒是不少叶子泛了红,浮萍下更养着各色的锦鲤。 杏儿看到李筠婷看着下面游动的锦鲤,倒是笑着说道:“李姑娘可是想投喂?前面的亭台里备下了些鱼食。” 撒了些鱼食进水中,果见着各色的鱼儿簇到一团,嘴儿一张一合,抢着吃些个鱼食。 见到李筠婷还要投喂,杏儿连忙说道:“姑娘可得少喂些,若是让鱼儿撑坏了肚子,反而不美。” 李筠婷的手一顿,只是取了少量的鱼食丢下去,便不丢了,“我们去前面的亭子里坐坐。” 亭子里有这木制的长椅,围着中心更是有一方石桌石凳,石桌上众横捭阖,是用来下围棋的。李筠婷想着那湛知府的长须,想来便是风雅之人,于亭台水榭间捏着棋子,倒是别有乐趣。 杏儿见到李筠婷看着棋盘,李筠婷素来面目的表情少,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让杏儿摸不清这位姑娘在想些什么,而李姑娘显然十分得自己的主子铭端格格的心,杏儿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伺候李筠婷。虽然李筠婷话说了些,在听她说话的时候却颇为认真,这到让杏儿也有一番成就感。 “李姑娘以前可会对弈?”杏儿浅笑着问道。 李筠婷想了一阵,自然是回忆李雅茜的记忆,“在家中的时候倒是学过一阵,只是许久没有碰了。” “若是姑娘想要下棋,奴婢倒是可以勉强充当个对弈者。”杏儿说道。 李筠婷倒是摇头,“不用了。” 两人一阵沉默,杏儿倒是比较期盼下午的到来了,若是下午,常常李筠婷先是盘膝而坐小憩半个多时辰,再就是倚着床边读写书,杏儿倒是可以腾出大把的时间做些个绣活,或者是打络子,而不是担心怠慢了李筠婷。事实上,基本属于芮敏格格身边的人都在做这般的工作,因为格格丢了一次的缘故,她们这些底下的奴婢们莫不想着讨好了格格,她虽然不在格格的身边,只是她的绣活是房中第一好之人,虽然服侍着李筠婷,这些个绣活也不能放下了,而且等到李筠婷回去,她也是要回去的。这段时间还是要做些个东西,让格格不要忘记了她。 秋日里秋高气爽,李筠婷倚着亭子的长椅而坐,微风拂面,带来了淡淡的桂花香气。 杏儿也嗅到了这香气,说道:“桂花开了,往年府上都会做些桂花糕,应景。” “京城里是番怎样的风景?”李筠婷问道。 “我一直在府上伺候小姐,这一次倒是第一次出远门。在马车上倒是同小姐一块儿看了看外面的风景,自是繁华和热闹。”杏儿说道。 “我倒是记得格格同我说过,城门口有杂耍的,可是十分精彩。”李筠婷说道。 杏儿扑哧一笑,眉眼乐得弯弯,“格格那般金贵如何时常出门?倒是听底下的小子们说的,我也是听过的,说的是活灵活现,那火苗如同一条长蛇,那小子还说有蛇头呢?格格当时听得是一愣一愣的,便时常缠着福晋要出去玩耍,下面的人便不敢乱同格格说这些个了。” 倒是说着曹操,曹操便到了。“格格你小心跌倒。”身后跟着的丫鬟,让芮敏仔细些。 李筠婷同杏儿行了福礼,芮敏便说道:“不用多礼的,李姐姐,刘姐姐已经回去了吗?” “是的。”李筠婷说道。芮敏也做到了李筠婷的身边,“真好,李姐姐,你也想家了吗?” 杏儿倒是心中一颤,真真是童言无忌,两年那般的日子,原本是锦衣玉食的知府小姐,如何会不想家。“自然是念着的。” “那我让阿玛快快启程,把你送回去。”芮敏托腮说道,不过这话刚说话,便皱起了眉头,“不好,李姐姐,你多陪陪我好不好?”芮敏在家中便只有些个庶出的弟弟,对于李筠婷这般可靠性十足的姐姐,便十分亲昵。若是成人,对灵气的感觉便会弱上不少,只会觉得李筠婷气质佳,而对于孩童便会愿意亲近,至于动物,便更是对这种灵气的感应要强得多了。 李筠婷倒是微笑着捏了捏芮敏的手,因为芮敏身份的缘故,倒是不便摸她的头了。 芮敏倚在李筠婷的怀中,倒是蹭了蹭,她心中也是为难,她也是想回家见额娘了,何况李姐姐这般被拐走两年之人,便说道:“不如,李姐姐先送你回家,然后我们再一块儿去京城?”似是觉得这个主意极好,芮敏甚至眼睛一亮。 “格格,若是李姑娘回去了,也是不方便出门的。”环儿说道,“李大人也是很多年没有见到李姑娘了,肯定是想念得紧。” 芮敏虽然任性了些,但却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尤其是当人好言好语分析了各种缘由,她只能点头应了。 归去(二) 湛知府纵然是热情挽留,裕亲王一行人,还是按时出发了,走之前,倒是知道了村中人的归处,那些被拐来的女子,登记造册,同时涉及到的几个临近的城市里都发了告示,若是有丢了女儿的,自然可以过来寻找。同时若是已经找不到家人的,便送到绣庄里学习,日后里做个绣娘也是有一技之长得以傍身。至于说村中的人,涉及颇多倒是有些为难,若是以往这般的人,法不责众,一番棍杖之后以教化为主,如今便按照那些个姑娘说的,涉及到丢了人命的,判决问斩,拐人拐得最多的,也是如此。若是拐人拐得不大多的,则是处以流放。而张家最为特殊,湛知府同裕亲王简单交谈,见他神情,便定下来多为折磨,之后问斩的结局了。 裕亲王对这个结果倒是淡淡的,无论怎么处置张家人,他都觉得便宜了他们一家子,芮敏倒是问过一次裕亲王,王爷说道人已经砍了。芮敏便把这件事情丢下了。 马车里,坐得是芮敏,李筠婷,还有使唤丫头环儿和杏儿。 芮敏懒洋洋赖在李筠婷的身上,这些天她都是这般坐得,刚开始环儿还会劝着格格,只是芮敏依旧如此,毕竟是主子,环儿只能随着她去了,倒是杏儿颇觉得自己跟着李筠婷便是十分划算。若是原本,不过是格格身边的二等丫鬟,现在到了李筠婷的身边,倒是可以近身伺候格格了。 虽然走得是官道,也是难免有些坎坷,车子走起来,便是摇摇晃晃,到了城镇里,帘子是放下的,只是到了人少的郊外,裕亲王毕竟心疼女儿,加上教养嬷嬷不在,便默许了她打起帘子。刚开始的时候芮敏还有些兴趣,只是全部是金黄的稻穗,看了一阵,便觉得闷得慌。帘子一日里也少有时间掀开。 杏儿和环儿想着法子逗格格开心,准备些翻花绳的游戏,倒是最后发现格格对络子的配色颇感兴趣,便着重放在这般的教学上了。只是芮敏就算是学络子的配色,芮敏也更愿意窝在李筠婷的怀中。 芮敏的手劲还不够,倒是学不得打络子,倒是李筠婷让芮敏帮着配色,自己打着络子,李筠婷虽然看着力气不大,络子却是打得极紧并不散的,倒是让杏儿一惊,想到原本做农活力气也大,倒也了然。看着格格兴致勃勃指点李筠婷打络子,杏儿也少不得打起精神,教教李筠婷了。 芮敏本就是个没耐心的,学了几天时间,把打络子学的七七八八之后,便不肯继续深入,杏儿倒是有心乘热打铁教格格绣花,只是马车颠簸,若是格格坏了眼睛反而不美。于是芮敏便发展了新的爱好,那边是说自己府中的事情。只是王府中的事情,若是只有李筠婷同芮敏两人,倒是说得,只是环儿和杏儿倒是坐立难安,她们的身份着实有些事情是不适宜知道的。更何况,还有些事情,是宫里的事情。 环儿便出了主意,转而说些个下人里的见闻,例如常去采买的,京城里哪些个景儿好,据说哪座山头的庙最灵,许多夫人是过去祭拜的。芮敏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倒是心里想着,之前她倒是没有去过上香,回去以后便可以缠着额娘去上香。 格格把王府的事情还有皇宫里的事情告诉了李筠婷,环儿不敢瞒着,自然是禀了裕亲王。裕亲王倒是没有过多指责女儿,不过是教育一番,让她牢记有些事情是说的,有些事情是说不得的。这件事情便罢了。其实按照芮敏的年岁大小,也不知道什么辛密的事情,只不过还是需要让她知晓,不得交浅言深,芮敏自是乖乖点头,其实之前在村子里说些事情,倒是说习惯了,阿玛说的这些,额娘也曾提过,只是芮敏心中李筠婷并不是一般人,心中总是愿意亲近的,只不过阿玛既然这样说了,她也会做到。 马车摇摇晃晃,便这般,,快到冀州了。 ——————————————————————分割线,本文首发于晋江———————————————————————— 李汝兰正于锦帕上绣着莲花,样子是她自己描的的,边角还设计了些枝蔓,倒是精致,惹得白薇白芷两人自是赞叹。 “姑娘这般帕子,倒是精巧。”白薇长于刺绣,主子的刺绣也是她指点的,真正教了主子这些个活计,白薇越发觉得自家的主子的聪慧了。不但书念得极佳,女红也是出色。之前因为读书的缘故,女红倒是缓缓,不过月余时间,便有模有样。 李汝兰倒是颇为自信一笑,原本上一世便是做设计的,描写个花样倒是不难,至于刺绣,以前虽然不曾学过,这事也不难,只要沉住气,一点点绣了描红,自然也不会差。她内里本就是成人,做起这些秀红,自然比写个豆蔻少女要耐心的多,好的花样,加上耐心两字,自然女红不会差。这让李汝兰倒是有些感慨,在原本的社会里,好不容易读了大学,原本以为便会轻松些也算是天之骄女,谁知道等到出来了,才发现世道之难,那些个公司恨不得把女人当男人使唤,把男人当牲口用。李汝兰倒是想过若是回了古代,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倒是一种幸福了,现下有了这样的机会,自己还做得不错,更是今后会站在那人身边。想到四阿哥,李汝兰倒是脸颊微红。 “姑娘?!”一声轻呼。 因为走神的缘故,中指倒是被针扎了一下,李汝兰回过神也是觉得中指有些难受,再看看手中的帕子,倒是有些可惜,绣线还有绣好的莲花瓣上倒是沾染了血渍。李汝兰便是咬断了绣线,神情带着可惜,“倒是可惜了这个帕子。”同时也用尚未完工的帕子,绕在了中指上。 “姑娘可要小心些。”白芷正捧着盅银耳,进了屋内,放在了桌子上,便这般说道,“我记得屋里还有些膏子。” 李汝兰倒是失笑,“哪里用得上?” 把帕子拿开,果见中指已不再流血,便笑着说道:“你看,不什么事情也没有?” “姑娘可要仔细些。”白薇说道,“姑娘想什么刚刚出神?” 李汝兰哪里敢说自己想男人了,便摇头说道:“我是想着太太房里那盆君子兰倒是开花。” “可不是,说得是神乎其神,不过太太房里的,显然是吉兆了,尤其是听说前些个大少爷在京城里倒是得了贵人的青眼。”白薇说道。 李汝兰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是自然现象,这些个古人便是愿意扯上凶吉,只是这开花的时间倒确实有些蹊跷。不过想了想太太房中温暖,到也可能本应当是春季开的话,秋日里也盛开了。“大哥的书是念得极好的,得了贵人的青眼,倒也不奇怪。”这件事情李汝兰也是知晓的。 白芷倒是笑了,“太太最近倒是展颜了不少,想来吉兆出在太太的房里,也是欢喜。” “把银耳端过来。”李汝兰说道。虽然身上有些灵丹,只是平日里的吃食也是注意着,用些个银耳、燕窝滋补身子骨,虽然不过十一岁生量,一身肌肤在闺阁之中,也是少见的。 归去(三) 华氏跪在蒲团上,絮絮念着经书。佛堂里寥寥青烟,整个屋子里都是淡淡的檀香气。好半晌华氏忽的俯首贴地,一个叩首。双手合一,再起来,旁边的嬷嬷连忙搀扶起华氏。“太太。” 华氏捏了捏眉心,一脸疲惫,“嬷嬷,我今日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安,在菩萨面前拜拜,倒是觉得舒坦了不少。” 嬷嬷慢慢搀扶着华氏,到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旁边的丫鬟便提着水壶,给华氏斟上茶水,华氏取了杯,呷了一口水,那嬷嬷说道:“太太何必如此忧心?前段时间泉哥传来好消息。这君子兰开花,也是吉兆,想来更有天大的喜事在等着您。” 华氏慢慢说道:“刘嬷嬷,虽然你说是好事,也确实得了泉哥的好消息,可我这心里忽上忽下,总觉得像是有大事情发生。” 刘嬷嬷倒是一惊,自己这半生,倒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既然夫人这样说,若是真的生了不好的事情,倒更是不美,刘嬷嬷沉吟道:“既然夫人觉得在佛前便好上一些,不若去云兰寺去佛前礼佛,倒是可以平心静气,更何况有高人坐镇,倒是可以卜算一番,以免夫人心中忧虑。更何况,这大事,也有可能是天大的喜事,毕竟这君子兰开花是如此吉兆。” 华氏呷着茶水,品味着刘嬷嬷的话,倒是觉得有些道理,同云兰寺的妙援大师,她也是相熟,求问过佛法,便点头道:“明日里左右无事,便去云兰寺吧。”忽的想到了李汝兰,这两年下来,确发现对方平和柔顺,给老太太带了不少欢乐,对她也无法生厌,只是母女之情也是生不出来,便说道:“苏木,从库房里找些个收拾送给小姐,且看她是否愿意外出同我去云兰寺礼佛。”这年头的女子,尤其是汉家女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是有机会外出,便是借着礼佛的时机,李汝兰进府两年时间,倒是同她出去礼佛过三次,为人沉稳,在菩萨面前也是耐得住性子,华氏若是外出礼佛,是要带着李汝兰的。华氏哪里知道李汝兰内里是成人自然定的住气,而学习个佛理更是为了今后讨四阿哥的欢心。 苏木便是华氏身边的第一得意之人,自然朗声应是,躬身去寻那李汝兰了。 苏木去李汝兰的房中,留在屋中的白芷说李汝兰去了老太太那里,苏木便折去找了老太太。 苏木到老太太的房中的时候,盛老太太正搂着李汝兰,笑得开怀。看到苏木来了,老太太便问道什么事宜。听到太太要去礼佛,老太太倒不似前两年那般排斥,做事情都需要有个度量,以往是太太郁结于心太过于寄情于佛理之中,便心生不喜,自李汝兰这丫头进了门,太太明显也把心思放在正途上,这也是老太太喜欢李汝兰的缘由之一。 “泉哥得了好消息,也确实应该去庙里还愿。”老太太说道。 “这是大哥哥的平日里苦读的结果。”李汝兰笑着说道,“这云兰寺我也是去过的,香火极盛,还有妙援大师的佛理是讲得极好的,孙女也听过几句。” “阿弥陀佛。”老太太搂着李汝兰,倒是笑了,“你这般小小年纪,且知道这个理,晓得敬畏神佛就好,万不可移了心性。” 李汝兰知晓老太太是怕她专研个这些,反倒看空了,便说道:“祖母晓得我自是贪口腹之欲,对于这些个因果轮回的佛理,我啊,就是想知晓罢了,就像祖母说的,知晓要敬畏神佛。我还念着祖母这里的银丝肉糜粥,这般可不敢去佛前了。”李汝兰笑着说道,脸颊上还有隐隐的梨涡,看上去娇俏可爱。若是读写《红楼梦》便知道,贾宝玉倒是一段学了佛理,移心改性。最后还是被姑娘劝回的,只是劝回的是宝姑娘还是林姑娘,这些年,记忆倒也越发淡薄了,除却和清朝和四爷相关的事宜,其他诸事,李汝兰已经忘去了不少。 李汝兰的话,倒是逗乐了老太太,李汝兰已经陪了老太太一阵子,这会子看到老太太有了倦色,便提出了告辞,正同苏木一块儿出了老太太的房。 送的布匹,在老太太那里也看过了,李汝兰便对苏木说道,“可巧你来了,我之前做了个锦囊,是给母亲的,里面放些个安神定气的香草,苏木姐姐这会子且随我去取,正好去拜会母亲。” 苏木自然喏声称是。 “今日里小厨房倒是做了些云片糕,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李汝兰笑着说道,“也不知晓你爱不爱吃这甜食。”甜食苏木自然是爱吃的,原本的白薇便是从太太的房里出来的,吃住同苏木一块儿,自是知晓她的喜好,只是李汝兰这话便是不能直说。 苏木便躬身道:“小姐客气了,谢主子赏。”态度越发恭敬,苏木得夫人的喜爱也是有一定的道理,这般的荣辱不惊,做事谨慎。 李汝兰便同苏木走着,一路上问些个关于主母的琐碎的小事,两人聊着,便也取了锦囊,到了夫人这处。 “母亲安。”李汝兰婷婷而拜,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李汝兰同华氏的生疏感也体现在两人的交谈上,虽然生活上华氏并不曾亏算了李汝兰,更是时常送些东西过去,李汝兰也会做些荷包并些绣活送与华氏,只是两人之间总是淡淡,李汝兰对这点虽然有些泄气,却也能够理解,毕竟她不是从华氏的肚子里出来的。不过有老太太的喜爱,可以让她在府中安然,更何况,华氏的两个弟子,一个玉泉一个玉溪,尤其是玉溪更是同她亲近,父亲李文烨对待三人倒是一视同仁,对于华氏,李汝兰也便只能放下,只是问候还有绣活,是不能放下的。 华氏看着底下温柔笑着的李汝兰,心神竟一阵恍惚,李汝兰今日里是百蝶穿花沃裙,裙边系着豆绿宫绦,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看上去活泼可爱,一双柳眉弯弯,杏目温和时常带着笑意,红唇边浅浅梨涡,一身肌肤玉雪可爱,华氏很久没有想到李雅茜,这般的李汝兰,倒是让她心神一动。华氏连忙收敛了神情,李汝兰倒是没有注意到华氏的神情,正说着她学到的新的绣法。 李汝兰离开之后,华氏同刘嬷嬷走到内房里,想到自己的女儿也是这般大了,只是虔诚希望有个好人家,能好好待她了。 归去(四) 寺庙多处在郊区,一大清早,华氏便带着李汝兰轻装简从从李府出去了。而杏儿也在给李筠婷梳洗装扮,从这驿站里出发,再到冀州,统共不过半日的时候了。 “姑娘这般便很好。”原本李筠婷就是好姿色,加上杏儿拿出了十二分的功力给李筠婷装扮,铜镜中的容颜确实精致貌美,只是若是同李筠婷原本相比,虽然容貌颇盛,却多了几份匠气。 “李姐姐。”倒是芮敏进了房间。还没有等着李筠婷起身,便两三步爬到了她的膝头。仰着头看着李筠婷。 “怎么了?”李筠婷倒是摸了摸芮敏的脑袋。 “你出去。”芮敏这话是对杏儿说的。 杏儿有些犹豫,“格格……” 芮敏倒也不为难她,说道:“统共就在客栈里,我想同李姐姐说些个话,你就出去。”芮敏这般说了,杏儿也只能告退,只不过伫立在门口,并不敢走远了。 看到杏儿退出了,芮敏倒是从袖笼中拿出一个玉质的小盒子,李筠婷便用神识一扫,这一扫之后便是愣住了,这材料不知是什么做成的,能隔绝神识。芮敏见到李筠婷把目光放在自己手心里的盒子上,倒是笑了,把李筠婷的手拉开,然后便把盒子放入她的手里,再把李筠婷的手指合拢着玉匣。 “这?”李筠婷有些迟疑地开口,这物品可以说是修真界的了,若是无人点化,修不得仙,但是找对了使用方法也是可以延年益寿获得诸般的好处。 “李姐姐送你。”芮敏笑着说道,“这盒子呀,是我额娘带着我去寺中礼佛,我于后山掘出来的。阿玛和额娘倒是觉得这玉质一般,我却十分喜欢,总觉得捏着它便觉得舒服,李姐姐给我的感觉同这盒子有点像……”说道这处,芮敏倒是皱皱鼻头,“嗯,就是都让人很舒服,就像是我愿意拿着这小盒子,也总想着呆在李姐姐身边。若不是李姐姐,说不定我就活不下来啦,所以这个盒子送你。” 李筠婷便点头,接下来了这盒子,眼神也放得柔和,“若是芮敏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便开口,我能帮你便会帮你。”心中想着,若是今后进了京,便可潜入裕王府府中,渡些稀释的洗髓池水于芮敏用下,倒也可以补偿。这世间的修真物件定然是不多,既然拿到了自己的面前,定然是用的。 芮敏倒是笑着拍拍手,“好了,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总觉得这个盒子就应当属于李姐姐一般。不过,”芮敏倒是咯咯笑了,“若是我回了京城,我阿玛可是裕亲王,又怎会有需要帮忙的时候?”说这话,然后芮敏笑着说道:“若是李姐姐有需要我帮忙的,倒是需要开口。” 李筠婷得了这玉匣,脸上也是浅浅微笑,连额心那红点更是鲜红欲滴,只是凡人之眼,是看不到的。两人又说了会话,便是要出发了,李筠婷把那玉匣收到了芥子空间中。 到了晌午,便到了衙门,行在裕亲王一行前列的已经把消息告诉了知府同当地的大小官员,等到裕亲王到了之时,便是众人跪了一地,呼着“王爷千岁”之类的吉利话语。 李筠婷坐在马车中眼观鼻鼻观心,纵然是冷静自制,心中也难免有些波澜,这具身子的父亲李文烨就在那跪倒之人的前列。芮敏也是知道的,便说道:“李姐姐,等会我们去你们府上,便可以见到你爹爹了。” 因为带着女眷,一行人自是到了李府,李文烨已经派人先行回府,恭迎裕亲王。李府大大小小,倒是在院子中跪了一地。因为尚有铭端格格未出马车,先让做杂事的下人退了场,李文烨准备同儿子李玉溪退下,毕竟女眷还在马车中还尚未出来。倒是裕亲王开口了。“小女年岁尚小,倒不用避讳,我更是带回了你们府里的姑娘,想来也是不用避讳的。”李筠婷听到裕亲王这般同李文烨说。“敏儿还有李姑娘,下来吧。” 李文烨心中一紧,想着家中女眷何时倒是和裕亲王一道,李姓,莫不是旁支?倒是没有往两年前自家丢的姑娘身上想。只是秉着气,倒不敢往那马车里瞧。李玉溪倒是有些个好奇,忍不住看向那已从马车里探出来的纤纤细手。下来的人,正是李筠婷。看到李筠婷,李玉溪忍不住眼前一亮,身段窈窕,玉骨仙风,眉眼如画,倒是如同画卷中走来的一般,真真是书中所诉颜如玉是也。盛老太太也是在打量李筠婷,同李文烨一般,倒是在盘算这位李姑娘的身份了。 李筠婷下了车,倒是伸手让芮敏搭着自己的臂膀也下了马车。 “阿玛。”芮敏喊道。这般,便又是格格千岁了,李筠婷也避开众人的礼,给芮敏行礼。 等到起来之后,李筠婷倒是平定心神,跪倒于盛老太太还有李文烨的面前,轻轻开口道:“不孝女李雅茜给老太太请安,给父亲请安。”这话一出,众人皆惊,就连原本避讳着不愿去瞧李筠婷的李文烨也是看着跪于地的李筠婷,只是能看着她盘起的乌黑的秀发,看不清她的脸。 李玉溪也是震惊,这般人物便是自己的姐姐?李雅茜刚拐走时候,他对姐姐的印象还不深,只知道母亲是万分难过。李玉溪也是看着李筠婷。 老太太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挽起李筠婷,一双眼也是湿润,“好好好,回来就好。”然后看着裕亲王方向,“此番让王爷费心了。”说着便要行礼。 “老夫人何须多礼?”裕亲王摆摆手说道,“便是小女同贵府小姐的缘分了。” 在场的,除了李玉溪懵懵懂懂,李家的哪个不是人精?哪里不明白这话的潜在意思? 到了正厅里,裕亲王同芮敏自然是上座,李筠婷垂手而立在盛老太太的身边。盛老太太同李文烨李玉溪坐于堂内偏座。 只不过简单寒暄几句,因为主母不在的缘故,原本应该是老太太安置,只是毕竟年岁已大,倒是让李文烨出马安置了裕亲王同铭端格格。 归去(五) 便只剩下李玉溪,盛老太太同贴己了。看到只剩自己人,李玉溪本就是个性格跳脱的,立即说道:“你便是姐姐?” 李筠婷浅笑着说道:“是的,弟弟。若我没有记错,你名讳是玉溪?” 盛老太太倒是含笑听着两人说着话。心中看李筠婷也是满意,虽然王爷说的含糊,盛老太太也是听得出来李筠婷是吃了不少苦的,边招手让李筠婷坐在她怀中,搂着她说道:“茜姐儿受苦了。”一双手摩挲李筠婷的手,果然是手掌有着茧子。只是让老太太诧异的是,这茧只是薄茧,再看李筠婷虽然消瘦,却肤质细腻,不过想到已经同裕亲王走了一路,年岁尚小滋养一番倒也正常,便宽了心。再看李筠婷,虽然眉眼清冷了些,礼数周全,又是得了裕亲王这段日子的扶照,今后也会是有出息的。心中倒是升腾起一种骄傲来。这便是她李家嫡女。“你还念着家里,很好很好。”这便指的是李筠婷还记得弟弟的名讳了。“还有你哥哥李玉泉,现下在京城里,等晚上啊,给他写封信,稍人带过去。” “哥哥在备考?”李筠婷问道,在京城里,结合年岁来看,应当是在备考了。 提到了泉哥,老太太也是骄傲,“泉哥向来勤奋,书念得是极好的。”旁边的秦嬷嬷本就是老人,这时候说道,“上次还记得太太的君子兰开了,就念叨着是吉兆,这可不是吉兆?还是双喜临门!” 另外一喜向来也是和那素未谋面的哥哥相关了。“母亲呢?”李筠婷问道。 “她啊,外出礼佛去了。”老太太说道,“要是知道你回来了,指不定多欢喜。”华氏有多疼爱这李筠婷,老太太是知晓的,所以才会在李筠婷丢失的时日里可以说是以泪洗面。而这会子李筠婷竟然被裕亲王带回来,那可想华氏的惊喜。 “姐……”李玉溪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自在,原本的姐姐单指李汝兰,现在多了李筠婷,倒是不知道怎么称呼。 看到李玉溪的样子,老太太心中一突,也是想到了李汝兰。李雅茜的生辰同李汝兰是一天,只是时辰不同,老太太略一盘算,倒是李汝兰大李雅茜一个时辰,便直白说道:“你母亲也不容易,家中除了你,倒是从旁族抱养了一个姐姐,唤作李汝兰,如此一来,你便是府中的二小姐。” “二姐。”李玉溪听到老太太的说辞,立即便这般说道。 老太太倒是絮絮叨叨同李筠婷说着李汝兰的事情,只是把是自己想要个孙女陪在身边,换做了是华氏思念女儿便从旁族抱养,也是娇养着的,府里一碗水端平,今后都是李府的嫡女。这话语不外乎是这个意思。李筠婷虽然不知道这两年李府中发生的事情,只是从李雅茜的记忆中是可以得知,李汝兰是老太太的身边的第一得意之人,反倒是华氏在李雅茜重回李府之后,一颗心都扑在李雅茜的身上。只是老太太说着话,李筠婷也只是微笑着听着。李玉溪是不懂得各种的门道,只是听着。 “今日里,她也是不在的。”老太太说道,“和你母亲一块儿去礼佛了,云兰寺。” “姐……”李玉溪先说完,就改口道:“大姐的书念得极好,佛法也是懂些,我啊,就完全不明白这些了。听得我稀里糊涂的,宁愿在府中休整。” “你就是个泼皮。”老太太笑着说道:“好不容易你师傅放你的假,你便野了性子。” 李玉溪吐吐舌头,说道:“我这才是赶了巧,母亲和大姐都没有见到二姐,我留在府中才能看到。”然后笑着说道,“这师傅放假放得也巧,才让我看到天仙般的二姐。” 老太太更是被李玉溪逗乐了,对李筠婷说道:“溪哥,是我们家中嘴巴最甜的,跟抹了蜜糖一样。”李玉溪是嘴巴最甜的,得老太太的喜欢,而李汝兰则是最乖巧的,更得老太太的心。 秦嬷嬷赔笑道:“这溪哥儿说的是实话,我瞧着二姑娘也是貌美的紧,跟画中走出来的人似的。” “确实好看。”老太太说道,“就是太瘦了。”而李汝兰则不一样,要比李筠婷丰润些,脸颊还带着些婴儿肥,更为讨喜。 李汝兰素来乖巧,对盛老太太又孝顺,而盛老太太心中也明白李筠婷是正经的李府小姐,华氏更是会一颗心扑在李筠婷身上。人心是肉长的,盛老太太怜惜李汝兰,想着李筠婷这般回来,而李汝兰在府中地位尴尬,一颗心更是偏在了尚在礼佛的李汝兰身上了。 “阿嚏。”李汝兰正拿着绢子拭嘴时候,鼻子微痒,用绢掩着口鼻偏头打喷嚏。 “可是凉着了?”华氏开口问道。 “母亲,无碍的。”李汝兰笑着开口。只是又打了一个喷嚏。 下午华氏要同妙援大师请教佛法,李汝兰虽觉得自己没有感冒,只是若是打着喷嚏倒是不美,索性也就听从了华氏的安排,在厢房里歇息,只是等到华氏去参佛,便带着白薇白芷两人,于厢房外走动一番。 “小姐,你晌午时候还不舒服,不如在厢房里休息一阵。”白薇劝说道。 李汝兰虽然时常面带着微笑,只是一颗心是最坚定的,便说道:“哪里不舒服了,只是不想让母亲挂心,你瞧着,我可就没有打喷嚏了。” 拗不过李汝兰,便让她批了披风,才同她一块儿在外行走。因为李府女眷前来礼佛,俗世的男子倒是请开了,这让李汝兰不得不感慨真是特产阶级。只是想到自己也是特产阶级的一员,便愿意一直这般。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秋日里秋高气爽,寺中多种菊花,浅浅菊香,花团簇簇倒是一番美景。更有小片的枫林,叶子已经染做绯红,翩翩而落,李汝兰倒是仰头伸手,接着飘然而落的枫叶。 李汝兰还在怡然自得地赏风景,浑然不知李府已经发生了铺天盖地的变化,而她在李府中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 归去(六) 衙门里还有一干人等着裕亲王,李文烨安置下了王爷同铭端格格,两人倒是骑马去了衙门。而晌午当时吃饭时候,便是一块儿用了膳。 芮敏是需要睡午觉的,而李筠婷这般便位置尴尬,倒是老太太吩咐了,让李汝兰的偏院收拾出来,先让李筠婷住下,等到过两日把院落中的流水阁拾出来了,便有位置了。至于伺候李筠婷的丫鬟,倒是想从自己的二等丫鬟里抽出两个,送与李筠婷使唤。而杏儿原本就是裕亲王府邸中的丫鬟,自然是回去伺候格格了。 “祖母便给我一个罢。”李筠婷细声细气地说道,“原是祖母身边使唤的人,倒是不敢劳累。” “你这孩子,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盛老太太说道,不过倒是想到了这般李筠婷回来,华氏自然会挑好丫头,送与李筠婷那边,若是李筠婷两个一等丫鬟的名额都是出自自己这里,反倒不美,便说道:“若是你这般,便先用青黛,性格是个沉稳的丫头,至于另一个丫头,等你娘回来了,再给你安排。还有院子里底下的丫鬟,也都是需要提上来或者是采买,我到底是年纪大了,伤不得神,且囫囵几日。用你大姐底下的丫头们,若是有人敢轻待你,直与我说。” 说着便让秦嬷嬷把青黛喊出来,认好新主子。 青黛自是跪李筠婷,老太太这日里情绪也算是起伏,到了平时午觉的时间便觉得困顿,李筠婷自是带着青黛告辞。 两人出了老太太的屋子,这对新主仆倒是相互打量。“二小姐,且同我来。” “嗯。”李筠婷应着声。 青黛心中有些忐忑,只是从二等丫鬟到一等丫鬟,份例是涨了不少,连带在府中的地位也上升。虽然跟着这位主子前途不明,却是挑战也是机会,这位二姑娘身边是没有伺候的人,自己近了她的身,做了她的心腹,之前华氏疼爱李筠婷的日子,她还知晓,想来这位前程是比得上那李府中那位“假小姐”也就是大姑娘的那里更是好的出处。想着白薇白芷两人跟了李汝兰得到的好处,还有谈吐气质也同往昔不一样,青黛更是想着如何在今后的日子里,在李筠婷面前表现。 青黛便一路介绍府中人的住处,青黛是个立志往上走的,老太太那里还没有出头,便分到了二姑娘这里,原本就是个出挑的,现下用了心思在李筠婷这里,更是细语说着府中这两年的人物关系,还有同往昔的变化。 等到说的七七八八的时候,便到了李汝兰所在的院子叫做听风阁,端的是风雅,听风阁里的丫鬟已经知晓这偏院里即将住入真正的当年丢失的李府小姐,心中难免有些忐忑,更有些心思活络的,看到李筠婷身边只带着青黛,便想着要如何表现一番。这做下人的升迁之道也是有自己的门路,有的时候是一动不如一静,若是二等丫鬟,多半是如此,而底下的粗使丫头则讲究得是一静不如一动,若是得了真正的李府小姐的青眼,尤其是身边少了伺候的人,那便是一飞冲天。难免有些心思活络的,看着李筠婷的眼神都带着些热切。 李筠婷进了偏堂里,便让青黛坐了。 青黛心中一喜,简单推辞后,挨着椅子边落座了。李筠婷见这偏厅若是论繁华倒是比不上那湛知府的府邸,只是若是论底蕴,倒是强于湛府了。布局带着雅致,贴在壁上的青瓶挂琴,虽然少有古物,多是新作的,大概是做了冀州知府采买的,却也让院落带着古朴雅致之气。 “我娘的身体可好?”李筠婷问道。想到华氏在未来的半年后殇亡,李筠婷便问了这个话题。 “回二小姐的话,夫人的身体康泰。”青黛想着李筠婷被拐走了两年有余,这私下里问的第一件事情竟是问娘亲,眼底有着怜悯,想来那两年的日子,恐怕比不上自己在李府做下人的日子,只是很快收敛了神情。 李筠婷看到了青黛的神色变化,又是问道了家中其余人的身体,都是安泰,“那李汝兰,是两年前从旁族里抱来的?” 青黛想着终于来了,只是说辞因为秦嬷嬷的教导,加上毕竟刚跟着李筠婷,话语要留三分,还是按照老夫人的说辞来的。 李筠婷原本是想问问李汝兰的性情或者是旁的消息,看到青黛如此表现,也便罢了,转而问道:“那云兰寺距离府中有多少路程?” 青黛便说了,一般而言,华氏往返云兰寺都是三日的时光。路程虽不远,只是一般而言华氏会住上三日,“不过二小姐回来的消息,想来老爷也会派人送消息过去。二小姐不必忧心,若是知道了小姐回来,夫人一定是欢喜,会早日回来的。”青黛笑着说道。一般人之常情,也是抱养过来的终究是比不上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更何况,华氏当年可是把李筠婷当做眼珠子一般疼爱。 李筠婷便是点头,表示知晓了。 “二小姐可要安置?”青黛问道。 今日里的事情发生的颇多,李筠婷倒是想起了芥子空间里还有早晨的来的玉匣,便应声,“祖母往日里休息多少时候?” 青黛原本就是在老太太房里的,便说道:“将近一个时辰,小姐且睡下,还能睡半个多时辰。” “宽衣,且睡半个时辰。”李筠婷说道。 李府中合适的亵衣也是无的,还是房中李筠婷放着的包裹中,有裕亲王府中为她备下的衣裳。青黛脸一红,她原本是二等的丫鬟,想来还需要修炼的颇多,这般事宜便没有注意到。也幸好李筠婷是刚回府,对这些恐怕没有注意到。 给李筠婷宽了衣,李筠婷说道:“我倒是不太习惯房中有人,不若你先去院子里,等到时候了,再喊我便可。” 因为是偏厅,屏风也是没有的,想着自己在房间中难免走动,扰了李筠婷的安眠,青黛便应声出去。想着若是太太知道了消息,定然是会早日回来,屏风等用品一应俱全之后,再做打算。 等到青黛出了房间,李筠婷便入了芥子空间。看到那玉匣倒是一愣。原本手掌大小的狭长的玉匣,倒是展成了成人手臂长短,宽度约么是手掌大小,原本带着些杂质的玉色,倒是娇脆欲滴,隐隐灵气流转,想来是这空间里的灵气,让这匣子恢复到了原状。 李筠婷拾起玉匣,神识探索这玉匣,倒是发现一小孔,用神识探入,玉石猛地发出了璀璨耀眼的光,只是李筠婷闭目用神识倒是这光不显,再睁开眼,玉匣已开,里面是把森森然的宝剑。李筠婷放下玉匣,带着些惊喜看着着宝剑,不是凡世间的剑,这柄剑倒是锻造而成的飞剑,而且尚未认主。李筠婷便咬破舌尖,取舌尖精血滴落在剑柄处,剑身嗡嗡然,似是带着欣喜。 李筠婷微微一笑,右手一个起剑势,飞剑便悬空,李筠婷一跃上飞剑,与其心意相通,瞬息御剑而飞。芥子空间里飞了一阵,倒是发现这芥子空间里似是一个阵法,看似飞到尽头,只是再飞时便会又回到那正中的洗髓池。李筠婷自剑上而落。“便叫你御风。” 这柄飞剑锻造已有一段时日,这时才得了自己的真正的主人,李筠婷把剑画作小指大小,从檀口而入,再内视丹田,淡淡的青色灵液便滋养这飞剑。李筠婷也是微笑。她本是剑修,得了这柄剑,在这世间如同再生。 这飞剑本就是用的极佳的材料,加上她筑基期便得了这飞剑,若用丹田滋养,想来到了元婴至化神都是可以用,她虽然不会炼器,只是寻求自己的机缘时也是接触过炼器的材料,这柄飞剑上用到的材料她知道的,都是极难得的宝物,更可况许多用到的材料,她都是未见的。更可见御风的不凡。 李筠婷把目光放在了那玉匣上,似玉非玉,可挡得住修真之人的神识,李筠婷便继续放于洗髓池边。 得了飞剑,倒是可做许多事情,李筠婷带着些跃跃欲试,自从裕亲王解救了那村中的女子,李筠婷倒是发现原本是属于他的功德倒是分了些在她身上,若是利用这飞剑,做些个可为的事情,累积些功德,于飞升时倒也有益处。这般想着,今后除了修炼之外,倒是多了攒功德的任务。 青黛在院子中,因为李汝兰不在的缘故,丫鬟们也都放松了不少,簇拥着青黛,叽叽喳喳同她说这话。 青黛倒是享受这般的礼遇,更有有一个在厨房里跑腿的丫头,拿着盘菊花糕,还有清茶,“青黛姐姐,这小姐倒是漂亮的紧。” 青黛呷了一口茶,便说道:“是二小姐。你们房中的是大小姐。”李汝兰同李筠婷的两人的区分,并不是所有的都知晓。“倒是天生的大家小姐的气度,看着就是不凡。”青黛说道,言语感慨。 其他人倒是纷纷点头七嘴八舌说道李筠婷却是气度不凡,容貌也是上佳的。只是毕竟是李汝兰的院子,还是有人向着李汝兰的,便说道:“青黛,不过是把你送到二小姐那里便猖狂了,别忘了,我们老夫人是最疼爱我们大小姐的。” 青黛看过去,说话的人是李汝兰房中一个二等丫鬟,唤作琥珀的,看着她眼底的嫉恨,青黛心中得意,她不过是二等丫鬟,而自己已经做了一等丫鬟,便说道:“我何尝说老太太不疼大小姐?只是我们二小姐真真是玲珑剔透,气度不凡,难道你不这样觉得?”这话便夹枪带棍。拿捏着琥珀话语里的漏洞了。 琥珀一时语噎,这刚回来的正经的李家大小姐,就算是落魄了两年,也不是她能说三道四的,“我只是觉得你猖狂了,何尝说了二小姐的不是?” 青黛嗤了一口气。倒是旁的人神色各异,在李汝兰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中来,各人有各人的心思。青黛是上了李筠婷这条船的,眼底只有李筠婷的好处,倒是不若别人思虑颇多。只是呷着清茶,吃着糕子,唇齿生香,果然是上好的菊花糕哩。 归去(七) 等到李府派人送消息的时候,华氏正同妙援法师坐而论道,刘嬷嬷因为年纪大了,倒是没有陪同,陪着华氏的是苏木同丹参,两人在门口候着,妙援法师倒是让厢房门敞开着,以免瓜田李下。 “生了什么事情?”苏木见来者匆忙,更兼满头是汗,便轻声问道。 “苏木姑娘。”那人身材瘦小,一双乌黑的眼睛看上去颇为机灵,躬身说道,“老爷派我过来,是让太太尽快回府。” “你莫急,且慢慢说。”丹参柔言说道,旁边原本就是供人饮用的茶壶,并尚未使用的空杯子,便倒了杯水。 那小厮倒是感激地看了丹参一眼,咕噜咕噜就把水喝了,“是裕亲王来了咱们府上,还并着女眷。老爷简单安置一番,夫人回府了还是需要夫人做主。” “我且进去禀告。”丹参当机立断说道,倒是立即放下水壶了。太太身边最为得意的便是苏木,只是丹参却是不服,总觉得自己的能力同苏木差不了多少,便总想着在太太面前多多表现。 苏木看了眼丹参,倒是再给那小厮倒了杯水,“我这话还只说了一半……”那人说道,丹参的性子到底不如苏木稳重。裕亲王虽然来访是重要的事宜,但是哪里有第二个消息更得夫人的心? “那还有什么消息?”苏木细语说道。 “是二姑娘也回来了!”那小厮陪着笑说道。 “二姑娘?”苏木微微颦眉。 “瞧我糊涂的。”那小厮一拍脑袋说道,“是原本嫡出的小姐,这次被裕亲王送回来了。”然后三言两语说了府中今后大姑娘指的是李汝兰,二姑娘则是李筠婷了。 苏木的神色不变,瞳孔却微微扩大,只是出去了一日不到的时间,便是这般事情,想到李雅茜对于夫人的重要性,苏木说道:“你先说前面的消息,这个消息缓缓告诉太太。” 那小厮原本就是李文烨身边伺候的,因为口齿伶俐腿脚跑得快,便让他来送这个消息,唤作王奇,听到苏木这般的说辞,只是知道她不抢自己的功劳,让他说这个消息了。自是感激地躬身,“那就谢苏木姑娘了。”语气轻松带着些俏皮。苏木却没有什么心思同他玩笑,丢了的李雅茜现下被裕亲王送回来?!府中肯定是要乱了套了,再想到厢房内的李汝兰,倒是觉得一片混乱。咬着下唇,心中琢磨着消息。 华氏本同妙援法师论佛法,看到来人,倒是妙援法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什么事情?”华氏轻轻说道。 因为是俗世中的事情,丹参附耳于华氏,说了裕亲王来访的消息。 华氏也是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此番倒是府中有事。” 妙援法师眉目平和,念一声佛号,说道:“施主且慢行。”华氏神色淡淡出了厢房,便对苏木说道,“苏木,你且去知会小姐,我们要回府了。” “是。”苏木不管心思复杂,只是点头应道。便退下。 见到苏木退下,刘奇说道。“除了裕亲王一事。小的还有要事要禀告。” “你且说。”华氏倒是脚步不顿,说道。 “咱们李府嫡出的小姐,也这次同裕亲王一块儿回来了!”刘奇这话一出,且不说丹参神色震惊,华氏更是顿住步子,猛地回头看着刘奇,难得是了仪态,呼吸也带着些粗重,说道:“你且再说一遍!” “是老爷同太太嫡出的二小姐,被裕亲王送回来了。”刘奇朗声说道。 华氏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刘奇便把之前同苏木说的大小姐二小姐之分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丹参也从震惊中缓过来,搀着华氏,柔声说道:“恭喜太太了。” 华氏腿脚一软,也幸好丹参还搀扶着华氏,倒是没有瘫软在地。 “阿弥陀佛。”华氏轻轻念叨着,眼里也沁出了泪水,微微用力摆开了丹参的手臂,不顾自己云鬓也不顾自己华服,竟是虔诚跪于青石板上,向着厢房里的菩萨磕头。等到李汝兰从拐角过来的时候,便是看到华氏跪于地,双手合十。 李汝兰知道华氏礼佛虔诚,倒也不敢上前,只是看到华氏有起身的动作时候,才上前搀扶住华氏,问道:“母亲且要注意身子。”华氏看到李汝兰,眼底有着淡淡的愧疚,李汝兰刚想分辨那抹情绪,已然不见。华氏同时对苏木轻轻颔首。 苏木知晓华氏的意图,便说道:“大小姐,这边。” 大小姐?李汝兰身子一顿,心中倒是一突。目光倒是落在刘奇身上了。 刘奇倒是恨不得自己不见,这李汝兰原本也是锦衣玉食,更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只是现在真正的李府嫡出小姐回来了,这个消息都是如何开口?苏木倒是解了围,说道:“刚刚得了消息,除了裕亲王此番来访之外,倒是太太生的小姐,此番也一道回来。生辰同大小姐是同日,只是晚了一个时辰,今后便是府中的二小姐了。” 李汝兰得了这般内容丰富的话语,话语勉强说道:“恭喜母亲了。”母亲两个字说的又轻又浅,忽的顿悟刚刚那华氏的眼神分明是愧疚,李汝兰的心乱糟糟的,心里都是乱七八糟的情绪,只是颜面上仍是要过得去的,便说道:“妹妹这般回来,倒是可以常伴与母亲膝下。” 李汝兰向来得体,这般神情尴尬狼狈倒是少见,这让华氏有些愧疚又有些心疼,毕竟也是相处了两年时光,“不管怎么样,都是我们李府的正经小姐。”华氏说道。 李汝兰心中泛酸,她本内里就是成人,怎会不知人皆有心,心皆有偏这个道理。更何况,那尚未得见的二小姐李雅茜才是真正的从华氏肚子里出来的。她虽然得老太太的喜爱,只是华氏对她到底不是对女儿那般的疼爱。那被拐走了的人,怎么就能回来?这两年来,她享尽荣华,让老太太偏爱她,父亲李文烨喜欢她,大哥赏识她,更同弟弟李玉溪读书玩耍,只是她虽然也姓李,却是旁族啊!李汝兰虽然心中诸多情绪,因为见识到底还能遮掩一二。而她的两个丫鬟白薇白芷脸上的惴惴不安,倒是明显可见了。 “我知你心中不好过。”华氏柔声说道,“且安心。” 如何安心…… 坐上马车的时候,两拨人两种心事。底下的四个丫鬟,倒是大气也不敢出。 华氏心念着的自然是李雅茜了,被拐走的两年有余,定然是受了苦,心想着定然要好好招待裕亲王的女眷,也就是铭端格格,要不是因为裕亲王,此番恐怕还同茜儿不得相见。吃穿用度,定然是要最好的,她的茜儿是个出色的,今后更是要物色个上进的女婿,说道这个……华氏心中有隐隐的不安,年岁也十岁,是否还有清白?这两年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想到是裕亲王带回来的,总归不是下三滥的地方找回了的,至于清白……若是真没有了,华氏咬咬牙,也可以用些个替代,或者找个清贫点的上进书生,府中贴些嫁妆也是好的。华氏更是归心似箭,想要见见自己苦命的女儿,今后定然她安然顺遂一生。因为华氏尚不知晓铭端格格是同李筠婷一块儿被拐的,加上关心则乱,便无法做到像湛知府夫人那般神机妙算了。 而李汝兰在车厢的另一侧,手里捧着清茶,刚刚用了些水,倒也平静下来。大脑也在飞速运转,思考眼前的一切,和自己刚刚的表现。虽然有些失态,但总体还算是过得去的。华氏这边肯定是很难下手了,自己终归是比不上她嫡出的女儿,只是华氏礼佛倒是心慈,加上刚刚那句且安心,她倒是不用太过于担心。至于说老夫人,李汝兰倒是可以继续依仗着,当年因为李雅茜的丢失,华氏太过于悲伤沉浸于礼佛,老太太是不满的不然也不至于抱养了自己的,自己装乖讨巧一番,自然可以稳固地位。至于李文烨那边,他是个正直的,对自己和其他嫡子倒是一视同仁。李汝兰盘算着自己也可以网罗个七七八八。只是那李雅茜……若是个懦弱的,便是要拿捏住。李汝兰可以说是进了李府刚开始拼搏了一番,已经顺风顺水了一段时日,想到再次开始李府奋斗,便觉得琐碎。再想到未来的四阿哥,想到今后嫁人那更是府中明争暗斗,现在练练手也不错。这般联想,李汝兰便又想到了这李府的嫡女归来,那么选秀?问题的症结又都到了李雅茜的身上,她是否还是清白之身,她的性情,还有女红,她的妇德?李汝兰是不畏惧宅斗的,只是若是这李雅茜当时不曾归来,那么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她到底占着一个名正言顺。 四个丫鬟中,倒是苏木眼观鼻鼻观心,最为沉稳,丹参神情带着些跃跃欲试,而白薇白芷则是面面相觑,难免为主子,为自己的将来的生活有些忧虑。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已经到了府邸,李汝兰先下了马车搀扶着华氏下了车。忍不住想到,时隔两年的时间,倒是要再次在府中谋求一条自己的道路了。 两人归来,按照常理是应该拜会老太太,只是这铭端格格在府中,自然先要去拜会铭端格格。见贵客,尤其是刚刚于青石板上跪下,难免身上沾了些浮尘,而且去礼佛以青色赭色为主,见贵客,倒是不太适宜。 华氏便会了自己的院子,刚进了院门,倒是刘嬷嬷满脸带着笑,上前来搀住华氏,“恭喜太太。”华氏原本因为马车颠簸带了些苍白的脸色浮上了红晕,倒是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进了主屋里,屏退了闲杂人等,华氏便迫不及待问道:“我那可怜的孩儿,可好?” “茜姐儿是个稳重的,性子看上去沉稳,虽然瘦了些,可那通身的气派,啧啧,不愧是从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刘嬷嬷说道。 “定然是吃了不少苦,要好好给她补补。”华氏听到女儿瘦,眼底都是心疼,这般说道:“等裕亲王从府上离开了,要请那女大夫给我儿好好看看,还有药膳,对了我库房里倒是有老参还有灵芝,燕窝,倒是要做些吃食,并药膳。” 刘嬷嬷说道:“我瞧茜姐儿指不定是因为身子拔得高,才瘦弱了些,太太不要急,左右茜姐儿回到了府中,今后啊,可有的是时间呢。” “正是这个道理。”华氏也冷静下来,“我是急切了些,刚刚在马车上,我恨不得能立即飞回来。 茜儿安排在哪里?” “是大小姐的偏厅里。”刘嬷嬷说道,“是老太太安排的。” 华氏皱了皱眉头,那偏厅里,虽然有些日常的用度,但是到底东西不全,便问道:“老太太说要收拾出哪里给茜儿住。” “是流水阁。” 华氏眉头稍展,“让下人抓紧时间收拾着,但也不要惊扰了贵人。” “正是这个道理。”刘嬷嬷说道。 华氏倒是原地走动着,苏木开口道:“太太,还要去给铭端格格请安呢。” 华氏点头,“更衣吧。” 归去(八) 李汝兰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便觉得气氛有些不一般,只是还要装扮一番去见铭端格格,便留下白薇,让白芷去问问什么情况。白芷很快倒是回来了。 “二小姐是在我们院子的偏厅里休憩。”白芷垂手说道。“身边伺候的是青黛,原是老夫人身边的,让她留着在使唤。之前小憩的时候,那二小姐在房中休憩,而青黛则是在院子中,底下的丫鬟们倒是聊了几句。”李汝兰观白薇白芷两人神情,便知晓,白芷已经做好了准备同她同甘共苦,而白薇尚在犹豫。心中不由得感慨果真是富贵由天了,只不过刚刚失了势,人心便散了,先紧着白芷做事,白薇还是要敲打一番。 “是祖母的意思?”李汝兰望着镜子中自己的娇颜,问道。已经微微有些晕了的铜镜,可以看得到白薇的纤细的手指在结成发髻。 “是的。”白芷说道。“倒是问了下,二小姐性情看不出来,只是觉得似乎不大爱说话,身子有些瘦弱,容貌倒是美。” 李汝兰是最在乎自己的容貌的,对女人而言,美貌加性情便是最好的武器,用空间里的物件日日调养,李汝兰自信自己容貌极美,听到白芷这话,倒是有些好奇了,“哦?很美?” 白芷自然知道主子在乎容貌,那群院子里的丫鬟把李筠婷说的如同天仙一般,倒是不好直说,便说道:“奴婢也没有见过,只是底下的人,说容貌美的紧。” 便这样有一搭没有一搭聊着,了解李筠婷的情况,等到发髻已经梳拢好,更是点了红唇,李汝兰说道:“这二小姐,便是我妹妹,想来两年多的时间也是吃了不少苦,既然在外面院子里,你们二人要约束好下人,尤其是妹妹身边只有一个可用的,不能轻待了。” 两人自然躬身念叨是。 “妹妹这番回来,你们也都明白我这从旁族中抱养过来的,便地位尴尬了。”听到李汝兰这般一说,白薇和白芷两人神色未定,虽然心中这般想到,只是没有想到主子竟然这般直言。白芷则带着些窃喜,说这般话,便是拿她们两人坐心腹看了。 李汝兰边说话时候,边看着二人的反应,见到白芷的反应,心下安慰,道:“今天这话,出自我的口入了你们的耳,便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了。”李汝兰等着两人应声之后,继续说道,“你们两人既是我的人,我若是安好,自然也能保全你们二人,终归是你们主子。我若是落魄了,你们也讨不得好。等到王爷一行人离开之后,我主仆在府中定然有段时日不好过,只是娘亲为人宽和,祖母素有疼爱我,这今后的日子怎么过还是两说。若是下面的人轻狂了,你们便避其锋芒,想来我这般的境地,府中真正做主的人都有数,许还会怜我。你们且小心行事便可,若是过了这一茬,你们自然得些个好处,只有主子好了,下面的人才会好过。这个道理,想来我不用点明,你们也是清楚的。”说这话的时候,李汝兰还看了白薇一眼,倒是让她后背发凉,不敢生出二心。 想来还要去铭端格格处,李汝兰便准备先去太太房里,同太太一块儿去拜会铭端格格,离开院门之前,倒是再次忍不住望向那门窗紧闭的偏院,那里便住着真正的李家小姐。 华氏还在装束,李汝兰便在厅堂里候着,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便已经梳妆罢,两人便朝着铭端格格在的院落里且行。 “你见着你妹妹了没有?”华氏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李汝兰带着些歉意说道:“回了房便是更衣盘发,然后匆匆而来,见着偏厅里闭着门,加上还要拜会铭端格格,倒是不得见。我虽然没有亲见,只是我们院子里的人是见过妹妹的,说是生的貌美,想来定是和母亲相似。” 华氏勉强应声,只是想着拜会完了铭端格格,便去李汝兰那边,去见自己的女儿。 尚未到格格所在的庭院,便听到了一阵曲调,调子是从未听过的,细细听去仿佛能平心静气,华氏的焦躁也在这曲调声中清减了不少。倒是听不出来是什么乐器。李汝兰却是听出了这乐器,不过是一片绿叶,倒是让她想起来了上辈子在农村里老家的事宜。原本以为那些记忆已然远去淡忘,才知道原来从不曾淡忘,只是埋在了记忆最深处。 曲调越来越轻,像是消散于云间。 一行人进了院门了,临风阁里是种了一棵香樟树,香樟树的好处便是种植后少有蚊虫,还是特地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的,现在这个时节虽不至于秋风瑟瑟,倒也是有些风的,呼啦啦吹得叶子作响,更是落下些叶子。香樟一年四季常青,便也会时常落叶。树下是石桌石凳,一个带着小帽,身上却着旗装的女孩儿,双手托腮坐着,石凳上铺着的是锦垫,身后立着两个丫鬟,衣着要比自己府上的好上不少。华氏看着那立于树下的约摸十岁的女子,手中捏着一片叶子的,着对襟海青色沃裙,头上盘着双罗髻,用玉环妆点,耳珠穿着同色的玉坠,容貌甚美,身材却颇消瘦。 “给格格请安。”华氏勉强压住自己的心绪,天知道她有多想把那孩子揽入怀中,细细亲吻她的额头,抚摸她的鬓发。 李汝兰也是端着福礼,看到李筠婷的容貌也是心惊,原本自己的容貌颇为自得,见到这般模样才知晓天外有人,虽然是匆匆一瞥,李汝兰心中也有些反酸。 “免礼。”芮敏说道。 李筠婷倒是把叶子握在手心里,上前给华氏行礼,“娘可安好?”“想来这就是姐姐了。” 华氏情难自已,上前抓着李筠婷的手,“茜儿。” 李汝兰看着李筠婷,离得近了,更见那身肌肤也是少见的,堪比自己每日里保养的一身肌肤了。心中更是有隐隐的嫉妒,觉得这位知府小姐同自己极其不对盘,原本尚未进府的时候,她便是荣华自己则在泥泞。她被拐走之后,自己便得了她的造化,得以进府更是得到了老太太的看重,想来今后也是称心如意,这个关头她却回来了!“妹妹。”只是却不敢泄露自己一点儿的情绪,但看华氏的表现就知道,这李雅茜定然是她心头的宝贝,若是自己露出了情绪,肯定是少不了华氏的敲打的。 “这般好。”芮敏拍拍手,“李姐姐你多陪陪我,往后你同你娘亲还有家人的时日长着呢。” 格格这般说了,纵然是华氏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也是松开了李筠婷的手,更像个当家主母一般,问着芮敏的衣食住行是否合心意。芮敏点着头,“挺好的,我要和李姐姐在你们家院子里逛下,让李姐姐给我吹曲子。” 芮敏连着强调是要同李筠婷逛园子,显然是不希望华氏或者是李汝兰掺合进来的。虽然李汝兰有心想要讨好铭端格格,倒也不好下手,华氏便扯着李汝兰告退。 真正见了李筠婷一面,虽然没有说上几句,但是华氏心中也终于安定,想着刚刚捏着女儿的手还有些薄茧,身子也果如嬷嬷所说的那般,有些瘦弱,便想着开库房琢磨有什么可以给女儿补补身子。 李汝兰倒是需要去老太太那里,原本对于李筠婷这个对手,李汝兰是存在这轻慢的心理的,被拐走的日子定然不好过的,既然是王爷带回来的,那么倒不太可能卖到下三滥的地方,更有可能给人做下人或者是当童养媳,后两者怎么也都是风吹日晒的活计,日子定然是不好过,两年的时光可以改变很多,而且初到这般繁华的李府,怯懦或者失了仪态,李汝兰都有过设想。只是真正见了对方,且不说容貌,看举止也是有礼的,并不大像是受了苦的人。 转念一想,人靠衣装,李筠婷的漂亮可能是打扮出来的,而气度,统共没说过几句话,怎能看得出来?而也有可能是裕亲王家的婢女给李筠婷突击培训,才有现在的结果。这样一想,李汝兰刚刚见到李筠婷生出来的危机感便消散了大半,甚至唇角也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要去见老夫人,哭哭啼啼可是不好。坚强中带着些柔弱,这个角色的定位岂不是很好? 老太太见到了李汝兰依旧是笑着,心里却是一突,等到看到李汝兰坚强下的脆弱,才惊觉这丫头都是在掩着自己的伤口,连忙搂着李汝兰,心啊肝啊的,说道:“你就是我们李府正经的大小姐,有谁敢说三道四?” 得了老太太的话,李汝兰埋在老太太的怀中,装着哭泣,实则是偷偷比划了一个得意的手势。 陪完了老太太,倒是在院子里看到里李筠婷正从临风阁里出来,身后跟着的便是青黛一人,李汝兰眼前一亮,倒是个好机会,连忙道:“妹妹。” 原本李筠婷便见着了李汝兰,对于李汝兰倒是心绪复杂,上辈子的李雅茜命途坎坷,倒是把个中缘由推到了李汝兰的身上。卜算过李汝兰同李雅茜的命运,可以说确实是这位李汝兰截了李雅茜的命途了。 “姐姐。”李筠婷倒是轻声喊道。 李汝兰笑着说道:“倒是缘分了,刚想着若是回去了,定是要拜访妹妹,没有想到刚一从老太太的房里出来,便是得见。” “嗯。姐姐有心了。”李筠婷浅语说道。 “刚刚我在临风阁听到你用叶子吹曲子,倒是好听得紧,这曲子有名字吗?”李汝兰问道。 “我也是听别人这般吹的。”李筠婷说道,只是并不是此世间。 李汝兰眼睛一亮,可以隐隐触摸到那李筠婷两年的生活,“茜妹妹,原本是什么生活呢?” “每日里做些个农活。”李筠婷简单说道。 李汝兰得了李筠婷的话,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果应该在华氏还没有调-教李筠婷的时候,便同她话语。哪里有人专门买姑娘做农活?定然是与人做童养媳了。李汝兰原本因为李筠婷回来的阴霾心情,豁然开朗。“想来回来了之后,便是好生生活着,又是承欢膝下,今后便是顺遂了。”李汝兰笑着说道。 “许是如此。”李筠婷简单说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倒是李汝兰问得多,而李筠婷简单回答着了。 等到各自进了房门,青黛自诩是李筠婷身边的人,便急忙说道:“小姐怎么全说了呢?” “无碍的。”李筠婷摇头,“这本就是事实,也无甚可遮掩的。” 青黛看着李筠婷,看着是个谪仙一般的人物,果真着处事也是谪仙一般,不沾人间烟火。向来今后自己做了李筠婷的大丫鬟,也要多多为她盘算一二的,便苦口婆心说道李汝兰同她之间的厉害关系。 李筠婷托腮听着青黛言语,“你说的这些是有道理,这两年多时光,她替代了我的位置,府中也处处留下了她的烙印,老夫人喜爱她,府中人都喜爱她。这些我都晓得,只是这不在府中的日子,也是瞒不过去,直白说了也未尝不可。” “二小姐,我还是觉得不妥。”说不出个所以然的青黛仍是摇头。 “你且知晓这便好了,不当说的话,不当做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李筠婷说道,“至于那段经历,能说的,我已然都告诉她了。” 归去(九) 归去(九) 类别:都市言情作者:竹子花千子书名:[清]齐妃修真记—— 阅读底色淡蓝海洋红袖淡蓝书吧淡蓝幻剑蓝灰艺书淡绿红粉淡意黄金明黄鲜鲜白雪灰色世界黑色底蕴字体大小默认中等稍小行间距离特大大中小特小保存 李筠婷只是回房简单让青黛理理松了了的钗环,抿了抿松了的碎发,便搭着青黛的腕子,向着太太的房中方向且行去。 只是刚到这院落的正厅里,便见着华氏捏着裙摆迈过门槛,李筠婷尚未行福礼,便嗅到一股香风是檀香味,接着便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我儿。”华氏说道。神色戚戚然,泫然欲泣,旁的伫立的人,也皆是这般的表情。 李筠婷倒是犹豫片刻,轻轻拍了拍华氏的背。旁的跟在华氏身后的刘嬷嬷倒是缓缓劝着华氏,“茜姐儿回来了,这便是好事。”然后刘嬷嬷看着李筠婷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倒是笑着说道:“不知道二小姐还是否记得,二小姐小时候,奴婢还是抱过的。当时二小姐哎这么大点,”说着,刘嬷嬷倒是伸手比划,同时感慨道:“一转眼,二小姐也成了大姑娘了。” 华氏也是从袖笼里抽出绢子拭去了脸颊上的泪,一时忘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是你刘嬷嬷。” “刘嬷嬷。”李筠婷便是乖巧地喊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刘嬷嬷脸上的皱纹舒展,如同展开的老菊花。 “瞧瞧我。”华氏笑着说道,“倒是忘了形,我们去屋里坐着。”说着拉着李筠婷的手,便往屋里走。青黛自然紧跟其后,见着太太这般,便晓得自己跟着这位主子是极其有前途的,眼底自是得色。 华氏让李筠婷坐在自己旁边,怎么看见李筠婷心中怎么欢喜,忽的目光放在了垂手而立的青黛身上,便问道:“你原先是跟在老太太身边的?原是叫做青黛?” 青黛连忙行礼,说道:“奴婢原本是跟在老太太身边。” 华氏点点头,“一等丫鬟,便还差个。”心中想着定要给李筠婷一个称心的人照顾着她,便把目光放在了苏木和丹参身上。 苏木是神色不变,而丹参带着些惴惴不安,她原本就是一等的丫鬟,在太太身边只有苏木隐隐压她一头,而若是去照顾二小姐,自然要再从头奋斗,心中便不大欢喜。就听着华氏说道:“苏木,你今后便跟着茜儿吧。” 华氏再看苏木、丹参二人,苏木朗声应是,而丹参脸上带着些雀跃。苏木是经过刘嬷嬷调-教的,性子沉稳,放在茜儿身边倒且让自己安心。 二小姐身边是不可能只有自己以为丫鬟的,而太太身边的两个,苏木的性子平和,好相与些,知道是苏木,青黛倒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华氏一一说着家中的人,李筠婷轻轻应着声,倒是让华氏越看李筠婷越欣喜,这般李筠婷回来,也算是了却了她的心事,同时说这话,倒是一桩一桩安排了李筠婷的衣裳还有些装饰,李汝兰的身量倒是和李筠婷相似,只是李筠婷更为消瘦些,之前绣房里已经备下了李汝兰的衣裳,华氏盘算着送些个钗环到李汝兰的房中,她的几件衣服倒是改了改,很快就可以上了女儿的身上,等到王爷等人离开,再让绣房赶制出正经的两人所穿的衣裳。两人说着话,偶尔刘嬷嬷会凑趣说些个话,就有小丫鬟朗声道:“老太太那里传饭了。” 华氏便携着李筠婷穿廊到了盛老太太的后院里,进入后院,已有多人在此候着,倒是铭端格格也到了,坐在了上座,扯着李筠婷也让她做到自己的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 李筠婷推辞,老太太开口说道:“自家人吃饭,倒是不讲究这个。”且因着芮敏的坚持,倒是入了座。 用完膳食,倒是李筠婷去了铭端格格那处,冀州离京城本就不远,明日里一早便是要离开,而到时候恐怕就难相见了。 两个人说了些话,环儿、杏儿,并着李筠婷的丫头青黛、苏木在房中候着。 见到两人交谈甚欢,铭端格格更是对李筠婷亲昵,让青黛、苏木二人有些个吃惊,环儿和杏儿倒是一惊见怪不怪,铭端格格落魄时候受到李家姑娘的扶照,自然会对她亲近些个。 两人挨着说了些贴己话,无非是芮敏说些个话,然后李筠婷应承着,嗅着李筠婷身上浅浅的香,芮敏倒是心中宁静而欢喜,想到马上就要见不到了,更是有些个难过。且差不多一个时辰,明日里毕竟芮敏还是需要赶早,便是李筠婷带着两个丫鬟告辞。 “李姐姐可要记着我啊。”芮敏拉着李筠婷的手,仰着头说道,甚至眼底有着浅浅的泪花,只是一眨眼并不见了,恍若是错觉。 “会的。”李筠婷说道。 夜色里微风徐徐,前面两个丫鬟挑着灯,李筠婷于中间走着,夜色已经降临,秋日里的夜风带着些微凉,让原本在屋子里有些发烫的脸,倒是降了降温,后面青黛并着苏木两人紧跟其后,到了院子里,见着李筠婷回到院子,原本立于正房门口的一小丫头行了礼,“二小姐安。” “姐姐可安置了?”李筠婷问道。 那小丫头回了话,李汝兰尚未睡下,少不得要去见一番。 进了房中,李汝兰已经迎来,且笑着拉着李筠婷的手,“妹妹此番来了,我想着妹妹在铭端格格那处,倒是不好打搅,本想着今日里恐怕再不得见,幸而这番倒是见着了。”说这话的时候,头微微偏着,带着些俏皮的可爱。 在李汝兰拉着李筠婷的手的一刹那,李筠婷心念一动,原本还不觉得,有了肢体上的接触,便发现,李汝兰的身上定是有修仙至宝,微垂着眼,李汝兰身上却毫无修炼过的痕迹。 这至宝,且看是否与她有缘,用着灵识在李汝兰身上一扫,却是没什么发现。莫不是在其体内? 李汝兰微微打了一个寒噤,只是仍拉着李筠婷的手,两人入了坐。 李筠婷倒是没有发现那至宝,微微有些遗憾,便同李汝兰说道:“和铭端格格说了久了些,倒是不想姐姐还没有睡下。” 听到李筠婷喊自己姐姐,李汝兰心绪颇为微妙,原本就觉得李筠婷生的不错,近看更是肤色白净如羊脂玉,不见毛孔。 “倒是没有想到妹妹会来,”李汝兰笑着说道,“我这边倒是有盒香脂,并着脂粉,是母亲送来的,我向来是不爱用这些,到没有备下什么礼物,借花献佛,与了妹妹了。”华氏送与李汝兰的除了脂粉香脂,还有香露,只是那香露李汝兰自己喜欢,而胭脂一类,李汝兰嫌带着铅粉,不肯用,以往是赏给身边的白薇白芷,只是这次的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就给了李筠婷了。只是这些个东西,礼也太轻了,李汝兰便捡了对碧玉的头环,从未用过了,一并给了李筠婷。“可不要推辞,都是一家人。”李汝兰笑着说道。“我瞧着妹妹肌肤如玉,想来配着着碧玉环也是动人,脂粉也可用着。” 李筠婷便是受了下来,有些犹豫地说道:“我这边倒是没什么东西备下。” 李筠婷没办法回礼,自然是在李汝兰的意料之中的,想着虽然她是知府小姐,府中根基却是比不过自己,李汝兰心中更是隐秘的快感,只是脸上不显,说道:“哪里需要这些个虚礼?” 李筠婷倒是细语说道:“倒是回来的路上,同铭端格格的丫鬟们学了如何打络子,若是姐姐不嫌弃,我便结几个络子与你,配个荷包也是好的。” 李汝兰笑着说道:“这便很好,我也绣个荷包与你。说道络子,我房中的白薇倒是个中好手,我结的不大好,倒是荷包还做的算是精巧,可以拿得出手。” 两人便说些个女红的事宜,李汝兰倒是发现了这李筠婷虽然不当说话,却是滴水不漏,性格稳重,并不见小家子气,与她料想中的性格并不大一样,甚至同自己一般,并不大似同龄人,不过想到毕竟吃了两年的苦头,这点倒是可以理解。李筠婷倒是也是想着李汝兰的性格,也不似同龄人,这个同龄人自然是用村中的几个女孩子作类比,李汝兰说话虽然轻松俏皮,极擅长找话题,却可以从话语中看得出思维缜密,想事情成熟,还总是在言语里设置些个小陷阱,想要框她一二。 这番试探便也足够,时间已经晚了,李汝兰掩手打了个哈欠,李筠婷自然说道:“时日也不早了,倒是我的错,耽误了姐姐休息了。” 李汝兰自然不会多留,倒是送着李筠婷出了门。 李汝兰倒是一直无话,等到褪了衣衫,入了浴桶中,李汝兰却是用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肌肤,依旧是如同往昔一般入手的细腻柔滑,只是想到那李筠婷也是这般的肌肤,便眼神一暗,随着清浅的呼吸,水下的胸脯微微起伏,那樱红色的蓓蕾初绽,手指划过胸脯,李汝兰倒是微微一笑,虽然肌肤两人是差不多,只是这身材可是差得不少。 浪起(一) 李筠婷回到了屋子里,李汝兰已经吩咐底下的人把李筠婷需要用的,一并备齐,甚至屋内还多了扇屏风,下午时候是没有的。 李筠婷坐于铜镜前,于屏风遮住了颜色,几个丫头正往浴桶里倒着水青黛手里撩着水,感受着温度,苏木则是拆掉了李筠婷的发髻,一席长发披散在身后。等到下人们窸窸窣窣离开了屋,青黛上前插上房门,说道:“小姐,已经可以了。” 李筠婷伸展手臂,让苏木伺候着褪了衣衫,褪下的衣服则是青黛收拾着的,很快李筠婷身上便只着了粉色的兜肚,最后更是褪尽了衣衫,进了浴桶里。“小姐的肌肤真真是好。”青黛说着,赞叹道。而苏木则是看到了李筠婷身子的消瘦和胸脯不显,以及香臀并不顶翘。 青黛说道:“小姐需要花瓣吗?还可以撒些个花瓣。”除了热水,更有一小篓子里装着春日里晒好的蔷薇花瓣。 “不必。”李筠婷说道,苏木已经用角皂开始给李筠婷洗发。纤细的十指,在黑发中穿梭。李筠婷也闭目,在取了洗髓池的水,开始炼化。 青黛倒是一时无事,便从屏风后退出,取了之前裕亲王府中人替小姐备下的衣物,捧着放在一边,更是收拾好了,刚刚随手放在妆台上的钗环,分装在匣子中。得了李筠婷的首肯后,将从裕亲王那里得来的钗环也是收拾到了一处,分装在不同的匣子中。 苏木用巾子给李筠婷包好了头发,更是给她擦拭了身体,着好了肚兜同亵衣,将头发擦得半干,着白色的亵衣的李筠婷,倒是着手让苏木一番惊艳。原本便知小姐的容貌气度上佳,只是不施脂粉,长发散落在身后,一席白衣,倒是比白日里盛装还要美上几分,见了晚上的装束,倒是觉得百日美则美矣,多了匠气。这般随意,倒多了些灵动之美。 苏木尚且一惊,收拾好床铺的青黛,更是惊叹,不假思索地说道:“小姐真是美。”青黛这话说的半分真心,半分刻意,想要讨好李筠婷。 苏木倒是看了青黛一眼,放下了手中的巾子,头发已然半干了。 李筠婷抿抿嘴,倒是开口说道:“你们也休息吧。” “是。” 外间里会睡上一个丫头,若是主子夜里有事情,便是要第一时间起来照看着,苏木便留了下来,而青黛则回了房,因为只是暂住在李汝兰的院子中,她的住处也暂且在老太太那里,索性老太太的院子同李汝兰的院子离得并不大远。 “青黛,今儿可算是攀了高枝了。”通房的,原本是二等丫鬟的青杏说道,语气难免带了些酸。 “是老太太的赏识。”青黛抿着嘴说道。 “怎么样,怎么样?那二小姐如何?”旁边一小丫鬟说道。 “毕竟是从太太肚子里出来的。”青黛笑着说道,语气倒是比在李汝兰的院子里还要轻狂些,“容貌美得紧,太太呀,也是心疼我们二小姐呢。” 众人倒是交口一致赞了赞李筠婷,更连着夸青黛这回是有了奔头了,青黛口中谦虚两句,内心却得意。 “我倒是听说,太太还把苏木指给二小姐了。”青杏说道。话中有话,“那苏木,可是夫人身边得意之人。” 青黛倒是早料到这青杏之语,说道:“我同苏木姐姐还有要学的,这刚刚生了份例,想来也是有许多做的不周到的,正好苏木姐姐温柔周全,可指点我一二。”话语里直白指出了,她无论如何已经是一等的丫鬟,更兼苏木性子温和,是个好相与的。接着就是青黛同青杏打着机锋,众人倒是从青黛口中,得了李筠婷这般的现状,个人有思量。 苏木替李汝兰放下了帘帐,一边说着:“小姐,我便在外间里睡着,夜里有事情了,你唤我名字,我便会起来了。” “我省得。”李筠婷说道。 李筠婷平躺于床上,等到听着苏木呼吸清浅入了梦,便进入到了芥子空间里,盘坐吐纳,便是一夜。因为之前芮敏的缘故,倒是少有时间倒芥子空间里修炼,这番一夜的修炼,灵气充裕,体内丹田里的小剑也是欢快游走。 第二日一早,恭送裕亲王,府中的人跪了一地,李筠婷果不见铭端格格,只是念着她的身份,自己到了京城里,自是有机会再见。 “回来就好。”李文烨倒是简单说着,因为要去衙门,便匆匆离开。 李筠婷这般回来,华氏的一颗心都扑在了李筠婷的身上,更是问了同裕亲王此番回来的缘由,心中倒是和湛知府夫人一般的主意,只是柔声对李筠婷说道:“茜儿,这般事我会告知你父亲,旁的人便不要多说了。” 李筠婷自然知晓。 华氏更是亲自考校了李筠婷的功课,无论是识字,礼仪还是女红,心中有了主意,便是去请师傅,李筠婷的年岁毕竟已经不小,不过在家中待上两三年便是要选秀,尽管不舍,也是需要好好教养着。因为心里的猜测,约摸李筠婷也是嫁入京中,今后是难以在自己的身边,更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在李筠婷的身上。 这般疼爱宠着李筠婷,府中的人也不是眼瞎的,幸而府中华氏的约束力还是在的,对李汝兰倒是恭敬依旧。只是老太太看着李汝兰,便觉得心疼,倒是心肝宝贝,把她放在心尖尖处疼爱。这一饮一啄,自有定数,原本觉得这会子李汝兰落魄了的,倒是抖擞了精神对待李汝兰依旧了。这老太太不疼自己的孙女,偏疼个外人,下人也是不好多嘴的,只是难免有些个嘴碎的婆子,这般饶舌。 李汝兰心底虽有些不平,也只能叹一声终归不是华氏肚子里出来的,只是摩挲自己的手串,想着自己空间里的那些个药丸是否要用上。只是想着前两年,华氏对自己还算是公允,毕竟那些个药,自己还是下不去手的。 虽然没有动用这药,李汝兰到底对李筠婷心中有些个猜忌,加之她又是自己的婚姻上的巨大的绊脚石。李筠婷本就是回来的蹊跷,李汝兰边想着从此处入手,因为华氏的宠爱李筠婷的缘故,府中这类的消息管得很严,李汝兰便用空间里的丸子控制了一个采买的孤寡婆子,让她散播李筠婷之前两年是被买走做了农家人的童养媳这个消息。 李筠婷生的貌美,气度又是上佳,美中不足的便是话语极少,身材单薄。只是李汝兰是知晓男人本就是看重皮相的,李筠婷这般性格,往好里夸便是性格沉稳。至于身材,君子自是讲究不妖娆,更是欣赏这般的淡然弱柳扶风之美。若是李筠婷是个性格怯懦的,眼皮子浅的,恐怕李汝兰还不会这般急切想着对策,实在是李筠婷身上没什么大的错处,便只能从她被拐走这一段做章程了。 李汝兰之前顺风顺水,倒是第一次做这般的事情,控制了婆子,心中更是有些害怕,晚上甚至做了一夜的噩梦。 “小姐,怎么了?”白芷问道,“ 李汝兰勉强一笑,“晚上倒是做了个梦。”心中甚至有些后悔让人散播这个消息了,无论是那个婆子带着狰狞带着绝望的脸,还是想到这件事情对李筠婷的影响,她都有些怕了。只是这步棋既然已经走了出去,她亦是不后悔。 华氏的反应是极快的,和婆子讨论嘴碎的,打了嘴或者是打了板子,“若是再让我听着碎嘴皮子的,全部撵出去。”私底下则是让底下的透露,这二小姐是由裕亲王带回来的,今后只会有大造化,若是二姑娘得了造化,对全府都是有益处的。明面上是棒槌,私底下则是塞上甜枣。 华氏自是从那婆子的口中什么都问不出来,吃了李汝兰那丸子,是说不出任何同李汝兰想关的话语的。 看着那婆子披头散发,脸色带着惶恐止不住地磕头,华氏倒是叹了一口气,最终是毒了嗓子,让她留在府中了。 “太太是心善之人。”白薇倒是说道。 白芷笑得勉强,李汝兰毕竟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宜,虽然在外倒是可以瞒得过华氏,怎能瞒得住身边有心之人,例如这白芷,白芷隐隐猜到这事恐怕和自家的小姐有关,只是一荣俱荣,倒是脱不开身。毕竟若是此事未了全,全然是小姐受益,只是不知那婆子竟是如此硬气,一个字都不肯说,明明平日里最是欺软怕硬的,这般的人,小姐竟然能够拿捏住了把柄,倒是让白芷心中微微有些惧怕。虽然也是听过戏本,也是知道不少人家是有这样的事宜,只是李府一派祥和,华氏把李府整治的如同铁桶一般,滴水不漏。这般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原本极爱艳羡小姐,觉得容貌好,人又可亲,竟是觉得这美人皮下森森可怖了。 白薇倒是什么也没有察觉得到,只是觉得这婆子原本就是欺软怕硬,这般被人做了筏子,太太还能留下她来,纯然是善心了。 李筠婷面前,摆着的是棋盘,轻捻了黑子,落入盘中,已经杀了对方了的大龙。 对面的戴师傅,说道:“围棋上,是无法再教与你了。” 李筠婷浅笑着,“只是运气罢了。” “莫要谦虚。”戴师傅笑着说道,“虽然教不得你围棋,旁的还是照旧。”说来,眼前的学生,虽然话语少,相处起来却并不困难,只是简单说话,便觉得心神安宁,给人的感觉是春日里的细雨,夏日里的微风,十分熨帖。 李筠婷素手捡起棋子,微眯着眼睛,这李汝兰已经开始动作,虽然同记忆中事件的时刻不大相同,但是到底已经开始。 风吹皱了一池水,是浪起。 浪起(二) 就这般,已经到了冬日,池塘里的残荷原本以为她的话“留得残荷听雨声”,让李玉溪大为惊艳,同李汝兰一块儿让这残荷留过了秋季,到了这般时候终于是打捞干净,水面上空荡荡的,水里的锦鲤也不复夏日里的活泼,带着些慵懒,似乎在储备过冬。距离李筠婷回来已经三月有余。 因为李筠婷需要教养的缘故,倒是请了当地有名的女师傅,颇有才名,原本李汝兰学习时候倒是没有这般专请个女师傅,那时候倒是同李玉溪一块儿学习,虽然李玉溪还在学习,只是到底李筠婷年岁大了,这般倒是不大恰当,便用了人脉请了这女师傅,姓氏为戴。李筠婷虽然识字,虽然也读了写书,只是按照原本的李雅茜的记忆,倒是掩了下来,便需要从基础教习。而李汝兰毕竟学过,有时候在房中自己温书,或者是同李筠婷一块儿,等师傅空闲时候可以请教一二。李汝兰也是知道李筠婷的进度的,除了下棋,倒是听说已然出师,李汝兰自己棋艺不精,倒是看不出好坏,旁的进度缓慢,尤其是女红,虽然可以说是工整,但是速度是极慢的。更遑论诗书,是没有自己这般有着后世之人的精华的,李汝兰仰仗着的便是这了。而教习的戴师傅,对于李汝兰的聪慧和刻苦是颇为惊喜,李筠婷淡雅,加上戴师傅自己喜欢围棋,心中也有偏爱,倒是两人难分。 李玉溪孩子心性,素来和李汝兰交好,而李筠婷过于寡言的缘故,倒是让李玉溪连同撒娇,也不大敢的。平日里还是同李汝兰交好,而且汝兰姐姐毕竟诗书学得好,字也是下了些苦功夫,颇为敬仰。 对于盛老太太而言,怜惜李汝兰,加上年老之人自然喜欢活泼跳脱的,李筠婷的性子倒是相似小时候的李文烨,和现在京城的李玉泉,加上毕竟吃过苦,原本对李汝兰的十分喜爱,竟是移了三分到李筠婷身上。 李玉泉在京中,遑论,李文烨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嫡女,心中虽然喜爱,只是面上不显,公务不繁忙的时候,便会同她对弈一二。虽然棋下得倒是比不上李筠婷,也是颔首微笑,这四君子中,文人素来偏爱棋。 对于李汝兰而言,原本是可以维持自己的风轻云淡,只是每日里听着白薇的说辞,听到下人的私语,内心里的一根弦已经绷得紧紧的。甚至想要动用手中的药丸,想要给予李筠婷或者是华氏服用。只是内心的良知让她下不了手。只是日子见长,除了李玉溪孩子心性,这三个月时间让李筠婷融入到了原本就属于她的家,反而自己越发地位尴尬了。李汝兰的风轻云淡完全只能维持在表面上了。 上次给婆子用药,刚开始是忐忑,知道婆子毒哑了一时更是良心难安,甚至悄悄送了些碎银和铜板,而最后李筠婷的事宜倒是无人敢再提,更是下人的言语中,将来李筠婷是有了不得的荣耀的,心中便又觉得有些扭曲。因为华氏管理的严,加上上次没有散播好留言,李汝兰倒这般时候便觉得自己上次太过于心软。她是要入宫了的人,怎能心慈手软? 白薇气呼呼从厨房里回来时候,便是听到这般的言语。说的是这抱养的是比不上嫡女的。 李汝兰正悬腕练着大字,白薇进来的时候,“怎么了?”李汝兰正好练完一张纸,便搁了笔。 “还不是那群婆子嚼舌。”白薇说道。 “说些个什么?”李汝兰说道。 李筠婷只在李汝兰的院子中住了两日,华氏便已经让人把新院子收拾出来,让她搬了过去,所以李汝兰的院子又只剩下自己住了。说些话,到不需要避讳,都是自己人。 白薇原本这话就是要同李汝兰说的,虽然李汝兰还得老太太的宠爱,只是日子倒是照旧,照她看来,老太太还疼惜着小姐,自是需要乘胜突击,多同老太太诉诉苦,或是在太太那里卖乖,只是单单容貌不错,自家的小姐也是好姿色,轮女红诗书或是才艺,哪里比得过自家的小姐? 李汝兰听着白薇的絮絮叨叨,倒是不言语,等到她说完了才悠悠说道:“你是全心为我打算,我心生感动。只是老太太虽然怜惜我,我却不能不识脸色总是过去叨扰,废了老太太的神色。而太太那里,我着实无法,那位可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呢。”李汝兰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带了几分轻蔑和幽恨,怎地不让她托生在太太的肚子里,当年定不会蠢入那李雅茜会被拐走,更是顺理成章能入了选,哪里还需要这般费神。更何况如同白薇说的那般,这李筠婷虽然容貌气度不错,只是那女红加上诗词,还有字,哪里比得上自己?就算是论容貌,继续调养着,今后倒更是不好说,还有身段,那般平,怎及得上她的身姿? 原本李汝兰尚能平心静气,能想着李筠婷究竟是从华氏肚子出来的,只是听白薇说的多了,难免就有一种为什么自己不是从太太肚子里托生的这种想法,更觉得李筠婷处处比不得自己,凭什么能这般荣华? 白芷在旁边倒是不敢多说,白薇鼓动着李汝兰争宠,只是白芷先去发现了散播留言的便是自家小姐的手笔,一时倒是沉寂不少,让白薇隐隐为二人之首。 原本白芷略压了她一头,现下这般,她心中便是高兴。所以更是鼓动着小姐,自从小姐说了那番话,白薇也想过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有小姐过得好,她们底下的才能沾光。 白薇自然是不晓得李汝兰的手段,她只是想着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多在老太太面前撒撒娇,就如同李筠婷没有回来之前那般就好。 白薇叹了一口,说道:“其实老太太还好,素来是疼惜小姐的,只是太太,一颗心都在二小姐身上。” 是啊,若是她没了,那该有多好…… 想到空间里的各式的丸子,李汝兰微微垂目,细语说道:“我记得小厨房里还有些干百合,去泡发了吧,等会子我做些百合糕,下午起了,倒是想同妹妹对弈。” 白薇不知道话题怎的变成了吃食,却脆生生地应道:“哎。” 泡发了的百合,用糖腌制,加上糯米粉小麦粉,调配好了,发酵蒸上,再配合切成小块菱形,便是成了。 到底是不敢真正下毒害人,选了带着热毒,能让人脸上发痘的丸子,先服下了解药,再把之前在空间里已经碾碎了的洒在糕点里。 午膳完毕,李汝兰倒是笑着说道:“妹妹下午可有空?这棋,总的下的不好,想要让妹妹指点一番。” “指点是说不上的。”李筠婷说道。 两人自是下棋,李汝兰更是让白薇端了那百合糕,说道:“妹妹倒是尝尝,是我腌制的,味道倒还说的过去。” 李筠婷原本捻了棋子,底下的丫鬟,自然用热水淋了巾子,李筠婷擦了手,便说道:“那我是需要尝尝的。” 这糕点里有少量让人发热毒的东西,倒是无碍,虽然脸上会发些痘,倒是可以让体内的毒素排出些,李筠婷便捻了一个,细细吞咽:“果然是好味道,姐姐好手艺。” 见到李筠婷吃了糕点,李汝兰脸上是浅浅的微笑,这毒只是让人发痘痘,是不伤人性命的,她心中倒是无愧。加上十一岁,长些青春痘,也是正常。李汝兰也是捻着糕点细品,她这次本就做得不多,中午刻意少吃了些,若是糕子剩下,赏给下人多人生了痘痘便是不美,所以这剩下的糕点,她定是要吃完的。 府中这般大小哪里有秘密可言?便说着她们下午下棋的事宜,李汝兰同李筠婷两人一言一语,倒是其乐融融,毕竟有了一段时间,华氏对李筠婷的愧疚和热情也散去了些,面对着李汝兰,就难免生出了些愧疚,见到两人交好,自然是乐见其成,同时说道:“茜儿的功课也跟上来了,你们倒是可以玩在一处。也快要年关,戴师傅马上也要回乡,我倒是想着早日里你们休息了,到京城里去走一圈。” 听到京城两个人,李汝兰便是开口:“我们去见哥哥吗?” 华氏浅笑着说道:“统共冀州离京城也不远,一日的行程,在京城郊区,我们也有庄子,顺便同泉哥回来,你们两个总是闷在府中,我倒是想着带你们去见识一番。” 李汝兰虽然心里兴奋着,嘴上仍道:“会不会不大妥当?” 盛老太太倒是笑着开口:“京城里多是满洲姑娘,待字闺中的小姑娘在外行走的也是有的,我们李家也是汉军旗,去京城见识一番也好。这般小地方还有些个穷讲究,我是去过京城的,在闺中时候也是在外行走,都是无碍的。” “那去了京城里可要凑凑热闹。”李筠婷细语说道。 华氏连忙说道:“上次裕亲王走的匆忙,此番去京城里,竟是走动一番。” 听着要去裕亲王府拜会铭端格格,李汝兰心中有些个不舒坦,毕竟铭端格格是同李筠婷交好,这番过去还是为了李筠婷。 华氏又说道:“说来我在闺中的手帕交夫婿前两年也去了京城,之前与我通信邀我过去,倒是无甚心情,”华氏脸上带着微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此番,茜儿回来,我也算是了却了心事,总是带着过去见见的。” 李汝兰虽然心中不平,想着这次进京城,倒是全然为了李筠婷,只是想着到底天子脚下,穿越女遇到九龙的机遇,总是要大些个,便心中还是隐隐雀跃,欢喜。 37浪起(三) 等到晚上要睡下的时候,李筠婷便觉得脸上有些痒,而苏木给李筠婷梳洗时候,更是看着李筠婷脸上隐隐冒出来的痘。 “小姐,这……”苏木有些迟疑地说道,虽然有些这般年岁的姑娘,脸上会生了痘痘,但一般也是在夏季,体内的热毒,加上脸上的油脂沁出所致。但是往往也是底下的小丫头,闺阁里的小姐,颜面是最重要的,经常会洁面。虽说也有这般的,但着实是少。 昏黄的铜镜,倒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想着下午吃的李汝兰送来的百合糕,李筠婷低垂着眉目说道:“不碍的,吃些个清淡的,过几日就好。” 虽然苏木还有些担忧,只是天色已晚,都已经卸下了,想一夜的时间也不会严重到哪里去,苏木便应了声,若明日里还是这般,倒是秉了华氏为好。用热水绞了帕子仔细给李筠婷洁面,苏木便觉得那两颊尤其是严重,明明午睡时候,还没有生这些。 “小姐莫不是吃了不当吃的?”苏木轻声问道。李筠婷的用度和以往一般,倒是没什么变化,自然落在吃食,苏木也想着李筠婷的吃食。 “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倒是吃了几块百合糕,是姐姐做的。”李筠婷说道。 听着是李汝兰做的,苏木倒是想着,莫不是里面有些调料李筠婷是用不得的,今日却是已经晚了,便同李筠婷说道:“小姐先歇下吧,明日里若是还是这般,请了大夫来看看便是。” “自是如此。”李筠婷说道。 等到了夜里,用了些洗髓池的水,盘膝而坐,等到睁开眼的时候,便觉得脸上微微发涨发疼,对着溪水看着,双颊生了不少热毒的痘,昨夜里还是些小颗粒,觉得脸上发痒。也不知道李汝兰从哪里得来这等的药,若是寻常女子用了,勾起体内的热毒,且因为用料不多持续时间长,恐怕要维持一两年的时间,而她有着芥子空间与身体无害,反而随着这热毒,能勾得体内的肌肤层里的毒素一并从脸上排除。因为用了洗髓池的水,并着这药,虽然脸上恐怖些,有洗髓池的水也不过七八日调养般,便可恢复。 李筠婷从芥子空间里出来,把床帘撩开,汲着木屐,原本苏木就要比李筠婷早几分起来,听到动静,立即捧着昨日里已经备下的衣裳,看到李筠婷的脸,当即愣在原处。 “小姐,你的脸?”苏木说道。 李筠婷正要抚着脸,苏木连忙说道:“小姐,不要用手碰,我且帮你用巾子敷一敷。” “嗯。”李筠婷应声道。 等到苏木服侍李筠婷洁了面,见着李筠婷的面,内心里忧心,昨日里只是隐隐痘要起来,今日里脸颊上已经都是鼓起的红包。 这般外出也是不便了,正巧青黛也是来了,见了李筠婷的脸也是吃了一惊。“小姐?!” 苏木见着了青黛,倒是说道:“你先给小姐换了衣裳,还有梳个简单的发饰,我去找太太,这般子厉害,是定然要去找太太的。” 青黛见李筠婷的脸痘痘发得厉害,也是点头,说道:“苏木,你去秉了太太吧,小姐这边我伺候着。” “我没事的,不过是脸上起些个热毒,过几天就消下去了。”李筠婷心中有数这糕子吃下去的后果,倒是无谓。 苏木和青黛服侍了李筠婷一段时日,是知道她的性情的,倒是真如样貌一般,无欲无求,这般火烧眉毛有可能容貌毁了,现下也不在意。只是李筠婷不在意,不代表她们两个丫鬟可以这样,苏木说道:“这般若是去了老太太那里请安也是不妥当的,让太太见着了,恐怕也是会心疼。我这般先去秉了太太,让个大夫瞧瞧,若真如小姐说的那般是热毒,倒都可以安心,也免得府中的人都是跟着担心呢。” 李筠婷轻笑着说道:“我说了一句,你倒是大段的理由,且去吧。” 苏木蹲了个礼,便匆匆离开,苏木在府中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小丫头和婆子们都打着招呼,苏木回了礼,等到了太太的房中的时候,正巧服侍太太的二等丫鬟竹茹端着洗漱过的水。 竹茹给苏木行了礼。 苏木问道:“太太梳洗过了吗?” 竹茹点头。 正巧因为竹茹出来,门没有关严实,便见着丹参,看到苏木了,倒是眼睛微弯,笑着说:“刚刚太太还问着水在外面呢。”因为苏木走了,提了个叫做芫花的原本二等的丫鬟,丹参和苏木不存在利益冲突,且因为苏木跟着的李筠婷是太太的心头肉,所以原本一块儿服侍太太的时候,两人倒是关系冷淡,这会儿子倒是不错了。 “且帮我秉了夫人,奴婢求见。”苏木说道。 “哎。” “倒是什么事情?”华氏问道,苏木见着太太,三个月的时间,脸颊倒是比过去丰腴了些,脸色也是微微带着红润,显然李筠婷此番回来,华氏是了却了心头事。 “二小姐脸上发了痘。”苏木说道。 “天花?!”华氏说着,身边伺候的丹参更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华氏心中一紧,虽然天花大都是孩子得的,这病可是要人命的病。 “不是的。”苏木摇摇头,“就像是夏天里热毒引起的,或者是底下将近及笄的小丫头,脸上会涨的红痘。” 华氏心中一松,继而又是揪起,若是只是一两个红痘,那么也不至于尚未吃食的时候,茜儿就遣了苏木到自己这里,便说道::“我过去看看。” 华氏见了李筠婷,脸上的痘症果然是明显,就连跟在华氏身后的丹参也是一怔,昨日里见着二小姐,还是正常的。怎的一夜便脸上生了这么多痘。 华氏便对丹参说道:“去请了大夫。” 丹参自是退下,华氏拉着李筠婷的手,问道:“脸上可疼?” 李筠婷点点头,说道:“有些发涨,也有点疼,不碍事的,母亲。” “怎会不碍事?”华氏心疼地说,但是却也不敢摸女儿的脸,倒不是怕传染,而是这红痘本就是不能摸的,“可都是长在脸上……”若是破了相……这是后面的话,华氏是不敢说的,向来是说什么应什么。“昨日里的吃食是什么,且说说看。” 旁边的苏木自是伶俐地把昨日里李筠婷吃的东西说了,旁的和平日里无甚分别,就只在那碟子百合糕。 “你去大小姐那里,去问问她做百合糕用了什么料,抄一份带过来。”华氏对着苏木说道。她是知晓苏木识字的。 “娘,你还没有用膳吧,让小厨房里做了端来吧。”李筠婷对着华氏说道。 “我这边是不忙的。”华氏摇摇头。 李筠婷还是吩咐了青黛,最后华氏推脱不掉,倒是让准备着白粥,配些个青菜。 正说着话的时候,倒是李汝兰来了,听着苏木说道李筠婷脸上发了痘,她倒是一惊,这丸子上面备注说着是食用后10-15日发作,若是调养得当散了热毒,三年后痘会缓缓消去,若是留着热毒,三年后面部不发,后背上还是会有些个的。怎地第二日,便发作了起来?所以当下就同苏木说道:“妹妹是怎的?那些个糕子我昨日也是吃了的,请了大夫吗?” “已经派人去请了。”苏木说道,“夫人主要想问问这食材,是否冲撞了,才惹得痘症,一会子大夫来了,把脉了便知晓。” 李汝兰点头,随即让人笔墨伺候,写了百合糕的做法并食材,说道:“妹妹既然病了,我也去看看吧。” 这痘症发在脸上,便是不方便见人的,尤其是李筠婷脸上的痘症发得厉害,苏木当下便说了,“等会子大夫回来,恐怕也是会避了女眷。” 苏木这般说了,李汝兰便放下了,只是想着,用过膳,去了老太太那里请安了,定是要去看一看。提早发了痘症,那么脸上又是什么样的? 等到苏木带着已经干了的笔墨回去时候,华氏便展开了看着,同时问道:“大小姐的颜面上,是否干净?” “是无碍的。”苏木说道。 华氏看着这里的吃食也是平常,在平日里厨房做菜也会用到,便微微皱着眉头。 “娘,不碍事的。”李筠婷说道,“我且说了是热毒了。” “让大夫瞧瞧吧。”华氏说道。心中想着若真是热毒,怎么会发的这般严重?心中怜惜李筠婷,女儿定是不愿自己担心的。 早餐,简单用了些,漱口净手之后,便是大夫已经被底下的婆子带了进来,就在院子门口处候着。 “服侍你小姐,放下帘子,露出腕子吧。”华氏说道。展了屏风,给李筠婷换了衣裳,再放下帘子。 华氏也避讳了,去了内堂里,让丫鬟们劳作,“小姐什么症状?”那大夫天命年岁,颌下姜黄色的须。 苏木便说了李筠婷的症状,那大夫抚着须,道:“小姐,且伸手。” 李筠婷只露出了腕子,更是苏木搭了一块儿丝巾,大夫把腕,倒是闭上了双眼,一时寂静。 “小姐的脉象平稳,瞧着有些个热毒。”大夫说道,“这几日的吃食清淡为主,我再开个清热散火的方子服用着。”听到有了结论,李筠婷把腕子收了回去。 “有没有可能是食材重装了?”苏木问道,“昨日和平时相比倒是多了几块百合糕。” “有没有食材,说与我听听。”大夫说道。 苏木念着,大夫摇头道:“这些都是无碍的,我刚刚也给贵府小姐把脉,这因还是在热毒了。” “这这毒生在脸上,发的严重,会不会留疤?”苏木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华氏所关心的,便仔细听着。生在脸上不敢作保,大夫说道:“这段时日,且服用我开下的方子,等到痘症散了,我再瞧瞧,才能开方子。这段时日,女子的香脂得停了,果断时日,等消了方可再用。” 苏木自是应承下。青黛已经蹑手蹑脚,备下了笔墨和纸张。 浪起(四) 恭送大夫出了府邸,华氏打发了人去采买方子上的药材。 “娘,我倒是说了只是热毒。”李筠婷说道。 华氏虽然听了大夫的话,心中稍安,只是女儿脸上的红痘着实一夜间便忽起,加上又是在脸上,难免心中还是忐忑,说道:“且用着方子,若是七八日还没有好转,便换个大夫给你看看。” “会好转的。”李筠婷浅笑着说道。她胸有成竹,自是不畏。 “阿弥陀佛,但愿如此。”华氏说道,眉眼还是带着些清愁。 等到华氏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盛老太太已经知道了大夫进了府,给李筠婷号脉的事宜,“茜姐儿怎样了?”老太太也是关心自己的孙女。 李汝兰也在一旁听着,心中也是好奇李筠婷的症状。那丸子配得方子说的是7-10日,面缓缓生疮,等着一月时间,热毒就开始全部爆发。而李筠婷这般第二日就起了痘症,着实让她有些诧异。 “脸上生了红痘。”华氏说道,“我早晨过去瞧了,也让大夫开了方子,已经打发人去抓药了。大夫说,就是热毒,让吃段日子清淡的,用着方子就可,只是到底生在脸上,茜儿倒是不大愿意出门。”因为脸上的痘症,李筠婷索性就同华氏说着要在院子里窝上几日,闭门不出,倒是可以腾出时间白日里看看棋谱。华氏见着女儿的颜面不利爽,心中也是这般盘算着的。更同女儿说了,让她心中不要着急,这去京城的事宜,也随着发痘症不了了之了。这般的样子,去见京中的人,倒是不妥。想着女儿是多灾多难,华氏也是心疼。 盛老太太是没有见李筠婷的症状的,想着女孩子家家爱漂亮也是常有的事情,倒是微微笑了,而李汝兰晓得她空间里的药物可不是一两个痘痘,虽然发作的日子早了些,可能并着她体内就有热毒的因素了。这样一想,李汝兰便觉得倒是正常,可以理解。 “倒是让我这个老太太,去看看她了。”盛老太太说道,既然是孙女生了病症,又只是脸上的痘症,倒是需要见见的。 华氏说道:“老祖宗,茜儿的身子利索,是在是脸上的痘症严重了些,不然也不会不愿出门,这般岁数的女孩子是最爱美的了,等茜儿脸上好了,定是来的。”华氏忙劝说着盛老太太。 李汝兰也微笑着说道:“我倒是可以理解妹妹的做法,若是我脸上生了红痘,想来也是不愿意老祖宗见着担忧的,我啊,倒是厚着脸皮求您的恩典,让我替您去走上这一遭,您的心意见到了,我和妹妹年岁一般大小,倒是可以一处说说话。” 这般说法,老太太也是高兴,笑着说道:“兰儿果然最为熨帖,老太婆没有白疼你。”便是默认了这般的做法。华氏也是做过女儿家的,知晓这般年岁的小姑娘是最在乎颜面,若是兴师动众,都去看她,定然是内心里郁结,在院子中调养好了再见人才是正经。而李汝兰这般说了,劝下了老太太,只她一人,倒也罢了。 李汝兰更是笑着同盛老太太撒娇。逗得老太太直乐。一时倒是忘记了李筠婷脸上还有着痘症。 “那你去见你妹妹,我同你母亲说会子话。”盛老太太这般说道。 李汝兰脆生生应着,便退了出去,虽然还没有出房间门的时候就披了皮子,只是从温暖的房中出来,冷风灌着,还是打了一个寒颤。走着操手游廊,初冬里万物萧瑟,就连种着的斜生的腊梅,也是要经过一番雪,才会盛开。从老太太那里出来,便是裹着一身绯红的皮子,这身去年穿过一次,还有些大了,今年倒是合适,若是再雪地里,一点红倒是美的紧,只是今日里寒风凛冽,便先穿了出来。 等李汝兰进了李筠婷的院子里,便有一阵铺面的热风,李筠婷的房中也升起了火盆,窗门倒是微微开着,以免炭火撩人或是生了事故了。白薇和白芷上前帮着李汝兰褪去了皮子,李筠婷放下棋谱,便要起身:“姐姐。” 李汝兰倒是按住了李筠婷,见着她脸上的红痘发的可怖,脸色也带了些忡忡,“妹妹的脸。”后面的白薇和白芷也是吓了一跳,昨日里二小姐是同小姐下棋的,当时还面目全然无痘的。 倒真的似毫不知情一般,李筠婷想着,这带着热毒的药本就是她予的,微微一笑,倒是说着:“大夫说不碍,热毒排除了,这痘症也就消了。” 李汝兰倒是看了眼李筠婷,见她泰然自若,眼神澄净,话语是出自内心,这般的气度……反而让她更加警醒。细语说道:“毕竟是颜面上的,可会留疤?” “这些个等痘症消了才会知晓。”李筠婷说道。“大夫说,到时候再给了方子。” 而李汝兰当时特意选的这位药丸,怎会不留疤?心中想着李筠婷今后就算是没有热毒了,脸上也会带着痘印,这般如何同自己争? 两人说了会子闲话,倒是李筠婷说了,“原本娘说着过段日子去京城的事情,可能搁置下来了。” 这话一出,原本因为李筠婷脸上起了红痘而自得的李汝兰,就如同被泼了冷水,她本是个伶俐的,之前没有想到这一重,华氏去京城本就是要让李筠婷去见见素未谋面的大哥,还有裕亲王府的铭端格格,也兼着之前闺中的手帕交,现下李筠婷脸上起了痘症,华氏如何肯再去京城?想到这一重,当即李汝兰的面色有些难看,手里也搅动着帕子。 倒是李筠婷双手托腮,饶有兴趣地看着李汝兰,她想来很少卜算,只因那李雅茜过于愤恨李汝兰,倒是替她算了算前因后果,只是李汝兰本身的来历,已经将来的命运如同被迷雾缭绕,是算不出来的。 李汝兰倒是没有注意到李筠婷饶有趣味的眼神,说道:“那倒是可惜了,我也没有出过远门。昨夜里还盼着出去呢,说来不怕妹妹笑话,昨个儿都没有休息好。” 李筠婷微微勾起唇角,“若不然我同着姐姐去问母亲,原本母亲便有这般的打算,现下只是不带上我罢了。” 对于李汝兰而言,她内心深处是更愿意华氏只带着她去京城的,只是想来也知道,去求也是无用,所以当下说道:“妹妹也是甚少出门,若是有机会还是一道去的好。” “我回李府之前,同裕亲王一行,也算是踏遍了小半个版图了。”李筠婷浅笑着说道,“去不得,对我而言,也是无碍。毕竟,我这脸也不知道何时会好,若是母亲打着我脸好再去的盘算,可能就及笄需要进京选秀了。”这药是李汝兰下的,因为有芥子空间才能几日功夫便可痊愈,若是没有这物件,恐怕就需要一段时日了,故而在李汝兰面前是这般说辞。 李汝兰想着也是这个道理,咬着下唇,所以才会昨日里华氏说着要去京城里时候,心跳加快,晚上更是梦到了和辫子男,一夜旖旎。面目是看不清的,梦中的自己偎依在他的怀中,轻声喊着他爷,而他温柔地唤自己兰儿,那定然是四爷的。此番京城是一定要去的,李汝兰这般心中定了主意,说道:“妹妹吉人天相,大夫也说了是热毒,想来吃写个清淡的,配着方子,几日好了也说不准的。”空间的药若是凡间的大夫这般操作怎么可能?李汝兰已经准备将解药找个时机喂给李筠婷了。 李筠婷是个通透的,看着李汝兰的表情,哪里不知晓,当下说道:“那就托妹妹吉言了。”她也好奇这解药的药理。还有李汝兰为什么执着想去京城,想着李汝兰最终是成了皇后,嫁给了四阿哥的,便试探着说道:“我倒也想着去京城,一路上和铭端格格交谈甚欢,她倒是提到了宫中的皇子的。” 听着这个话题,李汝兰的眼中立即就放了光。只是还是柔柔说着:“铭端格格同哪位皇子交好呢?” “倒是四阿哥了。”李筠婷看着她的表情,唇角微扬,莫不是这位李汝兰是人夺了舍,通晓后世之事?有着之前李雅茜的例子,这并不难想到。尤其是现下太子风头最盛,世人莫不赞叹太子温润通达,默认的下一位掌皇权者。 李汝兰明显很想知道关于四阿哥更多的消息,只是强按捺下自己的激动的心绪,说道:“哦,铭端格格倒是和宫中的阿哥交好?莫不是四阿哥可亲?” 李筠婷索性满足了李汝兰的愿望,说道:“裕亲王素来疼惜铭端格格,宫里的据说也是喜爱她,常到宫中玩耍,可巧的是四阿哥喜欢小动物,养了一只狗儿。铭端格格便时常过去玩耍了。至于是否可亲,这边不知道了。”皇子的性格,其实她们能谈论的,芮敏可以说,李筠婷倒是不能透露了。 李汝兰想着后世看的资料果然如此,四阿哥最爱的宠物是狗,想着冰山一般的人偏偏喜欢卖萌的毛茸茸的宠物,李汝兰觉得是反差萌。脸上也是露出了微笑,“那铭端格格也养了宠物?” “那倒没有。”李筠婷摇摇头,“所以去了宫里,才会常常去四阿哥那里玩耍。” 想着铭端格格定然是同四阿哥交好,李汝兰有些后悔,上次铭端格格来的时候,没有多做准备,同她交好。听着这话,李汝兰恨不得现在立即回去做写个小孩子喜欢的玩具,讨好铭端格格,更是后悔昨日里给李筠婷下药了,若不是脸上起了痘症,怎会此番京城之行泡汤?想着便说道:“妹妹的药可煎上了?” 看着李汝兰的表情,李筠婷笑着说道:“青黛在盯着呢,据说还要熬制小半个时辰。” 算好了时间,李汝兰决定一会儿就找个功夫,把丸子投入到李筠婷的药中,让李筠婷早日好起来,才能再提去京城的事宜。这解药上写着,若是热毒已经爆发,需要小半个月才能慢慢消却。李汝兰只能希望如同发作一般,这解药在李筠婷的身上也早早好起来。 因为李筠婷的痘症毕竟没有好,现下继续说着京中的事宜,有些不妥,李汝兰便把话题转到了昨日的对弈上,李汝兰向来投其所好,而李筠婷显然最擅长的便是对弈了,便索性说些个棋。 找了个由头,离开了片刻,把丸子磨了粉,等到青黛端着药进来的时候,抢着端来,把药放在桌上时候,用衣袖掩着手粉洒在药里,那药沫入水即化。 这般的动作是瞒不过李筠婷的,倒是微微一笑摇着头,李汝兰主要防着的是李筠婷的丫头看到了,动作总共是有可以看的到的方位,那边是李汝兰的侧面,李汝兰调整好姿势倒是漏给了白芷看到。白芷身子一抖,把头低下去。 “姐姐要把药趁热喝下去。”李汝兰微笑着说道。 “现下也太热了。”李筠婷说道,“这药看着就苦的慌,等着温热时候,一口气喝下去才好,若是一口口喝,岂不是折磨?” “良药苦口。”李汝兰说道,“妹妹等着温热也是可的,不过呀,可得喝下去。我瞧着,倒不如我瞧着你喝药,正好回去了也好给老祖宗一个交代呀。”微微笑着,脸上还露出了浅浅梨涡。 白芷听着这话,身子更是忍不住一抖。 李汝兰倒是瞧了眼白芷,心中已经想着如何控制着白芷了。 浪起(五) 盯着李筠婷把药喝下去,李汝兰终于放心,心中期盼着李筠婷面部的痤疮早日里好全了,才能去京城里,更是盘算着,若真是脸上生了疤,少不得要用自己空间里的祛疤的香膏送给李筠婷。只是这般想着李汝兰便觉得肉疼,这香膏只有婴儿手心大小,她之前用过一点儿,效果极佳,而李筠婷的容貌本就生的美,要是给她用了,心中跟刀割了一般。 李汝兰叹了一口气,上次下药倒是仓促,才会惹这些个事情,只是若不给李筠婷脸上的痘印治好,恐怕华氏也不会把她们二人带去京城。咬咬牙,只等着过些日子把药膏送过去。毕竟空间里药丸的种类,她初见时候就瞠目结舌,这次且放过李筠婷,还有别的手段整治她。 至于说白芷,索性就用给那婆子用的药,说不出,写不出也比划不出对自己的不利的事情。 回到房中,找个由头,打发白薇去了小厨房,李筠婷也就直接把丸子递给了白芷,“吃了吧。” 白芷身子一抖,心头有些绝望,咬着下嘴唇,这等的阴私怎被自己看到了?华氏的约束下,虽然听采买的说,外面的府邸有的是勾心斗角,有这般阴私之事,怎的自己跟了这般的小姐,白芷跪下,眼滚落着泪珠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小姐饶命……”只是声音还不敢大声,她这般的人,说到底卖身契掌握在小姐的手中,闹大了对她没什么好处。白芷是个心思细腻的,说到底她只是个丫鬟,除非对李汝兰一击必中,能扳倒了李汝兰,否则旁的动作只是让她的死亡加速。而扳倒李汝兰,如登天般难。 “这不是什么毒药,你吃了,我与你说。”看着白芷可怜的样子,李汝兰说话倒是不复刚开始的冰冷,而带着些柔情,这白芷丫头素来聪慧,这般用药掌控了她,以后为自己所用,成为自己的心腹也是好的。而且若是白芷刚刚大声疾呼,拼个鱼死网破,她虽然有方法解决,但是也是头疼的。 白芷见着小姐的声音虽然微软,但是态度依旧是坚决的,便只能咬了牙,接过丸子,服用下了。那丸子入口即化,原本白芷还想着用舌根藏,结果入口了便滑入肚中了。 因为小说看多了,借着吃丸子,实则瞒下的故事,李汝兰是盯着她吃下的。更是用了问题试探一番。 白芷听着李汝兰的问题,也发现了自己若是要说出是李汝兰的缘故,心脏如同针扎一般的疼痛,脸上也是无比苍白。见着白芷的反应,李汝兰倒是浅浅微笑,终于放下心来。甚至温和地说道:“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是,小姐。”白芷垂手而立。 “这丸子,同前段时间,我给钱婆子喂得是同一种。”李汝兰细语说道,只是白芷虽然猜到,这般听到小姐说出来,还是身子一抖。 “别害怕。”李汝兰倒是说道,“同上次不一样,你是我身边的大丫头,只是今日见着了我的动作,我少不得不能让你说出去,旁的伤天害理的事情是不会让你做的。” 白芷不言不语,脸色是无比苍白。 李汝兰继续说道,“今日里你见到的我给妹妹喂下的,也不是什么毒药,你别自己吓自己。” 只是白芷哪里肯信李汝兰的话语,心中带着惶惶不安,面色也表露出来这一点。 李汝兰见着白芷仍是这般反应,倒也不生气,“吃了这般的东西,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还望你想清楚。我们主仆二人离了心,倒霉的可决计不是我。” “是。”白芷低着头,轻轻地说道。“奴婢知道了。”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说罢抿抿嘴。 “这便对了。既然是我的人了,这私下里,你不自称奴婢也是没关系,就称呼我也是可的。不过在外人面前,可还是得做样子的。”李汝兰甚至站起来上前拉着白芷的手,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本就是通透之人,一点就通,你主子我既然能拿出这般的药丸,怎会困于这一角之地?今后定然是一飞冲天。这可是你天大的福分。”想着等到选秀之后,去了宫中那人那里,便是新的征程了。只是去选秀之前,李筠婷这绊脚石,还是要想办法的。李汝兰是深谙用人之道,有张有弛,有棒槌有甜头,才是御人之道,外力是辅助的手段罢了。 白芷哪里指望这一飞冲天,她恨不得不知道这般的事情,虽然聪慧,只是有人会天生喜欢这勾心斗角?只是白芷很快就想通彻了其中缘由,李汝兰既然把药丸喂给了她,说些个这些,她今后定然是同李汝兰绑在一块儿。想到这重,白芷自暴自弃更是多些。 李汝兰见着白芷透露不出来自己的消息,原本这些事情闷在心里,现在有了一个宣泄口,很多不能说的事情,透露给白芷都是可的,一时倒是说了许多,先是继续安慰着白芷:“这种丸子我有不少,只是主要给人下绊子用,对于自己喜欢的亲近的人,我倒是没有用过。李雅茜那里,她是我的宿敌,今后也是要同她作对到底的。” 白芷想通了,看着李汝兰说这些,咬着下唇,小姐纯粹是宣泄情绪,而自己吃了药丸透露不出李汝兰的坏处,便小声说道:“太太喜欢二小姐。”李汝兰对二小姐李筠婷心有怨恨,身为她的贴身丫鬟,才略窥视一二,其他人又怎能知晓? “是啊。”李汝兰拂过白芷的细嫩的脸颊,这个动作让白芷的脸色一白,李汝兰说道:“不就是没从她肚子里生出来吗?”原本积压在李汝兰心事,随着这般宣泄,倒是一时轻松了不少。 这话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白芷心中波澜起伏,咬着嘴唇,手足无措。 李汝兰说的舒畅继续说道:“李雅茜脸上的痘是我弄出来的,只不过我今天的药是给她治疗痘子的,倒不是什么毒药,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 这般的话,李汝兰没指望刚刚用药收用的白芷附和,只是这些负面的情绪在她心中积压许久,今日里说出来倒是舒畅,李汝兰忍不住想到看的电视或者小说中反派总是忍不住在最后说些个自己谋划,便是这个缘由了。 “嗯。”白芷轻轻应着,倒是相信了李汝兰的话,也是心弦一松,若是真的那药害死了二小姐,她同主子都是逃不脱的。 等到白薇端着小厨房新炖的银耳汤,送到房中的时候,便觉房中气氛有些奇怪,只是倒没有想那么多,说道:“小姐,银耳端来了。” “放到一边去吧。”李汝兰说道。 而李筠婷那边,喝了药之后,便是倚在靠背上,看着手中的书卷,实则品味自己刚刚用下的李汝兰那里药丸的个中滋味,那热毒之药是凡物,而解药中却有一味是灵草。 李筠婷眯着眼,看来这修真灵物定然是李汝兰找着了使用的方法,李筠婷倒是没有夺宝的邪念,虽然李汝兰对她用药,还有之前,欠了她的因,只是修真灵物过于逆天,要是从李汝兰手中硬生生夺了,虽然一时不显,只是飞升时候全是要报应到她身上的。想不到那灵物是什么,更没有想过如何去夺取。而以李汝兰对她的敌意,让她拱手让出灵物更是不可能。李筠婷翻着书卷,索性便不去想她。 看着李筠婷把书翻得哗哗作响,在旁做针线的青黛说道:“小姐莫不如描红做个花样?” 做女红?李筠婷虽然耐心是足够,只是为人过于拘谨,容不得瑕疵,做女红一针一线皆是仔细。 “取支炭笔,我做个花样。”李筠婷说道。想着华氏于她付出颇多,这段时日呆在院子中左右无事,便绣个荷包,其内点上一滴洗髓池的水,倒是可以宁气静神。 苏木是通文墨的,便展了纸,取了炭笔。 李筠婷倒是沉吟花样,想了想便着了那刚刚药丸里用的那灵草的摸样,枝叶蜿蜒,花儿两百年只开一个时辰,花瓣繁密带着微微的幽香,等到谢落时候,风一吹便是化为粉濟,点点光芒。李筠婷勾勒地正是谢落之时的摸样,李汝兰的画作极好,李筠婷则是写实带着僵硬的匠气,若是刺绣用上,是极好的。只是苏木瞧着小姐所画,是在不知道是什么植物。只是也没有多嘴。 李筠婷也没有解释,等到画完了,便搁置了笔,“下午再绣,我要走动走动。” “小姐……”青黛有些犹豫。 李筠婷浅笑着说道:“就在院子里透透气,炭火烧的我心慌。” 苏木去了披风给李筠婷系上,“还有鞋子……”苏木说道。在屋内着的是轻薄的绣花鞋,出了门应当是换上鹿皮小靴。 “我只是在门口略站一站。”李筠婷说道。青黛和苏木便不再坚持。 流水阁,应着名字,靠着院门斜斜一株红梅,然后和院子中的流水是引着想通,只是占地并不大,倒是伫立了一座小假山。原本这地方小,倒是少有锦鲤游来,只是李筠婷入住后,那锦鲤倒是多了些。 “去取些鱼食与我。”李筠婷说道。 苏木打发了底下的丫鬟去取鱼食,同青黛两人倒是紧跟着李筠婷的身边。 “你们不用紧跟着我。”李筠婷浅笑着说,“我只是站一站。” 青黛大着胆子说道:“若是小姐,换了靴子,我同苏木姐姐便是呆在房中。”听着这话,苏木颦眉,哪里有婢子在房中,而留着小姐在冷风中站着的。 李筠婷倒是微微歪着脑袋看着苏木,“那我去换个靴子,苏木若是不放心,倚着窗做活,我就只是站一站。”这话说的苏木脸色微红,默默点头应了声。 换了靴子,丫鬟也正好送了鱼食,李筠婷便站着,投喂些吃食,见着鱼儿的嘴一张一合,李筠婷投喂了一些,便不再多喂。 把鱼食放在一边,倒是李筠婷盘算着,上次从芮敏那里得的飞剑倒还没有用过,只是李筠婷微微揉着太阳穴,想着这般的境地里,也无其他道友,切磋一二也是好的。这飞剑除了飞升渡雷劫时候可以用上,恐怕是无法用作攻击武器了。 想到这重,体内的小剑更是嗡鸣在体内游走。 过了两日的时间,且因用了那药丸,脸上的红痘有的已经瘪下去,有的倒是热毒发出,咋一看,比第一日还要严重,仔细瞧着,就发现已经没有新长出来的痘了。 苏木是小心仔细给李筠婷洁面,都是用滚烫的热水浸了巾子,等着还带着些热气但并不会烫着脸的时候,给李筠婷洁面。苏木这般的仔细,倒是让青黛开了眼界,原本以为苏木只是靠温柔沉稳才得了太太的青眼,原来竟是这些个细节。 李筠婷的脸严重,倒是索性这几日都同老太太告了假,戴师傅那里,华氏也索性替李筠婷告假,等着来年春日里再继续教习,这段时日只是调拨了个绣房里手艺出众的圆脸丫头给李筠婷,教一些女红。 那圆脸的丫鬟,见着李筠婷针法细密,画得花样少见倒是极其适合绣花,只是那绣活着实是动作慢了些。绣房丫头便主要教一些配色,和新奇的针法,之前在南方过一阵,倒是会写个北方少用的针法。这配合不同的花样,选择不同的配色还有不同的针法。李筠婷倒是听着软绵绵的音调,悠哉做着自己的绣活。 等到五日后,李筠婷的脸上的红痘已经全部瘪了下去,这让华氏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再请了大夫和女大夫,一个是从内给李筠婷调养,彻底去了热毒,另一个则是就着肌肤,配些个香脂,早日里去了这痘印。 华氏倒是正是同李汝兰说了今年倒是去不了京城的事情了,“脸上生的这些个痘印,我瞧着便是忧心。” 李汝兰只能顺着华氏的话头,说着今后还是有机会的云云,原本还是有些舍不得自己的香膏,这般一来,便只得忍着肉痛把香膏给李筠婷了。“之前在乡下时候,别人给的一盒,说是治疤极好的,别看只有这么一点,用着效果是极好的。我之前用过一小点,磕在膝盖上,现下已经好完全了。” 39赴京(一) 最终李筠婷收下了李汝兰给的香脂膏,并当着她的面,在脸上涂抹了一番,苏木沉吟不动,而青黛则在旁边是欲言又止。 见着李筠婷用了香膏,天知道李汝兰有多想把剩余的讨回来,只是李筠婷说着要还予她时候,也只能摇头拒绝,说些个吉利的话便离开了。 白芷已经知晓那香脂的用处,更是听李汝兰絮叨那物的珍贵,李汝兰是局中人不自知,倒是白芷见那二小姐的眼眸,倒似通透万物。现在送走了香脂,难免李汝兰心中不爽快,便垂头不语。 等到李汝兰一走,青黛就连忙说道:“小姐,你怎能随便就用这膏子?” “不碍的,”李筠婷倒是再次打开了手中的这盒香脂,其气如浅兰,色泽羊脂玉颜色带着淡淡的黄,这手中的香脂同上次用的解毒丸相比,更不是凡物,只有几味是凡草,其余都是些个灵物。万物一饮一啄自由定数,她上次既然给自己下了料,无论是上次的解毒丸还有手中这盒香脂便都是这果。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青黛说道:“这还不知道是否和小姐冲撞了,好容易这些个红痘消却,若是再勾起病症,岂不是不美?” “好青黛。”李筠婷笑着说道,“你呀,就是想太多了,若真是与我有碍的,姐姐怎敢送与我?还特地盯着我涂了脸才放心下来。” 青黛都是还是犹豫,苏木开口道:“大小姐送来的东西,而且我瞧着大小姐刚刚送出来的时候,很是不舍。”李汝兰不是情绪外露之人,只是这香脂确实难得,统共那空间里,除疤的就这一小盒。加上十分不乐意送与李筠婷,这情绪难免就表露出一二了。 青黛倒是微微笑了,转念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那小姐便多涂些,早日里好起来。” “且看看再说。”李筠婷说道,她一无丹草二无丹炉虽然丹方于脑中且有精火,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般的养疤的香脂且留下了。 李汝兰送来的时候正是李筠婷午睡罢,“且把那荷包拿来,我绣几针。”虽然不过是手掌大小的锦囊,虽然李筠婷把花样做得繁琐,只是毕竟要绣的少,若是资深的绣娘,赶工不过五六日便可完成,而且可做得精细。而李筠婷说绣几针竟真半个时辰只能绣好几针。 青黛不及苏木稳重,加上李筠婷又是个宽厚的,月余时间就让她胆子大些了,倒是扑哧一笑,“小姐,您还真只是绣几针,便到了饭时了。” 听到青黛这般说法,苏木脸上也带了浅浅笑意,“你这狭促鬼,倒是取笑起小姐来了。” 李筠婷倒是摆摆手,“她说的是实话。” 用了晚膳,因为到了冬日,天气也暗得早,等到上了烛火,青黛苏木二人怎么也不肯李筠婷做费眼的活计,无论是读书还是绣花,不过略消食,便早日里歇息。李筠婷原本用着洗髓池的水,也不过三日时间便可让面目恢复如旧,只是并着这香脂,不过是在芥子空间里盘坐一夜,到天明时候再睁眼,脸上的痘印结成的暗色疤痕竟是簌簌往下掉,李筠婷躬身掬一捧小溪里的流水,这面目如旧,且同之前相比,肤色竟更加白皙。 素手掀起帘子,便又开始新的一日。 青黛见着只是一夜的时间,李筠婷脸上的痘印已经全部褪去,洁面时候更是一点都不留,心中是惊涛骇浪,她前日里给小姐洁面的时候,想着那痘印也得经过一轮冬夏加上好生调养,终会看不出痕迹,只是没有想到只是一夜的时间,便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了。青黛同苏木是轮流睡在外间伺候小姐的,这日便是轮着青黛。 “所以我说这盒香脂是极好的。”李筠婷对着青黛眨着眼。 “这效果确实极好。”青黛说道,昨天晚上洁面的时候,青黛便发现痘印比白日里好了许多,原本以为是烛火昏暗的缘故,现在看来竟是因为这香脂膏确实治疗疤痕的效果极好。 用了餐,早晨倒是去见了盛老太太。前几日发痘的时候,盛老太太是没有见到了,看着李筠婷前来,倒是招手,“我瞧着倒是没留疤,倒是下巴又尖了些。” 李筠婷规规矩矩说道:“想来是吃药吃的,那药苦的慌,便是无甚胃口了。” “良药苦口。”盛老太太说道,“瞧身上都是些个排骨,得多吃点。” 李汝兰见着李筠婷脸上的痘印全好之后,面目又如同以往那般白皙无暇,心中又是有着浅浅的抑郁,而华氏是最关心李筠婷的颜面的,前几日发痘那般严重,之前痘消散了也留了痘印,不过几天的时间,竟全好了?心中也是疑惑。 “说起来,还是要谢谢姐姐了。”李筠婷说道,话锋一转到了李汝兰的身上,“昨日里给我的香脂膏是极好的,白日里摸了浅浅一层,晚上我便见着疤淡了不少,见着那香脂确实是少,晚上便索性全涂了,这不,全部便都好了。”这话是假话了,香脂膏李筠婷是扣下来,今后倒是可以掺着其他的,给与自己结下因果之人送去。 李汝兰是用过这治疗疤痕的香脂膏的,心中恨不得骂李筠婷是暴殄天物,那香脂膏浅浅敷在疤痕上,坚持三五日便可全好了,因为只有一点儿的缘故,李汝兰是用的仔细,刚刚她还奇怪为什么好的这般快,原来竟是这样的用法。自己若是华氏,养个这般的女儿,倒是心焦。 这倒让老太太起了兴致,华氏也有些好奇,便听着李汝兰编出了一个神乎其神的故事,说着那香脂膏的来历。昨日里虽然李筠婷是听过一遍这个故事的,现在又少不得跟着听了一遍。 老太太倒是有些感慨,“这是你的缘法了,果是个友爱的,倒是把这机缘送与你妹妹了。” “也幸好妹妹用了,毕竟女孩子最在乎的是颜面了。”李汝兰浅笑着说道。“我昨日里看着妹妹的痘印,也才想到这盒子香脂。” “阿弥陀佛。”盛老太太说道,“茜姐儿倒是应该留下一些,也可以备下用着。” “我还是不想着早日里好了,便可再去京城。”李筠婷笑着说道,“毕竟还没有见过大哥,还有铭端格格,还有娘亲的手帕交,我可是好奇地紧。要是等我的脸慢慢好了,那可就难了,正巧姐姐送了这治疗疤痕的香脂,我见着效果这么好,难免心切了些,倒是正如同老祖宗说的那般,留下些也好。” 李汝兰听着李筠婷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那般宝贝的膏子送过去就是因为要去京城的缘由,按理说,她应说些个在家也挺好之类的话语,只是实在怕真的去不成了,便沉寂。 华氏见着女儿说了这番话,而李汝兰明显也是期待着的样子,想到原本就有这样的计划,现在茜儿的脸上的伤痕也不在了,便笑着道:“你呀,尽想着玩,学学你姐姐。且修养两日,既然要去京城,这府邸中的事宜,还是要老祖宗帮忙了。” “出去转转是好事。”老太太一锤定音了。接着便让两个小辈出去玩,盛老太太同华氏说些个具体的安排。 便又过了五日,找了个晴朗的日子,整顿了车马便要进京了。 马车内坐着华氏、李汝兰还有李筠婷,并着三个丫头,分别是丹参、苏木还有白芷了。马车外只是普通,内里却是舒适,甚至备了小盆银碳,加上原本夏日里用的轻飘飘的帘布也是换成了厚实的棉布,加上炭火,这马车里并不寒冷。 这让李汝兰倒是想起来《还珠格格》里的出游,可惜的便是坐着马车唱着歌,这般的情境是实现不了的。李筠婷倒是选择了闭目冥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李汝兰也只好托腮心绪起伏。等到吃午饭的时候,让华氏点着她的鼻尖,轻笑着说道:“倒是像小猪罗,到了饭点便是要起来,吃了睡睡罢了又要吃了。” “上次老祖宗还说,妹妹的脸又尖了一圈。”李汝兰说着,“若是啊,真如娘说的这般,能养胖些就好了。” “可不是?”华氏说道,“还是吃的少,而且尽吃些个素食。” “不爱吃些个肉食。”李筠婷倒是小声说道。 因为京城不过是一天左右的距离,便是带些了糕点,还有并着些吃食,也幸好有这小盆的银丝炭,用铁质的盒子倒是热了热,出门在外倒是同家里无甚分别。 吃过了饭,倒是李汝兰用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上午是妹妹睡着,我这吃过东西便也困倦了。” “闭上眼休憩一番也好。”华氏说道,“还有一段行程。” 李汝兰昏昏沉沉便是倚在白芷身上,原本想着闭目养神,竟是真睡过去,而华氏倒是小声同李筠婷说这话。白芷无声叹口气,二小姐才是真正的嫡出,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太太偏疼她也是正常的紧,小姐有老太太的疼爱,在府中也是正经的主子,为甚要同二小姐过不去呢? 似是感觉到了白芷的视线,李筠婷倒是冲着白芷微微一笑,白芷也扯着嘴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因为她用了丹药的缘故,小姐同她说的是颇多的,小姐觉得自己其实手段并不狠毒。只是那婆子已经哑了,还有二小姐,小姐没有说为何要把这香脂膏给李筠婷,结合这次出门来看,便是为了去京城了。白芷紧了紧衣裳,如果不是因为去京城,那么大小姐的脸可能就毁了,女子一生之中有三关,一关是投胎,一关是婚姻,一关则是生孩子。尤其是在汉军旗,是要选秀的,第一关就被撂了牌子,加上脸上的痕迹,虽然婚前夫婿不会亲自相看,但是未来的婆婆总是要看一回。白芷越发觉得心里发冷了。 那边李筠婷倒是同华氏说着上次在马车上同铭端格格的身边伺候的人,学着打络子。 “我瞧着你络子还不错,只是要送我的那个精囊,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华氏知晓女儿是替自己绣的精囊的,只是也听说了刚绣了叶子,据说才完工了一半。 李筠婷知道这话有些个取笑她的成分,只是说道:“再等写个时候,想着过年的时候。” 华氏掩嘴轻笑,“都说是慢工出细活,我可要仔细瞅着了。” “嗯。” 李汝兰在旁边昏昏沉沉睡着,因着这个缘故,华氏同李筠婷挨得极近,两人说话近乎耳语,华氏更是问着戴师傅教得如何,此番去京城,倒是顺便要打听有没有好名声的放出来的嬷嬷,虽然不愿,只是李汝兰同李筠婷是需要教养嬷嬷,要为选秀做些个准备了。 41赴京(二) 李汝兰只睡了小半个时辰,起来时候倒是脖颈有些发疼,看着小姐不自在的样子,白芷连忙捏着李汝兰的颈部。这让李汝兰再次感慨了下特产阶级,上一世网络上轰轰烈烈的对富二代口诛笔伐,其中不乏不少人只恨自己没有个好爸爸的。这般吃穿上都是精细,更有人伺候着,果真是享受至极。 “不知道还有多少时候能到?”李汝兰说道。 “还有一段时间。”华氏说道,“你们睡着的,倒是让我也有些困意了。” “那娘闭着眼休息一阵。”李汝兰浅笑着说道,“我本也就歪歪,倒是没有想到真睡着了。” 华氏倒是没有闭目养神,反而是三个人都清醒着,丹参带了叶子牌,左右无事,以后持家了也是要打马吊还有叶子牌的,便三人并着丹参打起了牌。旁边苏木还有白芷倒是看着,不怎么说话。苏木本就是沉稳不说话的,而白芷则是因为李汝兰的缘故,精神有些不济。 打牌李汝兰很快上手,倒是李筠婷打得不好,华氏便取笑说道:“都说是偏爱新手,怎的兰儿像模像样,你还是这般水平?” 李筠婷笑笑,说道:“不大会玩这些个。” “你性格太过一板一眼。”华氏说道,“看着别个出牌,要做到心中有数,她还剩下什么牌。”华氏说着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李汝兰,李汝兰是个聪慧的,茜儿虽然也是聪慧,只是于些细节做得比不上李汝兰。 李筠婷扯扯嘴,若是真想知道,她是可以直接看到的,所以打起这叶子牌倒是兴趣不大。李汝兰也是现身说法,指点一二,告诉李筠婷怎么猜牌,怎么算牌。 华氏见着李汝兰说着头头是道,倒是扯扯唇角,说道:“不过作为姑娘家,这次马车上无事就正好打几轮,平日里可不许扯着丫头们胡闹,若是今后,有了夫家,和别家的夫人可以打打牌,玩玩马吊。”语气倒是温和,并不带着指责。 “嗯。”李汝兰点头应道。然后笑着说,“不过,今日里到京城里之前,我可要好好玩几把。”华氏说话从来都是细语春风,而且表里如一能做到言行一致,若是华氏对她但凡有一点不好,她前段时间就下狠心给她下+药了。华氏在有了李筠婷之后,虽然心中偏着李筠婷,甚至也表现了一二,但是李汝兰可以看得出她还是尽量一碗水端平,对自己不曾亏待。 这话倒是逗得华氏微微扬起唇角,“都依你。” “苏木替我玩几把吧。”李筠婷说道,“我实在不怎么玩这个。” 李汝兰还没说什么,倒是华氏开口了,温言道:“可不许你不玩,就和你的习字,女红,一样,都是功课。” 这般说了,便又玩了几把,只让华氏摇头,说李筠婷没有天分。“我只是教你们玩法,打发一下时间,和什么人玩,出什么牌,到时候出嫁前再会让教养嬷嬷教你们。我虽打算不好,倒是比茜儿好些个。像是兰儿这般就可以了。” 李汝兰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道理,这叫做对人下菜碟儿只是看着李筠婷兴趣缺缺的样子,便抿抿嘴,心中自得,她是站在巨人上的,而李筠婷这也不懂那也不知晓,心中难免有些个优越感。 “回来的时候,不如带上马吊。”李汝兰笑着说道,脸上两点浅梨涡。 “可以倒是可以。”华氏说道,“倒是我得叮嘱白芷,可不许在屋里子自己组织玩。” “我省得。”李汝兰说道。 因为李筠婷着实打得不好,半是聊天半是打牌,这样一来,时间倒是比上午过得还要快,等到傍晚时候,便到了西城门。递了牌子做好了登记,马车复又缓缓行驶,李筠婷尚可,而李汝兰已经有些个心绪起伏,这里便是京城了。 忽的马车又停下了,边听着外面扬声道:“太太,大小姐,二小姐,大少爷来了。” 华氏连忙掀开了帘子,“娘。”李筠婷便听着一个带着些少年人的清朗的声音,听着声音,倒是觉得性子沉稳。 因为出门之前,华氏便说了京城里,倒是可以比以往放得开些,这次出门,两人都是旗装打扮,满族姑娘在外行走,是不碍事的。丹参下了马车扶着华氏下了车之后,李汝兰便掀开了帘子要下马车,等到李汝兰下了车之后,李筠婷最后也也下了车。 坐马车太久,身子都是不自在,下了车,空气虽然微凉,倒是比在内舒坦得多了。李汝兰也是一脸轻松。 “这边是妹妹了吧。”着宝蓝色长褂,身材欣长,星眸剑眉生的好容貌,身后跟着两个眉目清秀的小厮。 “大哥。”李筠婷甩着帕子,端了个福身,姿态盈盈。 李玉泉也在打量这重回李府的妹妹,身上着绯红色旗袍,绣着大朵的牡丹,婀娜多姿的花朵恣意盎然,旗头朴素别了两朵粉红的宫花,腰间系着荷包香囊还有各色的珠子,原本这抱养回来的妹妹已经是容貌颇盛,这原本嫡出的更胜一筹,尤其是绯红色的旗袍更衬得肌肤如上好的羊脂玉。 身后的两个小厮也是偷偷瞥着李筠婷,心中也对原本嫡出的小姐,好奇地紧。见着李筠婷的容貌,也是不由得赞叹。只是很快垂头,不敢多看。 李汝兰原本心情雀跃,见着别人见到李筠婷目不转睛,原本松松搭在白芷上的腕子便用力,白芷吃痛,飞快抬起头看了李汝兰一眼,复又低头忍耐着。李汝兰调整自己的呼吸和自己脸上的表情,自己这次来是冲着京城那位来的,只是李筠婷的容貌确实碍眼的很。 “你怎的来了?”华氏说道,“让你在屋里候着就可以,统共进了城门也就几步路的事情。”华氏微嗔道。 “娘,您也说了几步路,儿子便过来了。”李玉泉说道,“已经让人备下饭食,我们还是到府再叙。” “大哥,这距离不远吗?”李汝兰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也松开了搭在白芷上的腕子,说道。 “马车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便可到了。”李玉泉说道。见着李汝兰,脸色也柔和了些,“妹妹倒是越发出挑了。”其实李汝兰的样貌也是不差,李筠婷偏于清雅娟秀,而李汝兰则带着明艳之美,只是作为大家闺秀,世人倒是更偏爱如同李筠婷这般的容貌的。而且李筠婷是让丫鬟打扮自己,李汝兰则更擅长自己做写个修饰,更突出自己的特色美。所以但就妆成的效果而言,各有千秋。 上了马车之后,华氏同李筠婷柔言道:“这边是你大哥了,还记得吗?” “有点印象。”李筠婷说道。 “他倒是同你一般话不多。”华氏浅浅微笑着说道,言语里是为大儿子自得。“性子也是沉稳的。” “是啊,”李汝兰也笑着说道,“哥哥和妹妹都是这般寡言,倒是我和弟弟,两个人爱闹腾。惹得老祖宗头疼得紧。” 这次出来是没有带着李玉溪的,两位姑娘课程可以放一放,而李玉溪的课程是耽误不得,他倒是还在老太太面前闹腾了一番,犹自对华氏还有两位姐姐的离开有些个艳羡。 “这般好。”华氏替李筠婷抿了抿鬓发,“我倒是嫌茜儿太静了。” 李汝兰笑着说道,“倒是把我说的话分一半给妹妹才好。” 华氏也伸手替李汝兰理了理衣领,李汝兰甚至可以嗅到华氏身上的浅檀香味道,李筠婷的归来倒是没有让她忘却礼佛,故而身上还总是绕着寥寥余香。莫名地让李汝兰想到了柳氏,低垂着目,柳氏的音容笑貌她自入了李府以来很少想到。这些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等到马车悠悠停下,李汝兰倒是甩开了这些个情绪。 京中土地寸土寸金,后世如此,现下也是这般。李汝兰打量着,虽然比不上李府的底蕴,也算是雅致了。 因着是家宴,便四人一块儿围着用了晚饭。 华氏还特地嘱咐了李汝兰同李筠婷,“毕竟出门在外,你大哥在京中是苦读的,身边伺候的人也没几个,这次带的人也不错,你们倒是不能用在家里这一套带到这里。不要让身边的丫头太劳累了。” 两人自是朗声说是。 因着院子也不大,李筠婷倒是同李汝兰且住在了一块儿。 李汝兰拉着李筠婷的手,“之前想着要是有姐妹了,定是要住在一块儿的。在李府虽然住了一个院子一段时日,倒是不怎么亲近,现下倒是好了,我们可是住在一块儿了。” 李筠婷抿抿嘴倒是算了应答。 李汝兰先行梳洗,等到坐着床铺,看着李筠婷散了长发,着亵衣眼前竟是一亮,原本以为白日里的李筠婷容貌颇盛,谁知更适合她的更是这般清雅的装扮,李汝兰更是拉着她的手到了床铺,两个人要是要睡在一块儿,上面并着双枕,更是铺了两床锦被。 “我进了府之后,倒是没有结交过同龄的伙伴。”李汝兰浅笑着说道,“这番倒去那刘府,想来可以认识不少人呢。”刘府就是华氏在闺中手帕交所嫁入的府邸,司掌宗人府府丞,正三品,掌校汉文册籍。清朝的宗人府位居内阁,是六部之上,为了抬高皇族成员的身份,这刘德成能入宗人府,自是不凡。而在冀州,有身份的人并不多,那里有京官遍地是可结交之辈,而且李汝兰自恃不凡,同些个同龄人相交,便觉得幼稚,总想着今后会入宫,华氏不怎么带她出去交际,她倒是反而有些个庆幸。 “嗯。”李筠婷应道。 两人说着一阵子,便扯到了当今圣上。“我曾听到,圣上少年时候倒是出游,还结交了两榜进士。若是我们这番到京中,是否能遇到?”李汝兰难免带了些憧憬。 “圣意其实我们能揣测的?”李筠婷说道,语气中倒是温和。 李汝兰倒是笑笑,拉着李筠婷的手,“好妹妹,我就是好奇,不是揣测圣意。若是有机会能见着就好了。” 李筠婷说道:“若是走在路上,擦肩而过,想来也是很难认出的。” 李汝兰直觉就是反驳,“圣上若是出行,身边定然是带着侍从的。看着架势也能猜得到。” “若是圣上到京中,那定然是微服,用的是化名,更兼京中有王爷贝子爷,还有不少人外出都带着侍从,哪里能分辨?”李筠婷说到。 其实李汝兰就是想着若是能遇上圣上带着皇子,例如四阿哥出巡便是好了,只是确实如同李筠婷说的那般,擦肩而过也不知道对方就是皇家人。李汝兰倒是抱着被子沉思,若是见着了,她会不会同他见着便心有灵犀?然后选秀直接点了自己?陷入到了自己的想象中,李汝兰便不说话,而是抱着被子,想着同四爷相遇的机遇多大,遇到了能否认得出来?更能否让他倾心了。 李筠婷闭目正想着歇息,倒是李汝兰又忽的开口,“你说,我们去了裕亲王府,能见着吗?” “或许吧。”李筠婷说道。 两人一块儿睡着,这般的交谈李汝兰坠入梦中后,便是同着看不清眉目的四爷,你侬我侬,情义绵长。或许是同一张床+上的缘故,李筠婷难得也入了梦,梦中也有那四阿哥。而现在年岁的李筠婷倒是如同旁观者一般,见着未来的事宜。 修真者的梦都是有一定的预知性,梦中大概是及笄之后的故事,样貌同现在更为精致些,眉心更是两点嫣红,已经到了金丹期,苏木还有一个丫头服侍自己沐浴,已经知晓外间来了人,只是苏木同那丫头是不知晓的。 等到推门而入的时候,两人倒是从屏风后退出,给那胤禛请安,“四阿哥安。” “你们退下吧。”胤禛说道。李筠婷见着苏木正犹豫着,仍是应着退下了。 李筠婷已经披上了亵衣,“爷。”倒是端了个福礼。 因为时间仓促倒是没有着肚兜,身上的水珠,倒是让亵衣微微透露出肉色,更有中魅惑之美了。李筠婷倒是看着未来自己的身姿,已经带着丰润,纤腰不盈而握,胸脯高耸。 “给爷更衣。”胤禛明显呼吸带着些急促,眼眸也带着些幽深。 等到衣衫褪尽,胤禛倒是一扯,李筠婷的衣裳就褪+下,重重喘息一声,埋在她胸前舔啃。 看着底下已行周公之礼,李筠婷更是见着自己承欢于其下,平素的淡然沾染了媚色,眉眼都是春意盎然。等到胤禛精关一松,底下的李筠婷倒是运气灵气,化用了这精元。 少年人贪欢,便见着小憩半晌,便又是行那巫山云雨之事。 李筠婷从梦中醒来,平素是苦修,从未行那男女之事,虽然知晓是天伦,倒是难免有些个羞涩,再看着旁边睡着的李汝兰虽然年岁不过同自己这句身子一般大小,满脸通红,那眉间的媚色同梦中的自己如出一辙,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汝兰的梦境倒是影响了自己。 想着不过几年时间,梦中自己境界竟到了金丹期,想着梦中的自己运功的事情。李筠婷倒是微微释然,总归是要嫁给那胤禛,圆了同李雅茜的因果,若是这般的行事,倒是不耽搁自己的修为,反而有所进益,倒也罢了。 只是仍是捏了静心决,总归是未来几年的事情,现下倒是不用多做理会。</P> 42京中(一) 左右无事,免得在家倒是耽误了泉哥儿读书,华氏便领着两个闺女,三个丫头,并着侍卫,坐着马车亲自送了拜帖。 里面的丫鬟是嫡福晋西鲁克氏身边的大丫鬟,收下了冀州知府嫡妻李氏的拜帖,皱着眉头想着这华氏何方人士,忽然想到自家格格嘴里经常嚷嚷着李姐姐,心念一动。 便亲自拿着拜帖,对华氏解释一二。当家主母带着铭端格格外出礼佛,府中没有可以做主的,先留下帖子,等到福晋回来了,会派人去府中送信的。 华氏便应了下来,因为早晨便出了门,倒是李汝兰提议说道:“不如我们去京中的热闹的酒楼,找个雅间里买些吃食。” 华氏想了想,便应下了,复又做到马车上,李汝兰笑着说道:“这街上果真如同母亲说的那般,姑娘们都在外行走。”路上行走的姑娘都是旗装打扮,也有些个是着汉裙,只是汉人家生养的姑娘都是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瞧着走路的姿势便是天足的满人,若是汉人小脚弯弯,走起来有一种别样的风韵。李家属于汉军旗,也是不缠足,都是生的天足。 李汝兰更是让白芷打起了帘子,想要细瞧着三百年前的都城。仔细瞧着它的沧桑与繁华。青石板干干净净,倒是人来人往,有些个小商户蹲在地上吆喝着做买卖。 华氏倒是微微笑了,“你倒是适应得快。” “娘,咱们虽也汉军旗,在冀州也就罢了,在京城里可都是旗人呢,看着街上的满洲姑奶奶在外行走呀,兰儿实在是心里羡慕得紧,这既然入了乡便要随俗。”李汝兰欢快地解释道。 “我说了一句,你倒是说了十句。”华氏轻轻点了点李汝兰的鼻尖,倒并不生气。 李汝兰眉眼弯弯,笑着说道:“下午呢,我倒是想着,不如我们去逛逛书局,哥哥在备考,我跟着师傅也学了一些,辨些个书倒是做得到的,毕竟哥哥备考着呢。”书局,首饰店,洋人开的教堂,这些个地方怎能不去。 华氏点点头,“倒是不错,茜儿你也挑本书送与你哥哥。” “棋谱可以吗?”李筠婷认真地说道。 华氏失笑,“倒也可以,泉哥儿的棋也是下的不错,对弈倒是放松的手段。”还可以培养兄妹二人的感情。 华氏更是掀开了帘子问道:“京城里,哪处的酒楼是最好的。” 便是东城区的醉仙楼,倒是距离并不大远,东城区是京中最好的地段,离皇城也并不大远,京官并着王府多是落于此处,同时还见着府邸,当今圣上的皇子也渐长,今后也多在此处开府。 到了醉仙楼的时候,便打发了马夫先回去,约定了时辰让其下午在醉仙楼候着,因为多是达官贵人,马车往来熙熙攘攘,倒是让掌故的特地辟了地方让软轿还有马车这里候着。 此时还没有到饭点,厅里稀稀疏疏坐了几桌,小二见着了华氏一行人,点头哈腰道:“夫人小姐来得到巧,二楼有个靠窗的雅间,您看如何?既幽静不会吵着您,倒也开阔。”有女眷,尤其是这般衣着锦绣的,都是点的雅间,那小二便直接推荐到。 “前面带路吧。”华氏开口。 “好嘞。”那小二笑着,蹬蹬走到一行人的前面,“夫人小姐,请这边。” 上了二楼,进了雅间,窗是支开的,那小二说道:“若是夫人小姐觉得冷,也可以虚掩着窗,上盆炭火。” “便是你们这里最好的炭火。”丹参说道,“若是烟大,可不依。” 小二笑着说道:“姑娘说笑了,最好的便是这银丝碳,直接从卖炭翁那里拉来的,绝对是好炭。” 华氏点点头,“便先上盆子炭火,还有大红袍也来一壶。” “好嘞。”那小二躬身退下。 倒是手脚伶俐的,虚掩着窗,升起了炭火,房间很快就暖和起来。 “娘,不若我同白芷下去买些个糕点。”李汝兰说道,见着华氏脸色不愉,连忙补充道:“我刚刚下车的时候,瞧着旁边一家的生意,倒是红火得紧。就在这醉仙楼的旁边。” 华氏听到后面一句,表情微微松动。 李筠婷说道:“你就让姐姐下去吧。通过就在门口,有白芷跟着呢。” 李汝兰从没有见过李筠婷这么顺眼过,华氏倒是见了李汝兰的眼底的雀跃,柔言道:“我有些个倦了,你们两个下去,白芷和苏木跟着你们,可不许远了。” “我陪着娘吧。”李筠婷说道。 华氏倒是微微笑了,心底的最后一点芥蒂也不见了,“就像是兰儿说的,就在醉仙楼旁,又有白芷和苏木约束着,你们去随便买些个,不过不许耽误久了,最晚半个时辰就得上来。” 李汝兰自然拉着李筠婷,高兴地应了。 这般能自己逛一下,虽然只是半个时辰,也是好的,李汝兰连步伐都带着些轻快。 先是去了卖糕点的地方,据说是他们家的糕点是按照四季来做的,春日里是桃花糕,夏日里的莲藕糕,秋日里的菊花糕,而冬日则是梅花糕,这个时节是有梅花糕的,在醉仙楼里的客人,只用交代一声,半个时辰内自然会有人送上去。 “对面有买些个首饰,我们进去看看。”李汝兰笑着说道。“可以挑些个送给娘。”女性的本能天□这些琳琅满目的首饰。 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白芷不敢说什么,苏木倒是默默跟上,总归在醉仙楼旁。 有各式的发梳和篦子,各式的发簪是一块儿,更有各色鎏金的步摇,看上去就美的紧。只是细看材质,还不上自己采买的。 李汝兰先是兴致勃勃看了一阵,便觉得材质过于一般了,那掌柜见着两人穿戴金贵,便说道:“小姐相要些什么?还有些个精致的,没有摆出来。” “一柄梳子,还有配件。”李汝兰说道,梳子是想着送给华氏的,而配件这是自己挂着。 “这位小姐呢?”那掌柜便望着李筠婷。 “发簪。”李筠婷说道。 李筠婷的簪子很快就选好了,白玉制梅花小簪,李汝兰那边梳子选好了,倒是那配件,有一串子水晶珠子,还有一个玉佩,两者倒是犹豫不决。 倒是拿在身上比划着,“妹妹,你瞧着哪个好?” “倒是这串子水晶珠子少见。”李筠婷说到。 “那便要这串珠子了。”李汝兰笑着说道。 “这些个多少钱。”李汝兰的贴己钱算是不少,而且买的东西,便属那簪子最为便宜,所以便一并让白芷付钱了。 李汝兰便配上那串水晶珠子,掌柜倒是赞不绝口,阿谀奉承。 李汝兰倒是听得顺耳,两个人买了首饰,便去了一半的时间,旁边虽然还有胭脂水粉店,她倒是不想去逛,接着眼前一亮,看着天桥附近倒是有人聚在一块儿,便说道:“我们过去凑个热闹,说不定是卖艺的。” “那里人杂了些,大小姐。”苏木说道。 “不碍事的,”李汝兰笑着说道,倒是指了指跟着他们两人的着短打的侍卫,“有他们呢。倒是难得出来一趟,看完了热闹,便回去。” 李筠婷还在外围的时候,便见着了里面的情景,一身着缟素的女子跪于地,额上缠绕着的是“卖身救父。”面前更是摆着一方白布,血字写着卖身救父。身后到是有一衣衫褴褛的老翁昏沉于地。面前摆放一碗,里面放着若干铜板,还有一小块小指尖大小的碎银子。便拉着李汝兰说道:“没什么好看的,不是卖艺的,我们走吧。” 李汝兰哪里愿意,倒是拉着李筠婷的手更是往里走,李筠婷颦眉倒是被李汝兰扯进了内层,李筠婷和李汝兰倒是站在了两人最前面,那缟素女子更是跪于李筠婷面前了。 见着是这般的情景,李汝兰便觉得没趣,在后世见多了这样的讨要钱的,多数是骗局。而李筠婷观老汉,确是气息微弱,命垂一线。于红尘中修真,尤其是见着眼前的景,那姑娘又正跪着她,便结下了因果,李府中钱财不是什么难事,便开口问道:“这位姑娘,膝下有黄金,是否给父亲把脉,需要什么方子。”那老汉已经气息微弱,也不知道凡间之物能否治好。 李筠婷一开口,倒是让李汝兰一惊,拉着李筠婷的手,说道:“妹妹?!” 旁边的人看了一眼李筠婷同李汝兰二人,倒是惊艳,咽了咽口水,说道:“她跪了几日了,对面的同和堂也找了大夫,说是没法,用参汤吊着一口气,这姑娘倒是个实心眼的,不肯放弃。” 那老汉气息微弱,撑不到晚上她去救人,便对那姑娘说道:“你且等我一盏茶的功夫。” 说着便去了对面的同仁堂,买了金针,还有火折子,碗,并着烈酒,向老板讨要了些热水盛在碗中。 “妹妹?!”李汝兰小声说道,“如果你不忍心给些个钱便罢了。”李汝兰满眼都是震惊,听旁边一轮的人的话,那老汉显然是活不久了,若是妹妹沾上了人命,那等会回去了,可以想象华氏的表情。 李筠婷颦眉,“我有法子,你且放心。” 白芷大气不敢出一声,苏木恨不得生了双翼,立即秉了太太,让太太把李筠婷领回去,只是这时候看到李筠婷一行人再次过来,围观的人群倒是自行散开一条道来。苏木手里搅着帕子,心中是万分紧张。 那缟素的女子更是满怀希望看着李筠婷,李汝兰跟白芷耳语几句,然后白芷便是飞快地跑回醉仙楼方向。 李筠婷并没有理会,她原本是捧着那碗水的,掩着手滴入了洗髓池的水,对那女子说道:“你把这碗水给他喂下去。” 那老汉原本吞咽已经困难,到底是灵物,沾了嘴唇之后,倒是自行吞咽了碗中的水,见着此景,女子倒是心生了些希望。 “有没有干净的巾子。” “有的,有的。”那姑娘说道,从怀中掏出了巾子,李筠婷并没有去接,而是把烈酒倒入了刚刚喝完水的碗中,说道:“你用着酒擦他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指的穴位分别是面部的穴位,人中,太阳,攒竹,阳白。 见着李筠婷的姿态,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李汝兰,竟屏住了呼吸,觉得李筠婷应该是有本事的。只是旁的人却觉得李筠婷完全是乱来,看着架势,是要施针,只是连脉都没有把,这般竟是胡来。只是看着李筠婷身后的短打的威武的汉子,有些个惧怕。 倒是其中一个胆大的看不过去,“姑娘,你也太轻率了,你连脉都没有把!怎就想用针!” 李筠婷看了他一眼,李汝兰原本微微舒展的心竟是又揪了起来,李筠婷说道:“可以治好的。”同时捏了个决到那缟素的姑娘身上,让她对自己放心。 那缟素的姑娘说道:“我相信这位小姐,不会有事的。” 连那要救父的闺女都这样说了,旁人便不再开口,倒是不肯散开,旁边更多凑热闹的人围了过来,在外圈打听什么事情,内圈倒是静悄悄,没人说话,看着李筠婷的动作。 等到那女子给老汉擦了脸之后,李筠婷取了火折子,燃了烈酒,碗中是幽蓝的火焰静静跳跃,李筠婷蹲□子,取了金针在火上烤了烤,便扎在了穴位上,拇指食指中指辗转转动手中的金针,更是运灵气于其中打通体内阻塞的经脉,每个穴位皆是如此,最后扎在太阳穴的时候,旁人都忍不住闭了眼,李汝兰也是心惊肉跳,手中的帕子几乎要搅烂了。 那老汉倒在此时,有了动静,旁边的人更是骚乱,“醒了,醒了!”“我刚刚见着手动了。”“对对,我瞧着脚也缩了一下。”看着李筠婷的目光已经带着些敬畏了。 见着老汉已经有了神志,李筠婷收了针,原本老汉只是□,这时候眼睛已经睁开了,更是口中吐了一口黑血,对着那缟素的姑娘微弱地喊道:“玲儿。” 旁人更是哗然,更有人呼叫道“神医”。这般小的岁数,却有这般的医术。更有附近的居民,知晓这丫头已经跪了几日,老汉确实连那同仁堂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而现下一碗水几根金针,人就醒来了?! “妹妹,你什么时候有这般的手艺!”李汝兰也是轻轻说道。见着老汉醒了之后,原本揪着的心就放下了,放心之后,又对李筠婷有这般的医术,而惊叹和羡慕,甚至隐隐有些嫉妒了。这般的出风头,明明是她这样的穿越女才应该做的,心中有些后悔怎么不专研医术,她的空间里各式的丸子,若是知道了老汉什么病症,服用了丸子,现下出风头的就是她了。 李筠婷倒是开口对那女子说道:“令堂身子倒还虚弱,用二两银子去买些参汤,每日里养着便可。”然后便对苏木使着颜色,苏木便上前把银子放入了那碗里。 “姑娘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那姑娘跪在了李筠婷的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姑娘且等我将父亲送回家中,让我那哥哥嫂嫂照看,我便跟着小姐回府。” 等到那三个响头,两人的因果已了却,李筠婷说道:“不必,我家中自有下人,你且好好给令堂养伤。”说着便扯了扯李汝兰的衣袖,“姐姐,我们走了。” 旁人倒是自动散开给李筠婷让了一条道。还有的指指点点,说些个神医。</P> 43京中(二) 华氏正急匆匆过来,见着李筠婷还有李汝兰从人群里出来,连忙牵着李筠婷的手,上下打量着,见着李筠婷没事了,倒是舒了一口气。华氏见着李汝兰欲开口,便道:“我们先上去坐着慢慢说。” 到了醉仙楼,华氏拉着李筠婷的说,语气带着些急躁:“给些银子帮他治了就罢了。” 李汝兰忙说道:“我也是这般劝着妹妹。”生怕华氏因为她没有及时拦住李筠婷而迁怒于她。 李筠婷不好解释,索性便低着头不言语。 华氏板着脸一阵子,见着李筠婷不语,便开口道:“你怎就这样上去了,若是出了人命,那如何是好?你倒还要不要嫁人了。” 李筠婷半晌开口道:“我救了,不会死的。”虽然声音不高,却十分有底气。李汝兰扯扯唇角,心理想着这二小姐着实不会说话,这档子时候同华氏撒个娇,忽悠一下就好了,很明显华氏是爱女心切,担心当时一个不好,沾染了麻烦的。 原本华氏气已经消了大半,听到李筠婷这样说话,眼眶都有些发红,“你能保证?你怎么保证?白芷同我说的很清楚,对面别人同仁堂的都说没救了,这档子事别人都离得远远的,最多甩些钱,你倒好,不嫌弃脏的臭的,巴巴送到别人面前。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或者是怎么学的医术,我只知道,没有哪个大夫能开口说道,别个说没救的,就能救活的。” “娘。”李筠婷倒是神色不变,“人已经救了。别担心。” 华氏这时候的泪水倒是从眼眶里滑落,李汝兰从怀中扯出手绢,倒是给华氏拭泪。华氏对着李汝兰笑笑,“是我太激动了。”眼里倒还噙着泪水。 “娘,我明白的。”李汝兰说道,“您是关心妹妹,恼妹妹这事情呀做的不好。我也不对,确实没拦住妹妹。不过让我们听听妹妹是怎么学的手艺,您没有见着,倒真的是神乎其神,没有把脉,几针下去,人就醒了。” 华氏在小辈面前落泪,倒是很快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也有些不好意思,同李筠婷说到:“你在外流落的时候学的?” “嗯。”李筠婷说道。 李汝兰倒是心挠痒痒一般,好奇李筠婷的医术从哪里来的,是否真的是什么神医传人之类。总觉得这般的机遇,应当自己有才是对的。 李筠婷看了李汝兰一眼,倒是对华氏认真解释说道:“这个病症见过,若是我不管,活不过今晚,左右只是扎针的事情的。”同华氏相处,知道她念佛,虽然现在语气严厉,若是真扯上了人命,能救人华氏还是愿意伸手的。尤其是自己有能力救人的时候。 华氏似是没有力气一般,挥挥手,“若真是你说的那般,倒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这几个月的相处,以前茜儿是不懂事,只是这般回来,确是沉稳的,嘴巴也不如李汝兰讨巧,不会说些个浮夸的话。 “我瞧着就是这个理。”李汝兰打着圆场,“妹妹什么性子,娘您是清楚的,若不是事出紧急,怎会这般动作?” 毕竟那人没有出事,李汝兰说的也是有一定道理,华氏面试原本的苍白,带了些血色,“今后可不许这样,若是真的像你说的那般,我们悄悄给人治了就好了。”华氏因为李筠婷丢了的缘故,倒是吃斋念佛,若真的如同李筠婷说的那般,如果不管活不过今晚,眼睁睁让人死了,也是不能够的。便提出了折中的法子。 李筠婷轻声应着,只是,像今日那般连挪个地方都不能,又如何做到华氏说的那般? “你的医术很好嘛?”李汝兰倒是问出了自己的关心的事宜,想到上次给李筠婷送的糕,心中竟一紧。 “只是会扎针。”李筠婷说道,“药理是不通的。” “那你上次好的那般快,是不是自己给自己扎针了?”李汝兰问道。 李筠婷摇摇头,“不能这样的,如果自己给自己扎针,很容易针留在穴中,难以拔出的。上次确实是大夫开的方子,还有姐姐你的香脂膏了。” 李汝兰倒是笑笑,“妹妹莫不是太谦虚?”心中倒是微微一松,想来那空间里的丸子,岂能轻易被检查出来? 李筠婷摇头,“我不会把脉,只会看面色。” “好了。”华氏说道,“以后也不许轻易扎针,知道吗?”会不会医术,她倒是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女儿的名声。 “嗯。”李筠婷应声道,忽然心念一动,倒是有预感门外之人同自己的命运息息相关,倒是运了神识,观着上楼的两个青年,其中后一个身材清瘦,容貌倒是和昨晚上那梦中的人相似,分明是少年时候的胤禛,想到昨晚的颠龙倒凤,李筠婷倒是耳根沾染了绯红,倒是有些坐立难安了。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夫人,小姐,糕点送来了。” “我来开门。”李汝兰倒是站起来,取了糕点,正对着三阿哥同四阿哥。三阿哥倒是对着李汝兰笑笑,四阿哥面无表情。 正抽条的青少年没什么美感可言,李汝兰接了糕点,便闭了门。 原本有些羞涩的李筠婷,见到这里,倒是不觉有些莞尔,这李汝兰心心念念便是想着见四爷,若是她知晓那眼前的冷面少年便是胤禛,又会如何? 李汝兰因为不知道是四阿哥,步子倒是轻快,笑着说道:“娘,别想这些了,总归事情现在都是安好,倒是常常这糕点,我瞧着人气十足。” 入口黏糯,唇齿还有浅浅的梅花香气,“确实是不错。”华氏说道。 倒也是巧合,开春便是大阿哥开府的日子,这日里倒是三阿哥同四阿哥难得告假出了宫,去见见开府的位置,一行人更是路过天桥,就见着人群分散开,两个旗装的姑娘打头匆匆离去的情景。 “去问问什么事。”倒是三阿哥开口,让人去打听着。 “三爷。”因为出宫在外,倒是称呼三阿哥为三爷,胤禛为四爷了。“是有个姑娘卖身救父,都说那老汉已经不行了,倒是有个小姑娘给扎了几针,吐了血,人就好了。” “还有这般奇事?”三阿哥倒是好奇道。 那小太监陪笑着说道:“都说的是活灵活现,更把那小姑娘说的如同天仙下凡一般。” 说道天仙下凡,三阿哥倒是没了兴趣,觉得是杜撰的了,“四弟,前面便是醉仙楼,不若我们进去喝杯茶水?” 胤禛情绪不高,闷声应着,昨日里倒是送了房事丫头,只是着实面目生的一般,自从被佟皇后抱养过一段时间,生母德妃倒似无视了他一般,之前倒还可以说过得去,前些日子添了小十四之后,待他更是一天不如一天。连通晓人事的丫头,也找的性子木勒,容貌平平。 “高兴点。”三阿哥说道,“好不容易放个假,能出来一趟,你再扯着脸,便不高兴了。” 两人自是去了二楼的雅间,倒是在李筠婷一行人的隔壁房间。 等到落了座,三阿哥倒是说道:“刚刚开门的那位姑娘倒是生的不错。” 胤禛皱着眉头,“我没瞧。不过是个丫头片子。” 三阿哥倒是笑了,“四弟,虽然年岁尚小,过两年长开了,便是亭亭而立的美人了。” “能不能换个话头。”胤禛因着通房丫头不美丽的缘故,语气带了些恶劣。这般年岁的少年,难免对床弟之事有些个好奇,对自己的第一次更有些期待,结果便是这般的人物,难免心里不爽快。 三阿哥倒是不知道为何胤禛今日里像是吃了炮仗一样,倒是端着茶杯说道:“下午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没什么想去的。”胤禛干巴巴地说道。 “倒不如陪我去书局。”三阿哥笑着说道,太子自是博学,除了太子之外,学问做得最好的便是三阿哥了。 “嗯。”胤禛应道。 华氏等人吃完了糕子,李汝兰更是拍手道,“我同妹妹还去买了发饰,倒是送与娘。”一柄檀木梳子,弯如月牙,带着檀木香气,李筠婷也拿出了梅花小簪。 华氏倒是笑着说道,“府里哪里缺这些?” “倒是买给娘亲,好歹是我们两个的心意。”李汝兰说道。 倒是又有人敲着门,白芷去开了门,倒是小二垂手立着,口齿伶俐道:“太太,小姐,楼下倒是有个姑娘,说着要找两位小姐。说是救命之恩,定时要报的。” 华氏这会儿心绪也平定下来,倒是斜了李筠婷一眼,“都是你惹出来的。” 李筠婷便站起来说道,“我去同她说清楚,是不需要她的。” 华氏揉揉眉心,“你们且同我去楼下看看。”</P> 44京中(三) 那唤作王玲的,见着刻意端了气势的华氏,已经矮了三分,华氏倒是同苏木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话里话外无外乎是,他们府中的小姐心善救了她的父亲,并不求她的卖身,反而在家照顾老父亲是正经。 这话倒是臊得王玲满脸通红,最后给李筠婷磕了三个响头,说这份恩情会永远记住。倒是最后离开了。 回了房间,也差不多到了饭点,醉仙楼的活计又是个伶俐的,把他们楼中的特色介绍的让人未见其色,倒是可以想象得到了。 雅间除了主席之外,还有一方小桌,是可以给随从的人吃食的,便让三个丫头,也不用站着伺候,倒是坐着先吃些梅花糕。门外候着的短打的侍卫,也送了些糕子吃。 只是,便听到了丝竹雅乐之声,这包间除了靠着街的位置开了一扇窗,倒是靠着廊子,门旁边也开了一扇窗,见着主子们都瞧着那方向,丹参起身倒是推开了床。 一楼的中央,腾出了地方,倒是有一满是华发的男者闭目拉着二胡,二胡的音质带着些沧桑和郁凉,只是这老者的演绎倒是刚开始的欢沁,中段的昂扬,后半段的磅礴,到尾调的沧桑,不像曲子,更像是人生。 李筠婷学乐时,若是带着感情演奏的,很容易分辨出其中的情感,只是轮到她奏乐,倒是匠气,没有半分灵气了。 李筠婷甚至闭眼,耳畔似乎还围绕着那声乐。 “四弟,这着实不错。”因为听奏乐的缘故,倒是廊上都开了窗,旁边的三阿哥胤祉倒是这样同胤禛说道。声音也是带着褒奖,说道:“这醉仙楼的掌柜着实有意思,会招募些有才华的,于堂中演绎,一曲完毕,接着会有人捧着盘子,一串铜钱是朵蓝色绢花,若是一两银子则是杏色的绢花,若是十两银子便是紫色的绢花。” 接着略带少年人沙哑的声音响起,声音比不上三阿哥的声音大小,李汝兰听得断断续续,倒是李筠婷听全了,说的是:“这倒是个好法子,若是囊中羞涩又想着附庸风雅的,一朵蓝花即可。” 接着那胤祉又说道:“还不至这些个手段,还张着榜,倒是弄了前三甲出来,据说这榜出来之后,倒是不少人趋之若鹜,那段日子节目倒是多,只是鱼目混杂的人不少,更有堪堪只收获一两多蓝花的,掌柜最后定下了规矩。” 胤禛轻笑着说道:“倒是三哥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个消息?”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你三哥我不是个读死书的。”胤祉笑着说道。 李筠婷这厢可以说是听得清楚,倒是李汝兰没有留意那两人的对话,有时候胤祉声音大了些,才能听到。 这般说着,倒是有伙计,拎着一个布袋子,另外捧着水晶瓷瓶,里面丢着绢花,大都是蓝色的,夹杂少量的杏色,偶尔还有一两朵紫色的绢花。那水晶瓶本就是透明的,各色的精致的绢花在其内,煞是好看。 见着隔壁丢了两朵紫色的绢花,那小二就捧着水晶瓶到了他们这里,“太太小姐,是第一次来我们醉仙楼,小的给您解释一下。”便说了这绢花的规则。 “三朵杏花。”话说说道,丹参便掏了银子。那小二笑着接了银子,倒是从袋子里挑了三朵杏色的花朵丢在水晶瓶里。 李汝兰问道:“这曲子完了之后还有吗?” “回小姐的话。”那小二笑着说道,看上去颇为讨喜,“一般是一个或者两个,今儿还有一个呢。” “劳驾了。”李汝兰对着小二颔首,说道。 小二倒是愣了愣,京中虽然不少权贵倒是低调,但是这般对他客气的也是少数,小二最终捧着瓶子便退下了。 第一个二胡可以说是精彩,而第二个则是快板,没什么兴趣,加上吃食已经上了,便闭了窗。 那小二也解释过,闭窗之后便不会有人捧着瓶问是否需要绢花赏与那演奏之人。 三人吃罢之后,加上屋内生着炭火,倒是显得有些热了,便索性开了会儿窗。 “娘,我们去书局看看,去给哥哥挑本书。”李汝兰说道。 “我们走一会儿吧。”李筠婷说道,“也正好消食,选好了书,到附近的茶馆里且坐一坐,也就差不多了。” “这会儿倒是乖巧。”华氏说道。 李筠婷倒是没有辩白,若是她没有同那李汝兰搅合进那内圈,没有结下因果,她也不会随意出手。 华氏搂着李筠婷说道:“我也不愿搅了你们的兴致,只是今天这事儿,你着实做的不对。” “我知晓了,娘。”李筠婷细语说道。 李汝兰眼巴巴看着华氏,倒是生怕因为李筠婷做出这事情的缘故,连累下午去书局的盘算了。“娘,我们还是照旧去买书,您也一块儿,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其实上午也是我不好,买了饰品也就罢了,还要去凑热闹,不然也不会生些个额外的事情。” 华氏倒是笑着说道:“去买书罢。只是这次我倒是不敢偷懒了。” 先开始李汝兰松了一口气,人心不足蛇吞象,接着便难免想到若是上午李筠婷不出那个风头,下午说不定华氏也在茶馆里呆着,这般才是美事。 三人在醉仙楼略坐了坐便去了书局,倒是三阿哥同四阿哥也已经在书局里,书局里女子甚少来这里,尤其是华氏虽然生了三子,风韵犹存,而李筠婷和李汝兰,两个倒是如同初生的花朵,含羞待放。 “刚刚在醉仙楼遇到就是她们了。”胤祉压着声音说道。 “你怎么知道?”胤禛说道。 “刚刚见着的是那蓝色旗装的。”李汝兰是着蓝色旗装,而李筠婷则是绯红色,两人肤质都是上佳,这般的颜色对比,更显得佳人如玉。 说着话的时候,三人倒是走的近些,两人倒是不语,若是这般距离还说着,便是显得轻佻了。 在醉仙楼里,甚至喝了一小杯酒,因着好乐曲,加上三哥逗趣,还有丝竹雅乐,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倒是微微开怀。刚刚三哥说着李汝兰好容貌, 便去看那蓝色旗装的李汝兰,肌肤如玉,貌美若花,确是是个佳人。然后便看着绯红装的李筠婷,不同于李汝兰的研美,倒是另一种带着些冷意的美。气质淡雅,倒是比蓝装的更胜一筹。 两人原本就选好了书,结账便出了书局。 “我瞧着那蓝装的倒也罢了,红装的那个倒是更胜一筹。”胤禛忽然说道。 原本胤祉已经盘算着接下来要去哪里,猛地听到了四弟说话,一愣,继而反应说道:“我刚刚也瞧了一番,样貌倒是不相上下,只是红装的那个气质好些个。不说这个,下午我们去琉璃厂转转如何?试试手气。” “琉璃厂……”胤禛沉吟道:“那边去吧。” 胤禛打量李汝兰的时候,李汝兰也瞧见了胤禛,不似在醉仙楼的阴沉,眉目舒展,可以说皇室之人的样貌并不差,尤其是一双眼眸幽深,身上的气质不怒而威,就连身边那个身量稍高的,也是这般的气质。 原本李汝兰是不相信人的气质可以外显,让人觉得温润,觉得权贵,只是见着李筠婷,知晓了人的气质可以让人这般折服,冷清中带着些如水的温润,而今日里的两个男子,身上的权贵资质十足,便是为人上人。心中便是一跳,正巧华氏转身同丹参说着什么,李汝兰便扯着李筠婷的衣袖。 “怎么了?”李筠婷问道。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那两人是从宫里出来的。”李汝兰咬着下嘴唇说道。 “这京城里的权贵是不少的。”李筠婷说道。 “我瞧着跟着他们两人的,像是公公。”三阿哥和四阿哥都是不到豆蔻年纪,身边跟着宫内的太监,脸白皙无须,还带着些特别的,同旁人不一样的气质。 “裕亲王身边,也是公公的。”李筠婷说道。 李汝兰难免心头有些失望,叹一口气,想着就算是四阿哥站在她眼前,他也是认不出的,电视剧里的四阿哥胤禛就有多个版本,她还研究过清朝历代皇帝的画像,只是恐怕也难以认出,除非对方直接表明了身份,只是在宫外,若是好不容易能出来,又岂能轻易泄露了身份?这样一想,便有些怏怏的,就算是身在书局,也是难以改变她的心情。 “那边有棋谱,我便过去看一看。”李筠婷说道。 因着心绪不高,加上这书局中原本看上去身份最高的便是刚刚离开的两位,也已经走了无法确认究竟是不是从宫里出来的,是不是四阿哥,李汝兰便随便选了两本书。 到了茶馆里,也有些个人在对弈,李筠婷便去观上一观,若是见着棋艺高超的,往往身边又聚了太多人,便只是站在外围,用神识扫着棋盘,倒是惹得华氏同李汝兰聊天也聊得不尽兴,若是李筠婷凑近了去看棋局,她不肯,若是离得远了,又觉得女儿是不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又观了小半柱香,李筠婷见着华氏老是向着她这个方向看着,便索性回到座位上。拿着刚买的棋谱倒是看上了。 李汝兰同华氏聊了一会儿,心情倒是好了些,打趣道:“还没有送给哥哥,你倒是先看了起来。” “我买了两本一样的。”李筠婷正色说道,“这本是我自留的。” 因着买了不少书,倒是真没有注意到,华氏同李汝兰一看,果然是两本一样的棋谱。倒是华氏笑了:“你呀。” 三人品茶,或说这些话,倒是悠哉打发了一下午的光阴。</P> 45京中(四) 李玉泉笔耕不辍,白日里苦读,晚上也是点着灯读写书,只是华氏连着两个妹妹来了,便少不得晚上放下书本。要陪着妹妹,尤其是李筠婷,两年多的时光,已经同记忆里的小妹妹不大相似。少不得要接触。 “小心熬坏了眼睛。”华氏对此也是乐见其成。她是知道儿子的认真苦读的,晚上也会点灯读书。 “我们去书局买了书。”李汝兰笑着说道,倒是李筠婷同李汝兰一块儿把书给了李玉泉。 “有心了。”李玉泉倒是说道,倒是把头转向了李筠婷,温言道:“我听着娘说过,妹妹你的棋艺颇精?” “嗯。”李筠婷应了一声。倒是没有否认,让李汝兰看了李筠婷一眼。 倒是让李玉泉微微笑了,“不若我们对弈。” “这倒是好。”李汝兰说道,“在家中的时候,妹妹常同戴师傅对弈,可怜我的棋艺着实不佳。” 两人下了半个时辰,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落子飞快,到了后面李玉泉颦眉思索的时间增长,落子的速度降了下来,而李筠婷倒是和刚开始一般的速度。李玉泉只得投子摇头道:“我认输。” 棋盘纵横捭阖,黑白摆出的棋阵触目惊心,李筠婷同李玉泉也是下的爽快,李玉泉倒是比她的女师傅还要更胜一筹。棋逢对手,两人都下的酣畅淋漓。棋盘上厮杀一局,两人之间原本的陌生感也去了不少,两人倒是贴近了些。托腮看着有些无聊的李汝兰打了一个哈欠,李玉泉倒是同李筠婷相视一笑。 之前两人也劝着李汝兰倒是不如回房休息,李汝兰哪里愿意,等到两人下完了棋,倒是精神一震。 “原本在家中,便说哥哥的秀才四艺,是极好的。”李汝兰笑着说道,“倒是妹妹更胜一筹。”李玉泉可以说是个全才,书念得好有前途之外,虽然言语少了些,但是性情中平宽厚,人生的俊秀,秀才四艺琴棋书画精通不说,君子四艺,焚香、煮茶、挂画、插花,也是颇为精通。若不是因着有四爷的缘故,这般的出众的人,李汝兰倒是有意。 “只是棋艺上的。”李筠婷说道,“说道四艺,姐姐的古琴是有风骨的。”虽然只有形,而无骨,只是对于琴艺略通的人而言,这般便足够了。 “羞煞我也。”李汝兰笑着说道,“在哥哥面前说我的琴艺好,我这点手艺便是上不得台面。”虽然这样说着,眼眸里都是自得。 “妹妹何必自谦?”李玉泉说道,“我这边也是有琴,不如弹奏一曲,我看看你功课有没有落下。” 李汝兰的功课如何肯落下,因着李筠婷的缘故,倒是比原本更要认真些,因着只是家中,只是净手焚了香,便盘膝于琴前,弹奏一曲。 古琴很是可以反映一个人内在的,李汝兰有形无骨,便是和她的性格有关,只是李玉泉也不点破,只是说道:“妹妹比之前精益了。” 简单点评一二,便是李玉泉也弹奏了一曲,但就手法而言,两人差不多,便可以见李汝兰的勤奋了,李玉泉是少时便学,而李汝兰只不过两三年的时光。而意境,李汝兰只有形,李玉泉隐隐有了自己的风骨。手法上李汝兰倒是比前段时间精益了。 李筠婷原本是不肯弹奏的,只是盛情难却,只好净手弹奏,手法倒是尚可,只是并没有融情于其中。 “我便说了自己是不擅长的。”李筠婷说道。 “匠气偏重。”李玉泉只能这样说道。 对弈的半个时辰,加上弹琴的时间,倒是差不多也到了歇息的时间,倒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沐浴后,李筠婷不肯继续同李汝兰同榻,李汝兰倒是有些心虚,想到昨夜里梦中的颠鸾倒凤,也应了声,若是自己情起时,抱着李筠婷蹭,倒是不美。 放下帘子,两人都选择了摇身进入了自己的空间,李筠婷不过呆了一阵,便出来,梦里的四爷的面目倒是和白日里见着到少年身影重合,而李筠婷盘膝于洗髓池边,便是一夜。额心的红点似花瓣状,鲜红欲滴。 只是醒来,李汝兰怔怔然,梦中那少年的眉眼还记得清楚,等到早晨起来时候,已经是忘了大半了,穿衣服,洁面,直到坐在昏黄的铜镜面前都是恍惚的状态。 半晌,倒是对着正给她装扮的白芷说道:“昨日里,我们在书局见着的两个衣着华贵的男子,你还记得吗?” “奴婢不大记得。”白芷说道,她这般的身份,怎会抬眼看旁的主子。 李汝兰舒了一口气,心中有些个遗憾,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般的梦,是否是预示,昨儿个遇见的便是四爷?只是那脸倒是有些模糊了。 “姐姐想什么,这么入神?”李筠婷问道。 李汝兰倒是抬起头,白芷已经为她收拾妥当,今日里因为不出去的缘故,两人都是着汉裙,嫩生生的颜色衬得玉雪可爱。额心还点着花钿。 白芷看着李筠婷的装扮,倒也伸手给李汝兰点上了花钿,两个人风姿不同,却宛若亲生的姐妹般。 这日里斜风细雨,冬日里的雨带着丝丝的凉意,连着风似乎也冻住了一般,吹得人骨子里升起了凉意,走在游廊里,裹着皮子犹自有些发冷,尤其从温暖的室内出来的时候。 细密的冬雨,凛冽的寒风,加上昨日里李筠婷的街上做出来的举动,华氏自然不愿今日里带着两人出去。 两人给华氏请安的时候,刚进了厅堂里,就褪下了皮子,原本寒风吹着有些发凉的脸颊也迅速升温,两人脸颊都晕上红晕。两人手中原本抱着的手炉,也给了丫鬟们,给华氏请安。 在华氏这里吃了饭,便在华氏的主卧里做女红,李汝兰的手艺自是不说,而李筠婷则是慢慢悠悠绣着那要给华氏的精囊,枝蔓已经绣好,倒是还剩下花朵还有飘落的花瓣。 倒是快要到晌午的时候,裕亲王府的人来了帖子,嫡福晋今早晨已经礼佛归来,未来几日都是有空的。华氏便让人招呼裕亲王的来者,同时琢磨自己的措辞,落笔表明了明日里便携着女儿去府中拜访。 李汝兰倒是指着李筠婷的绣活,同她说着话。等到华氏带着笑容进了房间的时候,李筠婷倒是绣了一片小小的花瓣。 吃罢了饭,加上炉火烤的人身上暖暖,便带了些沉沉的睡意,加上昨日里外出倒是没有午睡,华氏便撵了两人回房里小憩,直到晚饭时候便再来。 李筠婷便扯下帘子,倒是盘膝修炼,因着华氏说了那话,便索性修炼了两个时辰,才从空间里出来。 梳洗过后,李汝兰正悬腕练字,下午倒是李筠婷在午休时候,她抽空把记忆里模模糊糊的那张可能是四爷的脸给花了下来,一双眼睛还记得,旁边已经模糊了,只能说三分相似,画完了便收入了空间里,白芷伺候着笔墨,是什么也不敢多说的。 李汝兰倒是想同白芷说说话,只是毕竟李筠婷睡着,说些昨日里的见得外男倒是不妥,便只能压了这个念头。 李筠婷梳洗一番,李汝兰倒是说道:“妹妹今日倒是困倦。” “嗯。”李筠婷应了一声。 “这般睡多了也是不好,一来是容易头疼,二来则是睡得多了,晚上你可要在床上烙饼了。”李汝兰点出。 “不碍事的。”李筠婷正端坐于梳妆镜前,苏木给她梳头, “下次可不许睡这么久了。”李汝兰说道。 李筠婷说道:“昨日里没有午睡,所有有些困倦。” 晚上用了餐,倒是同昨日里一般,先是李筠婷同李玉泉下棋,接着倒是不是弹琴,而是李玉泉说起来焚香,家中的几味香是名贵,他在京中也是得了几味好香,便是与妹妹说起了得的香,其中一味更是难得的龙涎香。是从口岸里过来的碧眼的商人那里买卖来的。 李玉泉倒是同两人解说如何品香,着青衫的俊秀男子拈香于香炉,燃了香,更是教两人用手扇着风,或者是把香气引到绢上,然后再轻嗅。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充满无限的美感。 不过时间倒是持续的不久,香味过于浓郁,加上冬日里毕竟比不上夏日里房间的通透,便熄了香,甚至开了门窗,散了浓郁的香气,再闭了门窗。 两个妹妹都是懂事之人,李玉泉同两人相处也是颇为愉快,李汝兰虽然时常笑着,倒是隐隐让人觉得有些维和,而李筠婷虽然性子冷了些,处起来倒是更为舒适些。 李玉泉甩来了自己的莫名的思绪,只能把这些归到血缘上了,毕竟同李筠婷是真正的血浓于水,所以才会觉得李筠婷更容易亲近些。</P> 46王府(一) 昨日里还飘着细雨,今日里已经是放晴,天空带着些泛白的苍凉,虽然没有冰雨,寒风却凛冽依旧。刮在□在外的皮肤上,带着些干冷的疼。 因着见裕亲王的嫡福晋,三人都是华装丽服,从车厢里出来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到了正厅里的时候,闭了门,身上都是暖意。褪了身上的皮子,华氏在前,李筠婷同李汝兰两人一人在左一人在右。 正厅里端坐着的嫡福晋,容貌可以说是中人之姿,只是双眸明亮,脸上呷着笑意,倒是有着如水的温润,意外地让人觉得心里畅怀,是个极好相处的。铭端格格倒是坐在她身边,着的倒是蒙古装扮,头上戴着的串珠还有编好的发辫。三个月的时间,倒是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脸颊圆润了。 见到了李筠婷,芮敏眼睛一亮,倒是兴奋,只是旁边坐着额娘,只是撑着手,在太师椅上挪动了一下。 惹得西鲁克氏看了芮敏一眼。受了三人的礼后让人坐下。 先是寒暄了一阵,华氏更是介绍了李筠婷还有李汝兰,倒是温柔地笑了夸奖了李筠婷还有李汝兰一番,之前刚回到府中的时候,敏儿口中便说这李姐姐如何如何好,昨日里回府之后,知道了她们要来拜访,更是扯着她说了一下午,西鲁克氏自然能分辨出,身量相似的两人,那个略有些淡薄的便是照顾过女儿的李姐姐了。两人都可以说是貌美如花,只是气质不相同。 西鲁克氏更是让人送了匣子,“拿去玩吧。” 华氏便让两人接了下来,两人收受的咋一看倒是相似,只是仔细而言,李筠婷所得的更为难得,所得材质也都好过李汝兰所得的。李筠婷瞥了一眼,倒是发现了,让苏木捧着匣子。 三人说这些闲话,西鲁克氏见着女儿明显坐不住了,倒是笑着说道:“倒是冬日里,院落里也无甚可看,加着寒风,倒是不如小姑娘家家去我那女儿房里坐上一座,免得陪着我,倒是无趣。” 李汝兰倒是想说什么,就见着芮敏点头说道:“是了,去我那里,有好些个好玩的。” 铭端格格因为是被娇宠大的,之前难免有些个跋扈,而遭了罪之后,回来了便是懂事了不少,这一改变让西鲁克氏无比心疼,她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儿女儿受了这般的折磨,便更是十二万分的宠爱,倒是让芮敏又如同往日般天真和娇憨,只是到跋扈到底还是去了的。 听着这般的言语,西鲁克氏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好好招待你的两位李姐姐,可不许轻慢了。” “不会的,额娘。”芮敏说道,“李姐姐是我盼了许久的。” 裹了披风,倒是穿过游廊,京中的院子的风景布置和冀州李府的差别不大,只是院子大些,花木更为名贵,假山更是讲究奇和怪。 等到了芮敏的房间中,倒是芮敏扑在了李筠婷的怀中,说道:“李姐姐,我很想你。” 原本从昨日里铭端格格的絮叨里,便知道今日来的贵客是铭端格格的救命恩人,只有柳儿、环儿、杏儿是见过李筠婷的,旁的人并没有见过,现下看到了铭端格格这般同一女子亲昵,都是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李筠婷倒是捏了捏她的脸,说道:“倒是被人笑话了。” 听着这般的说法,芮敏倒是从她的怀中出来了。因着原本喊李姐姐倒是指的是李筠婷,现在还有一个李汝兰,芮敏便喊李筠婷李二姐姐,直接喊做二姐姐了。 李汝兰一直挂着笑容,听着铭端格格絮絮叨叨同李筠婷说这话,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便说道:“我倒是在家里,用绣布做了九连环,与你玩。” 李汝兰给了礼物,芮敏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反而眼巴巴看着李筠婷,李筠婷倒是微微笑,“先前做了个锦囊,里面放了些茜草。”李筠婷的这句身子的名讳是李雅茜,这茜草倒是用了她的名,留给芮敏做个念想,这锦囊是她刚学刺绣时候便备下的,里面的绣线用洗髓池的水泡着,佩于身上倒是可以安气凝神,同时之前芮敏送与自己了那匣子不是凡物,这只是投桃报李了。 “倒是二姐姐的名字。”芮敏眉眼弯弯,接着锦囊,便挂在身上,“我很喜欢。” 两人倒是其乐融融,让李汝兰的手指甲掐入了手心里,眼眸里皆是暗色。 芮敏得了李筠婷的物件,倒是同李汝兰说着话:“我九连环解得不好,倒是我四哥哥是解得极快的。” 李汝兰倒是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心里也是一颤,说道:“是宫中的阿哥吗?” “嗯。”芮敏倒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李姐姐,我也有只狮子狗了。” “狗?”李筠婷说道。 “我之前同你说过,我四哥哥有只狗,之前额娘一直不准我养,这回倒好啦,上个月番邦倒是带了一只狮子狗,我额娘让人买个了个,我让人从暖房里抱来。”说着便嘱咐环儿去抱狗了。“它可调皮了,喜欢到处跑。” 李汝兰见着原本话题在四阿哥身上,现在又转到了狗,免不了有些心急,便说道:“那哥哥,你四哥哥那里养的什么狗?” “是只京巴。”芮敏说道:“毛白白的,很漂亮,不过是比不上我的闪电的。它跑起来就像闪电一样,可快了。” 李汝兰只能见着话题便到了狗身上,芮敏滔滔不绝说着狗儿的趣事,在絮絮叨叨中,李汝兰深吸一口气。 等到门推开,温暖的房中便捎带了一丝凉气,很快便合上了门,环儿手里挎着篮子,底下是绒布,倒是有一狗儿卧于其上。 铭端格格倒是搂着狗儿的肋下把它抱了起来,脸凑到狗脸旁边,那狗儿倒是仰着头避开,逗得芮敏咯咯直乐。“二姐姐,你试试看。” 李筠婷抱着狗,狗儿很是温顺,甚至贴在李筠婷的身上,发出了愉悦的呜呜声。 芮敏摸了摸狗头,说道:“闪电很乖。”然后倒是对李汝兰说道:“你要不要抱抱?” 李汝兰不喜欢这些个带着毛发的动物,只是因为听闻历史上的四爷喜欢,少不得克了自己毛病,只是不愿意去抱,说道:“我摸摸它吧。” 那狗儿懒洋洋,倒是连李汝兰都不愿意看一眼。 李筠婷把狗儿放在膝头,它便窝在那里,间或甩一甩尾巴。 “闪电今天很乖。”大概是觉得宠物给自己张面子,芮敏这般笑着说道。原本这狮子狗很活泼,是坐不住的,今日里倒是乖乖待在自己最喜欢的姐姐的膝头,芮敏倒是觉得开怀。 狗儿只是凑趣,若是再贵客身上拉撒了便是不美,加上狗儿年岁也小,只不过在房间里待了半盏茶的时候,便送回了暖房里。 李汝兰是什么样的性格,既然出门前就盘算好了此番定是要讨好铭端格格的,虽然现下芮敏同李筠婷更是契合,但是她也想来是会找话题的,不过是个孩子,还是被人宠坏的孩子,李汝兰便想着从宠物着手。 既然喜欢狗,那么李汝兰便说道:“说到狗,我倒是知道一个故事,关于忠犬的故事。” 小孩子都是喜欢听故事,尤其是芮敏喜欢狗,当下便来了兴趣,说道:“什么故事?”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便发生在……”李汝兰娓娓道来,便用的是忠犬八公的故事,只不过故事的背景替换成小镇,而那主人翁也换了郎中的身份,那日是要出诊救人,结果被马车撞了,不能再回去。 这个年代的故事,大都是带着强烈的幻想主义色彩,例如嫦娥奔月、后羿射日,故事唯美动人,只是着实离自己远了点,不会有很强的代入感。而李汝兰则是用了最常用的读者体,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让人精神一震,更是娓娓道来这个故事,仿佛就是身边的故事,有这样一个负责的郎中,有这样的忠犬。 且不说铭端格格听得醉了,旁的伺候的人,也都被李汝兰的故事所吸引,李汝兰颇为自得,倒是看了李筠婷的脸,神色不变,只是心中嗤之以鼻,想来是觉得芮敏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这里,醋了。 李汝兰渐渐把自己的情感融入到这个故事中,声音越来越慢,芮敏已经开始小声抽泣,而旁边的伺候的人,更是拿着绢子偷偷擦拭自己眼角的眼泪。 讲到最后,忠犬死了的时候,芮敏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簌簌地掉眼泪。“八公好忠心。” 李汝兰也不说话,只是让芮敏发泄自己的情绪。 环儿倒是给芮敏擦了眼泪,更是小心敷在格格的眼底下,说道:“福晋看到了,可是要心疼的。” “嗯。”芮敏说着,只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抽抽搭搭。</P> 47王府(二) 因着上午的一个故事,尤其是一个这般的关于动物的忠心的故事,芮敏对李汝兰便亲近了许多。加上后世的知识大爆炸,李汝兰是知晓不少这样的故事的,下午便细致又讲了些故事。 原本是想着讲一个如同忠犬八公一般的,催人泪下的故事,只是上午的故事让芮敏的眼微微有些肿,倒是惹得西鲁克氏的关注,搂着芮敏说道:“都是些故事,哭坏了眼睛,可是不依的。”所以李汝兰原本想讲悲剧的盘算也放下了,倒是讲了带着些以动物为蓝本的诸多的小故事。有的是小笑话,有的则是温馨感人的小故事,只是并没有忠犬八公故事那样的催泪了。 等到故事讲完了,芮敏的眼睛亮晶晶的,原本总是说着二姐姐的,听着李汝兰的故事,倒是大姐姐喊个不同。丫鬟们倒是觉得上午的故事更为好,下午的故事只能说更适合芮敏这样的年岁不大的孩子听。 虽然讨得了铭端格格的喜欢,只是自己最想要的关于四爷的信息却寥寥无几。李汝兰虽然有些遗憾,也只能放下了,图着在铭端格格这里图个好印象,若是今后嫁入了皇家,总归是一家人。 到了午饭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距离晚饭还有些时候,华氏便提出了告辞。 “大姐姐,二姐姐不如住在我们府上吧。”芮敏说道。 自然不能这般做到,李汝兰只是温言劝说着。连着芮敏身边的环儿也是劝说格格打消了这个主意。 芮敏倒是撅着嘴。芮敏虽然不舍得李筠婷,还有给她讲故事的李汝兰,但是也知晓今后见面的机会恐怕并不太多,虽然听环儿说冀州离京城并不大远。 等到出了裕亲王府,上了马车,倒是华氏的神色有些个倦怠。李筠婷便伸手给华氏揉了揉太阳穴,微微沁出些灵气滋润。倒是很快让华氏精神一震。倒是看着李筠婷微笑着说道:“这手艺,也是那时候学的。” “嗯,知道一些个穴位。”李筠婷说道。 “妹妹当时学医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说起了这个话题,李汝兰免不了又起了好奇心。 李筠婷看了李汝兰一眼,“都是过去的事情,手艺也不精,只是会认穴。” “好了。”华氏见着李筠婷并不大想说这个话题,就打断了,说道:“过去的事情,都不多提。” 李汝兰也只能按捺住自己。 拜会了裕亲王,此行到京城里的事宜,也就完成了一大半了。 用了晚膳,第二日便要去刘府,晚上倒是两人在房中,李汝兰抚琴两三曲,便早早歇下了。第二日的天气倒是也是晴朗,昨日里天空苍凉,今日里温度倒是和昨日里相似,只是风要小些个。 三人倒是着的汉裙,这刘府也是在东城区,递上了拜帖,因着华氏的手帕交王氏就在府中的缘故,原本以为出来的会是管家之类的人,倒是披着火红的皮子的的王氏亲自带着丫头迎来,除了丫头之外,身边还跟着青年,倒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身上披着青色大毫,身量倒是和王氏相平,眉目清秀,看上去温柔可亲。倒是和王氏的脸有三分相似,只是如出一辙的温柔,倒是让人一见便觉得是母子两人了。 那王氏上来就拉着华氏的手,“到了冀州,就几步路,也不肯来京城。”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激动。其实王氏去冀州也不是不可,主要还是在华氏的丢了女儿的心结上,王氏便没有去冀州了。现在女儿找到了,王氏见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气质各异,倒是认不出来哪个是丢了再找回来的。看着李筠婷的气质好些,便把目光放在了李汝兰的身上,可能这位是沧海遗失了的明珠了。 “我这不便是来了嘛。”华氏说道,“这便是轩哥儿了吧,果然是个俊秀的。”刘志轩便是王氏的儿子了。 刘志轩给华氏请安了之后,王氏说道:“这便是你的两个女儿。真真是好模样。” 李筠婷和李汝兰也是给王氏蹲了福礼,因着刘志轩年岁长于二人,也是行礼。 “两位妹妹不必多礼。”刘志轩说道,声线低沉,已然结束了尴尬的变声期。 “走,我们进去再说。”王氏拉着华氏的手,倒是笑盈盈走了进去。 进了正厅里,王氏按着三人坐下来,才落了座。 “我记得一个是茜姐儿。”王氏说道。 “我便是了。”李筠婷细声说道。 因着有外男,华氏说道:“这是兰姐儿。” “都是好孩子。”王氏笑着说道,倒是把目光更多放在李筠婷的身上,因着华氏的缘故,倒是越看越喜欢。然后倒是对着华氏嗔怒道:“这般过来,也不打个招呼,两个孩子过来,我到没什么东西备下。” “我们两个还在乎什劳子虚礼?”华氏笑着说道。 两人倒是说说笑笑,倒是过了一会儿,丫鬟打了葱花绿撒花帘子,进来了一个扎着双髻的□岁的姑娘,应是王氏的嫡女了。 先是同王氏还有哥哥请了安,再在王氏的指导下给华氏同李筠婷还有李汝兰请安,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眼眸微微上挑,笑起来眼睛弯如新月。 “这位姐姐,我见着便觉得可亲。”刘芸儿倒是上前拉着李筠婷的手,微微歪着脑袋。 李筠婷倒是摸摸她的脸颊,“妹妹好。” 刘芸儿很快松开了李筠婷的手,倒是偎依到了王氏的怀中,仰着头叫她娘。叫的王氏心中一片柔软,因着有了一双儿女,王氏也明白当年华氏丢了李筠婷的心情,若是她的芸儿有这般的事情,她也会如同从心头剜肉一般。 刘志轩毕竟是外男,呆了一阵,便告退去读书了,而刘芸儿扯着两人到了她的房间里。 去裕亲王府那里好歹因着铭端格格认识李筠婷,倒不尴尬,而现在刘芸儿比两人小,李筠婷是个闷葫芦,而李汝兰则是懒得讨好刘芸儿,所以一时间倒是有些尴尬。 刘芸儿性情是个温和的,倒笑着找了些话题,李筠婷也说了几句。李汝兰的兴致并不大高。 等到出府的时候,倒是李筠婷问了李汝兰,“姐姐,今日里兴致不大高?” “身上有些不爽快。”李汝兰说道。 最后倒是一语成谶,晚上,李汝兰来了天葵,标志着她已经成了真正的姑娘了。因着来了天葵,李汝兰身上不爽利,原本红润的脸色也有发白。 晚上,华氏倒是拉着李筠婷说了会儿话。忽的就说到了刘志轩,倒是屏退了旁人,小声问道:“茜儿怎么看?”原本对尚未及笄的女儿说这些不大合适,只是李筠婷着实人沉稳,加上口风严谨,因着之前拐走的那段经历,让华氏疼惜李筠婷,王氏的提议确实让她动了心,便想听听女儿的想法。 李筠婷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她是需要嫁给四阿哥的,梦中也映照后来也确实这样发展,中间还有这样的曲折?组织着措辞说道:“汉军旗,倒是需要选秀的。” “我何尝不知?”华氏说道。摸摸李筠婷的柔软的发丝,说道:“今日里,倒是你王姨说起来这件事情。” “娘,”李筠婷望着华氏的眸子。 华氏笑着,眼眸里却没有笑意,细语说道:“虽然拐走你的这件事扯入了皇家,既然如你所说没有丢了清白,那么有裕亲王照看着,加上茜儿你的容貌,指给不受宠的皇子做个侧福晋还是可以的。只是那皇家,其实好相与的,我同你王姨交好,她的性情平和,轩哥儿也是个出息的,性子也温和。若是落了选,入了他们家,我倒是放心了。” “娘。”李筠婷说道:“你也说了,这扯到了皇家。我倒是希望皇上给指婚,经过前面的第一轮,证明了女儿的清白,第二轮则是妇德女红,女儿不希望落了选。” 华氏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眼里都是疼惜,他们是汉军旗的,若是没有之前那事情,让李筠婷吃胖了些,落了选自行婚配,做个嫡福晋岂不是自在。 “罢了。”华氏倒是心也一冷。 李筠婷倒是抓着了华氏的手,说道:“娘不要想那么多,总归是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嫡福晋也好侧福晋也罢,不同的身份有不同的活法。总归是比那段日子要好过得多,女儿虽然不大言语,只是这些个道理,都是明白的。” 华氏叹口气,自是因为女儿的通透,她才更愿意她生活在安乐平和的环境中。 “娘没有应了王姨吧?”李筠婷说道。 “我岂是个糊涂的?”华氏倒是笑了,点了点李筠婷的鼻头,“这种事情怎么能应承?倒是你王姨一直劝说着让我考虑清楚。” “那就好。”李筠婷说着。 华氏本就是觉得落选是不大可能的几率,同女儿说了一番之后,更是觉得如此。只是转了话题,说到了李汝兰的天葵,想来女儿的也要近了,便叮嘱若是来了天葵是需要保暖的。 若是用了辟谷丹,筑基之后,天葵便会无,只是因为没有丹药,恐怕再自行辟谷的金丹期,才会没有天葵。</P> 48微醺(一) 因着李汝兰的天葵,便只能呆在房中,这四日里,左右无事,李筠婷倒是把锦囊的花样终于绣好,咬了线头,李汝兰看了这成品也不由得赞叹,花样细致,这绣的到像是真花一般。只是隐隐有些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似的。 “姑娘绣的是什么花呢?”拿去给华氏的时候,丹参开口问道。 “是味药材。”李筠婷说道。 这般说着,倒是让李汝兰想起来,自己空间里可不是就有这花儿,那丹参说道:“确实漂亮。” 华氏手摩挲着女儿做好的锦囊,心中熨帖,只是说道:“花儿绣的确实精巧,只是你这般还是绣的太慢了。” 三人倒是说笑,“过几日就要回去了,京中你们还有想要去的地方吗?”华氏问道。 “没什么特别想去的。”李筠婷说道。 “琉璃厂。”李汝兰倒是同时和李筠婷开口。 见着两人都看着自己,李汝兰解释道:“说那里有些个前朝的古玩字画,倒是想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带回去送给爹爹和弟弟的。” 华氏倒是笑笑说道:“想要去捡漏,嘴里说着倒是简单,那儿我倒是也去过的,东西是琳琅满目,卖东西的也是巧舌如簧,眼睛都容易挑花了。” “不过是表心意。”李汝兰笑着说道,“总有些个老店,可以买些东西。” 等李汝兰身上干净了,倒是一行人去了琉璃厂。 街上人是熙熙攘攘,有吆喝着嗓子在买各式的吃食的,地上有三三两两用大块的布铺在地上,上面铺成各式的玩意,有的是专卖写笔墨纸砚的,还有卖着各式的青铜器的,还有卖着的便是挂饰,除了地上摆摊的,还有各式的店铺。 李筠婷运用了神识,最后是挑了微微带着些灵气的玉佩,一个是送与弟弟一个是送与父亲,而李汝兰则是选中了一支笔还有一方砚台。 午膳倒是选了家酒楼,下午则在茶馆里喝茶,还有一个说书的,在讲前朝的故事,倒是有趣。 等到离开京城的那一日,天空先是下起了细雨,等到出了城门,细雨中已经有着点点的雪籽,再半个时辰,雪籽舒展,变成了晶莹的雪花。在京中呆了七八日,此次倒是李玉泉也并着一块儿回来,在后面的马车中,京中留着一房下人,守着院子。 “今儿个上路倒还好。”华氏说道,“若是过两日,学冻成了冰,便不好出门了。”因着这般,马蹄便容易打滑。 “回去可以烤鹿肉吃。”李汝兰倒是想到了雪日里在芦雪庵里吃鹿肉的一截事由(《红楼梦》情节)。 “可是个贪吃的。”华氏倒是笑着说道,“回去看看有没有庄子送上鹿肉,若是有,便可这般吃着。” 李汝兰笑得眉眼弯弯,“若是围着烤着鹿肉,我们一家人红红火火围在一块儿,这才是妙事。” 华氏笑着说道:“看来这没有鹿肉,我也替我儿寻些个了。” 三人笑着,李筠婷也弯了弯唇角。 因着下雪的缘故,马车行的并不快,幸好吃食带的还是够得,午饭和晚饭都是在马车上用的。才回到了李府。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李筠婷搭着苏木的腕子,着鹿皮小靴,踩着皑皑白雪,咯吱作响。落雪已经覆盖了鞋底,因着天色已晚看不到落雪的景色,只是看着府邸前的灯笼,昏黄的灯光下,可以见着若柳絮般的大团大团的雪在飞旋。 下人帮打着灯笼,撑着伞,簇拥着母女三人以及李玉泉进了府邸们。接着便见着了李文烨领着众人候着了。 “在屋里等着就好。”华氏倒是温言道。 李文烨倒是微微笑,他是个文臣,气质儒雅,同华氏两人相濡以沫,倒是携手走过十几年了,两人感情倒是依旧。 “爹爹。”李玉泉拱手给李文烨请安。 “哥。”这是李玉溪喊着。 “我们进去。”李文烨说道,“倒是让王嬷嬷备下了姜汤。发发汗。” 李玉泉这番回来,李文烨这样冷静自制的人,也难免有些个激动,问了在京中的情况之后,便是考校他的功课。 “孩子刚回来。”华氏说道,“泉哥儿本就是个认真的,难得回来一趟。” “功课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下的。”李文烨说道。 “儿子晓得。”李玉泉拱手说道。 一家人倒是难得团聚,说些个话,因为冬日天色暗得早,盛老太太已经歇下,四人回来倒是没有惊动老太太。 近年关,官员也是有考核的,前段时间,李文烨可以说是颇为忙碌,设计到政务的且不说,更有官场上的觥筹交错。这般在家中一家人说说话,喝些姜汤,到觉得宁静。 李汝兰见着李文烨同华氏的感情十年如一日,李文烨更是洁身自好,难免心中有些个触动。倒是李筠婷也是如此,若是她能选择,这托着李雅茜的身子,圆了父母的心意,得一人,白首相携,纵然自己恐怕付不出情感,也可以在对方困难时候慰藉一二,得意时候共享荣华。倒也罢了,而嫁给胤禛,虽然对方是真龙天子,更可窥见与其欢好,可以得益处,总是心里还会有些个淡淡的遗憾。 倒是一致的,李筠婷同李汝兰很快调整好了自己。 话题倒是围绕在了明年里的春闱,话里不外乎是,功夫要放在平时,知道到了关键的时刻也不要紧张,若是明年没有上,还是有机会的。大概是这个话题太过于严肃,便转到了李汝兰提议的明日里的烤鹿肉的活动上了。 “也要备下老太太的吃食。”华氏这般说道。 聊了一阵,便赶着小辈回去休息,梳洗过后,倒是很快放下了帘子。上次救了那玲儿的父亲之后,除了圆了两人的因果,倒是李筠婷发现了,救人也算是功德,那一夜在空间里盘坐,倒是比往日里往日里运转灵气更为畅快些。想到曾经在村子里救了濒死的姑娘,也是如此。此次外面飘着雪,想来是有许多贫困人,难以挨过冬季的。李筠婷便想着外出救人,得些功德。 自从芮敏那里得了飞剑,因着在李府试探一段时日,确定晚上不会有人掀了自己的帘子观自己是否入睡,这日里,倒是个好机会,便觉得外出了。 便取了飞剑,用了隐身诀之后,从窗户静悄悄飞了出去。 瞬息万里,骤然飞升于云端,倒是见着一弯明月,同在地上相比大了不少,也明亮了不少,可以看得到簌簌的雪花打着旋儿飞落。飞了一阵,倒是觉得困于一方宅院的心情舒展了不少,连带心境也提升了些,李筠婷倒是觉得应早日里便这般做了。 因着在村中后来又挖了两处无主之地的钱财,此番倒是把那银子都分作五小块一两银子大小,因着飞剑的速度,倒是不拘于一地,散到了孤儿寡母之家,更用了神识拢到家中放钱财的地方。 一夜的功夫,散了二十来户户的人家,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日,便潜入回了李府,把飞剑收入到芥子空间时候,还发出嗡鸣之声。 再从空间里出来,倒是难得卧于榻上睡眠了一个时辰。 第二日刚起来的时候,便觉得房间里敞亮,微微推开窗户,果见窗外是银装素裹,倒是有到小腿肚子那里的深度。云层遮着太阳,倒是映照在雪地上,泛着银光。 “小姐,雪下的真大。”青黛笑着说道。 苏木沉稳而青黛是个活泼的,叽叽喳喳说这话,手脚却利索已经给李筠婷梳了发髻。 裹着灰裘,手里套着笼子,石子路上已经清出了一条道,雪靠着树累着。脚底踩着细细的薄冰,因着靴子底厚,倒是感觉不到什么凉意。小丫头见着今年里的初次雪,倒是都眉开眼笑着,连走路都轻快了不少。 给盛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老太太便是假装嗔怒,说道:“昨日里回来了,也不喊我。” 李汝兰倒是惯常撒娇,“老祖宗您都歇息了,今个儿见到不一样的。” 所谓老小孩,倒是李汝兰哄了一阵,说的盛老太太又是开怀,更说了今日里要烤肉吃的事宜。 “你倒是注意多,贪吃的小猪罗。”盛老太太拧着李汝兰的鼻尖。搂着李汝兰说道:“难为你还记着我这个老太太。” “忘了谁都不能忘记老祖宗。”李汝兰笑着说道。 冬日里一壶热酒,李筠婷同李汝兰也沾了些,伴着鹿肉下去,身子也热起来,带着些微醺,李汝兰更觉得有些飘飘然。 因着都是家人,倒是李汝兰拿着筷子,瞧着碗,吟一首《将进酒》,因着是休沐日,李文烨也是在的。 这般的热闹,筷子的节律伴着清脆朗朗声的华章,倒是有一种畅快的感觉。 看着华氏颦眉,倒是李文烨微笑细语同她说道:“别拘着孩子。” 倒是李玉溪也摇头晃脑喝了点酒,然后应着李汝兰的拍子,也敲了起来,一个是清亮的女声,一个是带着些低沉的男音,意外的合拍,倒是把气氛瞬间点起来了。</P> 49微醺(二) 倒是闹了一阵子,华氏把盛老太太送了回去,李文烨倒是带着两个儿子去了书房。 李筠婷同李汝兰慢慢走着,李筠婷喝了酒,倒是脸色微微发白,而李汝兰脸颊微红,一双眼睛亮如明星。虽然饮的是梅花酒,并不大醉人,只是这具身子确实年岁不大,李汝兰微微带着些醉意。倒是挽着李筠婷的手,两人穿过花园。 倒是李玉溪说过,前日里这院中的几株梅花都开了,红艳艳的梅花,还有嫩黄色带着香气的腊梅,枝干皆被白雪覆盖,颜色更显得娇嫩,倒是好风景。假山附近的流水也冻住了,只是并不是厚可立人的冰,偶尔可以见着一抹红鱼在冰层下穿梭。假山上结着冰凌柱,衬得假山仿佛是冰晶做的一般。 李汝兰倒是让丫鬟们跟在后面,自己挽着李筠婷慢踟蹰在丫鬟们的前面。 寒风吹过,倒是枝头上的积雪簌簌飘落,花朵也是在微微颤抖。 李汝兰见着这水,眯了眯眼睛,忽然停下了步子,李筠婷也是停了下来,李汝兰选取了个角度,一狠心倒入了水池之中,口中犹自惊呼着:“妹妹!”以背部着落到水池中,倒是那冰碎了,李筠婷更是可以看到里面鱼儿飞快地游开。 李汝兰这年头在脑海中不是一日两日,因着今日喝了酒,胆子也比平日里大了些,就索性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来做这件事情了。她仗着有芥子空间里的灵药,就算是得了风寒,她也是不畏惧的。 落入水里的李汝兰,先开始还想着说几句话,坑李筠婷,只是养尊处优一段时日,加上这池水确实冰冷,倒是让她的醉意去了几分,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便是夏日里这样做了,冬日里实在冷的慌。很快她连想法都没有了,只是双手扑腾着水,因着冬日穿着棉,吸了水自然是下沉,加上李汝兰落水的姿势,李汝兰着实喝了几口池水。挣扎时候手也被碎冰割了,随着她的动作,倒是蔓延了一抹红。只是李汝兰没有感觉,这觉得水刺骨,鼻腔里都是冰冷的池水。李汝兰倒是有些慌了,虽然知道池水并不深,但是因为落水的姿势,倒是找不到立足点。 李筠婷不明白为什么李汝兰这般的作态,自己身后是杂乱的脚步声。等到丫鬟们赶了过来的时候,李筠婷便明白了李汝兰是要陷害自己了,最后那个表情做得倒是真切,带着些震惊和委屈。声音也是颤颤巍巍的。 原本李筠婷是可以入水救李汝兰的,既然对方这般作态,便弃了这个念头,等着下人安排了。 而从白薇白芷、苏木青黛四人的角度来看,就是李筠婷推着李汝兰下水了,四人脸色皆是惨白。其中白芷的脸色最差,咬着下嘴唇,心下知晓这是主子要坑了那二小姐,咬着下唇。 苏木很快就沉稳下来,低声吩咐让人找体壮的婆子,还有竹竿,自己快速脱了衣服,只着白色的亵衣,踢掉鞋子,就入了水。 结着冰的水,倒是让她身子一抖,自是咬着牙,靠近李汝兰的身边,岸上的人倒是小声议论着。 “小姐。”青黛低声喊着,倒是站在了李筠婷的身边,跟着李筠婷的这段日子,虽然言语少了些,却不是个难相处的。更不会为了不知名的嫉妒,把大小姐推入到水中,这在青黛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李筠婷没有应答,看着苏木倒是试着扶住李汝兰,只是被李汝兰的动作带得打跌,在岸上的众人倒是看得惊呼出声,旁边也围着几个小厮,自是因着落水的小姐,只能在旁边看着。 “你们几个,不要在这里围着。”看着脱得只剩亵衣的苏木,在水中更是微微露出了肤色,倒是李筠婷开口赶人。 其中一个说道:“二小姐,小的们留下倒是可以帮忙一二。” “你们走。”李筠婷知道这个时代女子名节的重要性,李汝兰是穿戴整齐,这些个小厮是不敢上前,而下水救人的苏木则是穿的亵衣。李筠婷甚至用上了点威压。让那小厮莫名心惊,倒是听言退下了。 “二小姐刚刚好吓人。” “可不是嘛。”离开的人小声议论说到。 李筠婷只是眯着眼,看着水中的景象,苏木已经抓着了李汝兰的手,缓缓扶着小姐站了起来。 “杆子来了。”不知道是谁扬声喊着。众人倒是望过去。 苏木搂住了李汝兰,拉着杆子,倒是把昏昏沉沉的李汝兰推着,一个婆子拉着李汝兰,惊呼一声,湿漉漉的李汝兰就倒在雪地上了,还压着那婆子。 “还愣着做什么,送姐姐回房。”李筠婷这般说道。 白薇白芷连忙搀扶着李汝兰快步离开。 见着李汝兰还有意识,苏木还着白色的亵衣在水中,倒是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水打湿了衣裳,倒是可以看到里面着的粉色的肚兜,勾勒出姣好的身段。 “二小姐。”旁人惊呼,李筠婷倒是使着劲儿把苏木从水中捞起,大概是从冰凉的水里上来,腿脚还有些发软,原本苏木是比李筠婷高的,这会儿倒是偎依在她的怀中。身子更是簌簌发抖,一半是因为冷,一半则是受惊。 “青黛。”李筠婷喊着青黛,青黛连忙上前搀扶住了苏木。 而李筠婷则是脱下了自己的灰裘,倒是把苏木遮住了,“我们先回房。” “小姐。”青黛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定在那灰裘上忽然对苏木倒是有些个羡慕了,转念想到刚刚隐隐可以看到的粉色肚兜,有去了这羡慕。 苏木的唇色都泛着青,脸色更是惨白如纸,倒是挣脱着:“二小姐,这不合规矩。”声音也带着些颤音。 “无碍,我说这般可以就可以。”李筠婷说着,倒是扶着苏木,青黛只好扶着另一边,快速回房。 李筠婷倒是走之前,扬声说了句:“都散了吧。” 因着下人房里,晚上会生火盆,白天是没有了,李筠婷倒是把苏木扯到了自己的房中。苏木的嘴唇嗫嚅,最终倒是没有扭过李筠婷。 进了房间之后,有了炭火,苏木原本苍白的脸色带了些红。 展了屏风,闭上房门了之后,李筠婷便让下面的丫鬟们去烧水,而青黛也打发了去取苏木的换洗衣服。 李筠婷把灰裘褪下,苏木这会儿倒是有些羞涩,因着淋水的缘故,亵衣贴在身上,苏木双手环着胸。 “把衣服脱了吧。”李筠婷说道,同时倒是拿出了巾子。 “让奴婢自己来就可以了。”苏木小声地说。 李筠婷倒是点头,从屏风后出来,把放在角落里的炭盆,托了过来。 等到了屏风后,苏木还是这样的装扮,李筠婷皱着眉便说道:“你是让我帮你脱衣服?” 苏木脸色一白,倒是脱下了湿漉漉的衣服,只着了粉色的肚兜。 “这件也脱了吧。”李筠婷说道。 苏木咬着牙,倒是把肚兜也褪下了,李筠婷拿着巾子帮着苏木擦拭身体,随着李筠婷的动作,擦过的地方都泛起了红晕。 “小姐,奴婢自己来吧。”苏木说道。 在李筠婷盯着的自己,苏木倒是把身上擦干了,小丫头们鱼贯而入,倒是朗声道:“小姐,水已经备下了。” “出去吧。”李筠婷说道。 等到门闭上之后,倒是让苏木进了浴桶,进了浴桶之后,因着热水的浸泡,苏木的脸色越发红润,水汽氤氲,苏木柔声说道:“小姐,您应该去二小姐那里去。” “你替我救了李汝兰,我等着青黛来了再说。”李筠婷何尝不知道是需要去李汝兰那里的,只是这会儿实在是懒得过去。 听到李筠婷直呼李汝兰的名讳,苏木一顿,说道:“大小姐千金之躯,我想太太倒是应该也过去了,小姐还是需要去的。” 李筠婷捏了捏眉心,觉得心中莫名有些个烦躁,素来是信奉力量的,这般被李汝兰做出这样的姿态,倒是难办。“那你说,我怎么同娘亲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是我推她的?” 苏木一惊,倒是带了几分真心实意,“小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这段时日的相处,苏木倒是可以看得清一个人,李筠婷的想法其实是极其简单的,孝敬父母,有爱兄妹,虽然话语少了些,却是尽力做着。话语倒是慢条斯理,“毕竟下着雪,路滑了倒是有可能的。”苏木也是知晓华氏素来疼惜李筠婷,只是这李汝兰落水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倒是让华氏很难做了。 因为恰逢过年,若是年后除了这样的事情倒是简单,京郊也是有庄子的,索性便可以告罪去庄子了。李汝兰是个聪明人,想来也不会直接说是她推入水的,“天冷路滑,姐姐喝了酒,我也没有看清楚路,倒是生了这样的祸事。” 苏木细语说道:“这样也好。” “为什么要去救她?”李筠婷忽然转了话题。 苏木当时看着水里已经见了红,生怕是李汝兰磕了头,若是这样,这件事情便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虽然不通水性,但是也不能让李汝兰出了事。若是她略通水性,也不会把衣衫褪掉了。她本就是被卖进来,签了死契的,今后更是要跟着李筠婷一辈子了,苏木也知道是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便说道:“大小姐若是出了事,也会连累小姐的。” 李筠婷倒是带着点微笑,说道:“也别死心,虽然你这般在府上找人倒是有些困难,若是我出嫁了带着你,今后在他府中,可以找到的。” 苏木原本被水汽熏得脸色发红,现下更是发燥了,低声说道:“小姐。” “诚心待我的,总是不会亏待的。”李筠婷说道。 这时候青黛正好捧着苏木的衣裳进来了。 “你照看着苏木,吩咐让小厨房煮姜汤,可不要着凉。我去姐姐那里。”李筠婷淡然说道。 “小姐,让青黛同你过去吧。”苏木说道。 “不必了,”李筠婷说道,“不过是走一遭,让青黛照看你便是。”</P> 50微醺(三) 青黛原本是想着跟过去,只是在李筠婷的眼神下,却最终动弹不得,倒是目送着李筠婷出了院门。 “你先泡会儿。”青黛说道,“我去小厨房让人给你煮点姜汤。” “嗯。”苏木把身子缩到水中。 青黛倒是出门前,把苏木的发髻松了,“头发也是冰的,别生了风寒,我去了。”说着便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苏木泡在热水中,倒是觉得原本五脏六腑还有些冰冷,倒是渐渐暖了起来,想到刚刚李筠婷的话,脸上倒是一红。 李筠婷到了李汝兰的院门的时候,院门是敞开的,便见着里面簇拥着人群,只是并没有太大的声响。李汝兰的卧房正进进出出,而正厅里倒是坐着华氏。还有个白须的老者,想来是大夫了,身边垂手伫立两个童子。 李筠婷给华氏请安,那大夫也连忙见过李筠婷。 华氏见着了李筠婷,便说道:“你来见你姐姐?” “嗯。”李筠婷说道。 “你先到后厅里。”华氏打发了李筠婷去了后厅,同那大夫吩咐了两句,便有小丫鬟打了帘子进来了。 “她刚刚在卧室里吐了口脏水,只是人的意识还有些昏昏沉沉。”华氏说,顿了顿,说道:“究竟怎么回事?” “没仔细看清楚路,姐姐被绊倒了,我也没有及时拉住。”李筠婷说道。 华氏看着李筠婷的眼眸,见着波澜无惊,倒是摸了摸李筠婷的脑袋,“她呀,平日里补汤不断,来到李府便没有亏待过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然后凑到李筠婷的耳边,耳语道:“只是她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谁给的她胆子!竟然不怕丢了性命?还有冬天里的池水,也够她受的了。”华氏虽然轻笑着,只是眼神却是冰冷。拥着女儿,仿佛在安慰她似的。单就是李筠婷在她心中的地位而言,便是十个李汝兰也是比不上的,虽然面子上过得去,只是华氏知道自己终究是偏在了李筠婷的身上。若是女儿妒忌,何须使用这样的手段?对自己多多撒娇,恐怕不用李筠婷开口,华氏便会隔开了两人,更有可能送李汝兰倒庄子上去住。这段时间李筠婷的表现也是看在眼里的,何须使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况且若是李筠婷是个铁石心肠,那上次又何必出手救了那卖身救父的老者? 李筠婷倒是低垂着眼眸,并不答话,却等同于默认了这个答案。华氏轻轻拥着李筠婷。“真真是好算计。”华氏说道。“倒是连累我的茜儿。” “许是喝酒喝上头了。”李筠婷说道。 “苏木倒是个好的。”华氏送来了李筠婷,这般说道,“她没事吧?” “在女儿房中。”李筠婷说道,“留着青黛在照看着。” “若是风寒入侵便是不好了。”华氏叹口气说道。 “你且这里坐上一座,我进去看看情况,差不多也净了身了,让大夫瞧瞧看有没有事情。” 等到见着大夫也离开了,李筠婷便从后厅里出来,到了李汝兰的卧房的门口,刚刚到了门口的时候,李筠婷便有一种心悸感,仿佛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兰儿怎么样了?”李筠婷听到房屋内的华氏说道。 “回夫人的话,老夫刚施了针,现在人醒过来了,只不过意识有点模糊,瞧着着凉,不过等会用了药还是要多多休息,今天夜里可能会发热。”那大夫的声音略显得低沉。 “会发热?”华氏问道。 “毕竟落了水,夜里若是发热了,倒是吩咐下面的人给小姐擦擦身子,降温,若是今日里降了温便无甚大碍,老夫已经开好了方子,按着方子抓药就可以了。”大夫说道。 “手上的伤如何?”华氏问道。 “只是伤了皮肉。”大夫说道,“伤的是手心,幸而这些个外伤的药带上了,已经敷上,一并开了方子,先是三天换一次,换过三轮之后,便可。这期间万万不可沾了水。” “可会留疤?”华氏问道。 “只能伤口愈合之后,再让老夫看看,若是留疤了,则需要用写个药草外敷。” 华氏一一问着需要注意的事项,是否需要禁口,大夫则是一一恭敬地作答。 “丹参,送大夫。” “是。”丹参行了个福礼,便是款款跟着大夫出了卧房。 等到大夫出来的时候,见着候在门口的李筠婷倒是一惊:“二小姐。”丹参说道。 “你忙去吧。”李筠婷说道,“我进去看看。” 李筠婷进了房间,便嗅到了淡淡的熏香的味道,再到了床边,随着距离李汝兰越近,李筠婷更是觉得心跳越发急速。而躺在床上的李汝兰,随着李筠婷的靠近,也是不舒服地呻-吟,头上也沁出了汗水,只是眼睛倒是闭着。 “娘,让我看看姐姐吧。”原本坐在床头的华氏倒是站了起来,给李筠婷腾了地方。 李筠婷倒是坐在李汝兰的床边,李汝兰的意识模模糊糊,却越发觉得难受,就想着翻身避开李筠婷。倒是动作让锦被从身上滑落,李筠婷把被子给李汝兰盖上的时候,指尖碰触到了李汝兰的脖颈。 咻然,就见着玉质的小叶子从李汝兰的体内冲出,进入到了李筠婷的体内。 李筠婷倒是心跳漏了一拍,再一看,华氏似乎毫无知觉,并没有看到这一幕。而那小叶子从李汝兰的身体里出来之后,李汝兰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只是现在体温上来了,意识越发昏沉,并不知晓自己失去了什么。只是刚刚的难受和心慌倒是去了几分,眉头反而舒展开来。 内视,倒是见着那小葫芦,和现下得的小叶子似乎要结合为一体,李筠婷不知晓会发生什么个变故,便站起来,“女儿有些身体不适,倒是先回去歇息。” 华氏说道:“你倒是先去老太太那里,免得老太太忧心。说些个李汝兰的情况,再回去吧。” 李筠婷蹲了福礼,到了老太太那里之后,果是关心李汝兰的情况,李筠婷便把大夫的话,学给了老太太听。 盛老太太到后来果然关心的问道:“怎么跌入到水里去的,那么不小心?” 李筠婷定了定心神,便是把和华氏的那套说辞,学给了盛老太太听。 盛老太太虽然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只是李筠婷看着盛老太太的眼眸,知晓她心中还是有疑问,并不认同现下的解释。但是李筠婷只是伫立着,并不多为自己解释。 “你也累了,你们房里的那个苏木倒是个好的。”盛老太太说道,“她有没有事?” 苏木原本是华氏身边的人,自然华氏更为担心些,而盛老太太不过知道了苏木没什么事情,便不欲多问,挥挥手,倒是打发李筠婷下去了。而李筠婷这次身边没有伺候的人,听着李筠婷说把青黛留下照顾苏木了,盛老太太的原本的和蔼的脸有些绷不住了,倒是露出了些难看。 刚一走,盛老太太倒是屏退了下人,单留自己的心腹嬷嬷。“兰儿倒是可怜。” 嬷嬷也是咋舌,顺着盛老太太的话头,说道:“这大小姐,真真是可怜,这样冰冷的水。” 府中出了这样的事情,除了四个丫头看到了,还有个院中的扫雪的小丫头也是看到了这样的情景,老太太便打发人让人过来问话。 小丫头是刚进府没有几天,并不知晓李筠婷同李汝兰的各种的关系,加上身边的嬷嬷一吓唬,盛老太太则是扮作红脸,安慰小丫头,那小丫头那里受的住?扑棱就跪在地上,倒豆子一样说了当时的情景。 打发了那小丫头,让她不许说出这件事情,只能说是大小姐跌倒了,又并着赏了个银锞子,倒是让那小丫头惴惴不安中有带着些欣喜,退了出去。 原本盛老太太就心里疼惜李汝兰,听到了是李筠婷推了李汝兰,便心生对李筠婷的不喜,现在招呼李筠婷过来,倒是颇为沉静地说道是李汝兰自己不小心跌入水的,心中越发对李筠婷看不上眼了。 “果然是在外养了两年,连性子都变了。”盛老太太喃喃道。 那嬷嬷吓得丢了三魂六魄,屏住了呼吸,哪里敢接盛老太太的话头。 盛老太太叹口气,“马上就要过年了,偏偏生出这样的事情,可怜的兰丫头,这样的冷的池水,指不定要发热呢。还有手上的伤。” 那嬷嬷赔笑道:“倒是常言道,风寒入侵,发了热,把寒气散出来就好了。” 盛老太太冷笑道:“茜姐儿倒是心疼奴手下的奴才。”那丫头说了李汝兰是婆子拉上来,而苏木则是李筠婷拉上来,更是用了自己的灰裘裹了那丫头。这样一想,便更觉得李汝兰可怜,原本在这个家就是地位尴尬,李筠婷更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一颗心都偏向了李汝兰,“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兰丫头。” “您也到休息的时候了。” “不看看她如何,我可是无法入睡。”盛老太太说道,“走吧。” 盛老太太去了李汝兰的卧房的时候,白薇白芷两人,一人扶着李汝兰,一人倒是吹着黑色的药水,送到李汝兰的嘴边。 李汝兰眼睛虚闭着,倒是微微张了嘴,咽了药,只是随着药入了咽喉,便皱了皱眉。 “老太太。”盛老太太进来,倒是跪了一地。 白薇和白芷也欲起身,倒是盛老太太说道:“你们照顾好兰儿便是。” “老祖宗,您怎么也来了?”华氏说道,“这里有媳妇照应着。” “我放心不下兰丫头。”盛老太太说道,“想着这么冷的天,落入这样的冷的池水里,我便替我的兰儿心疼。” 华氏的心一紧,素来知道盛老太太是心疼李汝兰的,只是这般的说辞,总觉得有些不安。便缓和说道:“现在有些发热,睡一觉,等到晚上的时候再看看情况。大夫是这样交代的。” “哦,还怎么说?”盛老太太问道。 原本李筠婷只是说了个大概,而这回倒是华氏细细把大夫吩咐的全部说了。一边听着盛老太太一边点头。 那边倒是也喂好了要,白芷让李汝兰平躺着,更是细心盖上了被子。 “孩子也睡下了,老祖宗还是先休息。”华氏说道,“兰儿素来是个孝顺的,若是知道这番让老祖宗伤神,恐怕更是于心难安。” 最终是劝下了盛老太太回房歇息,华氏掩着手,倒也有些个困倦,原本就吃了一些酒,只是打起精神,还要去李文烨并着两个孩子那里安抚一番,因着李汝兰已经十一岁,来了天葵,尤其是现在穿着亵衣,是需要避讳着的。 安抚了父子三人,华氏回到房中,捏着眉心,倒是丹参给华氏揉着太阳穴,“夫人要不要小憩片刻?”</P> 51微醺(四) 李筠婷回到院子中的时候,青黛和苏木到还在屋内。“小姐。”看着李筠婷回来,两人皆是站了起来,端了一个福礼。 “你喝了姜汤没有?”李筠婷问苏木。李筠婷看着苏木,脸色虽然比平日里略苍白些,看上去倒是没有大碍,只是要看后期是否会染上风寒了。 “喝过了。”苏木说道。 李筠婷听着声音,倒是稍稍放心,若是染风寒,这时候往往会带了些鼻音,而苏木却还没有。“苏木,你去外间休息,青黛,你这两日多担待些,且把外间的火盆拨得更旺些。”李筠婷吩咐说道,青黛倒是上前把李筠婷身上披着的皮子褪下。 “小姐……”苏木有些犹豫。 “若是你病了,岂不是更耽误功夫?”李筠婷说道,“且去休息,我也打算小憩一段时间。”说着倒是对青黛点点头。青黛便推着苏木去外间,等着回到李筠婷的卧房,李筠婷已经拆了头上的钗环,服侍着褪了衣服,更是放下了帘子。 原本因怕那叶子同葫芦融到一块儿会生些个变故,李筠婷便是用着灵气强分开着,等到现在送了灵气,那葫芦和叶子就簌地一下,结合到一块儿,因着速度太快,且在体内的缘故,倒是让李筠婷闷哼一声,喉头有些腥甜。 等到再内视,便见不到那葫芦和叶子了,从李雅茜的记忆里,倒是知道那葫芦就是芥子空间的载体,只是那从李汝兰那里得到的叶子,李筠婷便脸上露出了浅浅微笑,能和这葫芦结合到一块儿,想来就是从李汝兰那里可以感受到的仙物了。 大概是因为李汝兰落入了冷水,且划破了手,导致神志不清,原本同她结合紧密的仙物倒是受到了自己这里的葫芦的吸引,故而结合为一体。 倒是好奇那芥子空间会变成什么样子,李筠婷神识微动,便入了芥子空间里。 原本进入后,脚下是黑色的土地,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命力也不见一丝青色,现在全换了样,土地带了旺盛的生命力,且到处都是充斥着灵气的灵田,规划得整整齐齐,里面大部分是灵草,也有些凡间的药材,山参灵芝之类的药材,倒是小溪边无甚规律,种了橘子树,苹果树,还有枸杞子之类的,颇为杂乱。 这原本是李筠婷的空间,李筠婷倒是了然,大概是李汝兰种下的物件了。 想到那之前推不开的阁楼,李筠婷倒是走到了阁楼前,原本无法撼动的门,倒是随着她轻轻一推的动作,便开了。 正中间放置着鼎炉,李筠婷见着鼎炉倒是眼前一亮,加上外面的灵草,倒是可以炼制丹药了。虽然李雅茜这具身子是水灵根,但是那三昧真火倒是跟着她的神识到了这具身子,依托鼎炉,自然可以炼制不少的丹药。鼎炉旁放着小册子,李筠婷拾起来,便看到里面介绍的附着图,下面倒是解释了是什么灵草,适用于什么类的药丸。李筠婷虽然对着册子不舍,因着时间有限,倒是暂且放下。右手边的墙上,镶嵌着各式的药柜,里面装着瓷瓶,放置诸多的丹药,例如一些个催-情药丸,避-孕的药丸,更有嫩白身体,让身子散发幽香的药丸,李筠婷倒是想到近些日在李汝兰身上的浅浅的香气,原本以为是用的熏香,现在看到倒是这丸子了,再看看备注,是需要女子第一次天葵立即服用的。 李筠婷放下这些个瓷瓶,摩挲下巴,这就是李汝兰敢落入这冰冷的池水的缘故了,其中就有治疗风寒的药丸了,想着李汝兰因着这空间的丢失要折磨一阵。 对李筠婷而言,右边的药柜多数是排不上什么用处的,便看了左边的药柜,原本上缭绕着雾气,随着李筠婷的走进,倒是散了雾气。也和右边一样是药柜,只是这里面的丹药同那右边的相比,便全是灵丹了。 有些个聚气丹,筑基丹,李筠婷是见过,也会炼制的,只是这里面有更多的清心丸,灵散丹,则是闻所未闻,药柜里,除了瓷瓶,还会放置一本小册子,便是介绍功用,还有如何炼制的。 整个大厅里,便是这些个药柜还有鼎炉了,倒是李筠婷发现着正中还有一扇小门,只是推不开。想到之前只有葫芦时候也是推不开阁楼,李筠婷便是了悟,想来还需要别的机缘,才能推开这扇门。 李筠婷倒是拿着介绍灵草的册子细细研读起来,直到感觉到外界的动静,青黛在帘子便小声喊着她的时候,放下册子,便从空间里出来,倒是掀开帘子,“怎么了?” “小姐,已经快要到吃饭的时候了。”青黛说道。 李筠婷便知晓自己定然是看那册子入了迷,所以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便掀开被子,展着双臂等着青黛的服侍。 因为快到了晚餐时候,动作就快乐些,加上李汝兰落水的事情,装扮也颇为简单淡雅。 青黛吩咐了一个二等小丫头照顾苏木之后,便跟着李筠婷出了院门。 到了冬日里,天气暗得早,游廊倒是上了灯,走在院子里,也有人轻步走在自己的前面,挑着灯笼。 到了厅堂里,因着李汝兰缺席的缘故,一顿饭倒是吃得闷闷的,李筠婷因着得了那李汝兰的空间,原本因为她坑了自己的有些个不喜,这会儿子倒是放开了,果真是一饮一啄,才坑了自己,便把着宝物赔给了自己。 盛老太太原本就关注这李筠婷,见着她甚至脸上还有淡淡的笑意,当下便绷不住了,筷子和碗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一瞬间倒是席上的人全部都停止了动作,看着盛老太太。华氏倒是开口,柔声说道:“老祖宗,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盛老太太盯着李筠婷,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很明显是对李筠婷不满,只是话却不能这样直白说出来,倒是说道:“我想到那兰儿还生着病,我便是吃不下去。”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还黏在李筠婷的身上。 李玉溪和李玉泉两人,华氏是说过李汝兰无大碍的,只是这会儿看着祖母盯着李筠婷的样子,倒是心中打鼓,莫不是这落水倒是和姐姐(妹妹)有关? 李文烨倒是看着华氏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官场之人,对于看人识人是最明了的,便说道:“那母亲才需要多吃点,若是兰儿醒了,看到母亲瘦了,岂不是揪心?”现在不过是打个圆场,下午时候倒是华氏说着不小心跌入到池子里,现在看到这个情景,难道还有隐情? 看到李文烨和华氏两人这般,盛老太太自然联想到两人是在维护李筠婷,想到下午见着脸色苍白的李汝兰,更是眉头拧起,虽然这落水的事情,有华氏护着,倒是另寻了个名头,说道:“茜儿,你姐姐还昏迷着,你倒是笑得出来。”盛老太太冲着李筠婷发作。 这话也是重了,一时间席上的众人更是面面相觑,底下的丫鬟们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死死低着头,生怕遭受了这无妄之灾。 李筠婷倒是从袖笼里抽出巾子擦了擦嘴,说道:“我也是关心姐姐的,今日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都是不愿意见到的。姐姐落了水,我也是心急的。” 这般的说辞,倒是没有得到盛老太太的认同,人往往是这样,若是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是不顺眼。而现在盛老太太看李筠婷便是如此,觉得她是个藏奸的,现在说的更是比唱的还好听。“我那可怜的兰儿。”盛老太太倒是说道,“我瞧着这府里是容不下我们了,倒是索性天晴了,去庄子上住罢了。” 这话便说的越发重了,华氏见着盛老太太这般维护李汝兰,倒是对李汝兰多了一份厌恶,只是口里仍道:“老祖宗瞧这话说的。”华氏倒是笑着说道:“兰儿落水了,我们都是担心,下午的时候,茜儿还同我说,明日开始抄经,想着给兰儿祈福,让她早日里好起来。” 盛老太太岂不知这是在给李筠婷台阶下,华氏本没有处罚李筠婷的心,若是有,那也不至于说着从明日起开始抄经。“那便抄百卷的金刚经吧。”盛老太太说道,金刚经全篇不到万字,既然想着要处罚李筠婷,便这般说道。速度快的,一日可抄写三四篇,更何况马上近年关,李筠婷也十一岁了,想来是要教导些事宜,抄这些个经书,需要月旬的时日。 华氏尚未开口,倒是李筠婷细声说道:“孙女省得。”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李文烨倒是给母亲布菜,给母亲的碗里盛了荫米猪肚汤。“母亲还是吃的太少了。” 盛老太太的脸色稍缓,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今日的汤是不错的。” 老太太的心情多云转晴,席间的人松了一口气,倒是继续动餐,只是难免偷偷瞥向李筠婷那里,琢磨着李汝兰落水究竟同她有什么关系了。 李筠婷倒是神色不变,用着汤匙舀了汤,今日里的汤,她倒是同老太太觉得那般,确实不错。 晚上华氏同李文烨回了房,自然说到了李汝兰落水的这件事情。 “你不是说,是兰儿没有看清楚路,不小心跌了吗?怎的老太太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李文烨说道,声音倒是没有指责,只是平平,他是知晓他夫人的脾性的,等着她的解释. 华氏叹口气,也不知道老太太会在吃饭的时候发作,把李筠婷落得没脸,便说了当时的情景,和自己的猜测。甚至后来还招了青黛,细细问了当时的情况。青黛因着是李筠婷的人,倒是大着胆子说了,从她们的角度来看却像是李筠婷推了李汝兰的。这般一说,华氏少不得又去敲打白薇白芷两人。 李文烨对两个女儿倒是可以一碗水端平,李文烨是同李筠婷下过棋,棋品如人品,李筠婷分明是个胸怀开阔的,而且确实如同华氏说的那般,是没有任何理由去推李汝兰的,只是说李汝兰自己故意跌落,也有疑点,便指出了其中的疑点,“虽然按照你说的,我也是看不出茜儿推兰儿的缘由,只是你说是若兰儿这般的作态,我倒是觉得不大可能。”那池水虽然并不深,只是针对成人而言,而李汝兰不过是十一岁的年纪,更何况冬日里的衣服沉重,背着跌下去,很有可能就入了水出不来了,“况且,冬日里结冰,若是一个不好,大夫都有可能回天乏术的。” 华氏虽然对这点还是想不通,但就算是想不通,她相信女儿的默认,还有直觉,这件事情定然是李汝兰在作祟,只是对夫君,华氏知道自己对李筠婷的偏爱,恐怕真这样说了,反而降了李文烨对李筠婷的印象,便说道:“所以我才言道,是兰儿不小心跌落的了。” 李文烨说道:“那便先这般吧。母亲既然不喜,不若开春了,把茜儿送到庄子养一阵子。” 当下华氏就落了泪,“我那可怜的茜儿只在我身边这几个月,你便要狠心把她送走。”华氏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情,尤其是老太太这样说,李筠婷和李汝兰其中一个人定是要去庄子住一段时间的,只是想到女儿要去庄子,华氏便心中不舍。 李文烨也有自己的盘算,“茜儿性子沉闷,这件事情如果真是兰儿做的,下人看着都觉得是李筠婷动的手,她也不知道说些个什么。”李文烨想着若真是如同华氏说的那般,不是李筠婷推得李汝兰,倒是要高看她一眼了。 华氏听着李文烨的安慰,虽然心中不舍,只是知道,这事情大抵这样定了,只是盘算着,到时候送到京郊的庄子,让人好生照看着。倒是西城区便是李玉泉,也可以帮扶妹妹。 李文烨细语安慰着华氏,两人本就在床榻,已经梳洗过,便是行周公之礼。</P> 52、微醺(六) 52、微醺(六) 第二天盛老太太就得到了昨日里李汝兰病情凶险的消息,念了声佛号,问了前来请安的丹参,“太太和二小姐一直等到大小姐烧退了,才离开的。今日里便托奴婢来告假。” 盛老太太表情看不出喜怒,打发让丹参下去了,让下人搀扶着去了李汝兰的院子里,看着面色不如昨日潮红和痛苦,盛老太太也是心绪稍安。 李筠婷因为得了华氏的口令,便是多在芥子空间里呆了两个时辰,才掀开帘子让青黛服侍着。因着昨日里的折腾,加上青黛的身份摆在那里,故而眼底有着淡淡的青色,神色也有些倦怠。休息了一日的时间,苏木和往常无异,见着没有染上风寒,也就让苏木伺候着,让青黛抽空打个盹。 不用去盛老太太那里请安,想到那百遍的《金刚经》,李筠婷让苏木铺纸研磨,一手的簪花小楷写着《金刚经》。闺中小姐常有的便是臂力不足,通常这样的经书是一段一段写下。而李筠婷一篇近万字的文章是一蹴而就,花了将将一个时辰功夫,便写了一遍。一天抽三个时辰写经书也就够了,算算时间,年前是可以完了的。 李汝兰虽然用了大夫的药,却还是发着低烧,人也并没有清醒,庆幸的是,喂中药还有粥,还是可以吞咽的,这让盛老太太着实是生了一口气。不当生病的人,得了病往往是来势汹汹,见着李汝兰躺在床上,可怜巴巴的样子,老太太一颗心都要碎了。 华氏自然叮嘱女儿要夹着尾巴做人,这对李筠婷是简单至极的,无非是躲在房中,翻看那册子,晚上更是早早进了芥子空间里用着丹炉做丸子。老太太在李汝兰没有清醒过来的这段日子,火气颇重,全府上下都陪着小心,尤其是李汝兰院子里的,更是如此。 等到第三日,李汝兰终于醒过来的时候,让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真心实意的微笑。底下的人这次看了个分明,谁说这位抱养来的大小姐不得宠?简直是被盛老太太放在心尖尖上的。原本因为李筠婷回来,而轻慢了李汝兰的,更是提了心,想着在李汝兰还有她的丫鬟面前表现,忘了之前的事儿。 李汝兰醒来的时候,手指微动,睁开眼的时候,觉得整个身体都似被碾过了一番,头疼欲裂,手掌心是阵阵的疼痛,呻-吟一声,声音沙哑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小姐醒来了。”白薇咋咋呼呼地说道,“我去告诉老太太,太太。”说完,便风风火火出去了。 这声音让李汝兰的脑仁一阵阵刺痛,又是忍不住呻-吟,白芷连忙上前,凑到李汝兰的嘴边。 “水。” 托着李汝兰的身子,给她喂了水,润了润嗓子,李汝兰说道:“我睡了很久?”大脑似乎也被锈住了一般,回想刚刚白薇的话,似乎自己睡了很长时间。 “小姐一直发着烧,睡了三日的时间。”白芷说道。 “三日啊。”李汝兰倒是有些后怕,那时候根本没办法进入空间,再后来放下了帘子,自己又一直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更是没有时间进入空间。自己还是托大了,若是因此去了……李汝兰心中庆幸。说话的时候,李汝兰发现自己带了些鼻音,“给我绢子。”搓了搓鼻子,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堵得慌了。用到手的时候,更是发现了自己的右手裹着,想来是在水下被割了。李汝兰问起了当时的情况,白芷自然不敢隐瞒,一一说了。 李汝兰盘算着得失,手中的伤觉得之后看看空间里有没有内服的药,淡化手中的伤痕,以免留疤。 盛老太太是第一个到的,李汝兰要起身的时候,便被按住了,老太太看着李汝兰半依靠在床边,对着自己仰着笑脸,欣慰地说道:“醒来就好,阿弥陀佛。”盛老太太的眼中全然是对自己的关心,让李汝兰心里一酸,觉得自己有些个对不住老太太,说道:“老祖宗,孙女让您担心了。”这话中还有重重的鼻音。 两人说了阵子话,华氏携着李筠婷也来了。李汝兰是个心思缜密的,怎看不出三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显然盛老太太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李筠婷素来是看不出个中的心思还是一派老神安在的淡然的样子,而华氏选择了相信自己的肚子里出来的女儿,李汝兰可以感觉得到,华氏虽然对盛老太太恭敬如旧,心底则是因着这件事,生出了芥蒂。跌入池子的事情,李汝兰并不悔,自从有了这个念头,见着下人的私语还有华氏的态度,这个念头便在她脑子里生根不断的状态,托着酒劲儿便大胆做了。 用了脑子思考的缘故,加上身体虚弱,李汝兰的浓浓的倦色便遮不住显露在脸上,盛老太太帮忙撵走了人,自己也离开,好让李汝兰休息。李汝兰放下了帘子先睡一个时辰,再吃药用膳。 放下了帘子,李汝兰便默念着“进去”。却发现自己进不去空间,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李汝兰再试了两次,原本因为生病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试着感应自己原本体内的玉叶子,李汝兰也发现不见了,这是李汝兰发现的,若是盘膝而坐平心静气内饰丹田,便可见着体内有一玉质的小叶子,那叶子正是自己当时从亲生母亲那里得到的,而现在一切都不见了。 这般的打击之下,加上还发着低烧,顿时李汝兰便扛不住,原本盘膝而坐,身子一松,倒在床上,发出了闷哼的声音。 原本白薇和白芷就坐在不远的地方候着,听到了声音,白薇更是一个箭步上前,掀开了帘子,见着小姐倒在床上,双眼放空的样子,脸色更是苍白的可怕,身上的被子也滑落到了胸口处,白薇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小姐,你不舒服吗?”因为考虑到李汝兰的身体,压低了声音。 “我……”李汝兰心中乱糟糟的,白芷这个时候也上前,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柔声道:“小姐,你不舒服吗?需要请大夫吗?” “不用。”李汝兰说着,却簌簌落了泪,原本自己仰仗的便是空间,现在空间忽然没了,心里空荡荡的。沙哑着嗓子说道,“白薇,你帮我去熬药吧,白芷,你留下陪我说说话。” 见着白芷被留下,白薇的眼神一暗,应声出去了。 李汝兰最擅长的是平衡之道,因为给白芷用了药,自然白薇白芷两人之中重视白芷,只是平时也会注意到白薇的情绪,但是现下她的心犹自乱糟糟的,便注意不到白薇的眼神了。 打发了白薇出去,白芷在李汝兰面前从不敢托大,小声问道:“小姐,若是不想休息,是否需要喝些热水,这样身体好得快些。” 听到白芷这样的说法,李汝兰的心一揪,现在没有了空间,不能托大,身体为上,确实不能折腾自己,便点了点头。 捧着热水,氤氲的水汽湿了眼睫毛,滚烫的水小心咽下,温暖从内里升腾而起,原本的不安的心情好了很多。 白薇在厨房里生着闷气给李汝兰熬药,想着小姐可能同白芷说着什么,便更是愤愤。她哪里知道,这从来都不是白芷想要的,更何况,空间的事情是李汝兰最深的秘密,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只是略和白芷坐了一坐,李汝兰用着白薇和白芷安慰自己,毕竟她锦衣玉食,可以说是投胎了个好肚子,而其他人则不是如此,她已经很幸运了。 李汝兰纵然是这样开解自己,只是曾经等到了那样的空间,用了里面的药物,李汝兰哪里舍得? 用了药,吃了饭食,睡下去,原本稍微好些了的身体,因为忧思过重,又继续发了热。 盛老太太原本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幸好这次不过一日的功夫,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李汝兰便再次恢复了意识。 “我可怜的兰儿。”盛老太太不理会旁人的说辞,小心让老祖宗也染了风寒的言语,搂着李筠婷说着心肝宝贝的肉麻话,只不过几日的功夫,李汝兰的脸颊上的肉就消却了些,加上面如金纸,更是让老太太心疼。昨天大夫切脉得到的结论是“贵府小姐忧思过重,郁结于心。”这般的结论,更是让老太太心疼。 老太太见着兰儿的样子,一冲动便开口了:“兰儿有什么委屈,我这个老太太为你做主!”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包括倚靠在床上的李汝兰。李汝兰打量众人的表情,华氏死死拧着眉头,表情带了些急切,李筠婷难得带了些错愕,最后目光定格在老太太的身上,李汝兰见着,这话让老太太自己都是一惊,接着便有些个犹豫,最后的表情则是后悔中带着鼓励了。 李汝兰心中微微一动,知晓这是老太太不顾着自己的亲生孙女要为自己的落水的事情做主的态度了。李汝兰丢了空间,天知道她是多想这次想拖着李筠婷,只是老太太对自己的疼惜是不能这样消费掉的。 李汝兰再次看了李筠婷一眼,低垂着眼说道:“没有委屈,这次落水,是兰儿没有仔细看路。” 华氏对这个回答微微认可,却并不满意,若李汝兰没有别的心思,为甚看茜儿一眼? 老太太听到了李汝兰的回答,倒是心里一松,心里更是对李汝兰疼惜。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李汝兰真的说出了是李筠婷推得自己,那么一来对李筠婷的婚嫁基本就毁了,虽然不待见李筠婷,盛老太太却颇为满意自己的儿媳妇,并不想让她过于难做。见着李汝兰懂大局,盛老太太更是疼惜,“好好养病,在李府,有我这个老太太的一日,便有兰儿的一份的。”这话便是完全把李汝兰纳入到自己的羽下了。 若是之前,李汝兰定然是狂喜,因着空间的丢失,虽然面上做出喜态,还是有些个恹恹的,提不起兴致。这般作态,倒是惹得老太太心中更是怜惜李汝兰。若不是过年的缘故,便早早打发李筠婷去院子里念佛养性,免得生出这般恶毒的心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抱歉,之前“倒是”太多,本章开始控制,鞠躬~ 54偏院(一) 盛老太太毕竟是长辈,加上这样的话放出,气得华氏胸口起伏,也只能遮掩了自己的情绪。见着茜儿心平气和,觉得还是自己嫡出的女儿教养好。处事淡然,只是想到李汝兰现在得了老太太的喜爱,茜儿是个闷葫芦,若是再次被陷害了,自己定然是心疼,原本不舍得李筠婷离开自己,现在竟想着早日里开春,把李筠婷送到京城里,让李玉泉照看着,原本是想送到京郊的别院,只是没有人照看,到底担心,便想着送到京城里,若是天气好,也可以去京郊住一段时日。 盛老太太絮絮叨叨说着,华氏难得神游天外,忽的想到了上次府中传得李筠婷是别人教养的童养媳的留言,心中一凛,上次是不了了之,结合这次来看,极有可能是李汝兰散播的消息。 想到上次那婆子硬是没法开口说出指使她的人,华氏皱眉,不知道李汝兰是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更想着早点开春之后,让李玉泉带着李筠婷去京城里。 李汝兰还在病中,只是略坐一坐,众人便离开了。接下来的时间,李汝兰一直在房中养病。 李汝兰因为丢失空间的心病,一直是怏怏的,这样情况下,天气落了雪之后一日凉比一天,加上老太太的偏爱,便天天在房中窝着养病。胃口也不大好,人倒是越发消瘦了,连带那发育极好的胸脯也似乎小了些,这个样子倒是靠近李筠婷了。 李汝兰生病的这段时间,李筠婷过得滋润,每日里抄抄经书,看自己的炼丹的各种册子,晚上吃过饭了,则是携着棋谱,或是找哥哥李玉泉,或是找父亲李文烨对弈。晚上的时候或是炼丹,或是御剑飞行布施些银两。一来二去,境界提升得也快,便快要突破筑基中期,若是没有李汝兰的空间,恐怕五年的时间都很难到这样的境界。 而李玉溪原本是同李汝兰交好,因为华氏不许他过去,让他同大哥学习功课,他只能愁眉苦脸应了,李筠婷也时常在李玉泉那里。原本李玉溪有些个别扭,只是李筠婷的字极有风骨,加上棋品如人品,李玉溪虽然对弈一般,到底对棋有些兴趣,不似李汝兰那般,这样,便对李筠婷小小的芥蒂也去了。华氏是知道李玉溪同李汝兰交好的,原本是乐见其成,现在既然觉得李汝兰是个包藏祸心的,便赶着小儿子同自己的女儿亲近,灌输着李筠婷才是真正的嫡出的小姐,要多同她亲近。正好李汝兰生着病,这段时间李玉溪倒是同李筠婷交好了。 因着李汝兰的风寒颇重,连带自己的房中的上上下下病倒了不少丫鬟,近身伺候的白芷也染了风寒,华氏便禁了旁人去看李汝兰,连带老太太也去的少。李汝兰在卧房中像是被软禁了一般。原本心情便是郁郁,连到院子中略走一走,白薇也是担忧,李汝兰心情更是低落。 终于在李筠婷抄好了《金刚经》,到了年前,李汝兰的风寒也终于好全了,只是同之前相比,人消瘦了不少。 李汝兰去见了老太太,惹得老太太落了泪,“身子终于是好了。” 李汝兰也借着老太太的温暖的怀抱落了泪,随着这泪水的滑落,她的心境也同前些日历发生了变化,这是和过去告别的泪水。 丢了空间,这段日子她想了不少事情,虽然没有那些药物,但是她的底子已经打好,肌肤细嫩,身上是浅浅的香气,交合时候更是会有轻微的催情作用。而且这一次得了老太太的怜惜,让李筠婷再老太太那里失了宠,从老太太的话风里探出,年后更是要去别院,李汝兰想着既然是惩罚的兴致,定然是不能出门的,便觉得心下安慰,李汝兰还不知道华氏的盘算,因为老太太的惩罚,让华氏补偿心理,想着在京中不拘了李筠婷的。若是知道是这番,只怕李汝兰更是要嫉妒得发了狂。 “让老祖宗笑话了。”李汝兰从老太太的怀里出来,羞红了脸,说道。 “谁敢笑话?”老太太笑着刮了刮李汝兰的鼻头,“正巧要过年,这些日子好好补补,看瘦的。” 李汝兰自然同盛老太太撒娇道是。 李汝兰好了,盛老太太心情舒畅,连带厅里的众人也都是笑着,伺候盛老太太的嬷嬷凑趣儿说着段子,让老太太笑得开怀,李汝兰是偎依在盛老太太的怀中的,也是掩着嘴笑着。 调整好了心态,过完年,李汝兰果真如同老太太说的那般,养得丰润了。而李玉泉需要回京,华氏则拉着大儿子私下里谈了一番,甚至落水的事情的各种隐情也透露了些,让他在京中照看好李筠婷,“也不用太拘着她。你也晓得她的性子静,让她带上侍卫,不要去人太多太杂的地方就可以了。”因为对李汝兰生了怀疑,上次李筠婷救那老人的事情她也打听清楚了,原本是李筠婷不愿意进去,等到进了内围之后,才开口救了那人的。所以华氏才会开口,也不拘着李筠婷在京中行走。 “上次我去京中,拜访了刘府,过些个时候,会送教养嬷嬷让茜儿学规矩。”华氏叮嘱着,李玉泉一一应着。 选了合适的日子,李玉泉便携着李筠婷离开。 李汝兰还做了个香囊送与李筠婷,李筠婷接受了,回礼便是自己打的络子。李府似乎和李筠婷没有来得时候没什么不同,李汝兰有些恍惚,只是有些终究是不一样了。 想到毕竟李筠婷被罚去了偏院,心里好受了许多,她只需要同老太太多多亲近便是。 马车行了一日,便道了京城。原本留守在京中的,便不敢怠慢了,窗明几净。简单收拾了东西,李筠婷并着两个丫头也就入住了偏院。 正月二十是雨水,只是初三落了雪之后,一直到二十都是没有落雪,正月和二月的天气寒冷,为了让哥哥安心备考,李筠婷明面上并没有外出,只是晚上的时候逢双日会御剑飞行。京中的院子小,加上毕竟是天子脚下,院子守着的侍卫要远远少于李府,李筠婷更是方便出行。 李玉泉除了晚上的时候会同妹妹对弈,白日里倒是和以前一个人住无甚分别。印象中妹妹小时候也是颇为活泼的,而抱养过来的李汝兰性子也是跳脱的,李玉泉本就喜静,倒是对妹妹印象更好了些。 春雨贵如油,开春之后,京城里就没有下过雨,倒是宫中不知谁提的意,倒是把放出宫的宫女年岁减了两岁外放出去。放了宫女还不够,更是要于天坛祭天。 因着再过三年年,李筠婷满十四岁,也恰逢选秀的日子,王氏消息通络,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知道很快就有批嬷嬷外放。而且因为年岁放小了,这次出来的人定然是比以前要多。便托着让好友帮忙物色合适的教养嬷嬷,想了想吩咐道,“两个嬷嬷我要好的品行,人也不许太严了,苛责了我的茜儿,另外两个嬷嬷便找严些的吧。” 圣上祭天,京中盛事,李玉泉这样的读书人也是要去凑热闹的,便做了马车,下了车之后步行了半个时辰才到的天坛。 两人去的时间并不早,御林军维护着次序,有些个小老百姓好奇地交谈,还有些读书人也是三五成群,更有些锦衣玉食的也是站着或者有仆人拿出小凳子坐着,这样坐着的往往让人艳羡,皇上祭天,是不许人佩刀或者是驾着马车的。 李玉泉原本约好了好友,想了想,便带着李筠婷去了约好的地方。 已经到了的,是三个寒门的书生,一个面目平凡脸上却带着傲气,一个生的俊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还有一个眉眼带着些雌雄莫辨的气息,笑起来更是多了些女性的柔美,只是耳上并没有耳洞。 三人寒暄一阵,话题便绕在了李筠婷的身上。“这位是我妹妹,这段时间在京城里,我照看着。” “江南果然是人杰地灵,李姑娘也是钟灵毓秀。”那个带着些傲气的拱手说道,见着李筠婷生的俊秀,加上也知道李玉泉的家世,难免动了心思。 “过奖了。”李筠婷蹲了一个福礼。 聊了一阵,便有仪仗队吹着号子在行进,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下来,等到那顶象征权利与地位的車缓缓驶向天坛,众人跪了一地,山呼万岁,一时间气壮山河。李筠婷也跟着匍匐在人群中,等到起身之后,便看后面的跟着的便是太子,后面的车则是坐着懂事了的阿哥。祭天的只有皇上和太子是有资格的。 繁冗的仪式,等到皇上上了车时候,天空低落了雨滴。 “下雨了。”不知道人群中是谁这样喊着,接着便所有人又跪了一地。 这些伎俩最多忽悠一下小老百姓,略同文墨的知道这样的求雨会刻意选上最有可能下雨的一天。李玉泉吩咐小厮带了伞,便携着李筠婷离开了人群。 同时黄家的队伍行进也比来的时候快了不少,若是等会雨大了,能见度不高,便容易生出事故。 李筠婷离开之前倒是看了看其中一顶不起眼的小车,里面坐着的正是四阿哥胤禛。 “怎么了?”李玉泉问道。 “没什么。”李筠婷摇摇头,想来还是会有机会见到的,她的预感向来很准。</P> 55偏院(二) 春闱在礼部贡院,李玉泉在二月十五,恰逢第三场,因在内考试三天,故而会带些干粮和水等吃食。 从李雅茜的记忆中得知,上一世的李玉泉入了二甲进士,在保和殿再经朝考次,入了翰林院,做了庶吉士。 春闱毕竟重要,连带整个府邸的气氛都紧张起来,李筠婷出门的时候更是看到药房里抓药的书生是不少的,只是从冀州来信倒是很少说到这个话题,李文烨同华氏都不欲给李玉泉太大的压力。里面夹带着李汝兰的信件,倒是会偶尔说些个诗作、策论。 原本李玉泉不甚紧张,只是李汝兰夹带的词作着实是上品,便让他有些怀疑自己了,闺阁中一女子便可做出“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此等作品,他尚且不能,加上毕竟是人生大考,面上也难免露出了些焦急。 “哥哥何必自谦?”李筠婷倒是约着李玉泉到醉仙楼的包房里小坐,斟了梅花酒倒给哥哥小酌,“每个人的擅长之事是不大一样的,我虽然作诗做的不好,可也是明白除了功底好之外,还需要有所感。考场上的诗词和平日里的作词是不一样的。你投递的卷子,不是也得到了主考官的赏识?”去年的李府的喜事之一,便是如此,华氏更是因为李玉泉得了赏识,上山礼佛还愿。 “可惜了妹妹身在闺阁之中。”李玉泉说道,叹息的便是李汝兰。 见着李玉泉原本的自信因为李汝兰的一首诗得到了打击,李筠婷咬着下唇。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当口李汝兰夹带这样的诗句过来,少不得细语安慰李玉泉,分析道:“兰姐姐是个心思细腻的,想来是梅花落了,有此感,而这策论,也就是八股文,讲究的是起承转合,自成一体,除了格式之外,更须言之有物。哥哥的文章写得极好,又何必妄自菲薄?” 李玉泉呷了口酒,因为李玉泉要会考,李筠婷便研究了里面的丸子中的一味叫做平心丸的,上面写着适合让人平心静气,最适合焦虑或者是会考前夕使用。李筠婷试了这药于人体确实无碍,刚刚便放入了李玉泉的酒中。 李玉泉喝了酒,觉得刚刚有些焦躁心宽舒了不少,今日里难得放晴,二楼的雅间里的窗都是推开的,可以见着明媚的阳光,便也付之一笑,“我这个做哥哥的,反而让妹妹宽慰了。” 李玉泉本就是豁达之人,只是因为临近考试,这诗词才给了他这般的压力,现下又这丸子,倒是放开了。 两人吃些饭食,李玉泉微微用了些酒,倒是觉得畅快,推开走廊内侧的窗,更是可以听到丝竹雅乐。 很快就到了考试那一日,李筠婷最后给李玉泉喂了强身健体的丸子。若是寒门书生,这三日还算是好过,自小锦衣玉食的,里面会考的环境可能并不大适应。更有不少人出了考场后便大病一场。见着哥哥提着食篮,便跨进了门廊内。 李筠婷略站了站,甚至看到一人因为夹带小抄,被赶了出来。之后带着苏木青黛二人,并着隐藏在人群中的侍卫,便回了府。 三日后,李筠婷也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等着哥哥出来,礼部贡院的门开了,考生鱼贯而出,李筠婷见着李玉泉一脸的倦色,连忙带着人迎了上去。两人走了半盏茶的路程,周围的人少了不少,也有马车可以通行,上次进入考场的时候,在这个地方下车,此时约好的马车也在这个地点。 李玉泉洗漱回房睡觉,一直到傍晚时分,才起了身子。之前和有人约定了于醉仙楼一聚,要论论此番的卷子,便让人吩咐了李筠婷一声去赴约。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李玉泉也难得稍稍放下书本,平日里或者是同三五好友相约同游,或者是沐浴焚香,抚琴。策论,此番的破题,开得中平,正文偶有自得之语,想来可以榜上有名。 这样的聚会,李筠婷倒是少有参加,若是府中来了客人,往往还会一早便外出。京中的名景,倒是一一踩过。这般的风姿还迷了一两个少年的眼。眼巴巴同李筠婷说上话,更觉是动人之语。李筠婷少有理会这群少年。李玉泉的好友,那个样貌平凡但是颇有些傲气的少年叫做刘凡,也是对李筠婷动了心,去李家京中的院子中聚聚,便是他提出的建议,只是来别院的日子,从未见过李筠婷。虽然有些失落,只是同李玉泉谈论之间,还是会把话题引到李筠婷的身上。 上次圣上祈雨之后,万物便生了绒绒的绿意,府中的迎春是开得最早的,点点绿叶,大朵艳丽的红,若是落了雨,点点剔透的玉珠滚落在花瓣上,更是一番风情。 刘凡也确实有傲气的资本,略一沉吟,便咏了一首诗,歌颂的便是迎春了。 众人品鉴一番,说着又精进了云云,李玉泉看着了旁边的梅树新发的绿叶,花朵已经全然落完了,便说道:“舍妹倒是有首词,写的是极好的。”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李玉泉咏着这首词。这山花,指的便是迎春了,偶尔刘凡的这首诗才会让他想到这首词。 “江南果然是人杰地灵。”张凡赞叹道。“令妹看上去便是玲珑剔透之人,这词也是做得极好。” 李玉泉失笑说道:“我有两个妹妹,另外一个大妹做得词,我二妹下的一手好棋,诗词是不通的。但就下棋而言,同我二妹下棋,我的棋艺也精益了不少。棋盘上纵横捭阖,是远远在我之上的。” 张凡便更有些兴致了,四人之中,原本就是他的棋艺最精,说道:“若是有机会,希望能同李二姑娘切磋一番。” 李玉泉笑着说道:“晚上我同妹妹说说看,她素来喜欢下棋,下次聚会时候,我便带上她吧。” 有一便有二,张凡对李筠婷的态度李玉泉看在眼里,有些错愕,更是头疼。好友竟心仪自己的嫡出的妹妹,只是他们家是汉军旗的,三年后李筠婷是需要参加选秀,如何能进行婚配?只是女儿家的婚事,他也是不便插手,便让李筠婷去了京郊的庄子住一段时日。 自傲的人骨子里往往有自卑的情节,张凡是寒门学子,有些个才气,而李玉泉的家境是最好的,自己表露了一些对李二姑娘有意的心思,他便安排李二姑娘去了京郊,张凡便觉得李玉泉是瞧不上自己了。还有几日便要放榜,索性就不来了。 放榜的前一日,李筠婷便回到了京中,一清早两人出发,到了放榜处,已经是人头攒动。等了一个时辰,终于是张贴了榜。 李玉泉等四人中,李玉泉并着张凡榜上有名。 殿试是需要考策论的,李玉泉便又开始了闭门不出苦读的日子,同是中榜,张凡的选择和他截然不同,选择了外出交际应酬。张凡自觉比李玉泉有才,诗词和策论都是比他做的好,唯一比不上的便是出身。张凡想着李玉泉是想着勤能补拙,而张凡选择和人交际,经过殿试,若是进了一甲,自然飞黄腾达。 李筠婷去了书局,策论的各式的题目都是有的,下午时候,李筠婷会则白千字的题目,让李玉泉用一个半的时辰做题,做完题后,便会朗朗念出李玉泉的文章,李筠婷虽然不会做文章,评判的目光却颇为精准,往往一语中的。李玉泉这段时间同妹妹讨论策论的题目,倒是有了不少心得,二十多天的时间,文章自觉精进不少。 前段时间放出的宫女,刘府已经筛选了四个,两个严格的送到了冀州,另外两个宽松的已经送到了京城的府邸。 李筠婷和哥哥讨论题目,便让人捎了封信给华氏,言明了个中缘由,等到李玉泉殿试过了,再开始同宫中的两个嬷嬷学规矩。 华氏自然应允,这让李汝兰心中雀跃,她已经迫不及待同她的两个嬷嬷学习规矩。虽然苛责了点,这段时间踩着特制的花盆底,腿脚都是颤颤,吃饭的时候也是有规矩的,饭也吃的不好。每当这个时候,李汝兰就特别怀念自己的空间里的丸子,想想选秀,咬咬牙坚持下去。 盛老太太心疼李汝兰,想要让缓缓进程,只是李汝兰哪里肯,笑着同盛老太太撒娇,表示要坚持下去。李汝兰对李筠婷的选择暂缓是嗤之以鼻的,规矩自然越早学越好,可以在做到规矩的时候,袅袅身姿,步步生莲。 华氏把李筠婷送到李玉泉那里便是想着让兄妹二人多亲近,这才是正经的嫡亲的亲戚,虽然不太明白李玉泉的殿试同李筠婷有什么关系,也是应允了晚些学规矩的请求,信中叮嘱对待嬷嬷一定要恭敬有礼。 一个是武嬷嬷,一个是周嬷嬷,是眼见着李筠婷如何同李玉泉如何做策论的,更见着李玉泉对妹妹点出问题的信服,两人眼中皆是震惊,原本李二小姐就生的貌美,原来更是女诸葛? 两人上午的时候会简单指导李筠婷的女红,刚看着成品的时候,两人本想放下这个环节,等到看李筠婷自己绣时,才发现虽然绣得细致,只是也太细致来了,便指导,如何在不起眼的地方可以略略粗糙些。 这样一来,李筠婷的绣活的速度是大大提高,只是在两位嬷嬷的眼中,还是太过于缓慢。若是进宫选秀,考验绣活,这样的速度自然不行,便想办法,改了李筠婷的绣法。 很快就到了殿试的日子。</P> 56还乡(一) 李玉泉殿试进了一甲,是探花郎,这个消息传到冀州,整个李府都为这个消息沸腾了。李文烨原本就为大儿子自得,因着李玉泉教养得好,更是对华氏青眼相待。认为是华氏同自己的教养的当。 李文烨本就是官场上的人,他的儿子得意,自然又奉承之人,李府一时间倒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李筠婷同李玉泉在京中,李玉泉在京中也有自己的交际,既然得了这般的好消息,京中也是门庭若市,只是刘凡咬牙不已。他自觉比李玉泉有才,原本是二甲,这个成绩也颇为不错,只是同李玉泉相比,顿时心里不平衡。李玉泉在京中认识的人本就广,中了选之后更是忙着交际,昔日的好友,渐行渐远。李玉泉对此也只能一声叹息,他看得出刘凡因为李筠婷的事情对自己颇有不满,只是涉及到自己妹妹的声誉,也只能如此。同时也叹息刘凡只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他是明言过自家是汉军旗的,大概刘凡还不了解这汉军旗下的女孩儿是需要选秀的。 冀州同京城虽然相距不过一日的行程,只是这两厢都忙碌,倒是没办法相见。 在李玉泉上任之前,倒是得了空子,衣锦还乡。 李筠婷在前段日子也来了月信,容貌和之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倒是胸脯微微隆起,开始发育了,青黛倒是笑着说道:“小姐也是大姑娘了。” 两人坐着马车回冀州,殿试本就在四月,现在回冀州已经是六月初,原本冬日马车上会围着重重的帷毡,现在已经都去了,小窗上的帘子也掀起,马车行走在官道上,等出了京,便可见到大片大片的绿,地里挑着旧年的稻草人,若是有荷塘,则可看到莲叶微微展露。等到七月份的时候便可见着“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色。 这段时间,见不着了李筠婷,加上在京中也没有生事,泉哥儿也进了一甲,便也难得见着了李筠婷给了个笑脸,要知道在李汝兰落水之后,盛老太太见着李筠婷是没什么笑意的。 华氏倒是搂着李筠婷,许久不见女儿了,心中高兴得很,而且此番倒是可以住在家中,自己注意让李筠婷少同李汝兰交往便好。这时候后面的马车倒是下来了两位嬷嬷。 李筠婷便介绍了,一位是武嬷嬷,一位是周嬷嬷。等到李玉泉殿试完了之后,李玉泉在京中应酬,而李筠婷便搬到了京郊,每日里学规矩就正式搬上了日程。李筠婷素来不喜麻烦,规矩总是嬷嬷一教便可到位,两位嬷嬷自然是赞叹。 “两位嬷嬷辛苦了。”华氏笑着说道。 “二小姐是个伶俐的。”周嬷嬷说道。 华氏以为是客套话,哪里知道都是实话。 而李汝兰原本为自己的走路资质自得,今日里还特地穿了花盆底,见着了李筠婷的走路姿势,便捏了捏帕子,笑着同她说道:“妹妹走路倒是好看得紧。规矩学得不错。” “哪里有姐姐学得早?”李筠婷说道,“不过四月才开始学规矩。” 李玉泉倒是听到了两个人说话,笑着说道:“有妹妹的帮忙确实得益颇多。” “妹妹怎么帮到你了?”李汝兰有些好奇地问,若论帮忙,李汝兰自觉自己给李玉泉寄去的诗词是极好的。 李玉泉便说了每日里下午时候的功课,听着让李汝兰一呆,这完全就是模拟考场啊,这个时代苦读书的多,若是经过这样的模拟,说是可以得益,她完全相信。便觉得有些后悔,若是这次去京城的是她便好了。这般想着,难免面色就微微漏了出来。 华氏见着了李筠婷的表现,心里冷笑,李筠婷不在的时候倒是会装模作样,刚一回来,便想着攀比了。刚刚是规矩,这回又是嫉妒李筠婷同李玉泉的交好。也不想想,他们才是正经的嫡亲的兄妹。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华氏笑着说道。 “法子倒也罢了。”李玉泉笑着说道,“其实平日里同三两好友也会这般做策论,只是妹妹虽然写不出这样的八股文,点评却是极好的,尤其是破题,精准立意高远,我所远远不及。”对于李筠婷,李玉泉完全不吝啬自己的褒奖,“若是妹妹是男儿身,缜密学这些个文章,我则远远不能及。” 华氏是知道李玉泉从不空口说些白话,听着这般的褒奖,倒是捋了捋女儿的鬓发,“泉哥儿的文章,老爷是时常称赞呢。” “在京城里有什么见闻不成?”华氏问着李筠婷。 李筠婷笑着说道:“旁的无甚,只有两桩事,一件是春日里缺水那次,和哥哥去了天坛,见着了皇上祭天。” 李汝兰的眼睛先是一亮,后是一暗,问道:“那姐姐看清了皇上吗?” 李筠婷自然是见着了,着金黄色的龙袍,身上的图腾在阳光下无比耀眼,欣长的身子,容长脸,脸颊上隐隐有些小坑,是熬过水痘留下的痕迹,只是对李汝兰说道:“离得远,倒是没有见着。太子,还有一些个阿哥也去了祭天。” 李汝兰便更是艳羡。 “那还有一桩呢?”华氏倒是笑着问道。 “还有一桩便是下棋了。”李筠婷说道,“倒是和哥哥的一位好友下过棋,颇为尽兴。”说的便是刘凡了。 一行人说笑着进入了盛老太太的院里,一块儿吃饭,李玉溪扯着李玉泉的衣袖,这段时间他也开始写文章了,八股文的固定的格式,还需要破题破的有新意,立意高远,简直是难以想象,便问道:“二姐真的这般厉害?” “我骗你作甚?”李玉泉失笑着说道,“这番二妹妹会常住家中了,你若是有空让她点拨你的文章。你便会知晓,为何会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典故了。” 李玉溪带着些跃跃欲试,“真的吗?” “我还带了几篇文章。”李玉泉说道,“晚上吃过了饭,我们到书房里,我拿出来给父亲还有你看。” 李玉溪点点头。 两人说话声音并不大,华氏倒是拿两人打趣,“泉哥儿同溪哥儿在讲悄悄话呢。” 盛老太太最喜见着府中和乐安稳,所以才会对可能存在的李汝兰同李筠婷的姐妹相阖格外的生气。便也笑着说道:“你们两个说什么,也让我这个老太太跟着开心开心。” 李玉泉笑着说道:“还是说做文章的事情,弟弟最近也开始写文章,正同我抱怨文章男些。” “泉哥儿是探花郎。”盛老太太连忙说道,“你哥哥在府上的日子,你可得多多请教。” “哎。”李玉溪朗声应道。 一时倒是和乐。 李文烨正是和乐的时候,进了厅堂,因着李玉泉的事情,脸上也带着微笑,“什么事情这么乐?” 女儿儿子们自然请安,华氏笑着说道:“今日泉哥儿回来了,你也不早些回来。” “已经尽力推掉些个应酬。”李文烨说道,然后对着李玉泉笑着说道:“泉哥儿这回是出息了。” 一室融融。 晚上的时候,华氏拉着李筠婷要说些个话,李文烨则带着两个儿子去了书房,盛老太太向来歇息得早,李汝兰便觉得有些自嘲和落魄。回到房间选择了看写个诗词,她不信,李筠婷还能指导了李玉泉的文章? 书房中,李玉泉拿出了当时的题目,自己的第一次的作答,上面用朱砂圈着的是李筠婷的笔迹,得了李筠婷的指点之后,在原本的文章上,李玉泉用小字备注,更是有第二篇改进后的文章。 李文烨见着了文章,也是赞叹,李文烨也是经过殿试,只是当时得三甲,加上官场上的文章同八股文虽然有些个类似,但细处还是有分别,刚开原本的文章,便觉得不错,只是经过李筠婷的指点破题立意,再挥毫而就的文章则同原本相比更是高了一个层次。 看了文章,李文烨倒是明白了,为甚当时女儿会推迟了同嬷嬷学礼仪了。 “你妹妹倒是有心了。”李文烨说道。接着倒是和李玉溪说了同李玉泉一样的话,“你二姐姐在家中的时候,多请教立意破题。文之骨便是如此,若是没有骨,上面的皮肉如何丰满?” “我晓得。”李玉溪说道。 李筠婷这边同华氏聊着,说着京中的见闻,华氏便有些醋了,“看你总说着京中好,莫不是此番还想着过去?我可不依。” “女儿常伴与母亲膝下也是好的。”李筠婷浅笑着说道,“只是毕竟怕惹得老祖宗厌烦。” “我儿素来乖巧,怎么会?”华氏点了点李筠婷的鼻头,“我听两个嬷嬷把你夸得是天花乱坠,莫不是你给了好处不成?” 这话说的轻快调皮,李筠婷说道:“怎么会?”李筠婷也难得开了玩笑,“是女儿确实伶俐。” 惹得华氏轻笑,房中也是欢声笑语。 “我特地寻得两个性情温和的嬷嬷。”华氏摸这女儿的发丝。 “娘有心了。”李筠婷笑着说道。 两人说了一阵,晚上李文烨同华氏说了华氏的文章。华氏瞪大了眼睛,“我原以为是泉哥儿带着些夸张的成分,老爷看了文章,确实点拨得不错?” “嗯。”李文烨说道,“可惜了,若是男儿身,恐怕多培养一阵,中个状元都是成的。” 华氏倒是了解女儿笑着说道:“我看不成。茜儿啊,性子太过于沉稳了,看事情通透,但是真正做文章不是只有破题就够了。我倒是喜欢闺女。” 之前李文烨忙碌,晚上就歇息了,今日里多说了一阵,泉哥这回金榜题名,娶媳妇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慢慢说着,便夜深了。</P> 57还乡(二) 三年的时间,足够发生许多的事情,例如,李玉泉给李筠婷娶了嫂嫂,同是汉军旗,闺名唤作赵月,选秀落了选之后,华氏亲自相看的,容貌是最为讨长辈喜爱的宜室宜家类型的,性格也是温顺的,因着在京中做翰林,李玉泉便和妻子常住京中。逢休沐日回冀州倒也方便。 李汝兰因着没有空间了,大的动作不敢多做,最多在盛老太太那里言语挤兑一番。每次挤兑后的结果,往往是让李筠婷再京中小住几日,这让李汝兰更是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替了李筠婷去京中。 华氏也看出来了李汝兰对京中的事情格外在意,按理说送李汝兰过去也是一样,只是一来是老太太舍不得,二来偏偏华氏不想让其称心如意,便总是让李筠婷去京中。 赵月性格温顺,李筠婷素来是话语少,原本赵月还担心小姑子住在自己这里过于难伺候,实际相处倒还愉快,李筠婷从不挑剔。 李筠婷对赵月的印象也颇为不错,事实上只要不似李汝兰那般为难自己的,在李筠婷心中都能博得好印象。 赵月家信奉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只是认得字,但其他的功课,尤其是属于当家主母的功课,从不曾放下,御人之术还有算账,赵月颇为通晓。女红,赵月也是拔尖的,也会教李筠婷一些小技巧,三年的时间若是李筠婷绣得仔细,速度不曾提高,只是用了嬷嬷的法子,使用一些技巧,也勉强可以在一两个时辰内做一个平平的锦囊。 “上次我带着锦囊,我侄子还说上面的鸟儿绣得跟真的一般。”赵月柔声细语说道,她身上用的精囊是小姑子李筠婷绣得,绣得出彩,李筠婷这个荷包用了十来天的时间。 “我也就这点本事了。”李筠婷说道。 “爷倒是说你见识颇深。”赵月温言道。“倒是才女了。” “好嫂子,”李筠婷说道,“我同你一样,简单识字,若说是才女,羞煞我也。冀州的姐姐才擅长此道。” 说到李汝兰,赵月心念一动,李汝兰同李筠婷两人的缘由,听李玉泉是细说过的。至于李筠婷在京中常住的缘由,李玉泉并没有涉及,赵月便时常自己揣摩。在她看来,李汝兰是温柔可亲的,只是冀州李家老太太偏疼李汝兰,而华氏明显向着李筠婷。李筠婷她是接触了两三年之久,所谓日久见人心,虽然小姑子话不多,却很好相处。加上是府上嫡出的,占着这个头,那么同李汝兰那点儿可能存在的龌蹉,赵月便觉得问题大抵是出在李汝兰身上。 赵月虽不知道李汝兰同李筠婷的那一段,也猜的□不离十了。 在京中的日子,赵月同李筠婷外出吃些个吃食,而且因为京中的别院有了掌府的,拜访裕亲王府也有了由头,可以由赵月领着李筠婷去拜访铭端格格。 芮敏的头发也长了,可以盘成小髻,见着李筠婷去府中拜访倒是高兴,因为也到了年岁,裕亲王嫡福晋也开始有意识让女儿见见闺阁中的女子,李筠婷倒也经常加入,她可以说是其中年岁最大,家世也是差的。只是其中身份最高的便是铭端格格,她亲近李筠婷,其他人倒也不敢轻待了李筠婷。 说起来,李筠婷认识了未来雍亲王府的掌权人,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比李筠婷小了三岁年纪,先下不过十岁年纪,容貌雍容透露出稳重,女红还有学识都是数一数二的出色人物。父亲是内大臣费扬古的女儿。 乌拉那拉氏的学识尤其出众,结合前世的李雅茜的记忆来看,选秀时候是选作了御前女官,颇得康熙的赏识,便赐婚于胤禛,做了掌府的嫡福晋。 也不算是刻意亲近,因着身份高的缘故,这中间不少女子女红并着学识都是平平,乌拉那拉氏也并不看低李筠婷的身份,故而李筠婷在这个小圈子中,除了和芮敏交好,就是乌拉那拉氏了。这些贵女,生的荣华,教养大之后为了联姻用的满族姑娘,虽然脾气傲了些,但并不难相处。有气似李筠婷这般美则美矣,但性子并不具备侵略性,加上芮敏护着,相处也算是愉快。 更有郭络罗氏,李筠婷尚不知晓的是未来八阿哥的嫡福晋,生的美艳大方,也喜欢李筠婷,因着李筠婷美则美,却更衬得她灵气十足。 “我最近常读《史记》,”今日里桃之灼灼,便相约桃林,一阵风儿吹过,粉色的花瓣簌簌而下,少女便漫步这样的小道上,整个人都觉得诗意十足。乌拉那拉氏跟着李筠婷走在最后,这般说道。 “那些个风采的人物。”乌拉那拉氏说道,“让人恨得生的晚,不能亲见。” “若是相见着,倒也容易。”李筠婷笑着说道。 乌拉那拉氏一阵错愕。 “回去,多见见你阿玛便是。”李筠婷笑着说道,“平定三藩,我想,你喜欢历史,多少也是受了令尊的影响了。” 乌拉那拉氏耳根染了些绯红,却应承了,“嗯。”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郭络罗氏扬声道:“快来。” 两人便走路快了些。 华氏知道李筠婷打入了京城里的交际圈中,也是颇为高兴,便更乐意李筠婷留在京中了,只是这个消息瞒住了并没有告诉盛老太太或者是李汝兰。 若是盛老太太知道了,少不得也让李筠婷带着李汝兰去应酬,这是华氏所不想看到的。 盛老太太不知这一节,只是心里觉得李筠婷到底比不上李汝兰,李汝兰知道同嬷嬷仔细学规矩,做女红,修妇德,而李筠婷则是经常在京城里,说是时常出门。虽然那些满洲姑奶奶确实不拘养在家中,可出去逛也是要有度的,便对李筠婷心有芥蒂。反而更是欣赏这般似李汝兰,沉下心学规矩的。 华氏同李筠婷希望李筠婷继续呆在京中,盛老太太也不愿李筠婷同李汝兰挨得太近,以免自己的兰儿吃了亏,便对这样的情况睁只眼闭只眼,李汝兰在李筠婷的归宿问题是没有发言权的。 可以说刚开始是因为李汝兰挤兑的结果,后来因为打入了京中的交际圈,这三年的时间里,李筠婷竟有大半的时间是呆在京城里的。若是去府邸拜访,是需要赵月接引,到后来,一群人玩得熟了,相约桃林,游湖有着是醉仙楼里一块儿吃食,都是李筠婷自己做马车过去的。 马上到了选秀的时节,李筠婷便辞了交际的活动,回冀州了。 三年中的第一桩便是这个,第二件事则是青黛配人了。 管事的婆子替自己儿子求的,看着青黛活泼好生养,便求了这样的恩典,李筠婷央着华氏相看了一番,这让华氏觉得好笑。 “若是觉得青黛是个好的,你便留下。”华氏笑着说道,“最后带过去?” “正因为是个好的,所以才要有合适的,把她嫁了。过了年龄在我身边也是耽搁了。”李筠婷说道,“苏木也是得我心,只是上次那一桩,我不愿意轻易把她许人了。” 华氏搂着李筠婷,“你倒是个心软的,娘倒是晓得那婆子的儿子,当时我筛选到溪哥儿身边做伴读,是个伶俐听话的。”然后说道:“苏木确实在府中找一个,定然会委屈了她。” “我也是这般想的。”李筠婷说道,“也是这般同苏木说的,那日落水之后,我便这般同她说。” 华氏吓了一跳,“我的小祖宗,你羞也不羞,这般话都说得出口。” “她真心待我,总不能让人寒了心。”李筠婷说道。 “倒是我的错了。”华氏叹道,“这话当有我说,你作为姑娘家家怎好开口?” “都开口过了。”李筠婷说道。 “倒也罢了。”华氏说道:“今后可不许胡来。” 两人又说了一阵,青黛后就被华氏配了人,当时华氏给的陪嫁,可真真是让人红了眼。 李汝兰手中得用的白薇白芷二人,白薇也动了心,“青黛的命可真是好。” 白芷并不说话,李汝兰并没有多余的丸子,自然手中两人得用的便是白芷,她抛弃了嫁人这般的想法,李汝兰看似温顺,决计不会让自己配了人。 白芷多少有些难过,白薇无知无觉,只是觉得白芷的心思越发重了,哪里知道她的难过。“你说,马上二小姐也要选秀了,是从家里再选拔了,还是从外面挑丫头?” “我怎会知晓?”白芷说道,“徐不定是从外面了。” “我觉得也是。”白薇笑着说道:“毕竟府中的丫鬟也大了,苏木总归是跟在二小姐身边,无论什么样的,都能调-教好。” 青黛配了人之后,再给李汝兰选的丫鬟,也是个圆脸性子活泼的,名字也是用中药起的,唤作茵陈。年岁比李筠婷还小两岁,十二岁的小丫头。正好这段时间调-教,等到嫁了人便可用。 于李筠婷自身而言,这三年,足够她突破了筑基中期,约摸再过两载便可到筑基后期了。 李筠婷在冀州府邸度过最后三个月,便要同李汝兰一块儿进京选秀了。 58选秀(一) 三年的时间,足够发生许多的事情,例如,李玉泉给李筠婷娶了嫂嫂,同是汉军旗,闺名唤作赵月,选秀落了选之后,华氏亲自相看的,容貌是最为讨长辈喜爱的宜室宜家类型的,性格也是温顺的,因着在京中做翰林,李玉泉便和妻子常住京中。逢休沐日回冀州倒也方便。 李汝兰因着没有空间了,大的动作不敢多做,最多在盛老太太那里言语挤兑一番。每次挤兑后的结果,往往是让李筠婷再京中小住几日,这让李汝兰更是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替了李筠婷去京中。 华氏也看出来了李汝兰对京中的事情格外在意,按理说送李汝兰过去也是一样,只是一来是老太太舍不得,二来偏偏华氏不想让其称心如意,便总是让李筠婷去京中。 赵月性格温顺,李筠婷素来是话语少,原本赵月还担心小姑子住在自己这里过于难伺候,实际相处倒还愉快,李筠婷从不挑剔。 李筠婷对赵月的印象也颇为不错,事实上只要不似李汝兰那般为难自己的,在李筠婷心中都能博得好印象。 赵月家信奉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只是认得字,但其他的功课,尤其是属于当家主母的功课,从不曾放下,御人之术还有算账,赵月颇为通晓。女红,赵月也是拔尖的,也会教李筠婷一些小技巧,三年的时间若是李筠婷绣得仔细,速度不曾提高,只是用了嬷嬷的法子,使用一些技巧,也勉强可以在一两个时辰内做一个平平的锦囊。 “上次我带着锦囊,我侄子还说上面的鸟儿绣得跟真的一般。”赵月柔声细语说道,她身上用的精囊是小姑子李筠婷绣得,绣得出彩,李筠婷这个荷包用了十来天的时间。 “我也就这点本事了。”李筠婷说道。 “爷倒是说你见识颇深。”赵月温言道。“倒是才女了。” “好嫂子,”李筠婷说道,“我同你一样,简单识字,若说是才女,羞煞我也。冀州的姐姐才擅长此道。” 说到李汝兰,赵月心念一动,李汝兰同李筠婷两人的缘由,听李玉泉是细说过的。至于李筠婷在京中常住的缘由,李玉泉并没有涉及,赵月便时常自己揣摩。在她看来,李汝兰是温柔可亲的,只是冀州李家老太太偏疼李汝兰,而华氏明显向着李筠婷。李筠婷她是接触了两三年之久,所谓日久见人心,虽然小姑子话不多,却很好相处。加上是府上嫡出的,占着这个头,那么同李汝兰那点儿可能存在的龌蹉,赵月便觉得问题大抵是出在李汝兰身上。 赵月虽不知道李汝兰同李筠婷的那一段,也猜的□不离十了。 在京中的日子,赵月同李筠婷外出吃些个吃食,而且因为京中的别院有了掌府的,拜访裕亲王府也有了由头,可以由赵月领着李筠婷去拜访铭端格格。 芮敏的头发也长了,可以盘成小髻,见着李筠婷去府中拜访倒是高兴,因为也到了年岁,裕亲王嫡福晋也开始有意识让女儿见见闺阁中的女子,李筠婷倒也经常加入,她可以说是其中年岁最大,家世也是差的。只是其中身份最高的便是铭端格格,她亲近李筠婷,其他人倒也不敢轻待了李筠婷。 说起来,李筠婷认识了未来雍亲王府的掌权人,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比李筠婷小了三岁年纪,先下不过十岁年纪,容貌雍容透露出稳重,女红还有学识都是数一数二的出色人物。父亲是内大臣费扬古的女儿。 乌拉那拉氏的学识尤其出众,结合前世的李雅茜的记忆来看,选秀时候是选作了御前女官,颇得康熙的赏识,便赐婚于胤禛,做了掌府的嫡福晋。 也不算是刻意亲近,因着身份高的缘故,这中间不少女子女红并着学识都是平平,乌拉那拉氏也并不看低李筠婷的身份,故而李筠婷在这个小圈子中,除了和芮敏交好,就是乌拉那拉氏了。这些贵女,生的荣华,教养大之后为了联姻用的满族姑娘,虽然脾气傲了些,但并不难相处。有气似李筠婷这般美则美矣,但性子并不具备侵略性,加上芮敏护着,相处也算是愉快。 更有郭络罗氏,李筠婷尚不知晓的是未来八阿哥的嫡福晋,生的美艳大方,也喜欢李筠婷,因着李筠婷美则美,却更衬得她灵气十足。 “我最近常读《史记》,”今日里桃之灼灼,便相约桃林,一阵风儿吹过,粉色的花瓣簌簌而下,少女便漫步这样的小道上,整个人都觉得诗意十足。乌拉那拉氏跟着李筠婷走在最后,这般说道。 “那些个风采的人物。”乌拉那拉氏说道,“让人恨得生的晚,不能亲见。” “若是相见着,倒也容易。”李筠婷笑着说道。 乌拉那拉氏一阵错愕。 “回去,多见见你阿玛便是。”李筠婷笑着说道,“平定三藩,我想,你喜欢历史,多少也是受了令尊的影响了。” 乌拉那拉氏耳根染了些绯红,却应承了,“嗯。”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郭络罗氏扬声道:“快来。” 两人便走路快了些。 华氏知道李筠婷打入了京城里的交际圈中,也是颇为高兴,便更乐意李筠婷留在京中了,只是这个消息瞒住了并没有告诉盛老太太或者是李汝兰。 若是盛老太太知道了,少不得也让李筠婷带着李汝兰去应酬,这是华氏所不想看到的。 盛老太太不知这一节,只是心里觉得李筠婷到底比不上李汝兰,李汝兰知道同嬷嬷仔细学规矩,做女红,修妇德,而李筠婷则是经常在京城里,说是时常出门。虽然那些满洲姑奶奶确实不拘养在家中,可出去逛也是要有度的,便对李筠婷心有芥蒂。反而更是欣赏这般似李汝兰,沉下心学规矩的。 华氏同李筠婷希望李筠婷继续呆在京中,盛老太太也不愿李筠婷同李汝兰挨得太近,以免自己的兰儿吃了亏,便对这样的情况睁只眼闭只眼,李汝兰在李筠婷的归宿问题是没有发言权的。 可以说刚开始是因为李汝兰挤兑的结果,后来因为打入了京中的交际圈,这三年的时间里,李筠婷竟有大半的时间是呆在京城里的。若是去府邸拜访,是需要赵月接引,到后来,一群人玩得熟了,相约桃林,游湖有着是醉仙楼里一块儿吃食,都是李筠婷自己做马车过去的。 马上到了选秀的时节,李筠婷便辞了交际的活动,回冀州了。 三年中的第一桩便是这个,第二件事则是青黛配人了。 管事的婆子替自己儿子求的,看着青黛活泼好生养,便求了这样的恩典,李筠婷央着华氏相看了一番,这让华氏觉得好笑。 “若是觉得青黛是个好的,你便留下。”华氏笑着说道,“最后带过去?” “正因为是个好的,所以才要有合适的,把她嫁了。过了年龄在我身边也是耽搁了。”李筠婷说道,“苏木也是得我心,只是上次那一桩,我不愿意轻易把她许人了。” 华氏搂着李筠婷,“你倒是个心软的,娘倒是晓得那婆子的儿子,当时我筛选到溪哥儿身边做伴读,是个伶俐听话的。”然后说道:“苏木确实在府中找一个,定然会委屈了她。” “我也是这般想的。”李筠婷说道,“也是这般同苏木说的,那日落水之后,我便这般同她说。” 华氏吓了一跳,“我的小祖宗,你羞也不羞,这般话都说得出口。” “她真心待我,总不能让人寒了心。”李筠婷说道。 “倒是我的错了。”华氏叹道,“这话当有我说,你作为姑娘家家怎好开口?” “都开口过了。”李筠婷说道。 “倒也罢了。”华氏说道:“今后可不许胡来。” 两人又说了一阵,青黛后就被华氏配了人,当时华氏给的陪嫁,可真真是让人红了眼。 李汝兰手中得用的白薇白芷二人,白薇也动了心,“青黛的命可真是好。” 白芷并不说话,李汝兰并没有多余的丸子,自然手中两人得用的便是白芷,她抛弃了嫁人这般的想法,李汝兰看似温顺,决计不会让自己配了人。 白芷多少有些难过,白薇无知无觉,只是觉得白芷的心思越发重了,哪里知道她的难过。“你说,马上二小姐也要选秀了,是从家里再选拔了,还是从外面挑丫头?” “我怎会知晓?”白芷说道,“徐不定是从外面了。” “我觉得也是。”白薇笑着说道:“毕竟府中的丫鬟也大了,苏木总归是跟在二小姐身边,无论什么样的,都能调-教好。” 青黛配了人之后,再给李汝兰选的丫鬟,也是个圆脸性子活泼的,名字也是用中药起的,唤作茵陈。年岁比李筠婷还小两岁,十二岁的小丫头。正好这段时间调-教,等到嫁了人便可用。 于李筠婷自身而言,这三年,足够她突破了筑基中期,约摸再过两载便可到筑基后期了。 李筠婷在冀州府邸度过最后三个月,便要同李汝兰一块儿进京选秀了。 58、选秀(二) 58、选秀(二) 初选过了几日便是复选,有资格进入复选的便要去储秀宫里住着,让宫中的贵人相看,最后看是撂牌子还是指婚或者入宫侍奉皇上。 复选便也进入了阳春三月,进去了穿的是自己的衣裳,先前在冀州的时候,华氏已经给两人备下,两个人的色调,李汝兰挑的都是些冷色调,她生得明艳,若是配上水红之类的颜色会显得为人轻佻,而李筠婷则是让华氏看着挑了,华氏喜好女儿穿生嫩的颜色,便是鹅黄,水红一类的颜色了。首饰也放入了包袱里,因为要打赏下人,塞了不少小荷包。两人都选择了带上书打发时间,李筠婷是棋谱,而李汝兰本想带着《诗经》却又嫌轻佻,最后挑了李白的诗集。 剩下的有几十个人,散散站在一块儿,李筠婷记忆里不错,看着容貌上好的都是汉军旗的,气质佳的则是满旗的。 陌生人站在一块儿,都有些拘束,李汝兰是打定主意进入那些世家女的圈子,站着和李筠婷远了些。 李筠婷身边一个娇小柔美的姑娘,同李筠婷开口了,“你们应该是姐妹吧。” 李筠婷看了她一眼,桃红色的旗袍,衬得肌肤粉嫩,耳珠带着是小粒的珍珠,全身上下的行头表明,并不是个富庶的。而结合李筠婷的记忆,她上次站在自己的身后,也是汉军旗的。李筠婷说道:“是我姐姐。不过你怎么知道的。”李筠婷见着旁边也有人说话,便同这个小姑娘聊了起来。 “样貌并不相像,不过身上的料子倒是如出一辙。”小姑娘说道。 “我同她确实不像。”李筠婷说道。 小姑娘看着很明显李汝兰已经同一个镶白旗出身的聊上了撇了撇嘴,她虽然家境一般但是看人的本事却不错,见着那个镶白旗绝对这圈人中身份高贵的。不过她同李筠婷说话,一来是因为就站在她身边,二来李筠婷是中间容貌最漂亮,她这次是想着进后宫,这般颜色的,得了机会可以招呼一二。在这位姑娘的眼中看来,这次选秀除了要给些皇子选福晋之外,此次后宫也需要充实,那么容貌上佳的汉军旗便是很好的选择。而李筠婷这样性子挺冷的人,其实也是单纯。 两人聊了些,你多大,家中的情况,还互通了姓名,是唤作孙晓柔。 原本是三三两两站着,远远见着太监来了,便都噤了声,那个太监先领着人分了屋子,是两人一间,那孙晓柔见着李汝兰和镶白旗的还站在一块儿,便扯了扯李筠婷的衣袖。意思是她们两个人一个屋子。 到太监那里登记,便分了屋子,李汝兰同那镶白旗的最后去了朝南的屋子,而孙晓柔同李筠婷两人去了朝北的。 进了屋子,一排排的向南的雕花窗子推开,垂着曼纱,窗边立着两个梳妆台,铜镜显然是刚磨的,两个一模一样的暗红色的床架子上雕刻着垂柳。雕工自然细致细致。银色的钩子勾着鹅**的绸子帐幔。 整个屋子的摆设大方。 还有两个柜子,上面有着铜锁,里面的东西都是一式两份,两人把带来的东西分拣开。 李筠婷收拾好了之后,便坐在旁边的杌子上,“且等我一下,我也快了。”孙晓柔说着,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幸好姐姐同我一个屋子,旁的人不熟悉,观姐姐最为可亲。” 对这话,李筠婷并没有应答,不过孙晓柔也不以为意,“比不上姐姐动作利索,不过也算是好了。” 刚刚那个公公简单讲解了,让她们约摸半个时辰后在大殿里候着,会有专门的嬷嬷负责储秀宫,讲解里面的规矩。 孙晓柔同李筠婷的屋子在最里,出来的时候,正巧见着了李汝兰同那镶白旗的姑娘一并出来。 李汝兰心中有些紧张,她抛弃了李筠婷同这位镶白旗交好的,闺名是董鄂氏,娴婷。李汝兰选择这位也是有道理,那天初选的时候,她便留意到了,容貌上佳,为人气质有些傲慢,这样的人并不难相处,李汝兰试探了一番,更发现她颇喜欢舞文弄墨,李汝兰便对症下药,同这位交好。果然,只不过是只言片语,便知道这位董鄂氏是未来的三阿哥的福晋,李汝兰原本对清史颇有研究,自从进了李府知道有可能同四爷一块儿,更是回忆这些前世的知识默了下来。 这会儿见到了李筠婷,李汝兰虽然有些心虚,但是很快定了下来,忽然想到康熙会指给李氏给四阿哥胤G,这定然是李筠婷或者是她其中一个,若是一个屋子,其实更好对李筠婷使绊子,便又有些后悔。李汝兰想了想,便对身边的娴婷说道:“刚刚走过去的就是我妹妹。” “嗯。”娴婷应了一声,想了想说道:“她也同你那般做的好诗词吗?” “那倒没有。”李汝兰浅笑着说道,“她不会作词,只会一些棋谱。” 娴婷一听便没了兴趣,若是说下的一手好棋也罢了,只会背棋谱,算是下乘。 若是有以前的空间在手,李汝兰可以在宫中散步李筠婷的消息,毁了她的名声,但是现在连白芷也不在,只有她自己,只能做些这样的很小的动作,期待发生蝴蝶效应,并不敢有大的动作。 李筠婷细语同孙晓柔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厅堂。 三三两两,都是结着对子前来,大家小声说这话,让这个厅堂里发出嗡嗡的声音。这回儿似乎比上午的时候,人心都安定下来,叽叽喳喳个不停。 等到看到嬷嬷来了,连忙止住了。 嬷嬷先是说了些客套话,“各位姑娘进了储秀宫,都是主子,这段日子安心住着,主子们自有主意。若是轮着要见主子们,或者是有些个笔试,上头下来了旨意,我们都会告诉姑娘的。”说这话的时候,嬷嬷顿了顿。 李汝兰则是盘算着,虽然是会告诉,这里有时间差,若是打点好了这些个宫女还有嬷嬷,便可得到益处。只是人心其实那么好掌握的,在李府的环境毕竟单纯,到了宫中,李汝兰便不停转着脑子,恨不得把一句一词揉碎了分析。 所有人都听得仔细,李筠婷也细听着,“这次的秀女有九十名,也是历来最多的,储秀宫本就使唤的人手不够,少不得一些事由烦劳给位姑娘亲自动手了。” 这一条不少人在宫外便知晓,有些头脑灵活的,挑室友便会选看上去其貌不扬家世不出众的,很多事情,让同住的代做了。 娴婷本是这般的打算,只是见到李汝兰是个人物,不过汉军旗出身,可能还是要帮自己做事。 李汝兰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室友定下来要做暂时性的使唤丫鬟。 嬷嬷一条条说着,众人都听着认真,饭食可以在这殿中用,也可以自己端着回房。 等到嬷嬷们离开了,姑娘们便有OO@@,说起话来。 “我在家中也是做过一些活。”孙晓柔先对李筠婷伸出橄榄枝示好,“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李筠婷笑着说道:“没关系,你且顾着自己便好。” 似是宫中的贵人把她们忘了一般,御花园也没有对他们开放,活动空间便只有储秀宫,便有听到丢了帕子,踩了石子跌跤这样的事情传来。 李筠婷是仗着自己的修为,倒是无惧,而孙晓柔总是机灵带着李筠婷避开这些,一来二去,李筠婷便颇觉得趣味。 “你为何这般帮我?”李筠婷说道。 孙晓柔瞳孔微微睁大,虽然素来知道李筠婷是个爽利人,这般直言,便开了门窗,同李筠婷说道:“李姐姐怎会这般说?” “其实那些小动作伤不到我,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帮忙。” 孙晓柔听到李筠婷自有应付的手段,当即红了脸,“我倒是在姐姐面前闹了笑话,姐姐有自己的应对措施。我是真心拿姐姐当朋友的。” “若是是宫外,我们相识,我会这样想,但是这里毕竟是宫中。”李筠婷说道。 “那姐姐认为我藏了奸?” “也没有。”李筠婷笑着说道,“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觉得奇怪,你若不愿意说便罢了。” “也没什么。”孙晓柔笑着说,“我素来知道姐姐是个利爽人,这般便直说了,我这只是帮个小忙,若是进了宫,还要姐姐扶照。” “进宫?”李筠婷的眼睛不自觉瞪大了。 孙晓柔见着李筠婷的吃惊的样子,倒也是一愣,继而小声解释道:“一般而言,会有其他旗的进宫,只是最多的便是汉军旗的。不知道姐姐注意到了没有,但就是容貌而言,汉军旗的是最出众的。” 李筠婷下意识地点点头,她有些好奇地听孙晓柔继续说。 “我原本是有些自信,此番要出人头地,只是见着了姐姐才知晓天外有天,我瞧姐姐是个脱俗的,若是我同姐姐一块儿,倒是可以结伴生存下去。”孙晓柔这般说道。 李筠婷有些啼笑皆非,不过转念一想,若不是因为这句身子被拐走这一段,更和裕亲王府结了缘,若是生的貌美,充实后宫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件事情倒是不能透漏给孙晓柔了,李筠婷说道:“妹妹是个有心人,只不过选秀的事情,都是说不准,什么时候撂牌子,也是有可能的。”李筠婷自然不可能说自己是要做皇子福晋,若是指婚不是这个,自己还要想办法改了去。 孙晓柔见着李筠婷的容貌,心里觉得不可能,只不过也是笑着说:“也是,万事都是说不准的。” 59、选秀(三) 59、选秀(三) 李筠婷这段时间过得安稳,而李汝兰则是焦头烂额,这个圈子不是那么好打入,只不过是短短几日的时间,她统共只和董鄂氏关系尚不错,只是其他人看李汝兰便有些不顺眼了。 这日里御花园开放,虽然见着各位皇子还有皇上的可能性小的可怜,还是各位姑娘还是拿了十足的本事,穿戴打扮着自己,李汝兰本就懂些化妆术,拿笔微微加粗了眉,倒是多了几份英气,李汝兰要的便是这个效果。李筠婷只是简单收拾了自己,而孙晓柔则花了很长时间,李筠婷拿着棋谱心里念着。而孙晓柔看着李筠婷只是简单装束便是天生丽质,压下心里的不平衡感。 春日里的微风阵阵,和煦的微风中带了屡屡的花香,站在甬道的秀女都能闻到那御花园中传来的阵阵馨香。之前一直在储秀宫里活动,今日难得可以去御花园,李汝兰也是心情畅快。 御花园里有一小片桃林,春日里开着桃花的时候最为亮眼,这是芮敏曾说过的,她最喜欢的便是这片桃林。说的是漂亮,惹得没有见过的姑娘们便寻了桃林去游玩品鉴。 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花,昨日里刚下个雨,没有花的地方,空气中还有泥土的微微的腥气还有青草的气息也是适宜,等到了桃林,微风拂过,点点桃红,别样的美景。 李汝兰踩着花盆底,正笑着和她说道:“这倒是让我想到,‘人面桃花相映红’”话还没有说话,便忽然一小块儿泥巴飞在了她的衣裳。当即,李汝兰的声音便停了下来。 李汝兰当即惊呼出声,因为嬷嬷的要求,都在桃林这一块儿,并没有走远。李汝兰咬着下嘴唇,看着身上这件湖蓝色的气派腰侧黏着一块儿泥巴,这时候正顺着自己的视线,往下滑去。 娴婷看着了李汝兰的身上的泥巴,旁边和娴婷交好的很有几个看不过李汝兰,见到不知道谁偷偷仍的泥巴,都掩着嘴嗤嗤笑了。皱了皱眉,说道:“等会嬷嬷来了,便回去换一身。” “我省得。” 这样的事情倒不至于让李汝兰红了眼,可是打击也是颇大的,今天嬷嬷可是说了是有可能御花园有贵人的。 李汝兰看了一圈,没找到是谁扔的泥巴,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只能忍气吞声同走过来的嬷嬷说道:“劳烦嬷嬷待我回去换件衣服。” “谁有功夫陪你去换衣服。”那嬷嬷不耐烦地说道:“总共再半个小时的功夫就回去了。” 李汝兰一听这话,便知道今日里的事情定然是有人塞钱给嬷嬷了,当下也只能忍了气说道:“劳烦嬷嬷了。”心里仍是想着换衣服。 娴婷同李汝兰说道:“左右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我们秀女进了御花园,旁的人应当也不回来,回去就好。” 李汝兰自然说是,只是心里发狂。原本的好心情被这泥巴给毁掉了,再看桃林,似乎也没有刚才那般的炫目。 旁边的孙晓柔对着李汝兰扬了扬下巴,“你姐姐这般,不去管他?” 李筠婷笑了笑,倒是拉着孙晓柔躲开了从假山背后用弹弓打过来的泥巴。孙晓柔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孙晓柔有些奇怪,李筠婷忽然拉着她的手,然后又放开了。 这时候忽然有太监匆匆赶来,和那嬷嬷说了几句,那嬷嬷点点头便说道:“姑娘们且静一静。” 秀女自然站在一块儿,听着嬷嬷说道:“今儿姑娘们倒是来的巧了,当今圣上见今天风雨初晴,要见各位姑娘,等会子就跟着刘公公进去罢。” 李汝兰听到这话便是一急,也不敢说话,等到其他人缓缓行进,倒是给嬷嬷塞了个香囊,问道:“嬷嬷我这般如何是好?” “我带姑娘回去在储秀宫候着吧。”嬷嬷说道。 李汝兰虽然想进去一睹天颜,但是知道自己现在粘着污物的衣裙如何面圣? 这位嬷嬷也不想呆着李汝兰,便找了个在御花园里扫花的小丫鬟,说道:“送这位姑娘到储秀宫。” “嬷嬷,可是我这边……”那个小丫头有些为难。 嬷嬷白了她一眼,“储秀宫的姑娘怎么能在宫中随意走动,左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你把她送过去,你再做你的活。” 那小丫头只得应了。 且说李筠婷一行人,还有两个崴了脚的,今日也是在储秀宫里歇息,旁的人都收拾好了自己,心中带着些雀跃。 因着人数太多,让太监按照旗贯整了队,十人一入。 李筠婷等人是汉军旗的,只能排在最后。 甩帕福身行礼之后,便都站正,眼睛盯着自己的鞋面,等待着上面人的吩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康熙说道:“都起身抬了眼,让朕看看。” 李筠婷等人抬了眼,就见着了坐在正中的皇帝,和上次祈雨时候见着,眉心的皱纹重了几分,旁边还坐着个颇为明艳大方的妃子,双眸斜飞,配合妆容颇为艳丽,李筠婷猜测,便是郭络罗氏,宜妃了。 见着了李筠婷,郭络罗氏也是惊艳,然后心底生出了危机感,便笑着问道:“最边上穿着嫩黄旗袍那个,哪家的姑娘?”皇上尚未开口,妃子便开口了,不过宜妃很快说道:“样子俊得很。”康熙不过看了宜妃一眼,打量那嫩黄旗袍的李筠婷,果真倒是俊美,容貌倒也罢了,最难得是通身的气派,见之忘俗。 李筠婷朗声道:“家父冀州知府李文烨。” 康熙一听此声音,便想到了当时的密报,正是这位李家的嫡女同铭端格格有了渊源,也顾不上欣赏其他美人,脑子也想着,既然身子是清白了,加上同裕亲王有些个纠葛,宫中的适龄的皇子,有还缺侧福晋的没有。口中问道:“你哥哥是三年前的春闱入了殿试,我记得是个探花郎。” “皇上说的是。” “李家我倒是有点印象,也算是书香门第,可曾识字?” 两人一问一答,康熙见着李筠婷容貌颇盛,回话中可以听得出为人有些拘谨,想到了四皇子,也到了年纪可以指个侧福晋,再过三年便可指个嫡福晋,也到了开府的时候,想好了人选,康熙便便换了李筠婷旁边的孙晓柔问起话来。 宜妃已经在心中计算得失,倒是想着由头,和宫中的人透个气儿,让各位姐姐妹妹见一见这位李姑娘了。刚见着康熙同李筠婷谈话,心中倒是和孙晓柔一般的主意,定然是想要收录到宫中,常说红颜祸水,这般的人物,虽然出生低了是汉军旗的,但是单容貌便有不少威胁。 等到问完了话,孙晓柔心中想着,果然是自己想的那般,想着自己刚刚的表现也算是落落大方,不少人回话的时候声音还带着颤音,便放下这一节。而李筠婷则是捏着眉心,但从面部表情,看不出是否皇帝动了心思把自己指婚给四阿哥,便想着今晚上用隐身诀潜入,探一探皇帝的心思。 而李汝兰跟在那小丫头的身后,因为没有心情的缘故,以往会给身边的人赔笑脸,或者是讨近乎,而现在完全没有心情。 李汝兰正沉思者,忽然走在前面的小丫头就蹲了福礼,“奴婢给四阿哥请安。” 李汝兰一惊,连忙也蹲着福礼,“奴婢给四阿哥请安。” “起了吧。”四阿哥说道。 两人抬着头,李汝兰的心砰砰直跳,想着这难道就是缘分,一会儿又想到自己身上的污渍,觉得平白毁了这次机会。 “怎么在御花园里走动。”胤G的声音微微有些冰冷,李汝兰听着胤G开口,在前面小丫头还没有开口前,便回到:“回四阿哥的话,奴婢是此次选秀的秀女,正要回储秀宫。” 胤G见着李汝兰目光灼灼,皱了皱眉,目光落在李汝兰腰侧的污渍上,便说道:“前面的丫头早点送人回去,免得冲撞了旁人。” 那小丫头脸色一白,“奴婢知道。” 两人恭送四阿哥离开,小丫头脸色惨白,李汝兰因着见着胤G,心情不错,见着胤G尤其是抄近路,并不会去中央的露台,心中更是高兴。李汝兰旁的不怕,就是怕李筠婷同自己竞争四爷,所以看到李筠婷见不到胤G,心里便是美。 “姑娘跟奴婢来吧。”那小丫头说话,同时也带着李汝兰比刚开始走路的速度快了不少。 李汝兰这会儿有心情和那小丫头问道,只是因着四阿哥的语气,小丫头对李汝兰明显爱理不理,想把李汝兰赶紧送回储秀宫了事。 李汝兰岂是轻言放弃的,便上前拉着小丫头的手,偷偷递了个荷包,笑着说道:“刚刚是我心情不好,所以不怎么说话,倒是给你赔罪了。” 这个荷包是个分量重的,按道理这个扫地的小丫头只是把李汝兰送回去,是拿不到这么丰厚的奖赏的。小丫头心中一跳,脚步顿时放缓了。 李汝兰见状说道:“这宫里辛劳我也了解,你权攒着今后也能做个倚仗,保不齐有用到的地方,就是我的心意了。” 小丫头见李汝兰咬文嚼字,话说的好听,就怯生生收了银子,对于这样的扫地的丫头,莫不说主子,就连嬷嬷太监,也没有好言好气的。“奴婢,谢姑娘的一片心意。” 李汝兰眯了眯眼,“刚刚那位是四阿哥?” 便一一问了宫中的情况,小丫头怎么认得出各个主子,还有诸多的事宜,因为杂七杂八,并不单问四阿哥的情况,小丫头也不知道李汝兰的意思。 听着小丫头细问关于主子的,基本一问三不知,李汝兰便就不问了,正巧储秀宫也到了,便进去了。 李汝兰换了衣服,便在屋中等着娴婷回来。问了当时的情况,娴婷说的简单,“问问是否识字,读什么书罢了。若是擅长女红的,旁边有宜妃娘娘问着。” 看着娴婷眉目有些倦色,李汝兰也就没有追问下去,宫中没有秘密可言,等到下午多打听一番,大概就可以知道皇帝同谁多问了几句话了。 60、选秀(四) 60、选秀(四) 果然下午的时候,李汝兰便听说了,除了董鄂氏颇为看重之外,另外答得最多的便是李筠婷了。 李汝兰心里有些泛酸,一来觉得这荣耀本应该是自己,另外心里则起了一层诡异的感觉,莫不是康熙是看上了李筠婷? 然后又感慨,李筠婷确实生的漂亮,就连自己见惯了她,也觉得如此,更何况初见的。想到自己若是嫁给了四阿哥,而李筠婷嫁给康熙?李汝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想着下午要去找李筠婷的人肯定不少,李汝兰也就不去凑那个热闹,反而同董鄂氏聊着,把话题引到三阿哥的身上,三阿哥本就喜欢舞文弄墨,李汝兰捧着董鄂氏,两人是笑笑闹闹。 李筠婷晚上的时候,则是掐了隐身诀,夜探养心殿。因为选择的是半夜里,今日来的也巧,皇上是宿在养心殿的,并没有翻牌子,李筠婷到的时候,康熙也刚好入睡,李筠婷掐法决先让康熙陷入了昏睡状态,指尖轻碰着康熙的太阳穴,知道康熙定了主意,正是把自己指婚给四阿哥。 李筠婷转身而出,带动火苗微微跳跃。 因为知道了康熙的主意,李筠婷便放松了不少,这桩最大的事情解决了旁的事情都是小事。 第二天的白日,正在房中看书的时候,有嬷嬷过来宣了,“哪位是汉军旗的李姑娘?” “我是。”李筠婷站了起来。 最后到了厅堂里,李姑娘是有两位,一位是李筠婷,一位是李汝兰。 这位公公见着有两人倒是一愣,那位嬷嬷说道:“汉军旗的李姑娘确实有两个,她们说是一个府上出来的,是姐妹。” 既然这样说了,那位圆脸的公公也不知道主子们要见的是哪个,便说道:“两位姑娘跟洒家走一趟。” 李筠婷同李汝兰自然端着福礼,应声道。 李汝兰同李筠婷跟在那公公的身后,心中忐忑,刚刚问了喊人的嬷嬷,是德妃、宜妃、慧妃几个主子在永和宫,要见她们两人。因着但是在御花园宜妃是见着了李筠婷,加上圣上也对李筠婷青眼相待,早晨的时候便是同几位姐妹说了这档子事情。 李筠婷同李汝兰两人进来的时候,几个主子是一愣,都看着宜妃,目光的意思是,不是一个人吗,怎么来了两个? 德妃娘娘眼神微动,打量了李筠婷片刻,捏着锦帕的右手轻轻掩住唇角,温和的开口,“起身吧。” 两人依言抬头,坐在正中的是德妃,头上发簪些许妆容让容貌更加明艳,一袭浅蓝色绣着边宫装,配合脸上的妆容雍容华贵,大朵盛开的牡丹在裙上绽放,肆意盎然,腰间挂着玉佩并各式的珠子,整个装束淡雅无比,因为生过孩子,并不减损她的美丽,反而多了一种别样的韵致,如菊之芬芳。旁边还坐在宜妃娘娘,还有慧妃,其中可以说慧妃的容貌是最为寡淡的。 两李姿态盈盈,弄清楚了两人的名讳之后,宜妃对着李汝兰开口,无论是听她说话,还是看容貌,都觉得是个爽朗之人,“上次在御花园倒是没有见到了,也是个可人了。” 李汝兰笑着说道:“谢娘娘夸奖,只是奴婢到底还是小家子气,比不得娘娘华贵。” 宜妃见着李筠婷脸上噙着浅浅微笑,只是站在那里,而李汝兰带着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捏着帕子掩着嘴唇,“说话倒是讨喜。” “奴婢是真心实意。”李汝兰笑得真诚,每一个表情都是对着昏黄的铜镜事先练过的,不会让人觉得是谄媚之语。 德妃见着李筠婷的容貌更胜,便把话题引到了李筠婷那里,“听宜妃说,你还下的一手好棋?” “奴婢只有这项拿得出手,到底比不上姐姐。”李筠婷说道,把话题又引到李汝兰的身上。 李汝兰上次没见着康熙,而德妃虽然历史上同胤G的关系冷淡,毕竟胤G小时候是抱养在佟皇后那里的,加上后来德妃有了生养在身边的十四阿哥,自然同胤G的关系更是不好了,但是婚姻大事上,除了康熙,另一个关于胤G大事上能做主的人便是德妃了。 李汝兰见着李筠婷把话题抛在自己的身上,只不过自夸到底不妥,便只能笑着说道:“平日里左右无事,喜欢读书罢了。” 李汝兰使劲了浑身解数想要表现自己,平白让几个主子看了笑话。见着这两位姐妹对一个道理加深了印象“一静不如一动。” 原本还觉得李汝兰是个伶俐的,李筠婷太过于木讷,见着李汝兰的嘴张张合合,贵人们有些头疼起来,这姑娘难道不知道言多必失吗?便也有些倦了,“今日里不过是找你们聊聊,看看宫中的日子是否舒心。”德妃说道。 宜妃也接嘴说道:“而且我说这批秀女中,就属李家的姑娘容貌颇为靓丽,今日倒还有个意外惊喜,上次没见着的,也是美人。” 李汝兰和李筠婷从永和宫退出来的时候,刚刚的热情就退散了不少,李汝兰等到回到自己的房中,更是想到了刚刚自己的表现,越想越觉得不对,似乎太过于热忱了一点。竟是奉承盛老太太养成的习惯,希望不要几位贵人觉得自己饶舌。 孙晓柔同李筠婷打听了几位主子问的什么,李筠婷一一说了,孙晓柔心中计量着。 上次在御花园的相看并不算是正式的相看,还有最后一轮。这回除了皇帝,花枝招展的嫔妃,更有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是皇太后。太监朗声一个一个念着名字,若是样貌太差,便直接撂了牌子。这般便筛掉了九人,而女红的题目就是太后出的,在绢子上绣个荷花。 这个并不大难,基本都完成了,没有完成的两个也筛选掉,若是得了好看的花样,则是宫妃们拿着传看。 这轮过了之后,就让秀女们收拾东西,可以回去了,之后等着消息。 选秀结束了,太监们让秀女一一出了宫,李筠婷同李汝兰两人多走了一段路,便看到了李家的马车,赵月掀开帘子,对两人招手。 两人上了马车,赵月也并没有多问,只是说道:“回家了好好歇息,已经备上了吃食。” 李筠婷同李汝兰两人只在京中多呆了一日,便回了冀州,门口华氏已经在候着了,见着李筠婷,便搂着李筠婷说道:“茜儿瘦了。” “大姐、二姐。”李玉溪也笑着同两人打招呼。 “溪哥儿有没有认真念书?”李汝兰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李玉溪浅笑着说道。 进了府自然是要给老太太看的,而刚刚从华氏和李玉溪那里的冷淡,老太太全部用热情补齐,搂着李汝兰颇为肉麻,“好好补补身子。” 李家一门得了两门喜事。第一个圣旨就是给李汝兰的,虽然圣旨上的文无比拗口,但是李汝兰还是听出来了,她是要入宫伺候康熙的!当即愣在原处。 那太监看到李汝兰的表现皱了皱眉眉头,李文烨扬声带着府中的人叩了一地,谢主隆恩,李汝兰也是木木然跟着叩首。 第二个圣旨是给李筠婷,指给了四阿哥做侧福晋。李筠婷带着微笑谢了恩,对于华氏这门婚事比想象中的还要满意,毕竟四阿哥也是在佟皇后面前抱养过得,太子风头正盛,华氏很难想象之后的九龙夺嫡的风云突变。 恭送了宣旨的公公,李汝兰本就在想着怎么出了这样的岔子,看着李筠婷和华氏脸上如出一辙的微笑,整个人绷不住竟然晕了过去。 等到醒了之后,整个人是木木然,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么多年,皇权思想也在侵蚀着她。她把盖在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圣旨都下了,她能怎么样? 白薇一脸喜气的样子,而白芷则看着李汝兰的表情,很明显不是快活的表情,想到李汝兰一直说着要富贵了,都成了皇帝的女人,难道不是最有权力,最富贵的? 一家人都在李汝兰这边候着,毕竟是要入宫,若是这个时候出了差池,恐怕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 见着李汝兰醒过来了,华氏说道:“兰丫头是不是不舒服,已经请大夫了,等会子就有人来了。这段时间好好调养。” 李汝兰更是迷茫地点点头,看着李筠婷,心中一片刺疼,“娘,我想一个人睡一下。” 华氏自然应承,而且因为李筠婷也得了圣旨,华氏本就想着同女儿谈一谈,便让李汝兰安心歇息。 “好孩子,这回你定下来了,娘虽然不舍,也终于放心了。”华氏轻轻说道,抚摸李筠婷的发丝,“毕竟之前都是猜测,只有有了旨意,落到了实处,我这一颗心才放下。” “劳烦娘操心了。”李筠婷说道。 “我啊也知道一点点,四阿哥是同太子站在一块儿的。”华氏小声说道,“加上又是佟皇后抱养过的,身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尤其我儿过去是做主子的,你是他第一个侧福晋,现在住在宫中,两年左右时间开了府,才会有嫡福晋。这倒是不错。”华氏有些脸红,说道:“你也要婚了,这闺房中的,过几日我给你册子,你看一下,另外在嫡福晋进府前若是能有孩子,便能占住一个长。若是没有也没有关系,不要心急,孩子的事情是最急不得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的。”李筠婷浅笑着说道,脸上倒是没有**,同凡人的闺房,李筠婷只能想着他毕竟是真龙天子,可以汲取阳元了。 华氏并没有同李筠婷说多久,因为大夫已经上门了,李筠婷虽然这桩婚不错,只不过皇上的女人,李汝兰家中人更是要小心伺候着。 61、空间(一) 李汝兰心中的烦闷无法诉说,她总是想着自己能进四爷的府邸,是今后的皇上的女人,只是应了后一句,她现在便是皇上的女人。如果单单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李筠婷指婚给胤G,做了侧福晋,这让她心里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当日给李汝兰晕过去之后,大夫把脉,说是忧思过重,华氏吓了一跳,想了想毕竟要嫁到天家,这件事情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的。因为李汝兰的身份摆在那里,见着她脸上皆是郁色,华氏又不同李汝兰亲近劝说不得,少不得要同盛老太太说起这件事情。 原本这指婚是两门喜事,且不说李筠婷,就李汝兰能入了皇上的眼,绝对于李家而言,是件幸事。而若是这般的婚事,李汝兰脸上带着郁结之色,让好事成了坏事自然不妥,李汝兰有重重心事这件事情便告诉了盛老太太。 “兰丫头,大夫说你郁结于心,我还不相信,今日见着你,果然是清减了不少。”盛老太太抱着李汝兰,同时屏退了下人,“有什么不称心的,告诉我这个老太太。” “孙女还不想嫁人。”李汝兰偎依到盛老太太的怀中,年纪大了的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俗称老人味,并不难闻且让她安心,李汝兰说道,“孙女就想陪着老祖宗。” “胡说。”盛老太太以为是李汝兰有些害怕,宽慰说道:“不怕的,宫中也没那么可怕,你去了也是小主。日子啊,都是经营出来的,我知道你同茜丫头出不了,李府我还能做主,宫中这些个情绪可要藏好了。”盛老太太已经开始教导李汝兰在宫中的生活,她这个老婆子觉得李汝兰伶俐,说话讨巧,只是宫中的那个地方,话是不能乱说,若是说得不得体,还不如不要说。 “我何尝和妹妹生分了?”李汝兰轻轻说道,起码再面子上,从来都是李筠婷冷淡,她这个姐姐对妹妹热情相待。就连她落水,不也没有怪罪李筠婷?李汝兰的神色冰冷如同冷血动物的瞳眸,只是盛老太太没有见着,不然定是要大吃一惊。 “我知道你心肠好。”盛老太太说道,若是这话让华氏听到,是要笑掉大牙的。“去了宫中,小心行事,若是能得了皇帝的喜欢,日子便会好过,今后就是你的丈夫了。” “都说是伴君如伴虎……”李汝兰吞吞吐吐地说道。想到要嫁给康熙,便觉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浑说。”盛老太太轻轻打着李汝兰的手心,“这种混话,岂能说?” “可是我……” “你啊,就是出嫁了,想的太多。”盛老太太说道,“好好养好身子,到时候入宫了照顾好自己,早点生下孩子,也好傍身。” 盛老太太说了很多,李汝兰听得浑浑噩噩,盛老太太见着她的样子,皱着眉头,平时是个明白人,怎么到这个当口忽然犯了糊涂? 李汝兰见着盛老太太的神情,放软了音调说道:“孙女只是有点怕。” “哎。”盛老太太原本就心疼李汝兰,听到这样说,后宫的女子哪里有容易生存的?“你好好想想,这段时间也要做些针线活。” “我想和妹妹聊一聊。”李汝兰说道,“她也要嫁入皇家的,我,我想我们也是个伴。” “糊涂!”盛老太太说道,“今后不是一个辈分!”看着李汝兰的脸色惨白,说道“话可不许这样说,你们两个都要嫁了,在一处也是可以的,一块儿做些针线活。” “好。”李汝兰说道。 李汝兰回了房间之后脑子疯狂地转动,一想到李筠婷要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四爷,便觉得受不了!想到若是自己还有那空间,李汝兰咬了咬牙,或是害死了李筠婷,全府的人都要受到牵连,若是绝育呢?李汝兰想到若是李筠婷同四阿哥生下来软糯的孩子,会叫着额娘或者阿玛,便觉得要发狂。 幸好之前也是看过宫斗文的,边让白芷外出去买药材。尤其是买性凉的东西,麝香也备上了。 白芷听着手脚发软,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大小姐,这些药材……” “又不是我吃,你急什么!”李汝兰因为还有一段时间就要入宫的缘故,十分不耐,尤其是中药同西药不一样,是慢慢让人的身子虚弱,不能生育。直接煮好的绝育药也备上了,只是想着找不到由头让李筠婷喝掉。 白芷不停地在地上磕头,“二小姐是要嫁给四阿哥的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啊!小姐,你请三思!” 李汝兰原本是坐在床榻上的,听到白芷的话,走了下来,把白芷的下巴重重抬起,嫣然一笑:“可别磕坏了头,今后你也要陪我入宫,我有大用的。若是磕坏了,我可会心疼。”李汝兰想着要让李筠婷生不出孩子,对于要嫁给康熙这件事情,心里已经松动,白芷容貌本就生的不错,也是个聪明人,陪自己进了宫,关键时刻推了她出去,同康熙在一块儿也是不错。也算是个帮手了。 白芷的身子一抖,但是因为李汝兰的药丸,果然不敢再磕头。 李汝兰摩挲白芷的下巴,“怕什么呢?又不是杀了她?只不过不想让她生孩子罢了。” 白芷不敢辩白,若是嫁入了皇家,没有孩子傍身,日子何其艰难,就算是平常百姓家尚且如此。 “这里有五十两银子。”李汝兰说道,“若是有那种见效快的可以让人绝育的玩意,一并弄回来吧。” 白芷最终沉默地给李汝兰磕了一个头,然后走了出去。她违抗不了李汝兰的命令。 看着白芷的样子,李汝兰一瞬间有些不忍心,但是想到今后要入宫,脸上滑落了眼泪,想到李筠婷可以嫁给四阿哥,更是跪坐在床铺便捶打着床铺。 原本白薇被打发去取燕窝,进来的时候看到李汝兰这样,连忙放下燕窝,“小姐,你怎么了?” 李汝兰拿出绢子,站起来擦拭了眼泪,“我没事。” 白芷也听说过,一些人在嫁人前脾气都会比平时古怪些,更何况是要进宫里做皇帝的女人,便闻言说道:“小姐仔细别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李汝兰对白薇说道:“只是刚刚心里有些难受,已经好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白芷就买了相应的药材回来了,“没有听说有这样的丸子?”李汝兰问道。 白芷声音带了些哭音,“没有的。” 李汝兰皱了皱眉,想到这毕竟是阴私之物,哪里有人明目张胆卖,便拿出了之前绣好的香囊,这香囊之前李汝兰已经绣好,原本是要给老太太用的,现在则是放了麝香进去。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李汝兰提出了要和李筠婷在一块儿的要求,虽然华氏不愿,但是盛老太太也觉得两人入宫,毕竟四阿哥还没有开府,还住在宫中,在宫中也能起到照应作用,李筠婷也要嫁人,更何况李汝兰是皇帝的女人,想来不会做出推人入水这样下作没有头脑的事情。所以盛老太太让两人呆在一处。 李汝兰动作颇为频繁,是铁了心要害李筠婷,在她这里吃的粥是薏米煮的,吃的点心也有寒性的药材,更是撒娇让李筠婷日日带着香囊。 李筠婷屏退了下人,对李汝兰笑着说道:“姐姐何必这样的动作?” 李汝兰心中一跳,继而装傻,说道:“妹妹说的什么?” 李筠婷轻轻笑了笑,解□上的香囊,推到李汝兰的面前,“当真以为别人都嗅不出是麝香的味道?还有日日的薏米粥,这糕点,姐姐何必如此?” 李汝兰镇定下来,“我不晓得妹妹在说什么!” 李筠婷已经厌烦了李汝兰这般,之前总是呆在京中和她互不相见,倒还好说,现在因为盛老太太的主意,李汝兰天天这般动作,着实厌烦,想了想便从芥子空间里取了一只玉石瓶子,手心展开,对李汝兰说道:“眼熟吗?” “这是……”李汝兰想要上前拿起瓶子,李筠婷则把手收回,捏着瓶子,拿了一颗带着清香的药丸吞了下去,“可解百毒的丸子,想来你是应该最清楚的。”李筠婷笑着继续说道,“你也吃过这丸子吧,所以这些天也难为你陪我吃这些东西了。”李筠婷的脸上带着怜悯。 “这是我的!”李汝兰猛地站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哦?”李筠婷微微一笑,把手中的瓶子上下一抛,就收回到空间中,“什么是你的?” “那个空间,是我的。”李汝兰原本以为空间是什么缘故消散了,没有想到竟是到了李筠婷那里。加上认为是李筠婷抢夺了本属于她的姻缘,李汝兰的眼都带了狰狞之色。 “这样吗?”李筠婷微微笑,“我只知道,当日是你自己跌入了水,然后得了病就让这空间到了我的手里。你认为,到了我的手,你还能拿到吗?” 当然不能?!李汝兰若是得了空间,怎么会拱手让给别人,只是这时候。李筠婷继续说道,“那你要怎么做我很好奇?”李筠婷双手托腮,“我想恐怕是我生了重病,若是这要死了,这空间可以到你手中,但是你怎么做?我有这丸子,根本不可能生病,至于说要我的命,你一来没这个本事,只要有一口气在,我就可以用丸子自救了。二来则是,我如果真死了,你认为你逃得了吗?” 李汝兰的脑袋乱糟糟的,李筠婷倒是站了起来,弯下腰拍了拍李汝兰的脸颊:“不要来惹我,你既然知道我有这些东西,简单对付你还是很简单的,只不过不想和你计较。” 李筠婷说完,便出了门,对外面候着的白薇白芷说道:“你们主子想静一静,等会再进去罢。” 便带着自己的两个丫鬟离开了。 62、空间(二) 茵陈和苏木跟在李筠婷的身后,茵陈见着从李汝兰的房间出来之后,小姐的步子轻快了不少,她本就是个胆子大的,见着此景便笑着说道:“小姐,心情很好?” “嗯。”李筠婷应了一声,若不是李汝兰做事情绝决到这个地步,她也不会如此这般作为。 苏木看了茵陈一眼,小姐做了皇子的侧福晋,嫡福晋进门前都是在宫中的,若是再李府,茵陈的性子跳脱一点没有关系,反而华氏乐见其成,但是若是去了宫中还这般,便不妥当,想着剩下的日子要调`教一番。 想着李汝兰总是这般作态,而自己让李汝兰吃了这样的亏,李筠婷脸上更是带了浅浅的笑意。 而李汝兰坐在房间中知道了李筠婷得到了她的空间,表情扭曲,等到白薇白芷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小姐。”白薇怯生生地开口。 “你们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李汝兰说道。 “小姐。”白薇还想说什么。白芷见着李汝兰的表情要变,扯了扯白薇的衣袖。 李汝兰因为刚刚李筠婷的话,现在心情是最糟糕的时候,顾不得平日里的柔声细语,当即板着脸,“我说的话,你当做听不到?” 白薇哪里见过李汝兰的发作,“奴婢告退。”白芷见着白薇愣在原处,扯着她的臂膀,两人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小姐她……”白薇见到刚刚李汝兰的气势吓了一跳,那种要吃人的愤恨,让她现在出来了也心有余悸。对白薇而言,一直觉得主子是柔软可亲的,今日里见着她狰狞的表情,才知道自己想错了,打了个寒噤。 白芷摇摇头,“我们去厨房里看看今日里做的糕子好了没有。”白芷见多了李汝兰的各种样子,尤其想到无论是茶点,还是糕子,还有香囊,李汝兰拿出了十二分的心思,要让李筠婷绝育,便觉得李汝兰的可怖。夫人也是因为李汝兰故意落水之后开始冷落她,而之前没什么动作,二小姐李筠婷明明才是正经的李家嫡出的小姐,只是因为李汝兰的告状,过去的三年竟大半呆在京城里。虽然是春日里,阳光融融,白芷却觉得有些发冷。李汝兰在她眼中,像是一只不知感恩的怪物。 李汝兰在房中,得了清净之后,咬着指头走来走去。尤其想到上一次自己落水之后,空间丢了以为是被属于上界的人收回了,没有想到竟是在李筠婷那里。李筠婷那个蠢货,如何妙用里面的物品,想到白白被糟蹋,而自己也无法,李汝兰更是恨得抱着床铺上的被子,用拳头擂打。 李汝兰既然知道了空间的去处,除了更加后悔上次自己故意落水的举动之外,更是开始想如何使用办法把空间夺回来。 杀了李筠婷!李汝兰只能苦笑,如果说杀了李筠婷,那么必须要自己和李筠婷同时在场,不然就算是杀了李筠婷,这空间也会便宜了别人。若是自己在场,又如何洗脱嫌疑?重伤李筠婷!也是需要她在场,也是脱不了身。 想来想去,李汝兰竟是没有法子再把那空间讨回来。如果不知道空间在李筠婷的手中,李汝兰尚能让自己平定,不过难受三五天,之后的日子还是照过,偶尔会想起来这空间罢了。知道了空间在李筠婷的手中,李汝兰可以说是坐立难安,又想不出办法。 原本就因着要入宫,做皇帝的女人郁郁不平,现在再添了这装心事,只不过一夜的时间,就发了烧。 大夫诊断还是之前的结果,忧思过重。华氏沉吟便说道:“老祖宗,看着兰丫头现在这个样子,不如先让她去京郊的别庄修养一段时间,若是一直这样病着,到时候也不好交代。” 盛老太太有些犹豫。“她本就生着病。” “又不是现在送去,丫头还发着烧呢,等到烧退了,再过去。都听说庄子上养人,老祖宗,京郊的庄子还有温泉,瓜果也是最新鲜的。”华氏温言说道,“而且这是兰丫头的心事太重,去了京郊,放松也是好的。也幸好,之前兰丫头的规矩学得很好,也做了不少针线,干脆这段时间,就放松些。你若是不放心,还可以让泉哥的媳妇过去,两个人也是个照应。” 盛老太太的脸色缓了缓,说道:“你是个考虑周全的。不过泉哥的媳妇便不必过去了,等到兰丫头好了,就送过去吧。” 李汝兰这时候发着烧,原本想拉下脸求李筠婷,因为生病了,害怕风寒也染上了备嫁的李筠婷,不管李汝兰怎么同老太太撒娇,这件事情都不能应承,而且她去庄子上的事情也定下来,告诉了李汝兰。只是在待嫁的这段时间都要呆在京郊。 李汝兰一直竟然没有办法单独和李筠婷呆在一块儿,直到要离开的前一天,李汝兰才得了功夫,这几天也足够她想明白了,空间在李筠婷不愿意的情况下是没有办法到手的,李汝兰素来会撒娇,虽然对李筠婷撒娇有些拉不下脸,只不过时间不多,也顾不上这些了。只是时间太短,若是时间长,还可以慢慢和李筠婷拉好关系,打亲情牌,让两人共享空间里的丸子。 软语说道:“之前是我的错,妹妹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计较这些。”说这话的时候李汝兰就有些心虚,落水,让李筠婷在老太太面前失宠,还有下绝育的药,若是她自己怎能原谅?只不过第一次落水的时候李筠婷就没有追究,这次也是老缠着李筠婷,才让她说了出来,李汝兰接着叹口气说道,“好妹妹,若不然你给我几位丸子,让我用也是好的。进了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我也好傍身。” “姐姐喝茶。”李筠婷把刚刚茵陈倒好的水,往李汝兰面前推了一推。李筠婷看着李汝兰喝了茶之后,笑着说道:“姐姐做了什么,让我不计较?我倒是不明白了。” 李汝兰有些语噎,避过了这一头,说起了宫中的难处,“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在宫里可不一样,虽然我们两个辈分不一样,只不过,若是我得宠了,才能让妹妹你也跟着沾光,荣耀。” “哦?”李筠婷不可置否,呷了一口茶水,茵陈的性子虽然跳脱,泡茶却不错,苏木这段时间也训练她泡茶,可以让她静得下心。这手艺越发好了。 李汝兰以为有戏,挠到了李筠婷的痒痒处,加大力度说道:“距离下次选秀还有三年的时间,恐怕四阿哥开府也应该是过一两年之后,在宫中我们也可以见着,若是你今后开了府,嫡福晋还没有进门,也是常入宫请安,自然我们可以帮扶。” 李筠婷笑了笑,“我怎么觉得竟是你得了好处呢?” “你怎么没有好处?”李汝兰有些着急,说道,“若是我得了圣上的心,自然又你的好处。” 李筠婷颇为狡黠一笑,“何必这样弯弯绕绕,我们身为女子,尤其是嫁了人之后,最重要的不就是夫婿的疼爱。若是我要想固宠也简单,里面不是有丸子吗?我喂一枚给四阿哥不就行了。例如,让他一生一世只能真心喜爱我一人?” 一听到这话李汝兰瞬间有些急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喜欢一个人,怎么能用药物控制着。” “只不过是未来的丈夫,相敬如宾罢了,怎么能谈得上喜欢?”李筠婷浅笑着说道,心中看着李汝兰的样子,很难得心情愉悦。 李汝兰急躁地站了起来,“你把药喂给别人也就罢了,绝对绝对不能喂给四阿哥。” 李筠婷也站了起来,按下了李汝兰,“姐姐何必着急,不过是素未谋面的‘我’的夫婿罢了,姐姐何必忧心?”我字,李筠婷重了音,“更何况按照常理,你不是说了,若是我得了夫婿的欢心,才好立足?我想啊,四阿哥在朝堂上素来就和太子交好,是太子一派的,太子是将来继承大统的,今后四阿哥也会是亲王中最尊贵的。我在府中也是自在,想来也是一辈子荣华,也能帮扶家里。” 听到李筠婷把四阿哥定义为**,若是真的让四阿哥爱上了李筠婷,不顾一切支持太子这个扶不上墙的的烂泥,就毁了!胤G是可以成为帝王的男子,原本就瞧不上李筠婷,李汝兰说道:“你懂什么,蠢货……”只不过说出来口,便觉得有些不妥。 李筠婷轻笑,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似的,“我乏了,姐姐请安置吧,明日就要去庄子了,安心养着身子吧。”这句是扬声的,外面的苏木就推门而入,李筠婷这时候凑到李汝兰的耳边,小声说道:“你让我不知道你喜欢四阿哥吗?” 苏木这时候说道:“二小姐,你不舒服吗?” “就是说话有些累了。”李筠婷笑着说道,“厨房里的莲子汤可好了,端来我吃一碗。” 这时候白薇和白芷也进来了,见着李汝兰神情恍惚的样子,白芷不着痕迹看了李筠婷一眼,上次也是这般,不知道二小姐说了什么,边让自家的小姐成了这般的模样。 李汝兰浑浑噩噩出了门,刚刚那句你当我不知道你喜欢四阿哥,犹如惊雷一般,李汝兰的身子一抖。她刚刚的表现太过了,就算是四阿哥是她心中的一个梦,一个念想,她也不能再李筠婷的面前表现出来。她是要入宫,一步步往上走,只是还未开始宫斗,这样一个天大的把柄就落在了李筠婷的手中! 李汝兰的身子一晃。 “小姐。”白芷连忙拖住李汝兰。 李汝兰定了定心神,现在这个时代也没有录音笔,只不过是口头上刚刚透露的太多罢了。不过毕竟四阿哥是李筠婷的夫婿,加上明天就要去京郊,恐怕在李府没什么机会了。李汝兰只得叹了一口气,若是入宫了,到时候再谋划一二。 63、进宫(一) 李汝兰最后没有找到机会再同李筠婷深谈,便被粉色的小轿抬入宫中,展开了她的新的生活。 李汝兰走了之后,李筠婷的生活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华氏显然也更加轻松,李汝兰的性子,她倒是并不担心会在宫中的日子不好过,连李府这样的平静的生活,还要掐尖冒头,在宫中,自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或许,在宫中,才更适合她。盛老太太有些小感慨,觉得有些寂寞,便盼着赵月早日生下个孩子,可以照看一二。 想到自己的乖女儿也要入宫,华氏就有些舍不得了,“在宫里,宁可不说,也不要多说。”华氏这样叮嘱这李筠婷。 “娘,你看女儿什么时候是个饶舌的了。”李筠婷浅笑着说道,“而且再过两年,恐怕四阿哥就要开府,到时候日子就好过了。” “到时候也有嫡福晋了。”华氏说道,“在这两年,要在四阿哥心中留住你的位置。”华氏搂着李筠婷,絮絮叨叨地说道。 李筠婷一一轻声应了。 很快就是李筠婷的婚典。 李筠婷端坐在床+上,千百年来,同人结婚倒是头一遭。心绪复杂。尤其是自己的身份,侧福晋,所谓的一夫多妻多妾制度,转念一想,不少男修者也是拥有伴侣或者炉鼎,便觉得正常了,想到自己甚至可以采了真龙之气,也觉得莞尔,心绪一时倒平定不少。 “请王爷掀盖头,祝王爷、侧福晋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李筠婷低首可以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双靴,喜娘的话落定,就感觉到喜称挑了自己的盖头,再望去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人,现在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五官俊秀,一双眼眸最是深邃,定定看着似乎让人陷入这黑色的漩涡之中。最难得的就是身上的隐隐流动的真龙之气,就算是没有原本李雅茜的记忆,也能推测得出此子必成大器。想着这样的真龙之气对自己的修行也是有益,李筠婷就抛去了心中最后一点不自在,她不过是顺意而为,追求大道。样貌和那时候梦中见到的颠龙倒凤的时候,似是要稚嫩些。 当胤禛掀开盖头的时候,看到李筠婷的样貌倒是一愣,五官姣好,尤其是脸颊上的肌肤是白皙嫩滑。食指伸手滑过脸颊,果然如同想象中的触感。胤禛微微眯起眼,倒是觉得样貌有些个眼熟,不知道哪里见过。 看到主子爷对侧福晋满意,所有人都有序退下。 对于李筠婷,胤禛自然是重视的,毕竟是他名义上的第一个妻子,清朝皇子的亲事便是这般,先是拥有通房丫头知晓人事。李筠婷是皇阿玛指婚于他的,胤禛之前对她的身世有些不大满,汉军旗,父亲不过是知府,现在看到李筠婷的身段与容貌,之前的那些不快倒是消散了不少。少年贪欢,这话自是不假。 “爷。”李筠婷轻身喊着,既然盖头已经掀开了,就站起来伺候胤禛更衣。 离得近了,胤禛看着自己面前低垂的乌发,玲珑有致的身子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似乎从酒席带回来的酒气也冲散了些。心中越发觉得满意。 李筠婷给胤禛宽了衣,胤禛便只着了内里的亵衣,李筠婷然后不急不缓把自己的繁琐的霞帔也褪+下,银红色的霞帔和细嫩的肌肤引起的强烈对比,让胤禛眯了眯眼,他虽不是看重女色之人,只是这次的眼前人着实还算是和他的心意,单是这一身的玉雪肌肤就是少见的,随着李筠婷的动作,上身只剩下银红色的兜肚,堪堪遮住浑+圆挺翘的胸脯,下+身着白色的亵裤,勾勒出优美姣好的线条。李筠婷的发髻只是用簪子挽着,只是一抬手抽掉发簪,乌发散落在身后,乌黑同细嫩的肌肤对比,更显得动人心魄。 “让我来。”胤禛的声音也带了些沙哑,他也是有过两个女人的,作为通房的宋氏更是让他做了真正的男人,只是比起当初的宋氏,现在的李氏更是符合他的心意。单是如玉的肌肤就是少有的,更是少有女子在李筠婷这般年岁大小就有如此的风姿,身材玲珑有致,加上即将云雨后的脸上一抹嫣红,胤禛也不由得骚+动。加上退了衣衫之后,那清香更是明显,浅淡仿佛香气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 手在如上好羊脂玉一般的肌肤上游走,更是一叹。手从肚兜边侧穿了进去,或轻或重揉+捏,李筠婷随着胤禛的动作,白+皙的脸飞上红晕如同妆容上了上好的胭脂。偏偏胤禛还在不紧不慢地揉搓,“帮我宽衣。” 李筠婷一愣,“是。” 只是帮胤禛宽衣的同时,胤禛的手上的动作并不停歇,让她更是羞涩,头也偏了过去。也渐渐情动,大道无情,这般同人亲昵甚少。只是男女情爱天伦,这般陌生又让人羞涩,更让人心底微微颤抖,让人渴望着碰触。李筠婷整具身子都透露淡淡的粉色。胤禛用手慢慢的揉+捏把+玩,是那种意料之中而又是情理之外的销+魂绵+软,令人沉醉,他轻轻捏着衣襟之下突起的茱萸,感受它在自己的爱-抚下渐渐挺立了起来……他感到自己的下-身迅速的肿+胀起来。 李筠婷突感胸前一凉,低头见自己身上着的银红色兜肚竟都被胤禛扯了开!下+身的亵裤也被飞快褪去。 李筠婷浑身一颤,感到自己的胸前被包裹进了一个温暖湿+润的口腔中。悄然闭上眼,面色越发潮+红,睫毛轻轻扇动,倒是领会了为何不少女子不羁,拥有男鼎炉或者是选择双休。同胤禛欢好本就是她的选择,索性就顺从内心,一双如玉的臂膀勾住了胤禛的脖颈。 看到李筠婷这般反应,胤禛心中更是觉得自得,扯下帘幔,遮住一室的风光。只有女子淡淡的呻+吟和男子的喘息。 火热的种子撒在温床的时候,胤禛也结束了律动,李筠婷也就运着灵气克化阳元。 “你闺名唤什么?”胤禛说道,脸上满是餍足。 “妾闺名唤作李雅茜。” “那边是茜儿了。”胤禛说道,“好名字。“平日里喜欢什么?” “喜欢下棋。”李筠婷说道。 “哦,正好我的棋下的也不错。”胤禛笑着说道,这不是自夸,在几个兄弟之中,他的棋艺确实是最好的。“你也念过书,识字?” “是的。”李筠婷说道,“家中请了女师傅,有学过的。” “可会作诗?” “没有天分。”李筠婷如实地说道,惹得胤禛低笑,“你倒是诚实。” 两人再说了一阵,胤禛的声音越来越小,李筠婷再看着,果然是睡着了,便也闭上眼睛睡去。 自鸣钟响起,众人也开始走动,如同京城里其他要上朝的院子一样,满室灯火,新的一天已然已经开始。胤禛醒来的时候,正看着李筠婷着浅粉色的荷花莲子肚兜,正弯腰穿着亵裤,一弯腰,微露出胸前的春光加上白嫩肌肤上自己昨晚留下的印子,早起的男子是最经不得挑逗的,就算是昨晚已经翻云覆雨了两回,也不由得幽深了眸子,一股热流从小腹处涌起。 李筠婷五官敏锐,知道了床+上的动静,很快就着上了衣服,然后敲了床边的小钟,各自是分工明确,李筠婷带来的侍女帮他梳头上了脂粉,反而时间比胤禛要快上不少,李筠婷就上前理了理胤禛的衣领,然后很快退站在一边。捧着旁人已经备好的托盘,半蹲着身子把托盘举起,让胤禛漱口喝茶。 嫡福晋没有进门,自然是侧福晋这里用膳了。胤禛深吸一口气,虽然得了侧福晋,若是白日里淫宣会平白让人耻笑,生生压了自己的欲-望。 胤禛取了顶帽,这是要出门了,李筠婷紧跟在他身后,再院门口服了身子,甩了甩帕子,“恭送爷。”胤禛不过脚步一顿,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等到送走了胤禛,李筠婷才觉得两腿有些颤颤,昨夜撕裂一般的疼痛,在灵气的运行下微微恢复了些,“我要沐浴。” 李筠婷挥手让伺候的人在一边,进入了浴桶,向水里倒了洗髓池的水,水里活跃的灵气缠入,顿时觉得身子爽快不少。李筠婷汲取水中的灵力,等到把水中的灵气汲取完毕,便轻声唤道,“进来伺候吧。” 香草是原本四阿哥身边的人,同苏木一块儿上前伺候的时候,忍不住一呆。 黑发散落浮在水中,热水的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实现,上好的羊脂玉般的肌肤微微泛着淡粉的光泽,在水中的李筠婷,宛如一朵怒绽的水莲,美得惊心动魄勾人心魂。身上还残留着点点欢+爱过后的痕迹。 “还愣着做什么?”苏木淡淡说道。因为香草是四阿哥身边的,倒是不方便发作。 香草脸色一白,然后上前说道:“主子真美,让奴一时看迷了眼。” 苏木的脸色倒是舒缓下来,李筠婷神色不变。 穿上旗装,苏木帮她梳了个两把头,在发髻上点缀了几枚珠花,戴上两只白玉耳环,既庄重,又不过分出挑。香草赞叹道:“主子真漂亮。” “红颜枯骨。”李筠婷说道。 香草神色有些尴尬,刚刚她犯了错,加上侧福晋确实美得紧,女儿又哪里有几个不喜欢别人称赞自己貌美的,谁知道到了李筠婷这里,却是拍了马腿。 苏木扑哧一笑,“好了,喏,去把水温上,给侧福晋漱口。” “唉。”香草忙不迭点头。 “侧福晋,该去请安了。”苏木轻声提醒道。 “我晓得。”李筠婷说道,拿着红纸,轻轻一抿,看上去嘴唇红+润。再对着铜镜用手抿了抿发鬓,苏木连忙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枚装饰华丽的长指甲。小心替主子带上了,李筠婷看了看,右手微微抬起,苏木连忙上前托住。 “走吧。”李筠婷轻声说道。她本不耐处理这些俗事,只是做了侧福晋,又是嫁到这皇宫之中,自然是要见见这太后。拐弯,过几道宫门,这才到了慈宁宫阶前站下了。看到了正中檐下的匾额上的慈宁宫,门口立着铜麒麟,栩栩如生。 等到里面人宣了,自然是进了厅堂。 64、进宫(二) 到了正厅里,里面的人,大部分上次选秀的时候就是见过的。 皇太后显然对李筠婷没什么印象,慈眉善目地说道:“哟,老四家的侧福晋,看着还挺水灵。”然后便对德妃说道:“是吧。” 李筠婷看着德妃扯了扯嘴角,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有些冰冷,“是啊。容貌倒是不错。” 显然宜妃对于李筠婷最终指给了皇子做侧福晋,而不是进宫是非常满意的,更让她满意的是,这样祸水级别的美女是老四家的。笑着说道:“当日里可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便觉得十分好,我想姐姐对于这样的儿媳妇也是心里欢喜的。” “性子木了点。”德妃说道。 “老四的性子也沉稳。”慧妃说道,“我瞧着,倒是挺相配。” 话里话外便是两人十分相称,德妃虽然不喜胤禛,但是给胤禛的第一个侧福晋配上汉军旗的,她心中不满,想到胤禛的性格不讨喜,这个侧福晋也是个不讨喜的性格,又扯了扯嘴角。 皇太后对这些不感兴趣,便问道:“可会针线活?” 李筠婷还没有搭话,宜妃的性子素来利爽,当即笑着凑趣,“臣妾记得当时这丫头绣得花样,别致得紧。” “哦?”皇太后瞬时有了兴趣。 李筠婷得了空,这个时候也浅笑着说道:“针法比较粗糙,也就是花样新奇些。” 皇太后便笑着说道:“虽然不用自己动手,还是要把针线活做好,这才是做女人的本分。” 宜妃郭络罗氏显然是很得皇太后的喜欢,凑趣道:“臣妾的针线活也不好。” “你啊,功夫都用在了嘴皮子上。”皇太后说着,让整个屋子的女人都笑了起来。李筠婷也应景地弯了弯唇角。 忽然话题转到了德妃的儿子身上,现在三四岁,正是好玩的时候,肉呼呼,夏天穿着红色的小肚兜,看上去又喜庆又可爱。皇太后自然问道怎么没有抱来。 提到了儿子,德妃原本微微颦起的眉头也舒展,笑着说道:“昨天贪玩,哄了半天才睡下,还说要给皇祖母请安,结果早晨一喊他,就瘪嘴,眼眶里就掉金豆豆。” 德妃的用词让众人又是笑,皇太后也说道:“小孩子还是要哄着早点睡觉。” “可不是?”德妃笑着说道。 又聊了一阵,便准备散了,李筠婷也没有先回去,而是随着德妃去了永和宫。 德妃眼神微动,打量了李筠婷片刻,捏着锦帕的右手轻轻掩住唇角,看着她人温顺并不怎么言语,顺眼多了,要是遇上不长眼的蠢货,这个时候还在她面前凑趣,德妃更是难以忍受。原本对李筠婷的厌恶倒是去了几分,虽然不喜胤禛,只是配上汉军旗的侧福晋,她心中还是不平。 德妃同李筠婷说了会话,便觉得无趣,性子沉闷倒是正好配了那喜怒不定的和自己不亲的儿子。 说着便做出了倦态,挥挥手,只是还没有开口,便听到了脆生生的额娘的声音,当即德妃的表情就放柔了,李筠婷再看,见着嬷嬷抱着一个胖小子过来,想来就是十四阿哥了。 “给十四阿哥请安。”礼数是少不了的,李筠婷又拜着。 德妃便说道,“起来吧。”然后对胤祯说道:“这是你小四嫂。” 年纪越小的,越能感受到李筠婷身上的纯净的气息,当即胤祯就挣扎着从嬷嬷的怀抱中出来,往李筠婷方向走去。那嬷嬷连忙牵着胤祯的手。 “小四嫂。”胤祯笑呵呵地扑入到了李筠婷的怀中,惹得德妃皱了皱眉,虽然还是个孩子,毕竟辈分摆在那里,李筠婷一时也不敢唐突了。 而胤祯见着李筠婷没有抱他,撇了撇嘴嘴,就看着要落泪。那嬷嬷连忙哄到:“乖,不哭。” “我要抱抱。”然后冲着李筠婷伸着手。 李筠婷看了看德妃,见着她点头,才敢伸手把胤祯抱了起来,当即胤祯便眉开眼笑。 “小没良心的。”德妃也走了过来,“缠着你的小四嫂,让额娘抱抱,别累着了。” 胤祯犹豫了一下,对德妃张开了手臂,李筠婷的手中一轻,也松了一口气。 德妃见着胤祯喜欢李筠婷,脸色也柔和了些,“用过午膳再回去吧。” 李筠婷只得留下,陪着胤祯在嬷嬷的虎视眈眈下,玩了一阵,嬷嬷也是啧啧称奇,毕竟十四阿哥很少这样黏人的。 李筠婷回到住所的时候,刚一坐下,便有宋氏、武氏两人,两人都是当四阿哥通晓人事的通房丫头。 见着李筠婷,当即姿态万千,盈盈而拜,其中宋氏声音也是格外的甜腻,配合姿态,让人从心里有些发腻,李筠婷皱了皱眉,然后又看了眼武氏,容貌比不得宋氏,是典型的小家碧玉型的,举止也带了些怯怯。 “起来了。”李筠婷说道。 两个人给李筠婷奉茶,李筠婷接下来了,就代表了三人的关系确定。 宋氏原本见着这次送进来的是汉军旗的,名声也不是很显,心中窃喜,只是见着李筠婷的样貌,心中则是一凉。所以刚刚才刻意端了架子,想同李筠婷打擂。 “我同武妹妹原本就想着爷也要添人了,没有想到姐姐生的如此貌美。”宋氏笑着说道,眼底却不见笑意,事实上她同武氏都是包衣出身,武氏的胆子不大,宋氏却是个心思活络的,尤其是知道指婚的是个汉军旗的,脑子就不停在转。侧福晋很少动用到指婚,只是李筠婷的出身也不算高,想着就算是进府了,若是个伶俐的便可以联合,若是娇蛮不讲理的,可以再缓缓,而见着了李筠婷的样貌,心中想着,就自己的样貌,恐怕留不住四阿哥了。 李筠婷等到及笄之后,平素人最常夸的便是她的容貌,难免听着有些倦,宋氏是个活络的,见着李筠婷这样,便换了个话题。 李筠婷也学着德妃,简单说了些话,便说道:“散了吧。” 宋氏自然同武氏退了出去。 原本宋氏是赔着笑脸,出了厅堂,脸上也挂着浅笑,对武氏说道:“妹妹,不妨去我那里坐坐,喝杯茶?前些日子得了爷给的今年的新茶。” 武氏怎不知晓宋氏的心思,她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一双眼看得通透,就李筠婷的容貌,只要不是过分骄横的,都不会在爷那里失了宠,便说道:“姐姐有心里,只是今儿就不过去了,昨日里吃食有些杂,想要在房中歇息。”宋氏很明显想要拉着她商量对策,武氏找了个由头推掉了。 宋氏眼眸一暗,只不过脸上的笑容不变,“那妹妹还是保重好身体,过几日请你吃茶,可不许再推了。” “那是自然。”武氏只能这样说道。 宋氏离开之后,武氏略站了一站,也离开了。 苏木见着李筠婷一脸的倦色,便问道:“主子可想要歇息了?” “有些乏了。”李筠婷说道,她本就不善于交际,今日里又是见了那么多人,身体不累,就是觉得心里有些倦乏。 苏木是最清楚李筠婷的这样的状态的,主子这时候也不用休息,往往是不和人说话,带着独自看一个时辰的书便可。 因为昨日里抬了李筠婷入门,今日里便有兄弟恭喜,胤禛原本对李筠婷的身份有些遗憾,见着容貌,心中倒平了。想着也是识文断字,这般的容貌,剪烛红袖添香,一桩美事。 太子胤礽生母性子平和,胤礽也似生母,加上身份摆在那里的缘故,看上去俊雅,只是一双眼睛可以看得出其中的倨傲,因为大阿哥先也长成,胤礽便得了教育要同其他几个长成的兄弟交好,三阿哥是个书呆子,其他几个阿哥年岁还小,就笼络四阿哥胤禛。 毕竟太子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年纪,接受的是帝王的教育,情绪内敛,只是还是被康熙看出来了玄机,“保成,朕见你今日心神不宁。” 胤礽先是告罪自己原不该走神云云。 这个时候的康熙是极其看重胤礽的,康熙笑着说道:“那是什么事情让保成分了心?” 胤礽便言道:“今日在朝上的时候就见着四弟面色红润,好歹也算是喜事一桩,便想着等会拜会四弟。” 其余几个阿哥尚未成长,康熙自然也不会往结党营私方向考虑,笑着说道:“保成便去吧。” 胤礽得了康熙的令,自然就找到了胤禛,笑着对胤禛拱手道:“恭喜恭喜。”虽然觉得这李氏只是汉军旗,想着只是个侧福晋,今后要看嫡福晋才是正经。 胤禛自然也是拱手,因为春风得意的缘故,脸上也难得带了微笑。两人寒暄一阵,胤礽自然提到了侧福晋是皇阿玛亲自点的,显然是看重四弟,胤禛也是礼尚往来,说些个客套话。 “四弟,我记得你侧福晋李氏的兄长是在翰林院供职,文章写得四平八稳。而李氏的父亲也是文人出身?想来四弟今后也可以红袖添香了。”胤礽说道。 胤禛对于第一个侧福晋显然也十分重视,自然说道:“她略识字罢了。若是太子有空,不妨去臣弟那里一坐?”胤禛觉着太子似乎有意同自己交好,自然也伸出橄榄枝。 胤礽自然应承,而因为太子要去,胤禛便打发了自己身边的奴才先回去通报一声。李筠婷那头也知道了太子要来的消息,大阿哥和太子之争,索额图和明珠的党派,胤禛自然看在眼里,若说是不眼馋那个位置是不可能的,皇位继承,论长自然是大阿哥,若论嫡,自己曾在佟皇后面前抱养过,也能沾得上一个嫡字,只不过,圣心眷顾太子身上,这点儿念想,胤禛深深埋在心底。 胤禛跟在太子身后进了院子,自然有人迎了上来,在前面的李筠婷,盈盈而拜,胤礽见着了李筠婷,眼前一亮,让李筠婷起身之后,小声同胤禛说道:“四弟果然好福气。” 等到送走了太子,胤禛问道,“今日里见着了太后还有母妃?” “妾身今早晨去拜会了。”李筠婷说道,“今后约摸十天左右去一次便可。” “额娘可同你说了什么?”胤禛忽然问道。 “额娘叮嘱让我照顾好你的起居。”李筠婷说道。 胤禛脸上垮了下来,眼眸里也有些冰冷,“额娘会这样说?” 李筠婷从德妃的态度来看,便可以知道两人虽然是亲母子却并不想和,温言道:“到底是生养了爷的。” 胤禛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却舒缓了,就问道:“今日里还做了什么?” 李筠婷便说看了会书,下午午睡起来之后,做绣活,要给胤禛做双鞋。 “你倒是有心了。”胤禛神色稍缓,“去准备着吧,今日还是歇在你那里。” 李筠婷应了声,然后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迷上了微信的打飞机,捂脸~ 65、进宫(三) 知道今日里胤禛歇在李筠婷这里,所有人都不意外,毕竟一来是新婚,二来李筠婷的长相摆在那里。 让人备了水,李筠婷进入到浴桶中,忽然开口问香草:“今年多大了。” “回侧福晋的话,奴婢今年十四。” “和茵陈差不多大。”李筠婷说道,“性子也有点像。” 香草还带着些懵懂,不知道茵陈什么性子,“你是才选进来的?” “回侧福晋的话,是的。” 苏木忍不住莞尔,知道李筠婷的性子,便直接开口对香草说道:“不用每一句都加上,回侧福晋话,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茵陈在旁边也笑着,一时间气氛也是融融。 “你之前做什么的?”李筠婷接着问。 果然香草就不加上回侧福晋的话,而是说道:“奴婢之前是二等的丫鬟,在四阿哥的外间端茶的。” 问的七七八八,李筠婷闭上眼睛,炼化水中洒落的洗髓池的水,等到沐浴完毕,则在几个丫头的服侍下穿了衣服,苏木拿着巾子给李筠婷擦干头发。 因为不知道四阿哥什么时候过来,李筠婷便说道:“把火挑亮些,昨天的针线拿过来。” 纳鞋底李筠婷手上的力气大,飞针走线,把鞋底匝得解释,等到拿剪子剪出了鞋面,到了刺绣,就慢了下来。 是给别人穿在脚上,李筠婷力求针线做的细致。 胤禛今日里要歇在李筠婷的房中,便打发了茵陈和青草两人先退下,但留着苏木服侍着。 苏木知道李筠婷不爱言语,也坐在一边,做写个绣活。过了一阵,是李筠婷主动开口:“你在宫中,可还适应?” “一切都好,小姐。”苏木私下里的时候,还是更爱称呼李筠婷为小姐,称呼李筠婷为福晋,总是要带上一个侧字,便更愿意称呼她为小姐。 李筠婷怎不知她说的是客套话,原本待字闺阁之中,现在她嫁给了皇子入了宫,便觉得有些不自在,更何况底下的人。几个丫头之中,李筠婷最看重的还是苏木,温言道:“宫中确实规矩多些个,等到今后爷开了府,日子就好了。” 苏木心中微微有些感动,小声说道:“小姐,不必替主子担忧,倒是您现在需要多和四阿哥相处。” 李筠婷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嗯。娘也是这般说的。若是有可能,能在嫡福晋进门之前剩下孩子,便是最好的。” 苏木也是点头。 “我心中有数。”李筠婷点了点苏木的鼻头说道。 等到胤禛进来的时候,就见着了李筠婷在灯光下绣鞋面。 胤禛伸手让人褪了衣服,也穿着一袭白色的亵衣,让其他伺候的人都下去了,伸手拿着鞋面,“给我做的?” “嗯。”李筠婷应着。 李筠婷着白色的亵衣,长发微微带着些湿气,披散在身后。这样的装束比白天的装扮更要适合,胤禛伸手把玩李筠婷的秀发,“果然是三千青丝。”尤其是橘黄色的烛光,在她的如水的眸子中跳动。 胤禛显然也是沐浴过后过来,李筠婷伸手也解开他身上的盘口,胤禛拉着李筠婷的手到他怀中,唇角弯起一个弧度,“我竟不知,我的侧福晋这般着急?”说完嗅了嗅李筠婷脖颈的香气,果然昨天并不是喝多了,自己的侧福晋身上确实有浅浅香气。 温热的气息喷在脖颈,难免让李筠婷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连带耳根也染上了绯红。 胤禛从胸腔中发出笑声,“你这样,倒是让爷现在就想吃了你。”白天,自然是无比正经,晚上加上这个时候时局稳定,自然想着闺房之乐。“不过,我想和我的侧福晋先下一局。” “爷需要人进来伺候吗?”李筠婷窝在胤禛的怀中,温言道。 “不需要。”胤禛眯了眯眼,“许爷下了一半,便想再开新局呢?” 这般说着,胤禛便松开了李筠婷,让她去拿棋盘。 李筠婷执黑子先行,原本胤禛漫不经心,只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见着了李筠婷果真如她所言,擅长下棋。半个时辰,白色的一条大龙便被李筠婷斩断了。 李筠婷除了修炼之外,平素就喜欢的便是下棋,胤禛输得这么惨也和他一开始的时候轻敌有关,只不过也领略到了不同于大哥的棋风,谋定而后动,生杀决断。 胤禛笑着把子投入棋盒。李筠婷浅笑着说道:“承让了。” “果真棋下的不错。”胤禛眯了眯眼,倒是走到了李筠婷的面前,“可需要爷的赏赐?”一双手固定在李筠婷的腰侧,慢慢向下滑。筠婷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臀靠在胤禛身上被火热的顶着。 “妾身不需要赏赐。”李筠婷因为这样的姿势的缘故,声音带了些颤音。 “哦?”胤禛含住了李筠婷的耳珠,感受到怀里的轻轻地颤抖。 胤禛其中一只手灵巧地解开了李筠婷亵衣的带子,略显得粗糙的手掌接触到细嫩的肌肤,就是一叹,李筠婷是偎依在胤禛的怀中的,这般便有些脚软。 胤禛的手继续往上探索,从肚兜下穿过,探到了丘陵,“你要棋谱、发簪还是东珠?”胤禛问着。 李筠婷这时候身子已经软成一团,半依靠在胤禛的身上,迷茫地“啊”了一声。 “你不专心。”胤禛捏了捏悄然挺立的红缨。 李筠婷的一双眸子带着水色的雾气氤氲,加上眉梢的媚意,让胤禛心中一动,胤禛的气息也变得粗重,伸手把李筠婷拦腰抱起,走向了床榻,李筠婷反射性搂住了胤禛,这个动作意外地讨好了胤禛,微微低下头,擒住红唇,唇齿相依。 等到了床上,李筠婷给两人褪了衣服,就见着胤禛眼底的一簇暗火,入手的温香软玉,在这具甜美的身子上不断游走 “你还没说,要爷的什么赏赐。” 联想到刚刚的说法,李筠婷说道,“棋谱。”只是身下被胤禛一个用力,尾音带着绵绵的春意。 “东珠,可是从海外供奉来的。十分难得。”胤禛说道。 “要棋谱就可以了。”只是话语因为胤禛的动作,断断续续,充满了无限的春意。 第二日的欢好,不似第一日还带着疼痛,李筠婷难得便勾着胤禛的脖颈,软绵绵说些个话语。 放下来的床帘外,烛光摇曳,见着两人缠绵。 李筠婷的细腻的肌肤,柔美的样貌,加上温顺的性情,一连半个月的时间,胤禛都是落脚在李筠婷的房中。 一滴精,十滴血,虽然宿在李筠婷的房中,却也不是夜夜春宵。有时候不过是着亵衣,在床上睡一夜。 胤禛有种感觉,在李筠婷这处歇息的时候,要比自己一个人宿着睡得要更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贪慕她的颜色所致。 宋氏知道了今天胤禛又宿在了李筠婷的房中,咬了咬牙,自从胤禛知晓人事之后,便收了她和武氏,她是最清楚胤禛的脾性的,并不像是嬷嬷说的那般,“知道了人事之后便爱缠着要,但是你是奴婢,主子的身子是最重要的,可不许引主子到邪门歪道上去。” “格格,您可别气坏了身子。”身边的丫鬟香雪见着了宋氏的表情,得了空,便这般说道。 宋氏低垂着头,睫毛轻轻扇动,冷笑道:“我耳边犹记得当日里嬷嬷的教诲,可不许勾着爷入了邪门歪道,今日里便有人这样做了。” 香雪不敢说话,觉得主子是魔怔了,毕竟侧福晋刚进府,宿在房中半个月,虽然少见了点,但也正常,但是对着主子,这样的话是不能说的。只能沉默以对。 “不就是脸蛋漂亮了些嘛。”宋氏说着,身边只有丫鬟香雪,宋氏是从丫头做过来的,平日里也算是谨言慎行,只是现在被李筠婷独宠冲昏了头,才这般口不择言,只是这句话的声音也压得很低,香雪并没有怎么听清楚,宋氏对着昏黄的铜镜,看着自己的样貌,年龄比李筠婷大,样貌比比不上,虽然瞧不上李筠婷是汉军旗出身,她自己更是包衣出身。 宋氏愤恨地扭了扭手中的帕子。 “格格,指不定明天,爷就会过来歇息了。”香雪自然知道说什么,最能平息宋氏的怒气,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起到作用。 “前天这样说,昨日也这样说。”宋氏猛地站了起来,在原地走来走去,“不行,明日里一定要和武氏谈谈,这样下去,怎可以?” 香雪怯生生地说道:“侧福晋也是有天葵的。”这话的意思便是等到李筠婷天葵了,自然四阿哥就到了两人处。 宋氏冷笑道:“所以我要等着她来了月信,才能见到爷?明日里,走着瞧吧。” 而李筠婷同胤禛,正读者《论语》,胤禛辗转知道了李玉泉当时进殿试还是得了李筠婷的指点,有些不信,便拿了出门考校李筠婷。“若是出此题,你如何破?” 李筠婷沉吟片刻,便解到,这句话的字面的意思,引申的意思又是如何,若想要立意高远,应从哪个方便着手。 胤禛听着李筠婷的破题,抚掌笑道:“果然是女夫子了。”心中更起了兴致,又拿起另一句,问道:“这题,如何破?” 试了三五题,李筠婷都沉吟片刻,很快就能想到如何拔高命题,并且少有陈腔滥调,胤禛欺着身子,把李筠婷压在桌子上,“若是男儿身,不如朝堂便是可惜。”两只手灵巧地解开了李筠婷的亵衣,里面穿着杏色的肚兜,因为这段时间欢好的缘故,胤禛觉得比刚开始要大了些,塞得肚兜鼓鼓囊囊,便觉得口干舌燥,伸手揉搓,李筠婷的双眼皆是媚色,双腿也勾在了胤禛的身上。 胤禛一边解开她的肚兜,一边说道:“你还是身为女儿身的好。” 66、进宫(四) 等到李筠婷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的时候,宋氏便找到了武氏那里。现在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宋氏身着水蓝色的宫装,花纹繁琐只不过清爽的颜色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妹妹也不去我那里喝茶。”宋氏整个人的气质是小家碧玉型,在美女如云的宫中,并不能说是抢眼,只不过五官中最为亮丽的是她的眼眸,双眸尾梢勾起,若是眨眼时候便有欲语还休的味道,尤其是烛火下的潋滟水色,给她增添了三分颜色,宋氏微微嗔道,“上次我可以记得你说过,得了空要去我那里喝茶呢。” 武氏的样貌比不过宋氏,看上去只能说是平平,武氏并不回答,只是微微颔首,“姐姐尝尝我这里的茶怎么样?”然后对着自己的奴婢秋菊说道,“去把我的茶具取来。”这段时间她也没有闲着,容貌上武氏是有自知之明,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唯一让她庆幸的是,四阿哥胤禛并不算是贪恋好姿色,之前李筠婷没有进门之前,虽然常去宋氏那里,她这边也是回来坐坐的。 “你也小厨房,把我吩咐做得糕子取来。”然后对着武氏笑道,“有茶水,自然还是要配着糕点的好。” 见着人都散了,宋氏就开口了,“这几日爷都歇在侧福晋那里。” 武氏怎不知道宋氏这次过来的缘由,扯着帕子掩着嘴,轻笑道:“毕竟我见着侧福晋的容貌真真是少有的。”见着李筠婷得宠,想来宋氏是坐不住了。 宋氏听到武氏夸奖李筠婷的容貌,牙根有些发痒,压低声音说道:“妹妹都是同我一块儿被嬷嬷教养过的。这闺房之乐只需要有节制的。” “姐姐哪里的话?”他们两个都是通房丫头出身,只是宋氏的容貌比她娇俏,之前更多的时候胤禛是宿在她那里的,听到现在宋氏说要有节制,武氏觉得格外讽刺,脸上的神情难免就捎带出来了。“毕竟现在侧福晋是正经的主子,是上了玉碟的。我竟不知道夫妻敦伦之乐,也属于嬷嬷的教导。” 宋氏被武氏的一顿抢白,脸色有些难看,只觉得武氏是个蠢货,还在计较些陈年老历,难道看不到现在的危机是李筠婷独大吗?若是她们两个联合起来,才能奔着前程,毕竟四阿哥的房中,她们两个资历是最老的。 “武格格,茶具来了。”小丫头扬声说道。 武氏见着人来了,便转了话题说道:“姐姐还要喝茶吗?我最近泡乌龙,还颇为不错。” 宋氏这时候也不愿意离开,每次李筠婷去见德妃的时候,都会耗得很久,便说道:“那我可要尝尝看妹妹的手艺了。” 武氏显然在泡功夫茶上下了不少的心思,无论是用小壶浇淋杯具,或是洗茶,或者斟茶,一套下来,行云流水,看上去赏心悦目,虽然宋氏并不大尝得出来这般泡好的茶和自己的丫头泡得有什么分别,但是不妨碍她叫上一声好。 正好香雪也回来了,手上托着菱花样式的白糖糕摆的整整齐齐。 “陪着这糕点和茶水,果然是人间美味。”宋氏赞叹道,说道:“我想爷都还没有这个口福,今日里被我先享受到了。” “爷在宫中什么没有见过?”武氏浅笑着说道。 “当然不一样,枕边人的茶水,用心泡出来的,自然不一样。”宋氏说道,然后扬声说道:“你们几个小丫头下去吧,我和你们主子说些个话。” 等到人下去了之后宋氏说道:“妹妹这手泡得好茶,何不给也泡茶?” 武氏只是微笑,转动着手里的紫砂杯子,摩挲上面的花纹,并不言语。 宋氏心中暗骂她装腔作势,嘴上说道:“妹妹高洁,我不懂这些个玩意。” “若是姐姐想见爷了,何不端着吃食送到爷的书房?”武氏说道。 宋氏同武氏磨叽了半天,得到都是武氏的推辞之语,原本宋氏是想让武氏冒头,现下只好咬咬牙自己出头了。这段时间,每次李筠婷去德妃那里的时候,基本都会到用了午膳才会回来,想到爷和生母德妃的关系并不太好,宋氏便打算从这个方面着手。 德妃也是奇怪,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时候,都是她让嬷嬷等到十四醒了之后,就抱过来见她,所以李筠婷请安的时候就总是可以见到十四阿哥。 等到见了两次之后,德妃就觉得胤祯对李筠婷莫名的黏糊,也就顺势留着李筠婷陪着胤祯玩一阵然后一块儿用膳。 等到李筠婷再来的时候,德妃想着让嬷嬷不要把胤祯抱过来,只是正聊着的时候,康熙来了。 众人跪了一地。德妃也从主位上下来恭迎圣上。 康熙让众人起了身,注意到了过来的李筠婷。“这是老四家的?”康熙见着了李筠婷,还是有些印象。 李筠婷自然应声,康熙虽然是注重规矩的,见着李筠婷给德妃请安,表情微微舒缓,忽然就想到了另一个送入到宫里的李汝兰。同之前相比似乎姿色更艳,康熙便想着晚上点了李汝兰的绿头签。 李汝兰正在宫中,她带着白薇白芷两人,刚开始的时候还想着不用和康熙共赴春宵是件好事,只是等到两个月的时间,宫中的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吃饭还有用度都不踏实。还有那些阉人,想到宫中的太监,李汝兰就是愤恨,是被阉过的,最下等的身上总是有股味道不说,人也是阴阳怪气的,不知道每天想什么。这样一来,李汝兰就想着若是能康熙来了,温存一番,用身子留住康熙,日子也会好过些。 原来宫中的那些个怨妇词,写出来是有道理的,只是两个月的时间,李汝兰已经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成怨妇了。 “胤祯刚醒来。”德妃温言道,“让嬷嬷抱过来?” 康熙听到小儿子醒了,脸上露出了微笑,“让嬷嬷抱过来,给朕看看,是不是又胖了。” 满人素来有抱孙不抱子的习俗,小胖子胤祯憨态可掬给康熙行了礼,看到了李筠婷,眼睛一亮,目光黏在了李筠婷的身上。只是因为在康熙的面前,得了嬷嬷和德妃的教训,是不敢乱动的。 “小四嫂。”声音脆生生的。让李筠婷的心儿一颤。 李筠婷也对着胤祯微微笑,倒是开始考虑了苏木还有娘亲的提议,生个孩子的事情,如同胤祯这般的孩童,心思纯净,相处起来个格外愉快。孩子能从她身上受益,她也可以得到安宁。 康熙颇有些兴趣,“朕瞧着小十四倒是挺喜欢你的。” 胤祯已经大着胆子上前,抓着李筠婷的手,笑呵呵的,李筠婷说道:“妾身和十四弟确实有些缘分。” 德妃虽然不喜,这时候也笑着打圆场,“是这样的,老四家的和胤祯真是有些缘分,第一次她过来请安,正好也是胤祯醒了,被嬷嬷抱过来就不拉着别人,最后留着吃了午饭,等到要走了,还瘪嘴快要哭出来了。” “儿臣才没有哭!”小十四说道,“儿臣要做大清的巴图鲁。” “好好好。”康熙笑着说道,“小十四以后做大清的巴图鲁。” 李筠婷是想退下,德妃和康熙寒暄着,李筠婷和胤祯坐在一块儿,旁边的奶妈伺候着,也是起到盯着的作用,毕竟小主子闪失不得。 不过康熙开口了,“难得你和小十四也算是有缘分,留着一块儿吃饭,都是一家人。” 胤祯脸上露出笑容,显然可以和李筠婷多待一会儿,十分开心。 “想要吃糕糕。”胤祯说道。 嬷嬷连忙说道:“一会儿就吃饭了,吃多了,等会就吃不下饭了。” 胤祯则是眼巴巴看着李筠婷,李筠婷浅笑着说道:“你嬷嬷说的对,还有一会儿就吃饭了,留着肚子吃饭好吗?” “可是,我饿。”胤祯拍了拍肚子,说道:“咕咕叫了。” 这样一说,自然嬷嬷不敢饿着小主子,吩咐让人拿了小碗,还有小勺子,就准备喂给胤祯。 “我要小四嫂喂。”胤祯瘪瘪嘴说道。 嬷嬷有些为难,李筠婷说道:“不然就我来吧。我净了手,嬷嬷在旁边照看着。” 听到李筠婷这样说,嬷嬷也只能应了。李筠婷便下人去厅堂里净手,然后拿着小碗还有勺子给胤祯喂食。 若是胤祯出了事情,德妃可饶不了嬷嬷,自然盯得很紧,虽然胤祯说着饿,吃了两三口也就不吃了,李筠婷便端着碗,看着嬷嬷用帕子给胤祯擦嘴。 康熙见着李筠婷处事仔细,对着胤祯耐心,脸上带着微笑,想到裕亲王说的,芮敏之前也是爱亲近李筠婷。只有心思纯净,没有杂念的人,更容易得孩子的喜欢。 等到吃了饭,看着胤祯就揉揉眼睛,开始打哈欠了。“真是额娘的小猪罗。”德妃语气带着轻快地无奈。 “儿子不是小猪罗。”因为打哈欠,大眼睛带着水汽氤氲,更显得可爱。 “好,今后做大清的巴图鲁。”德妃笑着说,“只有多睡觉,多吃饭,以后才能做。” “儿子要睡觉。”胤祯说道。 嬷嬷带人去把胤祯送去休息,李筠婷也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十四阿哥很萌哒~ 68进宫(五) 李筠婷回了住所之后,便于床上小憩片刻,这段时间因为和胤祯欢好的缘故,修为虽然没有精进但是更为稳固。因为这段时间胤禛休憩在她这里,晚上便没有时间修炼。只能把功夫花在沐浴的时候或者是午间小憩。 胤祯回到书房的时候,苏培盛在外间里候着,里面有两个小丫头服侍研磨斟茶,外面便有宋氏端着盅银耳说是要求见。 “苏公公,”宋氏脸上挂着微笑,“这是上午时候吩咐小厨房炖下的,放了放,现在已经可以入口,距离吃饭还有段时间。烦苏公公代为通传。” “您先候着。” 苏培盛弓着身子同胤禛说了之后。“让她进来吧。”胤禛正好看过一节,把手中的书合上,笔也搁置着。 小丫头们见着宋氏来了,躬身退下了,苏培盛也和了书房的门,胤禛上下打量着宋氏,今日穿的是桃红色的宫装,脸上也施了淡淡的脂粉,耳坠上挂着东珠,随着宋氏的动作轻轻晃动,颇为雅致,胤禛忽然想到之前李筠婷拒绝了他的东珠。眼里有些惋惜,若是李筠婷用上了,才能说是两相宜。 “爷,这是奴婢吩咐让人做的,里面还有莲子,这段时间天也热了,吃了好降火。”宋氏声音柔美,看了看胤禛,原本以为和李筠婷难免失了分寸,脸色会不好,意外地发现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胤禛面色红润,眼眸也是有神。 胤禛把书本放到一边,拿着瓢羹舀了几勺,并不大喜欢吃甜食,很快就放下了。宋氏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我吩咐让人少放点冰糖,可还爽口?” 胤禛应了一声,因为在李筠婷那里得到了餍足,若是平日,恐怕就顺势晚上歇在了宋氏那里了。 宋氏也不放弃,说道:“侧福晋今日里去了永和宫,奴婢瞧着侧福晋是颇得额娘的喜爱。” 听到这处,胤禛说道:“哦?”眉头微微皱起,虽然德妃是他的生母,刚开始佟皇后去了之后,胤禛还想着同母妃亲近,只是德妃的态度是淡淡,后来有了十四阿哥之后,两人关系更是举步维艰。原本胤禛多少对母妃有些孺慕之情,因为德妃的态度,难免有些心冷。听到李筠婷同德妃交好,原本以为不过是场面上的,胤禛眉头更是隆起,眼眸也带了寒意。 得了胤禛的回应,尤其是看到他眉眼之间的寒意,宋氏心中窃喜,只是面上不显,浅笑着说道:“之前也是这般,每次去了额娘那里,姐姐都会留着吃午饭。” 圣上的行踪在宫中并不是秘密,胤禛知道今日里康熙去了永和宫,更是知道在那里用餐,只是没有想到李筠婷也在那里,尤其听宋氏的话语,李筠婷每每过去拜访,德妃都会留着吃午饭,他皱起了眉头。他是知道李筠婷会拜访德妃,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以前宋氏和武氏身份太低,没资格去拜访,但是李筠婷这般和德妃交好,胤禛心中微微有些郁结。想到更有可能德妃收买了李筠婷,眼里更是聚集了风暴,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胤禛半晌开口。神情恢复了刚刚的冷冷的状态。 宋氏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看着四阿哥似乎生了气,怎么一瞬间态度就转变了,也躬身退下了。 被宋氏这般一搅和,原本还想温书,晚上存着考校李筠婷的心思也淡了,这时候苏培盛也进来了,胤禛说道:“去看看侧福晋在做什么?把她请来吧。” “嗻。”苏培盛甩着袖笼。苏培盛也猜得到刚刚定然是宋氏给李筠婷上了眼药,毕竟自从侧福晋进门之后,爷就一直宿在她的房中。 苏培盛到了李筠婷的院子的时候,开着李筠婷正推着窗户,显然刚刚才起来,长发披散在身后,倒是比盘成发髻要带上几分仙气,初夏的阳光笼罩在她的身上,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眉眼如画,竟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奴才给侧福晋请安。”苏培盛道。 “苏公公稍等。”李筠婷说道,毕竟她头发散乱着,很快让苏木盘好了发髻,苏木低声说道:“刚刚应该让奴婢推窗的。” “不碍事。”李筠婷说道。 然后走到院子里,“公公有什么吩咐?” “爷请侧福晋去书房一趟。” 李筠婷的表情微微有些错愕,继而应了声,款款身姿跟着苏培盛的身后。 等到李筠婷要进书房的时候,苏培盛小声说了句:“刚刚宋格格来了一趟。”现在李筠婷风头正盛,苏培盛便递橄榄枝,他一般轻易不站队,只是看李筠婷眉目平和,也是个聪明人,加上这容貌。再嫡福晋进门之前,恐怕都会这样一家独大的局面。 宋氏?听到这话李筠婷的脚步微微停顿,“谢谢苏公公了。” 声音清浅,但是恰好可以让苏培盛听到。 李筠婷进了书房的时候,两个伺候的丫头已经被胤禛屏退,给四阿哥请了安之后,他说道:“过来看看我写的字。”同时也把笔搁在笔架上。 李筠婷自然走过去,看了胤禛的字,下笔生杀决断,但是字体连绕,显示似乎被事情困扰,便问道:“爷有什么烦心事?” “果然可以猜到。”胤禛笑了笑,只是眼眸中没有笑意,“今日里你去了额娘那里?” 李筠婷素来知道德妃和胤祯不合,所以之前去了德妃那里拜访,都是对胤禛轻描淡写,联想到苏培盛说道宋氏过来走了一遭,那么便是说了自己去德妃那里呆得太久的事情。 李筠婷抬眼见着胤禛面色不愉,说道:“妾身今日是去了额娘那里,还遇到了皇阿玛。” “哦?”胤禛原本想问德妃和李筠婷的事由,李筠婷这般说道,便说道:“皇阿玛既然在额娘那里,你也不早点回来。” “在额娘那里,和十四弟有些缘分。”李筠婷说道,“所以无论是前几次,还是今日,都被额娘留下来吃午膳。” “十四弟?”胤禛刚刚一个人的时候也想了许多,想着李筠婷可能和德妃牵线,便觉得心中窝火,更想着李筠婷会说什么理由,只是没有想到说道了胤祯。 李筠婷少不得说了,“是啊,妾身去额娘那里的时候,说一阵话,往往十四弟也就醒了。我会陪着十四弟玩耍一阵,额娘也就邀我用餐了。” 胤禛皱了皱眉,虽然觉得这个理由让他一惊,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想着德妃素来不关注自己,也没有必要拉拢自己的侧福晋,面色一松。继而想到,德妃而是把心思放在了十四阿哥,偏偏十四阿哥喜欢亲近自己的附近,眉心又微微隆起。 李筠婷上前一步,拉着胤禛的手,胤禛被李筠婷的动作已经,见着眼前剪水双瞳都是自己的影子,心中一松。 胤禛的心思并不难猜,尤其是现在他还只有十几岁的时候,李筠婷见到胤禛的样子便知道是渴望同德妃亲近而不得,同他肌肤相亲,自然可以让他放下戒心。李筠婷柔声说道:“爷可需要妾身给您揉揉眉心,能解乏的。” 得了胤禛的首肯,李筠婷按着胤禛的眉心和太阳穴,微微的灵气滋润,让胤禛原本紧绷的神经也舒缓下来,可以嗅到纤纤素手的浅淡香气。 “你熏什么香?”胤禛问道。 “妾身不爱熏香。”李筠婷说道。 “我瞧着身上想得紧。”胤禛拉着李筠婷的手,让她停止了动作,揽住李筠婷的腰身,鼻尖轻嗅脖颈,“果真是暗香浮动。” 因为胤禛的动作,鼻息喷到的地方,微微泛红,李筠婷的眉眼也都捎带了媚色。胤禛松开李筠婷,说道:“写几个字给爷看看。” 李筠婷铺开宣纸,素手捻起磨杵,黑色的墨水荡漾出水纹,拿起刚刚胤禛用过的狼毫,写下几个大字凝神静心。 并不是常见的欧体或者是柳体,字迹自成一派,胤禛看着这字,只觉得这字里也透露出道骨仙风。 “好字。”胤禛赞叹道,字如其人,见着这几个字,便觉得是个平心静气的人物。“今日我见着宋氏的耳珰是东珠,若是你配上,爷觉得更称。” 这话让宋氏听到可是要跳脚,李筠婷唇角扬起一个弧度,“爷可要给我赏赐?” “入手的细致绵滑。”胤禛的略显粗糙的手抚上了李筠婷的脸颊,不同于宋氏,这张脸脂粉未施,清水出芙蓉。随着胤禛的动作,脸上也起了淡淡的红晕,“爷那里有块儿羊脂暖玉。”胤禛轻笑着说道,“这才是正经的赏你的。” “谢爷的赏。”李筠婷说道。 这日里,晚上,胤禛照例是休憩在李筠婷的那里的。 宋氏皱了皱眉头,只能期待自己下午的眼药上好了,这样一想,眉头微微一松,说不定这次胤禛过去是责罚李筠婷的,这样一想,心平气和,竟期待明天李筠婷的表现了。 结果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宋氏和武氏两人给李筠婷请安。等到起身之后,见着李筠婷,面色红润,显然是被人滋润过的,而不是被责罚。 身上更是配了一块儿上好的羊脂玉。武氏眼尖,看到了是胤禛用过的,心中更是告诫自己,侧福晋不是池中物。 宋氏表情有些难看,显然坐不住了,李筠婷也没有多为难,见着她这般,便早点让两人散了。 宋氏回到房中,在原地走来走去,香雪看的是胆战心惊,过了一会儿,宋氏的表情舒缓下来。“给我倒杯茶。” “是,格格。” 69进宫(六) 胤禛是养过一只京巴的,李筠婷之前是听芮敏说过,之前白日里也是各种事宜,难得闲暇下来,给胤禛做的鞋子也做得差不多了,就想到了那只狗。只是胤禛没有开口说过那只狗儿,李筠婷虽然想见见,逗弄一番,可是不好开口。她是从芮敏那里知道的,但是那一段的交情是不方便叹气的。 “铭端格格求见。”正想着芮敏,便是见着了。 “见过小四嫂。”芮敏语笑嫣然同李筠婷打招呼。 “好久不见。”李筠婷也是浅笑着。 芮敏现在已经长开了,因为李筠婷得了那飞剑,平时也是暗中滋补芮敏,肌肤如玉,面色红润,一双剑眉英气勃勃,不同于李筠婷的似水之美,而是带着英气和生机。 李筠婷问了一阵芮敏的功课,芮敏便说道:“小四嫂,把四哥哥的狗儿抱过来,我可想它了。” 芮敏这般说了,就有人下去吩咐着,过了一会儿,便抱着一个竹篮,上面铺着蓝色的绒布,芮敏揭开,正是四阿哥养的京巴。毛发被人细心打理过,雪白蓬松,一双乌黑的眼眸圆溜溜,微微歪着脑袋看人,十分可爱。 “我可想你了。”芮敏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小狗却对着李筠婷的方向发出呜咽的声音。 李筠婷伸手到小狗的肋下,把白色的京巴抱起,小狗窝在李筠婷的怀中,发出愉悦的呼噜声。 “这狗儿倒是乖觉。”芮敏笑着挠了挠小狗的下巴,也不吃醋,小时候的时候和四阿哥亲近便是因为这狗儿,现在大了些,虽然还是喜欢蓬松毛发的京巴,却也不似像小时候那般有空便跑过来和狗儿玩了。 苏木见着主子抱着狗,心中有些隐忧,生怕狗儿挠了或者咬了李筠婷。芮敏看着苏木,看出了她的隐忧,笑着对苏木说道:“我四哥哥的狗儿非常乖的。不会咬人,而它的指甲,定期有人修剪。身上也是极干净的。” 苏木脸色微微发红,给铭端格格端了一个礼。 “我们把狗儿放下来,让它玩耍。”芮敏说道。 亚缓慢把院门关了之后,李筠婷放下了狗儿,让芮敏啧啧称奇的是,平日里这狗儿就会撒花了再院子中跑来跑去,这会儿前爪搭着李筠婷的小腿,呜呜叫着摇着尾巴,竟是央求李筠婷再次抱起它。 李筠婷便笑着从狗儿的肋下把它抱起,芮敏凑过来,“今儿倒是稀奇,平时可喜欢撒欢了,是不舒服吗?” 旁边两个带着狗儿的丫鬟连忙说道:“格格,狗儿的吃食都很健康,想来是喜欢侧福晋,所以爱黏着她。” 李筠婷自然知道是自己修炼过的缘故,对着芮敏浅笑着说道:“没事,它的身体确实很健康。” “那就好。”芮敏说道。然后笑着说:“我平时过来,抱着它虽然愿意,但也愿意在地上撒欢的。” 小狗儿虽然贪恋李筠婷身上的纯净气息,等到第二次放它下来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始奔跑。 芮敏拿着彩色的小球扔在地上,里面缝合了一只铃铛,滚动在地上叮咚作响。狗儿奔跑在院子中,带动着铃声作响。更是两个丫鬟,引着狗儿作揖,或者是扔出树枝,让狗儿叼回来。 玩了一阵之后,见着狗儿又要奔向李筠婷,其中一个连忙把狗儿抱起来,这会儿在地上滚脏了,就不适宜让主子抱着了。小狗儿呜呜咽咽叫着,乌黑的瞳眸似乎 也有一种叫做委屈的情绪。 芮敏扑哧一笑,“果然这狗儿黏你黏得紧。” 李筠婷说道:“我们进屋净手吧。” 李筠婷牵着芮敏的手,芮敏恍然觉得自己还是当年的小女孩儿,身边的李筠婷是她的唯一的倚靠。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掌干燥而温暖。 “怎么了?”李筠婷见着芮敏忽然停下来,微微侧过身子问道。早日的阳光洒在李筠婷的侧脸上,原本芮敏就是知道自己的李姐姐是一个极漂亮的人物,细碎的金色阳光柔和了她素来有些冷清的脸。 “没什么呢。”芮敏脸上扬起一抹笑容,“李姐姐。”只不过这具压得很低,原本只有自己可以听见,但是李筠婷的耳力也听到了这句话。原本这样再叫是不合适的,芮敏跟着教养嬷嬷也知道了女子闺誉的重要性,只是那段日子,李筠婷是她唯一的救赎。 李筠婷微微一笑,“你不是还想要去御花园逛逛吗?” 两人净了手之后,后面跟着苏木还有环儿两人,出了院门。 李筠婷除了选秀的时候去过御花园,之后无论去给皇太后请安,还是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都是没有经过御花园的。 春末时候,御花园里的早春的花已经零落,但是绿叶郁郁苍苍,也是一道风景,尤其是原本的梅园那一块儿,原本光秃秃的枝蔓上伸展着绿叶,虽然没有冬日里的梅的风骨,也是别有趣味,附近还摘了一株玉兰,上面绽放着大多的玉兰花,空气中是馥郁的芬芳,玉兰同传说中的曼陀罗有一点相似,花开花落不想见。御花园中也有流水,上面打着旋有零星一两片的落叶,看得出平时是有专门的人打理这些落叶。 御花园里,见着芮敏还有李筠婷二人的小丫头纷纷行礼。御花园极大,难得漫步在御花园中,李筠婷觉得视野开阔了不少不说,也畅快了不少。 忽闻朗朗读书声,芮敏已经开口说道:“小四嫂,这是上书房,他们在背书呢。说起来,每篇文章要读百遍,可真是累得慌。”最后的话,是附耳在李筠婷的耳边的。 李筠婷浅笑着,“古人有云:书读百遍其义自现。” 芮敏吐了吐舌头,“所以他们才要读百遍的书。” 芮敏平素就喜欢外出走动,加上满族的儿女,她还有学过骑射,体力充沛,李筠婷自然体力也是跟得上的,两人逛着院子,不知不觉竟过了一个时辰。说起来这一路上还遇上了良嫔,八阿哥的生母,说起来良嫔卫氏也算是传奇人物了。生的柔美动人,一双剪水双眸仿佛会说话一般,眉眼之间的清愁更是容易勾起具有掌控欲人的呵护的心理, 若是卫氏的身份再高些,恐怕早就有自己的宫邸,抚养八阿哥,偏偏身份地位太低,康熙对卫氏的态度也是颇值得揣摩,贪恋卫氏的颜色,但是又打心眼里瞧不上卫氏,觉得她的身份地位太低。这是李筠婷结合之前李雅茜的记忆分析出来的。 两人遇上了良嫔,良嫔说道:“远远瞧见似乎是四阿哥的侧福晋。”良嫔的脸色淡淡的,离得近了,李筠婷发现良嫔虽然可以说身材不错,但是脸色却过于苍白了。 寒暄了一阵,良嫔对着两人轻点头离开了,芮敏小声对李筠婷说道:“她的眼睛真漂亮,不是吗?我见过八阿哥的,生的也俊俏,和良嫔长得相似。” 李筠婷回望之前经过的上书房,后宫中的女子生存不易,那么那群男子,又何尝容易? 看到了良嫔,这让芮敏想到了李府的另一个李姐姐李汝兰了,她还记得李汝兰那个关于狗的动人的故事,只是后来一直呆在冀州,没有怎么见到:“我记得你姐姐也是在宫中的。” 想到了李汝兰,李筠婷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是啊,文贵人。” 毕竟李汝兰是属于皇帝的女人,两人只不过简单捎带了一句,便转开了话题。而李汝兰这时候,正拿着一卷书,手旁边是桃花糕,昨夜里被抬着去了养心殿,更是带着康熙的赏赐回来的。因为这样的赏赐,顿时日子好过了不少。 李汝兰的手抚摸脖颈,这里还留下了康熙的印记,想到昨夜里的欢好,李汝兰俏脸微红。她从不知那空间里的丸子的香的催-情作用是这般,康熙要了她多次。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三十的现代女子可以说是清淡如菊,那么三四十岁的男子便是人生中的巅峰状态。康熙生的并不丑陋,虽然近看脸上因为天花还留了小浅坑,更何况是千古一帝,李汝兰同康熙欢好之后,最后对胤禛的那点儿念想也消去了,毕竟胤禛即位还有很长一段时日,而她现在已经是皇帝的女人了。 昨夜的欢好,显然康熙也很满意。 李汝兰捻起了一块儿桃花糕,微微眯着眼,或许很快她就不会住在储秀宫,而是升做嫔了,她有这样的预感。 吃过了糕子,李汝兰便想出去走一走,御花园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她昨夜刚得了圣上的宠,这奴才也没人敢拦着她。这段日子,让李汝兰知道了为什么女人会在深宫中挣得皇上的宠爱,如果不争,那么在宫中悄无声息死掉,都是有可能的。 “白薇白芷。”李汝兰站了起来,因为昨夜的激烈,下-身还有隐隐撕疼的感觉。 “贵人。” “陪我出去走走吧。” 70进宫(七) 等到见着李汝兰的时候,李筠婷一点儿也不奇怪,语言是有力量的,谓之言灵。 显然见着里李筠婷还有芮敏,让李汝兰颇为意外。原本因为昨夜里康熙的宠幸,李汝兰盘算着未来,看着李筠婷了,便觉得昨夜里留下的印记让她浑身不自在。 “给文贵人请安。”等着听到两人请安的声音,李汝兰定了定神思,她已经是当今圣上的人了,现在要攻略的目标是康熙,而不是胤禛。虽然,这般想着,看着李筠婷了,心中还是有些不愉。 “铭端格格,还有四阿哥的侧福晋。”李汝兰开口,深吸一口气,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在逛御花园?” “今日里阳光正好。”芮敏的李汝兰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讲述了感人故事的小姐姐上,脸上扬起笑容,“我和小四嫂有些缘分,今日里便是循着她来了。” 芮敏挽着李筠婷的臂膀,李汝兰看着两人亲近,指甲嵌入到手心中,点点刺痛,脸上带着浅笑,轻飘飘地说道:“你们关系倒好。” “原本我就和四哥哥交好。”芮敏声音轻快,眼睛也眯了起来,“之前小四嫂在京中几年,我们也常一块儿玩耍。” 李汝兰听到这个消息,一瞬间脸上的笑脸有些挂不住了。原本那时候以为李筠婷和她一样住在京郊的别院,还有嬷嬷看的紧,原来竟不是?!在京城里和铭端格格一块儿,想一想裕亲王府的身份地位,尤其是当时裕亲王说过“愿为贤王”的话,圣心眷顾,这样的交际圈竟然容了李筠婷?!李汝兰的身子甚至摇晃了一下,白薇和白芷是知道昨日里李汝兰得了圣上的恩宠,见着她这样,连忙上前扶住,白薇甚至小声说道:“贵人,您没事吧。小心身子。” 芮敏的脸上浮上红晕,见着了李汝兰这样,便猜得出是承恩于圣上,李筠婷似笑非笑看了李汝兰一眼。 被这样的视线打量,李汝兰脸色一白,“当日里,你是住在京中,而不是别院?” “你晓得娘亲素来疼爱我。”李筠婷浅笑着说道,“虽然做姑娘家的时候和文贵人相处有些不太愉快,想着到京中别院静思,也幸好哥哥就在京中,央着他照料了。” 芮敏听着这话,便知道两人关系并不如同她想象的那般好,垂手立在一边,浅笑着说道:“小四嫂,既然文贵人身上不利爽,我们也不打搅文贵人了。” 李汝兰浑浑噩噩和两人道了别,等到两人走了之后,又皱着眉头有些后悔,应该留两人吃饭,毕竟同铭端格格交好是对她有好处的,下次再见着就困难,她的身份也不好直接去李筠婷的院子里拜访,除非今后身份高了,可以招呼李筠婷,“我们回去罢。”这话是对白芷说的。想到那段时间她还自得自己的规矩学得比李筠婷好,原来李筠婷那时候正在扩大自己的交际圈,显然要比学规矩更重要了。 这样一想,李汝兰的脸色又阴沉下来。 “文贵人。”这时候穿着水红色宫装的淑贵人甩着帕子,“还没有恭喜。” 李汝兰因为刚刚的话,脸色不太好,和淑贵人对付了几句,便匆匆回房。等到李汝兰回了房之后,淑贵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摆什么架子!”想到文贵人生的貌美,昨日里又得了赏,原本是想着探探态度,因为刚刚李汝兰的脸色原本就嫉恨李汝兰的淑贵人脸色越发难看了。 “贵人?”身边的小丫头眉目清秀,一双眼睛最为湛亮,说道:“刚刚和文贵人说话的,一个是铭端格格。” “铭端格格?” “就是裕亲王府的嫡亲的格格。”小丫头说道。 淑贵人一惊,文贵人竟结识这般的身份的人?“还有一个呢?” “是四阿哥府里的侧福晋。进门不过月。”小丫头说道。 淑贵人眼睛转了转,“好了,我们也回去吧。” 李汝兰回到房中,也不敢动用房中的瓷器,不过是趴在床上锤着被子发泄了一般,每每在想着和李筠婷处理好关系,好从她那里得到空间的丸子,都会知晓一些她从不曾知晓的事情,更是让她动气,无法平心静气和李筠婷相处。 “贵人?”白薇说道,“好不容易见着了铭端格格,是好事呢。”白薇也是知道铭端格格的身份地位高的。 “我何尝不知?”李汝兰说道,“你也知晓我同李筠婷关系并不打好,老太太偏疼我,本以为前几年李雅茜是在京郊收到嬷嬷的约束,学习规矩,没有想到竟然是在京中。我实在是气不过。” “贵人宽心。”白薇说道,“昨夜才得了圣上的宠,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李汝兰说道:“让我静静吧。” 李筠婷同芮敏走了之后,脚步微微放缓,原本以为李汝兰会拦着两人,要一块儿吃饭,结果并没有。 芮敏的步子也跟着放缓,虽然对李汝兰的印象还不错,只不过李筠婷不喜欢李汝兰,她也没有必要和李汝兰交好,更何况,对方是宫中的贵人,本纠缠太深便是不好。 “之前已经吩咐让人做了吃食,等到回去了就可以用了。”李筠婷浅笑着说道。两人都颇有默契,刚刚见着文贵人的事情,都抛诸脑后。 “今日里走了这么久的路,确实有些饿了。”芮敏笑着说道。 “累了?” “也还好。”芮敏笑着说道,“我本就是个闲不住的,只是我额娘觉得我需要贤淑些。我阿玛喜欢我这般。这段时间活动的少些。之前,你也晓得,在京中有名的地儿都去过了。” 李筠婷是知道芮敏的玩性大,这时候也勾起唇角,浅浅微笑。 来时走路还算是轻快,回去的时候,芮敏难免就觉得腿脚有些沉重了,“下次我们少走些。”李筠婷说道。 “今日里也是难得见着小四嫂开心。”芮敏微微歪着头说道,看上去俏皮可爱。 “你呀。” “小四嫂,我下次进宫的时候,再来找你。”芮敏笑着同李筠婷眨眨眼。“冲着四哥哥的那只狗儿,我也是要来了。” 李筠婷详怒道:“竟是因为狗儿来的?” “哪能啊。”芮敏笑着挽着李筠婷的胳膊,同她撒娇。 两人笑着,走这段路比刚刚快了一些,等到了屋中,芮敏已经有些倦乏,觉得脚心有些发疼,因着踩着的是花盆底。 李筠婷还好,看着芮敏的不自在,笑着说道:“去屋内,让小丫头给你揉一揉。我看着和你脚差不多,你先穿着我的鞋。” 芮敏因为这个主意有些心动,“不太好吧。” “左右都是在我房中,不碍事的。”李筠婷说道,“你四哥也不会过来吃午饭,另外院子中的两个格格也不会过来,闭了门,就我们两个,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筠婷回到屋里也换了鞋子,让房中两个二等丫鬟,浸了脚,揉着脚趾和脚心,顿时疲乏减轻了不少。等到换上了鞋子,李筠婷找了双新做的鞋给芮敏,穿着稍稍有些大,不过不出房门,倒也罢了。 闭着房门,两人吃食也不讲究,往往你给我夹一筷子,我给你夹一筷子,食不言寝不语,也抛诸脑后。 “今日里这饭食,比平日里吃的还要香些。” “恐怕你是累着了,所以吃什么都香。”李筠婷浅笑着说道。 芮敏在李筠婷这处也带了一个上午加上中午的时日,吃过饭,喝了些茶消食,便告退了。 铭端格格走了之后,宋氏是知道铭端格格的身份的,之前也常过来看四阿哥的狗儿,见着李筠婷和铭端格格交好,还是颇为吃惊的。故而过来打听消息。 只是等到宋氏来的时候,茵陈在门口候着,“侧福晋已经睡下了。” 宋氏也只好离开。 芮敏过来的消息,自然有人秉了胤禛,听着说到侧福晋同铭端格格交谈甚欢,甚至逛了御花园,原本今日里打算宿在武氏那里,便改了主意,依旧是在李筠婷这里,需要问一问这个中的缘由。 “今日里,铭端格格来了?”胤禛问道。 李筠婷的脸上露出浅笑,想到芮敏,心情也是愉悦。 胤禛见着了李筠婷的微笑,说道:“你和铭端格格倒是有缘。”胤禛以为这次两人才第一次见面。 “之前住在京中。”李筠婷说道,“和铭端格格有些缘分,在京中的几年,结交下来的。” “哦?”胤禛把玩李筠婷的乌发于手心,发质乌黑亮泽,“在你哥哥那里住着?” “是啊,有嫂子照看着。”李筠婷浅笑着说道。 “怎么不在冀州。”胤禛问道。 “家里还有个姐妹,常伴于老太太的膝下,母亲不太拘着我,让我在京中小住,在京郊还有一个别院。”李筠婷说道。 “你还有个姐妹?”胤禛问道。 “嫡出的姐姐。”李筠婷说道,身份看上了族谱的,李汝兰是上了族谱,记挂在华氏的名下,自然是嫡出的。“说起来,是宫中的文贵人。” “文贵人?”胤禛把这个记挂到心中。 “今日里同芮敏逛御花园的时候,还遇上了。”李筠婷浅笑着说道,她们的行踪并不是谜,甚至随便找人就可以问道了,所以李筠婷说的很清楚,“似乎路过了上书房的方向,听着朗朗读书声。” 想到上书房的日子,胤禛脸上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笑容,“做皇子读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听铭端格格说了,是读百遍的书。” “一百二十遍。”胤禛说道,“还见着了人没有?” “还见着了良嫔。”李筠婷说道。 胤禛皱了皱眉,良嫔卫氏的身份太过于低微的缘故,懒得提起,便换了话题,“你们逛了大半个御花园?” “可不是?”李筠婷语笑嫣然,“还差点累着铭端格格。” 看着李筠婷的微笑,胤禛心中一动,烛光下本就柔和了脸,乌黑的长发,白色的亵衣,原本是打算直接歇下,胤禛翻身放下了窗帘。 71宅斗(一) 二十来日之后,便停止了一直宿在李筠婷房中的举动,独自睡了几个晚上之后,间或会去宋氏和武氏那里。 这样一来,宋氏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武氏缓缓动作泡着手中的功夫茶,之前宋氏的动作仿佛是一场笑话,跟了爷这两年的时间难倒还看不透主子?本就是个冷情冷性的,去李筠婷那里不过是因为容貌还有侧福晋的身份使然,李筠婷这般天仙般的人,也无法让人胤禛钟情于他。 在位的康熙是不钟情于任何一个女人,从他的儿女就可以看出,因为先帝顺治帝独宠董鄂氏造成后宫的震动,还有康熙少年时候的即位,于康熙自己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作为他的儿子们,也自然不会如此。 “真是个蠢货。”武氏淡淡地说道。 声音清浅,身边的丫头并没有应答,在宋氏面前,武氏表现的甚至有些木讷,而身边的丫头是知道武氏的性子,只不过是不言语,同时宋氏爱出头,便拿宋氏当筏子。 李筠婷毕竟只是侧福晋,嫡福晋还没有进门,现在急又有什么用?加上爷又不是专情专宠一人的人物。李筠婷虽然样貌看着冷清,武氏知道这样的人往往也很好打发,显然这位李侧福晋也没有被四阿哥迷昏了头,只不过规矩做着自己的本分。那就更简单了,趁着嫡福晋没有进府,生下儿子才是正经!左右爷每个月也会分给两人时间。 想到这一重,武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微微颦眉,她和李氏入门也有两年,皆是毫无动静。武氏肚脐下微微鼓起有小肚囊,据身边的丫鬟说道这样往往是因为体质偏寒的缘故,武氏学功夫茶也不用绿茶,而是用酵茶,乌龙或者是红茶,性平,平时的吃食也是吃些温补的。 这种事情纵然心急,也是无法,只是心一乱,泡的茶味道也差了。 “这些个,都倒了吧。”武氏说道。原本是跪坐在小茶几的面前,现在也搭着丫鬟的腕子起身,更有小丫头收拾器具。 武氏想了想,其实自己多少也算是有幸了,毕竟做皇子的格格日子可要比宫中轻松些,现在李汝兰是个冷性子,若是嫡福晋也是重规矩的中规中矩之人,那就更是阿弥陀佛了。 宋氏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让胤禛多留一段时日,只是到底没有李筠婷入门之前情浓,一个月四五日,武氏一个月两三日,剩余的时间三分之一是独自歇着,算下来一个月的一半时间是歇在李筠婷房中的。 宋氏脑子一转,又想了新的法子,穿着水红色的宫装去李筠婷那里小坐,一般而言,李筠婷出了去给主子们请安,身上穿得都很素净,宋氏知道样貌上比不过李筠婷,就只能把自己装扮的花枝招展,更为娇艳,脸上略施脂粉凸出她样貌中最为自得的桃花眼,李筠婷身上只有浅浅的香味,宋氏则是熏香。 “侧福晋日安。”宋氏去给李筠婷拜访的时候,李筠婷正在院子的树下伫立着,闭着眼睛,似是在享受清新的气息。宋氏的熏香稍稍有些浓郁,李筠婷皱了皱眉眉。 “起来吧。”李筠婷问道。 “侧福晋这里倒是清幽。”宋氏笑着说道,这里属于李筠婷的屋子坐落得最好,院中一颗槐树,炎炎夏日里遮住了小半阳光,若是傍晚乘凉是个好去所,屋子更是坐北朝南,冬暖夏凉。 李筠婷浅笑着:“妹妹的住所也是不错的。”同武氏相比。 “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宋氏拿着一个锦囊笑着说道:“我平日里绣着玩得,送与侧福晋。里面是一种安神的香草。” 宋氏虽然自谦,李筠婷把玩送上的香囊,上面绣着石榴,花样上下了功夫,绣工更是下了功夫。石榴在宫中的寓意极好,象征多子多福。前些日子,胤禛还送了一盆石榴放在窗棱处,说是李筠婷给制靴子的回礼,其寓意自然不言而喻。说起来也有两个通房,只是这两年一直无所出,之前不急,但现在有了侧福晋,孩子的事情自然也就提上了日头。 德妃虽不喜胤禛,李筠婷去永和宫请安的时候,也难免提到了这个话题,让李筠婷早日开枝散叶。 “你有心了。”李筠婷说道:“我女红绣得慢,也就罢了。从家里呆了一只鎏金的钗子,也没用过,你看看是否喜欢。” 宋氏连忙说道:“我绣锦囊只是表心意罢了,侧福晋有心,配在身上,能安定心神就好了。” 因为阳光正好,加上这会儿已是近夕阳,就见着远处的天空染了一片红,映照着紫禁城里的红砖黄瓦,看上去有些像是一道吃食番茄炒蛋,李筠婷抿了抿嘴,浅笑着。 宋氏有些奇怪为什么李筠婷的心情好了,顺着她的视线,见着云层被夕阳染上红霞,正有一群白鸽从远处盘旋而过,脚上带着的鸽哨发出清越的响声,“果然是好风景呢。” 李筠婷微微勾起唇角,与凡间这般的好处就是如此,“便在院子坐一坐吧。” 虽然是商量的口气,宋氏知道这是定了的意思,便也笑着说道:“外面的景儿是比屋子中要开阔呢。” 听到两位主子要坐下,茵陈吩咐让人擦拭,平日里打扫院子,石桌石凳都是要清扫的,只不过一日的时间,难免沾上了浮尘。香草则是去提水还有备下茶杯,是要给两位倒水的。 李筠婷嗅着这草,是萱草花还有洋甘菊,都是安神助眠的,虽然宋氏这般说着,苏木已经拿着木匣,李筠婷接过来,双手把簪子推到了宋氏的面前,“你拿着吧。” 宋氏犹豫了一下,便笑着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打开盒子,里面是支梅花样式的簪子,和宫中爷赏赐的还是有些距离,但是胜在样子清新且也做的是精细。“谢侧福晋的赏赐。”便收着盒子,让身后的香雪收起来了。 “之前铭端格格也常来爷这,逗弄那狗儿,侧福晋同铭端格格倒是交好?”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这时候宋氏就免不了想要问上一句了。桌子上的茶水,宋氏是不碰的,尤其是她们这些份位低的,最防着的就是入口的了。 “不是在爷的院子里结识,而是做姑娘的时候就同铭端格格有些缘分。”李筠婷说道。 宋氏还巴巴等着下文,就见着李筠婷已经素手捧着杯子,微微眯着眼呷着清茶。宋氏被这样的作态一哽,转念便把话题引到了武氏身上,笑着说道:“最近武妹妹在研究功夫茶,我上次见到的时候,做得行云流水,让人艳羡。爷也是爱风雅之人,武妹妹这般倒是正好与爷泡些茶水喝。” 李筠婷挑挑眉,这是宋氏给武氏要上眼药?上次记得宋史还想着联合武氏同她打擂。而上次她用神识扫过,武氏是决绝了来着。 想着武氏不动声色,而宋氏明显处事略显毛躁了些,见着四阿哥多宿在她房中,便巴巴端着盅甜汤说自己去永和宫时间太久的事情,见着武氏不合她合作,现在便倒打一耙?李筠婷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原本在李府,万事有华氏护着,除了李汝兰让她不太顺心之外,还第一次见着宋氏这般的,不太聪明,又上杆子跳出来。 “侧福晋?” “既然爷喜欢,武氏学也是常理。”李筠婷浅笑着说道:“你倒是可以喝武氏一同学着,到时候可以让爷评评看谁泡得好了。” 宋氏一愣,原本是想把祸水引到武氏身上,谁知道李筠婷居然这般说辞,若是武氏没有学泡茶也就罢了,跟着武氏学泡茶,反而凸出了武氏,自己更是落了下乘,听到李筠婷这般说道,宋氏只能推辞,“妹妹性子驽钝,这些高雅的可做不来,只能做些缝缝补补的事宜了。” 李筠婷也不勉强,浅笑着说道:“你同武氏关系倒是不错,情同姐妹。” 这个话题显然宋氏预先料想过,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说道:“毕竟当时和武妹妹也是缘分,一块儿伺候爷。侧福晋没有进府前,也是我和武妹妹一块儿,自然感情上亲近。” 两人聊了一阵,就见着胤禛掀了前摆,踏入到了院子。 两人自然请安,胤禛见着了宋氏,挑挑眉。 宋氏连忙说着,“最近绣了个香囊,想送与侧福晋,没有想到同侧福晋聊着是投缘,就耽搁到现在了。”声音同刚刚和李筠婷交谈柔媚了三分,配合她的妆容要柔媚到骨子里了。 李筠婷低头浅笑着,胤禛原本见着宋氏是皱着眉头,尤其是嗅惯了李筠婷身上自然的幽香,宋氏身上的熏香几乎要熏了头,见着李筠婷浅笑,眉头稍稍舒展,多了几份啼笑皆非。 “时间也不早了,去歇着罢。”胤禛打发了宋氏。 宋氏也是第一次这般直白的争宠,心中正紧张着,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得了胤禛的话,也不多留,就离开了,仿佛刚刚真的是给李筠婷送锦囊聊了一段时间耽搁太久所致。 等到宋氏离开了,李筠婷跟着胤禛去了房中,苏木见着胤禛,加上时辰也差不多了,就吩咐了下人准备用膳,刚刚李筠婷同宋氏聊着的时候,屋内的灯火已经染了起来,一室光明。 “送的什么锦囊?” 李筠婷自然拿个胤禛看,胤禛见着上面的石榴,神色微动,这段时间常宿在李筠婷的房中,也是因为膝下空虚的缘故。 李筠婷只是装作不知,说道:“宋格格是个有心的,里面装着安神助眠的药草呢。”、 “你还懂些医理?” “以前家中的教养嬷嬷教过一些。” “那便佩戴着。”胤禛说道,尤其是石榴这般的寓意好的。说着竟伸手,亲自给李筠婷佩戴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抱歉啊,昨晚上太累了,发完就睡觉了,没发现JJ抽了,文章成空白,很抱歉,现在填上。 72宅斗(二) 胤祯有这样的想法,德妃在永和宫也说过这样的话,对于李筠婷而言,她确实有个想法生个孩子,如果同她一般身具灵根,自然细心教养,一块儿修炼至飞升也不寂寞,而两人又有血缘的羁绊,在这修真界是很常见。另一种可能性则是孩子没有灵根,这种可能性更大。若是这般,养着软糯的孩子,也算是贴心。 虽然想要一个孩子,胤禛的年岁不大,自己这句身子的年岁也不大,加上嫡福晋是需要三年后的选秀才能定下来,倒也不急,最好两年之后有孩子。 这样一想,李筠婷也就放下了这一节,自己这块儿虽然生不了孩子,宋氏和武氏毕竟年岁长于她,她们两个想要孩子,倒是可行,多与胤禛温存便可。 虽然得了李汝兰的空间里的各式的丸子,李筠婷没有想过用这些丸子害人,何苦来哉?她能保全住自己的人,无论是身边的丫鬟,还是未来可能出现的孩子。 紫禁城里的夏天也渐渐热了起来,旁的屋子已经开始打扇,李筠婷于烈日下尚可汲取日之精华,这般的天气身上也清爽,再过段时间,房间里就需要用上冰库的冰了。 这一日,因着宋氏和武氏给李筠婷请安,宋氏迟迟未到,昨夜里胤禛是歇在宋氏那里的。 武氏浅笑着说道:“想来是妹妹昨夜辛苦了,一时忘了时辰。”这里暗含的就是宋氏的争宠了。 李筠婷打发了身边的香草,“去看看宋格格。” 等到香草出了门,李筠婷说道:“我晓得你们都是守规矩的,宋氏也不是个轻狂的,莫不是病了?” 病了?武氏嗤之以鼻,昨日里还见着高高兴兴去书房同爷一块儿回自己的房间。忽然脑子了一个念头,莫不是有了?武氏猛地抬头,看着李筠婷,侧福晋眉头微微蹙起,好一副美人清愁的样子,仿佛真的为宋氏可能的生病而担忧。想到宋氏若是有了,武氏就有些坐不住了。 正好,香草带着宋氏身边常伺候的香雪慌慌张张地进了屋子,香雪一进屋子,噗通就跪下,“侧福晋,救救我们主子。”然后就砰砰磕着头,大有李筠婷不答应,就把地磕穿的势头。 李筠婷微微皱了皱眉头,“你们主子怎么了?站起来好好说话。”声音带着薄怒。 李筠婷身上的威压影响到了香草,原本想着主子的吩咐一直跪在地上不起来,做出楚楚可怜,李筠婷压迫宋氏的情景的。现下香草一抖,乖乖站起了身子,声音有些颤抖,泪珠子也从眼眶里滚落,“今天上午等着爷走了之后,格格脸色就不太好,说等洗漱完了用了餐就好了,因为难受,所以过来请安就耽搁了一些,就没有想着麻烦侧福晋,没有想到吃着的时候格格说肚子疼,然后□就见了血。奴婢安顿了格格之后,这才想着来求侧福晋的。”刚刚磕头确实用了力,已经红了一块儿,可以预想到之后定然会青肿。 “苏木,去请太医吧。”李筠婷说道,武氏立在旁边,心思动了动,果真是宋氏有了孕事,武氏有些幸灾乐祸,没有想到宋氏自己没有发觉,大概是昨夜里和爷动作猛了些。武氏也听说过前三个月胎不容易坐稳,现在见了红,基本上是不太可能保住了,武氏垂着头,唇角微微扬起。 武氏甚至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好笑了,昨日里的时候宋氏还专门打扮了一番去了爷的书房,就想着勾爷去她的院子,现在人去了,但是肚子里的孩子更有可能没有了。 现在人仰马翻的,也没人顾着武氏,李筠婷说道:“去看看吧。” 李筠婷走在前面,右手侧后方是武氏,小丫头们都噤了声,都猜到了宋氏的肚子里有了孩子,想着刚刚的说法见了红,心中都有些怯怯。原本夏日身上就不清爽,更是起了细密的冷汗,觉得有些黏腻了。 香草跟在李筠婷的身后,心中也是惴惴,见着李筠婷面色如常,悄悄呼了一口气。 到了宋氏的院子,院门敞开,内屋的房门关得死死,刚推开,便觉得一股热风加上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道,几个丫头围在宋氏的旁边。 见福晋来,急忙行礼请安。 宋氏也要挣扎着起了,李筠婷说道:“你就歇着吧,已经打发人去叫了太医。” 宋氏抚摸着肚子,泪珠子簌簌往下落着,因为离得宋氏近了,血腥味更是浓重,李筠婷倒也罢了,武氏拿着熏香的帕子掩住口鼻。小丫头们的脸色也不好看,秉着呼吸,是不敢拿出帕子遮住的。 “给你们主子喂点水吧。”李筠婷说道,宋氏的嘴上都起了干皮,加上苍白的脸色,因为闭着门窗,额头上的汗水打湿了细碎的绒发。 叫做秋菊的丫头连忙去斟了热水,宋氏抿了口热水,眼巴巴看着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太医才能到。 如果是怀了孕的,尤其是这样有滑胎危险的,自然要紧闭门窗,怕是风邪入侵,现在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武氏额头上也是细密的汗珠。宋氏狼狈且憔悴的样子让她欣喜,只是这时候就不能表现出来,温柔地说道:“宋姐姐且放宽心,刚刚香雪来了之后,侧福晋知道了消息就打发人去请太医了。” “苏木是腿脚伶俐的,你且再等等。”李筠婷说道。 很快苏木就领着太医来了,太医进来之后连忙向着李筠婷行礼。 “不必多礼,去看看妹妹吧。”宋氏的眼光也迸发出希望。 “我们先出去吧。”李筠婷说道,“乱糟糟的,也不好让大夫把脉,就在外面的庭院候着。” 武氏已经受够了房间里的闷热还有血腥味,自然跟着李筠婷出了房间。等一出去,呼吸到新鲜空气,立即就舒坦了不少。 旁边的丫头也连忙擦拭着武氏额上的汗水,见着李筠婷望着她,武氏笑着说道:“让侧福晋见笑了,我比较爱出汗。” “我们坐着等吧。”李筠婷说道,话音刚落旁边就有小丫头去擦拭院子中的石凳,坐下之后,武氏汗虽然还在发着,她确实比较怕热,虽然体型匀称并不丰腴。只是比刚刚已经好多了。 “忍忍吧。”李筠婷说道,这会儿宋氏房中人仰马翻的,去哪儿弄扇子。 “坐一会儿就好了。”武氏笑着说道,“谢福晋的关心。” 两人做了一阵,无论是武氏还是李筠婷,两个人都是有耐心的,旁边的叫做香雪的本是宋氏身边的丫鬟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偷偷往紧闭的房中张望。 是个衷心的,李筠婷缓声说道:“香雪,你进去看看如何了?” 香雪行了个礼,心中一喜,声音也带了些急切和喜悦,还没有到房门,便见着太医推门而出。 李筠婷和武氏自然站了起来,等到太医行过礼之后,李筠婷问道:“怎么样了?” “侧福晋,诊断是滑脉,肚子孩子有了一个多月,只是宋格格没有发现,还……”行房两个字不好出口囫囵带过了,太医接着说道:“刚刚已经针灸稳住了胎,同时也开了方子,宋格格吃了药,小心安养,接下来需要做足三个月,再看后期了。” 李筠婷神色不变,武氏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舒展开了,只是眼里有些阴霾,这次算宋氏好运。 太医心中也是忐忑,宫中的事情,太医是最门清的,宋氏的身子骨不算差,吃食刚也问了丫鬟,近期也没有吃什么禁口的食物,想来就是昨天房事太过于折腾所致。太医见着李筠婷的容貌,再看看刚刚的宋格格的样貌,也能猜测一二,想来是宋格格为了争宠,使出各种手段。再看看李筠婷,面色沉稳不变,也赞叹这般的性子做嫡福晋也是可以的,可惜,就是家世差了些。 “那就劳烦太医了。”李筠婷这般说着,苏木已经塞了银钱到太医的手中,刚刚在屋内的时候,宋氏知道自己怀了孕,而且接下来好生保养可以抱住孩子,就封了银钱给太医,这时候李筠婷又是给太医银钱。 等到太医退下之后,这时候武氏脸上也带着微笑,“我们进去看看宋姐姐吧,没有想到我们中宋姐姐是第一个传出好消息的。”而且推算时间,也差不多是李筠婷刚入门的时候。 “苏木,你去找到苏公公,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这样的消息自然需要告诉胤禛,等到找到了苏培盛,让苏培盛择了合适的时间告诉胤禛便可。“我们进去看看吧。”这话是对着武氏说的。 等见了卧床的宋氏,李筠婷按住了欲起身的她,再打量宋氏,脸色苍白中带着些红润,刚刚眼底的惶惶也消去了些,“安心养着身子,太医说也要静养,这段时间请安也免了吧。” “谢侧福晋。”宋氏之前还有些担心李筠婷会为难她,这时候心弦一松,这时候天大地大,肚中的孩子是最大的,更何况她现在胎又不稳,不需要李筠婷多为难她,简单下个绊子,她都是无法的。 武氏也笑着说:“侧福晋是心善。” “安心养着吧。”李筠婷说道,“若是缺了什么,打发人过来便是。” “谢侧福晋。” 73宅斗(三) 胤禛知道了这个消息,神色不动,想到昨夜里宋氏的孟浪,微微皱起了眉头。对着苏培盛说道:“我晓得了。”太子在胤禛旁边,见着微微皱着眉头,以为是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便没有多问。 说起来这段时间太子和胤禛相交,于胤礽发现了胤禛是个埋头干实事的人,在自己面前自然带着笑脸,若是对属下则是冷面的,太子难免就想到了康熙和裕亲王,裕亲王曾说“愿为贤王”之语,而太子就想着了,若是自己即位,胤禛倒也可以担此大任,做自己的左膀右臂,更是与胤禛交谈时候的笑意浓上三分。 就连索额图对胤礽的目光也是满意,私底下同胤礽说有乃父之风。 同一个人交好,难免会得罪另外一个,胤禛同胤褆自然就淡淡了。胤褆性子有些急躁,明珠却是个不急不缓的,“大阿哥何必急躁,现如今圣上身体硬朗安康,其余的小阿哥尚未长成。” 未长成的若是从小培养,长成时候未必不是得力助手,更何况,还有良嫔同自己的额娘慧妃同住,生的八阿哥也是颇为聪慧,这个笼络住自然不困难。 其余的阿哥尚未长成,太子和大阿哥的敌对之势愈演愈烈。 等到胤禛回到院子中,首先找到的就是李筠婷,“宋氏现在如何?” 李筠婷复述了太医的话,然后说道:“喝了药,下午打发人过去问,说是睡了。在养身子。宋格格的身子骨向来还不错,想来很快就可以给爷添丁了。”说着话的时候,李筠婷脸上带着浅笑。 胤禛表情有些冷淡,显然还是为昨日里的宋氏有些恼怒,如果知道了有孩子,定然不会与宋氏同房。 “爷去看看吧。”李筠婷浅笑着说道,“宋氏得了这样的好消息,想来也是盼着爷去的。” 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而且宋氏的身子一直不错,武氏还染过两次风寒,宋氏则没有,胤禛的表情稍缓,总归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我过去看看。” 胤禛信步走到宋氏的房中之前,难免想到李筠婷刚刚的话语和表情。也难免生出了一种,凭着她的品貌,做嫡福晋也是使得,就是身份低了些。 苏培盛跟在胤禛的身后,按理说有了第一个孩子爷应该是高兴的,只是因为昨夜的事情,让宋氏见了红胎不稳,恐怕对宋氏还是有些芥蒂,毕竟救治宋氏的事情太医是知晓,难免给人一种四阿哥过于猴急,房中人也是迟钝的,身上有了也不知晓这样的感慨。故而,原本得了喜信应该是赔着笑脸,苏培盛却更加夹紧了尾巴做人。 等到胤禛去了宋氏的房中,她正卧床休息,太医说了,因为有滑胎的倾向,前三天最好卧床休息,胤禛进入到房中的时候,嗅着房中的熏香,皱了皱眉。门窗紧闭,天气又炎热,这样的带着热气的香风,让人有些头昏脑涨。 太医也是让尽量不要透风,那么宋氏紧张自己的肚子,自然不会开门窗,屋子里的血腥味只能用熏香压着。加上熏香味道久久不散,就过于浓郁了。 胤禛让宋氏免了礼。 “爷。”宋氏叫的是百转千回。只是因为空气不畅,加上滑胎的风险难免比平时更为苍白些,美貌比平时下降了不少。至于汗水,旁边的小丫头之前就绞了帕子给宋氏擦了脸,这时候倒也还好。 胤禛找了个位置坐了一下,实在是热的慌,加上熏香的缘故,原本晚上想着歇在宋氏这边,也打消了这个主意,还是等胎养好了再过来,简单说了一阵,便说道:“好好养着身体,爷过几日来看你。” 当即宋氏的笑容僵住了,原本想着今夜胤禛会歇在自己这里,僵着脸说道:“这毕竟也是妾身的第一个孩子。”说到后来语气也软了,带着一丝娇羞。 胤禛看了宋氏一眼,发现了刚开始宋氏的表情,心中也有些烦躁,如果一开始宋氏就发现自己有了孩子,对她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等到胤禛走了之后,宋氏的脸就拉下来。 “格格。”香雪说道,“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我瞧着爷刚刚也热的慌,毕竟您要养身子,这房间又不通风,爷不是也说了,等过几日再来。” 宋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有些黏腻,想到刚刚的样子显然也不美,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可是正经的爷的第一个孩子呢。”想到之前还嫉恨李筠婷,现在又得意起来,有了孩子才是正经。 胤禛出了房门,刚刚在里面憋了一口气,只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就出了汗,“今年热的倒早。”这般同苏培盛说道。只是听皇阿玛而言,似乎今年没有去承德的打算,冰例比以往重三分,就打算在京城中了。 “是这个理。”苏培盛笑着说道,“往年会有些雨水,天气一热,加上有些干燥。” 胤禛步子一顿,若是再不下雨,就要闹旱灾了。 宋氏怀了孕,这几日胤禛都是歇在自己的房中。 香草是最晚跟着李筠婷的,瞧着侧福晋和往日里的作息是一样,只是去了永和宫的时候,同德妃说了宋氏有孕的事情。 “是要好好养着。”德妃说道,既然是胤禛的第一个孩子,也托了身边的嬷嬷送些补品还有首饰给宋氏送过去。 德妃和李筠婷聊了一会儿,十四阿哥身后紧紧跟着嬷嬷就过来了。 对于这个现象,德妃从刚开始的惊讶已经到现在的见怪不怪了。就算是不告诉十四阿哥李筠婷来了,胤祯只要知道有人过来请安就会过来,见着了李筠婷就黏上去。也幸好李筠婷是个有分寸的。而且说来也奇怪,胤祯的性格有些皮实,午觉睡得多了,晚上总是要闹腾,和李筠婷在一块儿的时候,晚上睡得比平日里要安稳些。甚至因为胤祯喜欢李筠婷的缘故,德妃赏了不少东西给李筠婷,李筠婷也做了一方小手帕送给胤祯。 “小四嫂。”胤祯肉呼呼的小手就捏着李筠婷的手指。脸上也是讨喜的微笑。 更奇怪的是,胤祯只是喜欢呆在李筠婷的旁边,更喜欢窝在她的怀中,喜欢同她肢体上接触,例如让李筠婷给他喂饭之类,对于说话,还是更喜欢同德妃说话,这让德妃稍微挽回了点自尊心。 因为胤祯的这个特点的缘故,李筠婷只要来拜访德妃,都是会被德妃留着吃午饭。一共遇见了圣上两次,另外也在永和宫见过太子和胤禛。 李筠婷同胤禛解释过是因为十四阿哥与他亲近,等着胤禛亲眼见到的时候,才真正开了眼界,大概是得了德妃还有嬷嬷的教导,对他这个哥哥都是淡淡对太子还能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偏偏爱黏着李筠婷。德妃表情从刚开始的无奈到现在已经淡然。 胤禛的院子请了太医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加上好歹是胤禛的第一个孩子,太子私下也同胤禛说了恭喜二字,“我见着你那侧福晋似乎和孩子颇有些缘分。”自然说的是十四阿哥同李筠婷交好的缘由了。 胤禛嘴角抽了抽,“是有些缘分。”因为李筠婷和胤祯的缘故,和德妃的尴尬比以往要消融些。毕竟看在李筠婷的份上,德妃也不好对胤禛太过于冷淡。 “有了一个孩子之后,接下来就开花结果了。”太子说道,他自己的女人皆是如此。 “托太子吉言。”胤禛说道,他于心中也是这般想的。 宋氏足足在闷热的房间里待了三天,才肯开窗微微透气,李筠婷对于这般的自虐的行为,孩子居然还能保住足可见宋氏的身子骨的□了。 天气原本就热了起来,加上一直没有下雨,宫中已经开了冰窖,各种有着份例用冰。宋氏也开始用冰,只不过量要比旁出少了五成。 原本胤禛见着宋氏肚中有孩子的情况,月里去宋氏那处时间反而多了一些,只不过等到快要入伏,宋氏晚上那处实在炎热,也就只肯白天去看看宋氏,晚上回自己的房间歇息。 一张床上两个人,就算是冰用的多,也嫌黏热,武氏又是怕热的,胤禛见着她的汗水,就算是没有那么热也心生一种烦躁和黏腻之感,也就是偶尔去李筠婷那处歇息,到底次数也不多。 天气是越来越热了,李筠婷是想着白日里也愿意在阳光下,只是这在其他人眼中就过于惊世骇俗了些,只得活动空间拘于屋内。等到太阳落了,在屋外的树下,吹着凉风也舒爽。 武氏因为怕热,房中的冰例有些不够用,就想了这样的法子,每每到李筠婷的房中请安,请安的时间也延长了,因为武氏的来访,少不得冰盆要多上两盆,等到回去的时候,再用自己的份例。 来了李筠婷这里,她也不可能一直把人往外推,份例就有些捉襟见肘了,也幸好李筠婷不惧冷不怕热,不然恐怕也是难熬了。 武氏这般的做法,让茵陈腹讥一顿,在李府得了苏木和嬷嬷的教诲,有些话不开口还是做得到的。 雨还是一直没有下,这样的天气,莫不说宫中的主子都有些受不了,苦夏,一时消瘦了不少,更有听说宫外是热死了人的。这天儿也奇怪,北边自黄河以北都又热又旱,而中部长江流域则哗啦啦天空泼水。而逢天灾之年,总是有民间谣传是由于皇帝失德所致。 入伏前一日储秀宫的两个,加上一个嫔都中暑,这还尚且未入伏,若是进了三伏天,如何是好? 原本打算在京中度过,只是这天气也住不下去了,便决定去承德。 74承德(一) 要去承德的这个消息,很快就让后宫的女人蠢蠢欲动,谁有资格跟着去陪驾,谁会留在宫中?几个掌权的妃子倒也罢了,贵人、常在之中这段时间争得厉害。答应的身份太低,也是无法的。康熙的后宫,若是选秀进来的基本都是贵人、常在的份位,也有少数是嫔,而答应多是宠幸的宫女。 文贵人李汝兰可以说是贵人之中风头最盛的,身边网罗了淑贵人,李汝兰是明艳之美,加上别人不知晓的情动时候的幽香,可以让男人如虎添翼,当时一连三天,圣上皆招了文贵人到养心殿,一时风头正盛,三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断。康熙有自己的考量。 康熙虽贪恋李汝兰的细腻的肌肤,毕竟他已经不算年轻,已过而立之年,即将不惑之年,后宫四妃敬重,这般年轻充满活力的姑娘,也是他所喜爱的。面对这样的小姑娘,床笫时觉得自己又年轻,而醒时对方的娇嫩的肌肤,明亮不染纤尘的眼眸又让他更觉得自己老了。这样的矛盾的心情,在李汝兰那里又变了味道。 她年轻、漂亮,除了床笫之间极大满足了康熙的虚荣心,觉得自己又生龙活虎,更重要的是李汝兰的眼神,康熙摩挲着李汝兰的细嫩的脸颊,她的眼神并不是带着些懵懂的豆蔻少女,而是带着妩媚带着成熟的女子的风韵,分明是少女的身姿,眼神却不那么稚嫩。在李汝兰的身上,康熙眷恋她的如花美貌细嫩的肌肤,但是并不会有那种感慨自己老了的惆怅。 李汝兰的身份太低,汉军旗的,有没有像自己的嫡亲妹妹那般同人结下缘法,康熙虽然喜欢,也不能把圣宠全倾在李汝兰身上。康熙伸手摩挲着李汝兰脸颊上的细嫩的肌肤,眉梢泛着潮红,带着欢好后的慵懒,“这次去承德,你也去。” 李汝兰在储秀宫也是热得难受,若是去承德,自然身上也爽快,也浅笑着说道:“但凭皇上做主。”在养心殿的冰供得多,虽然是同康熙欢好,比在储秀宫还要凉快些。 几个新进的贵人、常在,康熙印象最深的两个,无非是文贵人还有筠贵人,文贵人李汝兰是明艳之美,一双眼眸最对康熙的胃口,带着些狡黠成熟女子的风韵,而另一个筠贵人则是同文贵人截然相反,容貌在莺莺燕燕的后宫之中称不上是貌美,脸颊圆润,身子骨也是细密绵软,眼眸泛着水雾带着懵懂和稚气,意外地勾起了康熙的保护欲。 文贵人、筠贵人两个人都是汉军旗出身,身份地位都不太高,虽然慕恋两人颜色,也没有太过,免得给两人招了靶子。至于升为嫔位,若是有了身子便再言。 除了在上书房念书的,需要留下,像胤禛这般已经出来了的,是要去,德妃的另一个十四阿哥尚未入上书房的,也是去的。 这段时间,请安次数也锐减,毕竟脸上有脂粉,但是穿着宫装,尤其是在太后那里,因为年岁大了,用冰要少些个,就格外难熬了。太后也是个体谅的人,就免了这段时间的请安。 胤禛到了李筠婷的房中,已经回自己的房中洗漱一般,换上了轻便的衣裳,之前在外行走的那一套这样的日子,着实炎热。 等到胤禛进来了之后,李筠婷就绞了帕子,给胤禛擦脸。原本给李筠婷扇风的二等的小丫头就给胤禛扇风。 “天气是越来越热了。”李筠婷说道。 “皇阿玛提到了要去承德避暑。”胤禛按住了李筠婷的手,示意她可以停下,李筠婷就把帕子递给了苏木,这时候又进来了个二等的丫鬟,给李筠婷打扇。 李筠婷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爷是怎么想的?” “让武氏留下陪着宋氏吧。”胤禛也有他的思量,在宫外自然要散乱些,身边需要一个做得主的人,武氏身份太低,李筠婷的身份倒也够了。 李筠婷自然应声道:“这也不错,让两人有个照应。” 之前李筠婷也猜测到应该是这个结果,但是话是需要出自胤禛的口,而不是自己的。 入伏之后,天气会是一天比一天热,加上最近万里无云,显然没有要下雨的趋势,这样一来,让人去承德拾掇着,宫中的人也加紧时间准备,去承德避暑。 贵人去了两个一个是文贵人,一个则是筠贵人,还有常在去了一个,说起来如果李筠婷见了,会发现也是熟人,当时选秀时候一块儿的孙晓柔也是在的,不过份位比李汝兰要低,是常在。 宋氏知道了李筠婷要和胤祯去承德,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在宫中还能有武氏分宠,真正去了承德,便是李筠婷独宠。武氏内心也有些惆怅,若是宋氏没有孩子,她还可以说爷身边不好只有一个人,偏偏宋氏有了身孕,还需要另一个人坐镇。 六月初六,随扈的队伍浩浩荡荡从紫禁城出发,沿途街道清肃,因为多日不见雨水,马蹄踏着土地飞溅起黄尘。此次去承德避暑,由太子监国。 大福晋连同三福晋,是正经的嫡福晋,两人同在一辆马车,另外的就是李筠婷同瓜尔佳氏一道,而瓜尔佳氏正是五阿哥的第一个侧福晋。 五阿哥是一个性情温和颇为恭谦之人,生母郭络罗氏是个伶俐大方有些飞扬,儿子却性善谦和,这也和五阿哥是养在皇太后的宫中所致。 他的第一个侧福晋瓜尔佳氏,硕色之女,父亲是两广总督,封疆大吏之一,显然是位高权重,样貌也是最讨长辈喜欢的,珠圆玉润,脸色白里透红,一双眼眸弯弯带着笑意。 “瞧着你身上的锦囊针法颇为精妙。”瓜尔佳氏浅笑着说道,她其实容貌只能说是清秀,但是笑起来的时候笑意先从唇角荡开,一直到眼底,让人心旷神怡且不说,也看上去美了三分。 “说来惭愧。”李筠婷说道,一边接下锦囊,“这倒是我们爷房中的宋格格绣得,我针法只能说过得去,再加上也绣得慢。” 瓜尔佳摩挲着上面的石榴图样,心中也是了然,和四阿哥一般,现在五阿哥也是膝下空虚,“味道有些奇特。” “是安神的药材。”李筠婷说道,“不是熏香。” 若是两人有了孩子,恐怕话题就会绕在孩子上,现下两人聊了一会儿女红之后,瓜尔佳氏便问道:“你可曾识字读书?” 李筠婷便说了自己喜欢棋,这次出来,苏木也是带上了棋的。 瓜尔佳氏笑着说道:“我也会下棋,不如我们来几盘。” 和瓜尔佳氏下棋了之后,李筠婷才晓得了和臭棋篓子下棋的痛苦,之前无论是女师傅大哥李玉泉还是胤禛,尤其是后者,棋艺颇高。瓜尔佳氏则不然,下棋往往瞻前就不顾后,这也就罢了,她还有一个最可怕的习惯,便是悔棋。 “我的好姐姐,我下错了。”瓜尔佳氏也是娇养大的,和父兄下棋的时候也是这般喜欢悔棋。 原本这样下过一局,李筠婷便不想继续,瓜尔佳氏缠着李筠婷,同她撒娇,要求再来。 这样的棋局便下了三盘,一下午的时间都这般消磨过去。 “四姐姐,你的棋下的可真好。”瓜尔佳氏虽然下的一手臭棋,但是对围棋颇为喜爱,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李筠婷颇为无奈,说道:“若是想要棋力提高,平日里也可看看棋谱。” “我省得。”瓜尔佳氏笑着说道。 李筠婷虽然无奈了一点,但是瓜尔佳氏心境醇和,加上脸上总是挂着笑,这一趟去承德,和她交好。 其实也是身份使然,这一次过来的几个阿哥福晋,大阿哥和三阿哥是嫡福晋带着格格过来的,而四阿哥五阿哥尚未开府,都只有侧福晋,两人地位相当,加上都不是生事的性子,自然还算处的惯。 到了承德,安顿下来之后,天气果然是舒爽,百日有些怕热的还用冰盆,晚上沐浴后微微推开门窗,室内室外凉爽。 李筠婷身上穿着的是亵衣,只是略推开了一个缝。便觉得屋外更为清爽,便换了衣裳,却没有挽发髻,推开了屋门。 天上是弦月,发着冷光,墨色的夜空点缀无数闪耀的星空。苏木觉得晚上还是有些偏冷,便回去抱了一件披风,等着从屋内出来的时候,看着主子扬起了脸看着天空,觉得身上有淡淡的光华,似乎会随风飞去一般,再一眨眼,似乎刚刚的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侧福晋,起风了。”苏木快步走到了李筠婷的身边, “我不冷。”李筠婷微微歪着头跟着苏木说道。 苏木并不言语,只是捧着披风的手微微抬高了些。 李筠婷便伸手接过了披风。 正给李筠婷披上披风的时候,门吱呀而开,是胤禛踏月而来 75承德(二) 推开院门的是苏培盛,见着院门推开以后很快就跟在了胤禛的身后合拢了院门。 比起带着旗头或者是挽着发髻,无疑披散着长发的李筠婷是最吸引人的,如瀑布般的黑发散落在身后,李筠婷起身走动时候,随着节律轻轻摆动,胤禛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因为这个动作,李筠婷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些。胤禛素来是冷静自制之人,这般还有下人的情况同她亲密,出乎了她的意料。胤禛并没有开口解释自己动作的习惯。 天气炎热,人的心情也会急躁,而现在夜色凉如水,便觉得心静,胤禛的手干燥而温热,包住了李筠婷的手,发现她的手有些微凉说道:“夜里的温度要比百日低不少,若是出来也需要穿得厚实些。”说着伸手系上了披风的带子,胤禛的十指修长而灵巧。 李筠婷意外地觉得今日里的胤禛比前段时间性情柔顺平和,想着和天气也是有关的,浅笑着说道:“见着今晚的夜色正好,微风袅袅,便想着出来走动一番。” 胤禛对这样的天气也是觉得舒爽,前段时间因为天气太热难免心生了些急躁,现在被如水的夜色熨帖,心中舒畅,便说道:“既然这番,便在院中且喝杯清茶。”望着天空,众星捧月之景。 很快就有腿脚利落的小丫头收拾好了石桌石凳,因为夏日里蚊虫多,还点了驱蚊的熏香。微风吹斜了熏香的烟路。鼻尖也可以嗅到药材的味道,比起熏香,李筠婷更喜爱这个味道。 “等到傍晚的时候,同你且去院子里走走。”胤禛说道,“屋子尚可,花园做得精细。有一湖,种得是莲子,这日里莲花绽放,更有不少接了果实,这段时间的莲子生嫩,虽然清火作用不大,确也爽口。” “若是有湖水,有莲子,可有小舟?”李筠婷浅笑着说道。 “自是有的。”胤禛说道,“铭端那个丫头素来爱凑热闹,去年时候就见着她摇着小舟,也不怕日头晒。” 李筠婷想到了芮敏,表情带着浅笑,“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胤禛念着后半句,“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许。”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也不知是不是李筠婷故意,这诗的表明是写采莲女拨弄莲子,实则写男子心仪采莲女。 李筠婷原本念着前两句是没有想到后面的话的,这时候看着胤禛目光灼灼,微微别过脸。 这在胤禛的眼中就是有些羞涩的表现的,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李筠婷的侧脸,姣好的五官,气质清冷加上又是月夜,更多了些禁欲清冷的气息。 胤禛心中一动,拿着茶呷了一口。道:“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半缘修道半缘君,这句让李筠婷神思微动,和她的情况有些相近了,花丛信步,无心百花争艳,心中一半是大道一半是对方。胤禛见着李筠婷有些恍惚的样子,便道:“想什么呢?” 李筠婷浅笑着说道。捻起茶壶,执柄给胤禛满上了茶水。“在想着刚刚你说的那句诗。” 这修道,李筠婷是正经的修道,而胤禛则想的是俗世中的大位,眼下倒也罢了,圣上身子硬朗。 李筠婷见着胤禛深思,捧着清茶,也是微微呷了一口,夜风有些凉,用着热茶倒是合适。 原本是徐徐清风,随着时间的流逝,风渐渐大了起来,李筠婷原本就是披散着头发,这时候,柔顺的长发就被吹得有些乱了。 见着胤禛站起来,李筠婷也连忙站起,走近了一步,胤禛伸手把李筠婷的长发撩到耳后,碰触到了耳廓,因为胤禛的动作,李筠婷的身子一抖,这处颇为敏感,胤禛有些意动,佳人在怀。便说:“散了吧。” 拉着里李筠婷的手,入了房内。 合上了门之后,刚刚没有做的,便可做了,揽着李筠婷的腰,手指描绘过李筠婷的眼眉,滑过细腻柔嫩的脸颊,最后轻点红唇。 印上樱唇,李筠婷的唇,有着属于她的天然的清浅的香甜,唇齿相依,原本固定在李筠婷纤腰上的后把她搂得更紧,嵌入到自己的怀抱中,如此切合。可以感受到圆润顶翘的胸脯就死死抵在自己的胸膛,而自己下-身的蓄势待发也抵在对方柔软的身躯。 浓烈的吻,直到李筠婷气喘吁吁时才结束。“爷。”李筠婷轻声喊着,因为情动,声音带着柔软娇媚的颤音。 胤禛看着她唇瓣的微微张开,沾着津液,亮泽湿润如同新鲜诱人的果实。 半搂着李筠婷到了床边,胤禛等着李筠婷褪下了自己的衣服,上身说着肚兜,□则是亵裤,今日里是湖蓝色的肚兜,上面绣着百子图,胤禛虽然意动,也不心急,张开双臂,等着李筠婷褪掉他的衣裳。 “剩下的让爷来。”等到褪了靴子,只剩下亵裤的时候,胤禛止住了李筠婷的动作,因为是凑在李筠婷的耳边说的,便含住了耳珠,李筠婷的耳朵最为敏感,得了胤禛的动作,身子一颤。 胤禛的一双手在李筠婷的光洁的背部游走,无论多少字,略显粗糙的手掌滑过身体的时候,还是会引起轻微的战栗。右手挑开李筠婷腰间的系带,左手悄然滑入到顶翘的香臀,一轻一重的揉搓。 前面的嘴也没有停止动作,从耳珠到红唇,红红唇到脖颈,隔着小衣啃着已经挺立的茱-萸,湿热的口感,因为沾了水黏在身上,这一前一后,李筠婷的身子想后仰着。 两人上了床铺,放在帘子,遮住了一室的春光。 之前在紫禁城,天气过于炎热,连床第之欢也淡了不少,现在在承德天气凉爽,难免动作就大了些,甚至有吱呀的摇床声音,李筠婷的手抓着单子,面色潮红带着媚色,因为胤禛的动作,偶尔发出极小的呻-吟。 胤禛正过李筠婷的脸,“爷?” 这一声几乎让胤禛把持不住,细腻软糯且不说,尾音的微微颤音,还有音中的春-情,李筠婷也是面若桃李,素来冷清的脸沾染了情-欲,一双眼眸更是带着潋滟水色,胤禛便说道:“再叫几声。” 李筠婷依照胤禛的说法,原本前一段时间就清心寡欲,便要了两回。才停止了欢-爱。 完事之后,也不似以前那般倦怠,尚且还有精神,胤禛搂着李筠婷说道:“承德这里是要比宫中凉爽得多。” 李筠婷运转着灵气化用元阳,说道:“也比在宫中要自在些。” “你同铭端那丫头关系不错,这里不比宫中。”胤禛说道,“也难得来放松一阵。” “嗯。”李筠婷应道。芮敏是个开朗贪玩的性子,前一段京中过于炎热,走动不多,现在既然在承德凉爽了,自然会寻来。 想到可以在院子中行走,李筠婷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见着李筠婷的笑容,胤禛说道:“什么时候给爷生个孩子?”胤禛看到旁边的绣着百子图的小衣,扯过来揉捏在手中。鼻尖还可以嗅到属于李筠婷的浅淡清香。 因为胤禛的动作,李筠婷的脸色微红,伸手拿开了自己的肚兜。这个动作让胤禛发出闷笑声,在李筠婷的唇上印上一吻,李筠婷说道:“需要看缘分的。宋氏已经有了身子,等到回去了,想来胎也就稳了。” “替她作甚?”胤禛原本愉悦的心情因为提到了宋氏微微皱了皱眉头,“若是你身体有不适,需及时唤太医看看。” 这般说着,温热的手掌滑到了李筠婷平坦的小腹,想到第一个孩子因为宋氏的乌龙差点保不住的时候,胤禛的眼眸里幽暗带着愠火。 李筠婷看出了胤禛的不愉,伸出嫩藕般的手臂搂住了胤禛的脖颈,这个动作让胤禛转移了注意力,因为李筠婷的动作,原本是两人并躺着的,搂着李筠婷辗转翻了一个身子,便让李筠婷雌伏于身下,李筠婷可以感受到自己那处被火热的硬物顶着。 “爷想要的是和你的孩子。” 胤禛的手指滑过李筠婷丰润的脸颊,床底时,颇爱肢体上的相互接触。因为身份高些?李筠婷的眼眸无意表露出了这样的情绪,胤禛说道:“我瞧着,你同孩子颇有些缘分。”无论是十四弟,还是芮敏。 “你是指十四弟?”李筠婷说道。 “还有铭端。”胤禛说道,“他对爷便是不怎么理会,偏偏亲近你。” 想到了胤祯,脸上露出浅笑,“确实和他有些缘分了。”也是因为十四阿哥才会让她萌生了生个孩子的想法。 “这种事情也是急不得。”李筠婷说道。 胤禛挑挑眉,“口头上确实无法,无非多耕耘罢了。” 这般说着,便俯□子火热的吻落在李筠婷的身子上。 76承德(三) 承德(三) 许久不曾这般的床笫之间的欢-爱,加上前段时间多半是呆在房中的,也很少出去走动,这般的动作,便让李筠婷的身子如同被石磨碾过一般。 送了胤G出门之后,李筠婷脸让人烧水沐浴,香草见着主子身上的欢爱过后的痕迹,光是看痕迹便觉得脸红心跳。皇室之人,样貌可以说是俊秀,最难得的便是身上的气度了,尤其是胤G的一双眼眸最为深邃动人,香草看着李筠婷身上的痕迹,竟有些痴了。 “不用候着了,我自己泡一会儿。”李筠婷见着香草看着自己,便开口说道。因为没有抬头看香草的表情,若是见着了,李筠婷也会了然,这是动了心思的表现。 香草连忙退下,只是脸上还犹自带着红晕,苏木怀中捧着衣服,见着了香草,也没有觉得奇怪,毕竟都是未婚的姑娘家。苏木进了屏风内,把捧着的衣服放好。李筠婷把脖颈之下的肌肤全部沉浸在水中,体内的青色的灵气也是在生生不息的运转,说起来,同胤G欢好之后得到的灵气反而比之前在芥子空间里打坐得到的灵气还要多。其实现在的功力,若是像消了身上的痕迹颇为简单,李筠婷还是留下了身上的痕迹,茵陈同香草伺候着李筠婷换好了衣裳。 香草偷偷看着李筠婷,若是比起宋氏和武氏,她自诩容貌不差,但是在李筠婷面前,就不够看了。 这般一折腾,太阳也升起了,皇太后因为年岁大了,并没有出宫来到承德。李筠婷去了德妃那里,今日里德妃那里热闹,李筠婷一愣,想到德妃的地位颇高也是了然,毕竟这次慧妃是留在宫里的,宜妃也是在,另外还有跟着一块儿来的文贵人和筠贵人。李筠婷因为来的时间不算早了,这时候小胖墩十四阿哥也已经醒了,正窝在宜妃的怀里,仰着小脸同宜妃说这话。 惹得宜妃喜爱,把指甲褪了,摸了摸胤祯的小脸。宜妃的儿子是五阿哥,现在侧福晋瓜尔佳氏也是堂内坐着。 李汝兰也在打量着德妃,虽然并不年轻,毕竟儿子入胤G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可是时光在她身上留下的是雍容,李汝兰看着德妃眼珠子都在宝贝儿胤祯身上,原本淡忘了一点的对胤G的心思,又悄然在心中疯长。 毕竟无论是看的史书还是话本,德妃都太过于偏心,偏心小儿子胤祯,对四阿哥则过于冷淡。这样的四阿哥,无疑会让充满母性的人心生怜惜之意。 李筠婷到了,给众人请了安。 “哎呦。”宜妃被胤祯的动作唬了一跳。 “不用理他。”德妃用帕子掩着唇,浅笑着说道:“他是见着老四家的,心里高兴呢。” 宜妃之间也是听说这个消息,却没有亲见,见着胤祯果然从自己的膝头爬下,迈着小短腿到了李筠婷的身边,李筠婷望了德妃一眼,见着她微微颔首,也就半蹲着身子,把胤祯抱了起来。 胤祯穿着嫩红色的小马褂,脑袋上戴着瓜儿帽,小辫子拖在脑后,圆滚滚的迈着小短腿走路十分可爱,像是一个福娃娃一般,李筠婷把他抱起来了,更是发出了咯咯的笑声,搂着李筠婷的脖颈,“小四**。”声音软软糯糯,可以嗅得到口腔中的淡淡的奶腥味,大概是刚用完餐,喂了奶糕吃。 得了座位,李筠婷把胤祯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胤祯立即像是软了骨头一般,缩在李筠婷的怀中。 “之前姐姐说小十四喜欢亲近老四家的,我还在嘀咕。”宜妃笑着说道,“想着小十四也亲近我,今日见了才知道,原来是这般的缘法。” 李汝兰见着胤祯坐在李筠婷的怀中也是吃惊,不过很快就低头掩住了自己的情绪。想着四阿哥,便更觉得悲哀了,连自己身边的有些身份的侧福晋都这般亲近德妃,亲近德妃的小儿子,四阿哥心中又会是如何悲凉? 对于德妃,李汝兰的心情非常微妙,若是自己处于李筠婷的位置,可能既想着讨好德妃,毕竟是胤G的生母,恐怕心中也生不起亲近之意,毕竟对四阿哥冷淡。 李汝兰甩开诸多的念头,捧着茶,呷了一口,到了这承德之后,发现比京中要凉爽了不少。 这日里,因为拜访的人多了,李筠婷便跟着一块儿告退,十四阿哥的小嘴微微撅起,让李筠婷点了点他的鼻头,“下次再来。” 见着十四阿哥已经松开了李筠婷的手,旁边的嬷嬷连忙抱起了十四阿哥。 文贵人李汝兰想着同李筠婷联络感情,只是这时候旁边的筠贵人邀请她一路,便只得放弃了这个机会。而李筠婷正同瓜尔佳氏聊着。 “不如去我那里坐坐。”瓜尔佳氏笑着说道,唇边是两点米粒大小的梨涡。“不是知道**子的院子里风景如何,我那里还不错。” 李筠婷本就想着在外走走,自然应了瓜尔佳氏。其实两人的院子离得不远,和李筠婷不同的是,瓜尔佳氏的院子里引了活水,立着假山,可以看到锦鲤在其中游弋。 “你这里是不错。”李筠婷说道。 瓜尔佳氏见到院子中也挽着李筠婷的手臂,浅笑着说道:“我也觉得不错。” 原本瓜尔佳氏是想着留李筠婷吃饭,两人不过聊了小半个时辰,五阿哥就回来了。 五阿哥既然回来了,李筠婷就提出了告辞,瓜尔佳氏原本还继续留着李筠婷,五阿哥开口说道:“四哥应当也差不多回去了,刚大哥提出来难得来这处,要聚一聚。你们既然感情好,晚上也是可以见到的。” 既然这般说了,李筠婷便带着苏木同香草,除了院门,远远便瞧见了胤G也是要回去,见着了李筠婷,胤G便略站一站,李筠婷便加快了步伐。 因着李筠婷的动作,胤G勾了勾唇角。 胤G先进了院门,李筠婷紧跟而入。 “从五弟的院子里出来的?”几个阿哥住的院子是连着的,五阿哥的院落就在四阿哥院子不远处的隔壁。 “刚刚和五侧福晋聊着。见着五阿哥回来了,便散了。”李筠婷说道。 两人正说着,就到了主厅里,“等会子要去大哥那里坐坐。”胤G说道。太子没有随着一块儿出宫,而这样能摆谱的机会,大阿哥怎能错过?“等到晚上的时候,还有一顿。” 分为两顿也是有缘由,白日里喝酒颇为不妥,只是让几个阿哥聚在一块儿吃个饭,晚上的时候男人开一桌自然会上些小酒。 等到送走了胤G,李筠婷也让人送了吃食,动了几筷子都赏给几个丫鬟,等到她们也吃完了,等着起了身,梳洗的时候,大福晋打发人过来要请李筠婷去他们院子打马吊。 李筠婷很快梳洗,挑了身水蓝色的绣着银边祥云的衣裳,等着出门的时候,见着了候在门口的瓜尔佳氏。 “你站在门口怎么不进来坐坐。”李筠婷说道。 “总归只是略站一站。”瓜尔佳氏上前挽着李筠婷的手臂,“我猜着你就要出来。这身衣服看着清爽。”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大福晋的院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丫鬟迎了出来,等到了正厅里,就有大福晋迎了上来,“你们两个来的倒是快。原本以为在睡午觉来着。” “说来赶巧,正好是醒了。”李筠婷浅笑着说道,瓜尔佳氏也是类似的说辞。 喝了茶,再等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三福晋姗姗来迟。“可真是不巧,底下的丫鬟毛毛躁躁,就一时耽搁了。”脸上陪着笑。 四阿哥、五阿哥是有侧福晋,再往下的阿哥们也不好带着通房来,孑然一身。 按道理,李筠婷同瓜尔佳氏的身份要低于大福晋和三福晋,若是人多,自然坐不上一桌,但是现在没那么多人,加上在宫外,天气凉快,人的心情也舒爽些,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显然大福晋和三福晋之间更为熟悉些,男人都开了府,“听着要打马吊,我这就来了。”三福晋的脾气颇为爽朗,笑着说道:“也不知道两位妹妹打得如何。” 都说是尚可,玩得很少,两人是新妇,在宫中自然也没法打这样的牌,大福晋笑着说:“都是说疼爱新手,且看看你们如何了。” 葱白的手指摸着马甲,在面前码好牌。 大福晋坐庄,开了牌局,就索性说起个事件来了,“前些日子听说京郊有家庙,香火极盛。” “这我也是听说了。”三福晋说道,而显然住在紫禁城的两个侧福晋,带着些茫然。 “五条。”大福晋说道,“天气太热,人也懒得出去,若不是我就去瞧瞧了,说着寺庙的后院有一观世音的石像,是从土里钻出来的。” “有这样的事情?”瓜尔佳氏有些兴趣地问道。 “我是没过去看,听说有人专门过去守着,第一天的时候还是到脖颈,第二天就多露出了一份,说是若是再一段时间,原本只是一双眼睛在外,据说现在是已经到了观世音的腰部了。”三福晋补充道:“三条。” “碰。”李筠婷碰了牌,捻着三条摆放自己面前,“幺鸡。” 说着这寺庙的石像,李筠婷也有些兴趣,只是夏日,就算是不与胤G同床,帘帐也挂的轻薄,只能等入了秋,再去看看那寺庙有什么玄机。 说着闲话,打着马吊,时间也过得飞快,到了饭点的时候,大福晋输的多些,李筠婷小输,三福晋平平,而瓜尔佳氏则是赢了大半。 笑得一双眼睛弯如星月,米粒大小的梨涡显得可爱。 77承德(四) 晚上的时候,大福晋笑着说了:“我这边有些个果子酒,是用葡萄酿造的,既然他们爷们也在喝酒,我们也不妨用上些小酒助兴。” 吃酒做姑娘的时候在家锻炼过的,更何况是东道主提出来的,自然客随主便,加上果子酒并不怎么醉人,若是真的不胜酒力,少喝些也罢。 三福晋见到没有人推辞,脸上带着微笑:“今儿在席上的都是爽利之人,最烦那些个明明可以喝酒,偏要推辞一番,结果最后证明是最能喝酒的那个。” 大福晋的性情平和,脸上挂着微笑。对着旁边的小丫头点头,就开始斟酒。旁边伺候的小丫头用银色的雕琢一只鸳鸟的酒壶给斟上了酒,银色的身子,在眼睛出镶嵌了红宝石,烛火跳跃,折射出明亮的光芒。随着丫头的动作满上了酒杯,白瓷小耳杯加上紫红色的葡萄酒,煞是好看。 李筠婷转动着酒杯,等到所有人的酒都满上之后,自然首先敬了东道主。 大福晋再一一敬了旁的人,李筠婷虽然并不醉酒,只是沾了酒,就会两颊升腾红晕,原本的明眸更带着些湿漉漉的水意。 “你醉了吗?四嫂?”瓜尔佳氏扯了扯李筠婷的衣袖,见着李筠婷一双水眸望向她的时候,忍不住心中一跳。原本李筠婷就容貌甚美,现在因为脸颊红润,加上酒的作用原本就最为出色的眼眸更为亮丽。 显然三福晋也有些喝多了,笑了起来,“四弟妹,你可是醉了?” 李筠婷的手捻着白瓷的酒杯,姿态优雅,葱白的手指捻着酒杯,微微晃动,里面的紫红色的葡萄酒液荡漾出水纹,“没有。” “醉了也无妨。”三福晋脸上一直带着笑,不是那种礼貌的微笑,而是发自真心觉得快活的微笑,显然是酒水的作用了,“让你的丫鬟搀扶回去就可以了。” 男人醉了也罢了,若是女子醉了,可不是像三福晋说的那般简单,见着三福晋喝得有些多,大福晋也不敢再让人斟酒水,而是换了清茶,喝了两杯之后,三福晋的眼睛越发明亮。 等到吃的差不多,便让人撤了席,三福晋原本的微笑也淡了,显然酒意已经消退,这让大福晋松了一口气。 等到男人那边酒席散了,几个人就过去了,请了安之后,李筠婷走到了胤禛的身边,其他几个是站着的,而明显胤禛喝得比较多,李筠婷扶着胤禛的臂膀,托着他起身,这让大阿哥挑了挑眉,刚刚很明显的胤禛喝酒喝的多了,期间更是连连摆手,而李筠婷这般轻易就托起了胤禛的身子,让她大阿哥难免想到了是否是这个四弟在装醉。 等到扶着胤禛站起来的时候,甚至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李筠婷很快就稳住了胤禛。 这个踉跄的动作,让胤禛开口:“失礼了。”酒水的作用,让他说的很慢。 大阿哥说道:“快回去歇息吧。” 因为男人们都喝得醉醺醺,简单告了别之后,便回去了,天色已晚,夜风吹着有些微凉,但是搀扶着胤禛,李筠婷并不觉得冷。 三阿哥同四阿哥的院落挨得很近,等到了自家的院门,微微停下,李筠婷对着五阿哥还有瓜尔佳氏告辞,胤禛也学着李筠婷的话,说出了口,这让李筠婷松了一口气,跟在身后的苏培盛更是如此。 苏培盛小心跟在一行人的身后,刚刚出门的时候试探性地伸手想扶着四阿哥,但是很明显四阿哥有些喝高了,犹自是让李筠婷扶着,苏培盛只得小心,李筠婷生的清瘦,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了四阿哥。 等着进了院子,合上了院门,苏培盛松了一口气,小声开口道:“爷,让奴才扶着您进去罢。” 四阿哥的眼神依旧带着迷茫,看了看苏培盛,半晌似乎才认出他是谁,慢慢地说到:“不用。” “让我来吧。”李筠婷说道。已经扶了这一路,也不在乎最后一点儿的路程。 “劳烦您了。”苏培盛行了个礼,苦着脸说道。 等到进了房间,就有小丫头行动速度绞了帕子。等到给胤禛净了脸,就稍稍清醒了,“有没有解酒的?” 话音刚落,苏培盛已经让人端着解酒茶来了,之前就知道晚上要喝酒,苏培盛已经备下了。 皱着眉喝了醒酒茶,等到过了一会儿,原本乌黑的瞳眸里的迷茫稍稍褪了些。苏培盛见着如此,挥挥手让小丫头们展了屏风,准备好了伺候四阿哥沐浴。 李筠婷见状也知道是告辞,刚刚站起,手腕就被胤禛拉住了,“你且留下。”因为酒水的缘故,乌黑的瞳眸带着氤氲的水汽。 李筠婷的一双杏目微微睁大,最终点了点头,李筠婷给胤禛脱了衣服,扶着他进了浴桶,“侧福晋,给爷把辫子散了吧。”房中的唤作柳叶的丫头轻声说道。 “好。”李筠婷说着,散了胤禛的发辫。 李筠婷还么有伺候过人沐浴,尤其是男子,这样的陌生的经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叫做柳叶的丫头给胤禛洗头发,而李筠婷立在旁边,看着胤禛闭着眼,若是滑落到水里了,则提一下。 柳叶觉得这个画面颇有些古怪且有些好笑,忍着笑意给胤禛洗漱。 等到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胤禛也清醒了大半,这时候见着硬拉着李筠婷不让她走,也不说话,然后开口说道:“旁的人都退下吧。” 等到众人退下了之后,胤禛说道:“今晚上喝得多了。” “那爷便早点歇下。”李筠婷说道。“我也该回房了。” 胤禛虽然酒已经醒了大半,但显然还是微醺的状态,穿着白色的亵衣,伸手就搂住了李筠婷,凑近她的脸,说道:“你也喝了点酒?” 李筠婷有些担心他站不稳,搂着胤禛的腰,低声说道:“大福晋上了葡萄酒。” “所以爷才瞧见你脸颊红润,一双眼也是潋滟风光。”胤禛笑着说道,然后就擒住了李筠婷的唇,等着一吻结束,捧着李筠婷的脸颊,额头也是相抵说道:“果然酒香醇厚。”脸上也扬起笑容,带着些孩子气。 “爷,您醉了。”李筠婷温言道,离得近了可以看得到目光还是有些些许涣散。 “爷才没有醉。”胤禛说道,“就凭大哥,他还想灌醉我?” 李筠婷半搂半抱把胤祯按在了床上,刚准备起身的时候,被胤禛拉着坐下,接下来胤禛一个翻身,压在了李筠婷的身上,“爷还没有开口,谁许你走的。”表情有些薄怒,说着啃着李筠婷的脖颈,力道有些大,让李筠婷皱起了眉头。 见着胤禛想要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却不得其门就捏着胸脯下的一颗盘口想要直接撕开衣服,李筠婷右手一个手刀砍在了胤禛的身后。 等到出手之后,李筠婷就感到胤禛的身体当即软下,趴在自己的身子之上。 李筠婷把胤禛推到一边,等到站起来的的时候,胤禛的身体缓缓往下滑,李筠婷见状连忙从胤禛的腋下环着他,一个使劲就把他抱起来,平放在床上。 撩起胤禛的衣摆,见着背后没有擦伤。 从空间里拿了枚丸子,让他忘了自己刚刚袭击他的事情。说起来这丸子还要配用相应的法决,李筠婷右手起势,食指中指捏成剑状,点在了胤禛的额心。 给胤禛盖上了被子,李筠婷运灵气于指尖,顺着刚刚胤禛啃着的地方游走一圈,就消了痕迹,走到了铜镜面前,简单收拾好了自己,便推门而出,苏培盛、柳叶还有自己的丫鬟苏木皆是候在门外。 苏培盛见着李筠婷出来松了一口气,若是李筠婷是正经的嫡出的福晋留在爷的房中倒也使得,但毕竟是侧福晋,加上胤禛并不是一个特别好伺候的主子,又醉了酒,若是在里面做出了不体面的事情,第二天恐怕也会阴沉着脸。 “侧福晋?”苏培盛说道。 “劳烦苏公公照顾好爷了。”李筠婷说道,“大概喝了酒,等到送爷到床上,便沉沉睡去了。我也喝了点酒,现下就回房了。” 等到苏培盛送走了李筠婷之后,连忙和柳叶进了房中,见着四阿哥胤禛果然沉沉在床铺上睡着,舒了一口气。 苏木给李筠婷褪下衣服的时候,刚刚在黑暗中还不显,现在灯下就可以看到盘口处有脱线的痕迹。 李筠婷进入到了浴桶里的时候,闭上了眼睛,若是衣服在胤禛的房中被扯破,若是传出去了,恐怕两人的面上都不光彩。 运转着灵气生生不息,等到出来的时候,苏木已经把盘口修补好了。 李筠婷着了亵衣,用了些酒,也有些困意,沉沉睡去。 等到第二日胤禛是被苏培盛叫醒的,因为宿酒的缘故,头有些微微发涨。等到洗漱之后,苏培盛连忙让人倒了醒酒茶。 喝了茶之后,眉心隆起又舒展开。 胤禛想到了昨夜里是在大阿哥那里吃酒,模模糊糊记得是李筠婷搀扶自己回来的,似乎自己做完洗漱完了之后,还不让李筠婷离开,更是扯着她压在她身上,胤禛的手一顿。脸色有些发黑,说道:“侧福晋呢?” 苏培盛说道:“昨晚上伺候爷睡下之后,侧福晋就回房了。” 说这话的时候,胤禛注意打量这苏培盛的表情,再看看自己身边的大丫头柳叶,两人都是神色如常,显然自己并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胤禛的神色微缓说道:“柳叶,爷前些个得到的那柄玉如意给侧福晋送去。” “是。”柳叶盈盈而拜。 因为时间并不早了,简单用了些粥品,便匆匆离开,柳叶也带着从库房里找到的玉如意,去了侧福晋的房中。 李筠婷要起得比胤禛稍早一些,这时候正立在院子中,柳叶便送上了玉如意,只是略想便想通了这玉如意的来历,李筠婷浅笑让苏木接过了玉如意。 78承德(五) 一柄玉如意,胤禛醉酒的事情就在李筠婷这里翻过。 两个人都极有默契地谁也不提那一天的事情,大半的晚上是翻云覆雨的,似乎是要把前一段时间的倦怠补上去,又或者是想要一个孩子了,大阿哥和三阿哥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儿子,他和五弟则无。 清凉的夜里是翻云覆雨,房中的声音让候在外面的丫鬟们脸红心跳,尤其是香草的一颗心有些蠢蠢欲动。 /> 苏木也看出来了香草的打算,私下里告诉了李筠婷,李筠婷眼睛微微睁大,最后说道:“随她去了。” 胤禛是颇为恪守自己的人,加上现在胤禛的房中都是汉人,若是再收下香草,那就有些过了,须得满旗的姑娘进门方是制衡二字。 苏木有欲言又止。 李筠婷微微歪着头,看着苏木浅笑:“我知你是全心为我盘算,只是人心这种事情是最难测的。爷若是想要收用房中的丫鬟,谁也拦不住,若是不想,魑魅魍魉也无法勾得他。更何况,虽然时日不长,我相信你也是可以看得出,我们爷是最重规矩的。”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低,贴近苏木的耳朵,近乎耳语。 苏木的耳朵一热,听着李筠婷的话,点了点头,那一日四阿哥醉酒了,苏木就极担心在房间生了什么不规矩的事情,若是这样,第二日小姐就难办了。 李筠婷摸了摸苏木的脸颊,“且安心。若是做的过了,你和茵陈两个人劝劝,不要做的太露骨,这样都不好看,我就不插手了。” 苏木自然点头称是。 茵陈正端着银耳莲子汤进了门,看着李筠婷,脸上扬起了笑容,“侧福晋,汤好了。” “搁着吧。”李筠婷说道。 在承德的日子凉爽而舒适,让李筠婷几乎忘了在京城里的空气,干燥带着炎热,似乎要灼热姑娘们的娇嫩的肌肤。 “还是这里好。”瓜尔佳氏同李筠婷坐在院子里,李筠婷所在的院子也是别致,虽然没有假山流水,却有枝叶繁茂的香樟树,可以看到纸头结着的青色的果子,等到了九十月的时候,则会成黑色的果子,这是一种鸟儿极爱的食物。 瓜尔佳氏的指甲用一种叫做胭脂花的植物花朵染成了淡淡的粉色,素手捻起了紫红色的葡萄。葱白的手指,粉色的指甲,紫红色的葡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加上动作优雅,无疑是一副让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李筠婷双手托腮,微微眯着眼睛,虽然是夏日,但是有着微风浮动,叶子随着风摆动,并不大热,说道:“比宫中自在些。” 除了天气之外,最大的改变应该就是说在紫禁城的时候,似乎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而到了承德,会不知不觉有些放松,无论是如同德妃瓜尔佳氏等主子,或者是苏木、茵陈这般的下人,这种改变,可以说除了李筠婷身上都可以略窥一二。 胤禛除了和李筠婷在闺房之中的时候,都有些严肃,事实上李筠婷在紫禁城的时候也去过一次书房,眉心微微隆起,一双乌黑的眼眸盯着人,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忙着事情的胤禛和房间中的他,可以说性格不大相同,甚至让李筠婷想到,现在是因为有喜爱之情,若是有一日厌倦了她,恐怕也会露出那种公事公办的表情了。到了承德,似乎这样的轻松的氛围也影响了他,他也要比白日里的那种弦绷得紧紧的感觉稍稍缓和了些。 “我们来下棋。”瓜尔佳氏吃完了葡萄,忽然眼睛一亮地说道。 “饶了我吧。”李筠婷发出呻-吟,和瓜尔佳氏下棋可以说是一种折磨。因为多日里的交谈,两人现在颇为熟悉,李筠婷这般的说法并没有让瓜尔佳氏生气反而扬起了笑脸,这让旁边的伺候的丫头脸上也带着笑容。 “我们出去走走吧。”李筠婷说道,“毕竟院子里的荷花开了。” “也好。”瓜尔佳氏站了起来,笑着说道:“今日里先饶了你一回。” 旁边已经有丫鬟捧着温水的陶瓷盆,两人净了手,擦干了手上的水渍。 “走吧。” 正到了门口的时候,却见到了铭端格格,芮敏见着两人颇为惊讶,前几日同额娘一块儿一时没有走开,见着李筠婷已经和五阿哥的侧福晋颇为交好了。 打了招呼,芮敏脸上带着笑容,“两位嫂嫂想要游园?” 瓜尔佳氏显然见到了铭端格格颇为谨慎,铭端格格是裕亲王的嫡出的女儿,加上又颇得圣上的青眼,行走在宫中,只是之前并不曾得见。 “是啊。”李筠婷说道,“听我们爷说你对承德颇为熟悉,不如你带着我们去转转。” 瓜尔佳氏的一双杏目微微睁大,见着李筠婷同芮敏的关系的自然亲近,颇为吃惊。 芮敏挽着李筠婷,笑着说道:“我同四嫂是有些缘分的。” 也只能用缘分二字解释,毕竟论着年龄两人有些断层,在聚会上瓜尔佳氏是见过芮敏的,只是那时候芮敏刚进入社交圈,而她即将嫁人要离开了。 “不如去划船。”芮敏兴致勃勃地说道,“这里有小舟,我们可以采莲子。” “莲子虽好。”李筠婷说道,“可不许贪吃,过于凉了。” “好。都应你的。”芮敏笑着说道,一双眼眸弯如新月。 瓜尔佳氏本就是开朗之人,刚开始是同芮敏不熟,聊了几句之后见着芮敏并不是拘泥之人,也就敞开了说话。 芮敏脸上也一直带着笑,得知瓜尔佳氏同李筠婷都是第一次逛园子,走在两人中间,介绍着每一处的风景。 有一段是铺着鹅卵石的,“之前穿着平底的时候,走着,脚舒坦,不过,我们穿着花盆底,就不合适了,小心跌倒了。”芮敏说道。 蜿蜒的小道因着这个因素,旁边还有平整的路,刻意装扮带着花纹的鹅卵石路更像是装饰了。 “铭端格格、四侧福晋、五侧福晋。”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声音,回头见着,是李汝兰同着筠贵人在一块儿。 见了礼之后,李汝兰率先开口了,笑着说道:“难得今日里逛逛院子。” “可不是如此?”芮敏笑着说道。 筠贵人的性子单纯,甚至有些不识时务,这也是康熙疼爱她的缘由之一。“四侧福晋好看得紧,当日里选秀就觉得出色,现在更是出落了。”言下之意是经过了婚姻的滋润,更是如同绽放的花朵了。 这番话让瓜尔佳氏抽了抽唇角,芮敏的耳根有些发红,见着筠贵人一派天真地看着李筠婷,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谢筠贵人抬爱了。”李筠婷说道。“两位贵人意欲何处?” “我们本就是随便逛逛。”李汝兰脸上带着笑容,原本在储秀宫的时候是有些瞧不上筠贵人的,这次康熙贵人之中带着她们两个,让她觉察些问题,加上筠贵人性子有些像不染纤尘的白纸,只是往来几次,就让筠贵人姐姐叫个不停了。“倒不如和几位一块儿游玩,也是自在。” 李筠婷等人面面相觑,和皇帝的女人游玩?搅合到后宫之中,她们两个是自在了,但是她们如何自在? 筠贵人显然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错,脸上也是漾着微笑,“这样可好。之前听圣上提过铭端格格于承德熟悉,此番得了铭端格格的介绍,更能好好玩耍了。” 原本打算乘坐小舟,这么多人恐怕就坐不下了。芮敏略一沉吟,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不大好了,说道:“前面有一处凉亭,我们可以坐下休息。离我住的地方不大远,可以让环儿去取了茶水并糕点,我们坐一下。” 李汝兰和筠贵人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遇着了这三人本就不在乎游园的事宜,只是李筠婷等人原本是盘算着荡着小舟划船,心生可惜。 筠贵人这路上和李筠婷说这话,原本李筠婷和李汝兰是姐妹的关系就不是什么秘密,聊了一阵之后,瓜尔佳氏和筠贵人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瓜尔佳氏看了看李筠婷同李汝兰,两人都生的貌美,只是容貌和气度上并不相似。 再看看筠贵人,瓜尔佳氏微微抽了抽嘴角,不知道为什么筠贵人似乎对李筠婷格外有好感,总是不停地试图和李筠婷说话。 李筠婷同筠贵人说了话之后,发现确实如同外表那般是心思纯净之人,所以才会这般同她亲近。这样不染纤尘表现在外在就是有些不识时务,也不知道能否在后宫生存下来。也幸好现在的份位也低,位置若是站的高了,自然有人像扯她下来。 李汝兰对于这个局面同样是有些抑郁,原本想着同李筠婷打亲情牌,结果筠贵人横过来插了一脚,缠着李筠婷问东问西。 环儿身后跟着小丫头提着热水茶具并着摆成各式的糕点。 这处的风景也是很不错,八角的凉亭正在水中央,汉白玉砌成的栏杆,白石架起来的小桥梁弯曲曲折,水位并不高,和今夏北方缺水也是有关系,有的地方探出身子就可以捻起莲花。 “若是涨了水才是好玩。”芮敏因为呷了一口热茶,眼睛微微眯起,“蹲□子,就可以采到莲花。” 夏日里的微风吹过,碧绿的荷叶也随风摇动,更有亭亭而立的盛莲在阳光下恣意绽放,偶尔 79承德(六) 李筠婷觉得今天出门着实没有看黄历,还不如在院子同瓜尔佳氏下棋还有自在些。想到这次招惹到了筠贵人,她刚刚说到以后要常来拜访,甚至力邀李筠婷去她那处坐坐,便觉得有些头疼。 瓜尔佳氏看着李筠婷的脸色带着些头疼了,德妃才是正经的李筠婷应该要亲近的人,身为阿哥的侧福晋,同宫里的贵人交好是什么事?心中有些怜悯李筠婷,面上这样的神情却不显,仍是言笑晏晏的样 子。 李汝兰也觉得有些丢人,毕竟筠贵人是她带过来的,不过看到李筠婷的脸色也并不太好,又觉得高兴起来。筠贵人的性子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是最明了的,说起来无论十四阿哥亲近她,铭端格格也是如此,现在不过一面之缘的筠贵人也明显对李筠婷有好感,这让李汝兰有些愕然。 芮敏笑着说道:“这糕子可好吃?” “自然是美味。”李汝兰忙接着芮敏的话头。“细腻绵长。”说完又捻起了一块儿糕子,细细咀嚼。 芮敏掩着嘴轻笑,“筠贵人,你也用上一点,别光顾着说话。” “我瞧着四侧福晋便觉得欢喜。”筠贵人的脸上露出了腼腆的微笑,似乎芮敏的打断才让她意识到自己太过于热忱了,“便想着同你说话,忘了吃东西,这糕子是美味。” 对于筠贵人的话,李筠婷也不知道如何接口,捧起热茶,氤氲的热茶晕了她的睫毛。这时候远远见着明黄色的仪仗队,李筠婷微微眯起眼,打前的两人是康熙同德妃。身后跟着太监还有伺候的丫鬟们,可谓是声势浩大。 芮敏这时候也看到了仪仗队,连忙让下人撤掉了吃食,几个净了手,等着圣上来的时候,皆是盈盈而拜,风姿各异。 康熙的目光停留在了芮敏身上,现下她也有十岁了,身上穿着翠色的金缕旗袍,头上的旗头带着珍珠串成的流苏,也有了少女的风情。 芮敏见着康熙打量她,就笑着说道:“承德我来的熟了,以往又同四嫂交好,便想着带着四嫂游玩一番,今日里也是热闹。” 德妃笑着说道:“确实如此。”刚刚她还在奇怪,后宫的贵人怎么同阿哥们的福晋在一块儿了,打量两个贵人,一个是浅紫色镶着银边的宫装,衬得面色如玉且多了分优雅,一个是水蓝色,加上面容带着些稚气和天真,也两相宜。 “你选得好位置。”康熙笑着同铭端说道,“承德你也是熟悉。” “那是当然。”芮敏笑着说道。 因为康熙同德妃来了,加上伺候的人,凉亭虽然并不小,进了这么多人,也显得有些拥挤了。 芮敏是个大胆的,就笑着说道:“我们几个就不留在这里了,刚刚也坐了半晌功夫。” 德妃自然见到了撤到一边的用到一半的茶水和糕点,笑着说道:“你这丫头素来是会享受的。” 康熙听到这话,脸上也是微笑,李汝兰悄悄瞥向康熙,在阳光下的康熙脸上带着微笑,可以看到眼角的纹路,还有脸上的法令纹,他已经不年轻了,这个念头让李汝兰心头生出恐慌。康熙见着李汝兰望向他,目光颇为锐利,这个眼神让李汝兰吓了一跳,却也渐渐担心下来,这是千古一帝,脸上也勾起了浅浅的微笑,康熙的眼神也柔和下来。 德妃脸上不动声色,她的份位到现在这个份上已经很难精进,加上年龄到了,到底比不上肌肤细腻的小丫头,见着文贵人筠贵人两人便知晓皇帝现在的喜好了,也就开口说道:“筠贵人、文贵人不妨留下陪我们坐坐,你们几个小辈,就去玩吧。”虽然李汝兰、筠贵人同李筠婷等人年龄相差别不大,但是却隔了辈分。 这话让李筠婷等人心中一喜,筠贵人的眼神有些失望,康熙也并不生气,他知晓这个筠贵人的脾性,天真中带着些稚气,尤其是床笫之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总是情难自已,德妃的眼睛微微睁大,再看看康熙微微带着些宠溺的眼神,心下也是知晓。其实像是筠贵人这样的人,如同菟丝子一般,独自是在后宫难以存活,而且并不是什么威胁。 等到李筠婷等人从来时路撤出来了,三个人表情都带着些放松,心照不宣并没有说旁的话,芮敏看了看日头,笑着说道:“左右还有点时间,既然我们本就打算是游湖,现在要去也是来的及的。嫂嫂们更可以采了莲子回去吃。” 再往前走一段,芮敏让人扛了小舟,很快就率先跳进了小船上,李筠婷的身手矫捷,也很快踏上了小舟,看着瓜尔佳氏有些犹豫,李筠婷笑着伸了手,“上来吧。” 瓜尔佳氏拉着李筠婷的手,也就上了船。 站在船头的是一个青衣的嬷嬷,面相有些生,想来是掌管着小舟的嬷嬷。穿并不大,有四个座位,另一个位置则是铭端格格身边的环儿上来了。 “环儿的水性不错。”芮敏笑着说道,“你们在岸上候着吧。” 那个嬷嬷看着留下来的小丫头,脸上也是笑着说道:“我这边空有一身力气,水性也好,之前也带着主子们游湖,小丫头们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这嬷嬷是个会说话的,芮敏眼眸也弯如新月,笑着挥挥手,“往年我惯常在湖里玩,不碍事的。有郑嬷嬷和环儿呢。” 李筠婷同瓜尔佳氏相视一笑,然后两人分别对着岸边的自己的丫头说道:“不碍事,你们找个阴凉地方坐一坐,等会我们还是这块儿回来。” 丫头自然称是。 见着安顿好了之后,郑嬷嬷撑着长篙抵在岸上,小舟儿就顺着水面划开,层层 的涟漪。 在岸边行走,和在坐在湖水里的小舟,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郑嬷嬷显然对这里很熟悉,换了船桨,左右地滑动,小舟灵巧地在荷花和荷叶中穿梭。 “真漂亮。”瓜尔佳氏不由得赞叹说道。 芮敏更是笑着,显然这样的美景和合适的人分享,心中也是喜悦,“郑嬷嬷的划船很棒。” “格格抬举老身了。”郑嬷嬷笑着说道,因为芮敏的恭维,脸上也是舒心的笑容。“是因为熟悉这里的水路罢了。” “没,绝对是因为掌握船得好。“芮敏说道,“对了,今天我们不去湖心亭那里,有圣上,免得冲撞了。” “好。”郑嬷嬷说道。 越往湖中心滑去,这里的花开得越茂盛。 李筠婷低头看着是清澈的湖水,想到上次同胤禛所言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许。脸上微微有些发烧。瓜尔佳氏也是四处张望着,这湖水中的行舟,确实是新鲜,风景也好看。 芮敏说道:“嬷嬷你也歇息,我们采些莲子。” 环儿有些无奈地说道:“格格,你仔细割了手。” “我晓得。”芮敏笑着说道。 嬷嬷也没有停下,滑到有莲蓬的地方,用长篙停住小舟,等看着格格还有两个侧福晋采摘好了之后,便继续划着小舟向前。 环儿听着芮敏,生怕自家的格格划了手。 很快就采了不少,芮敏也有些倦了一直采摘,便说道:“嬷嬷让我来试试划船吧。” “我的格格啊。”环儿发出哀鸣声,这让李筠婷同瓜尔佳氏都掩着嘴笑了起来,郑嬷嬷也是笑着,说道:“环儿姑娘,有老身,不碍事的,让格格玩耍吧。我这里有长篙可以稳得住船身。” 芮敏划着船,用了半天的力气,船不但没有前进,反而后退了,额头上也沁出了汗水,环儿拿着帕子给芮敏擦擦汗水,“格格,好了吧。” “没。”芮敏和船桨较上了劲,“我就不信,我划不动。” 这般的孩子气,加上半日的相处,瓜尔佳氏也知道芮敏不是个小气之人,同李筠婷笑着说道:“我笑得肚子疼。”原来芮敏有些着急,划着船,竟是原地转动起来。 瓜尔佳氏的笑容让芮敏有些脸红,当即不好意思起来,“你试试看啊,真的很难啊。” 瓜尔佳氏犹豫地看了看船桨,毕竟也是豆蔻年岁的小姑娘,也有些孩子心性,便说道:“让我试试看。” 谁知道瓜尔佳氏比芮敏划得还要差,逗得芮敏拍手笑着,让环儿颇为无奈。甚至一个不小心差点把船桨掉到水里。 李筠婷连忙捞住了船桨,这个举动让瓜尔佳氏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不来了,不行,我也划不动。” “四嫂试试看。”芮敏道。见着瓜尔佳氏也出糗了之后,也怂恿李筠婷。 李筠婷拿着船桨,对着芮敏嫣然一笑,“我可是要划得比你好,铭端。” “哼,你且试试看。” 李筠婷站了起来,随着她的动作,果然小舟慢慢滑动,加上有神识的因素,和那嬷嬷一般,一会儿速度竟是快了起来,而且全部都避开了水生的植物。 郑嬷嬷也是赞叹地说道:“四侧福晋果然是蕙质兰心。” “怎么样?”已经快要到了岸边,植物也减减少了,李筠婷回头,撑着船桨,回头对芮敏浅浅微笑,“可是服了?” “我是服了。”瓜尔佳氏首先笑着说道。 “四哥?”芮敏原本是坐在船上,看着岸边行走的四阿哥,站起来,脆生生喊道。 李筠婷回头一看,在岸边行走的正是胤禛。 作者有话要说:我自己的新文,设定很有趣,欢迎大家捧场啊~ 80承德(七) 胤禛也是难得起了性子想要逛一逛这院子,想着宫中的时候就甚少同自己的侧福晋游园,现在来到了承德,要比宫中自在些,就起了兴致。 谁知道回到院子中,见着静悄悄的,更有下人说道李筠婷已经出了门,胤禛微微皱起了眉头,觉得有些扫兴,苏培盛见着了胤禛的神情,小声赔笑说道:“侧福晋同铭端格格交好出游,今日里阳光正好,爷也可以行走。” 这番话有些越权,也是苏培盛大着胆子赌李筠婷在胤禛心中的地位,听到这话,胤禛的脸色果然缓和下来,“去园子里逛逛吧。” 这会,日头已经偏西,加上微风阵阵,也是舒爽,只是胤禛想着自己难得起了兴致,李筠婷不在,眉心隆起,自己一个人逛一逛,却不曾见李筠婷等人正在小舟上。 此时正值傍晚,夕阳的金色的余晖洒在了李筠婷的身上,仿佛给她渡了一层金边,听到了芮敏的说话,原本是背对着自己,这时候转过身,清冷的脸上也扬起了笑意,李筠婷本就生的出众,这般更是让胤禛心中一动。今日里李筠婷穿的是一件水红色的宫装,加上金色的阳光有些耀眼的感觉,想到这是他的侧福晋,心中升腾起一种得意的情感。 苏培盛跟在胤禛的身后,想着倒是巧合。 因为岸边是胤禛,瓜尔佳氏同环儿也都站了起来, 这时候郑嬷嬷已经接过了李筠婷的船桨,用长篙很快就让小船靠了岸。 等到上了岸,很快几个人给胤禛行礼,胤禛见着刚刚李筠婷的样子,原本心中最后一点不自在也消散了,说道:“你们倒是好兴致。”这话是对着芮敏说的,原本隆起的眉心也抚平了。 “四哥。”芮敏脸上也带着笑容。“我这不是对承德熟悉,所以带着四嫂、五嫂来游玩。四哥今天也是好兴致。” “难得出来走走,这承德比京中要凉爽地多。”胤禛说道。 “是啊,我对这里也熟悉,所以才想着带嫂嫂们过来转转。”芮敏笑着说道。“四嫂划船很厉害,刚刚我竟是原地打转。” 瓜尔佳氏显然有些拘泥,就站在一边。听到芮敏的话,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李筠婷也是如此。 “就你调皮。”胤禛说道。 “郑嬷嬷,劳烦您把小船荡过去吧。”芮敏说道,“让丫头们在那边候着,等会我们过去。” “苏木她们在对岸?”胤禛问道,也放眼望去。 “是啊。”芮敏笑着说道,“船只坐不下了。” 几个人便往湖对面走过去,芮敏同胤禛并肩走着,李筠婷同瓜尔佳氏跟在两人身后。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苏木并着瓜尔佳氏的丫鬟们已经迎了过来,行礼之后站在了各自主子的身后。 先是送走了芮敏,再等到送走了瓜尔佳氏,太阳已经西沉,单留天边一线红光。李筠婷这时候也跟着胤禛并肩而行。 “爷今天怎也想着到园中行走?”李筠婷仰着头问道。 胤禛见着李筠婷仰着头,目光清澈如同清潭,声音也放缓了说道:“难得起了兴致。” “妾身倒不在院子中,有些可惜。”这段时间同胤禛的相处,她也知道如何顺着胤禛的话说。 “等下次吧。”胤禛听着李筠婷的话,脸上也带了浅笑。 等到吃完饭,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等到李筠婷洗漱完毕,捧着棋谱的时候,胤禛已经来了。 等到人退下了之后,胤禛揽着李筠婷的腰,擒住了她的唇,温香软玉在怀,很快就起了冲动,等到一吻结束,因为缺氧,李筠婷的脸颊红晕,在灯光下带着暧昧的动人。 胤禛的声音也带着情动的沙哑,“爷今日难得想要同你出游。”揽着李筠婷的腰如此用力,几乎要折断她的腰身一般,额头抵着李筠婷的额头。 这声音带着些撒娇的意味了,李筠婷伸手来回抚摸着胤禛的背部,“今日正好和五弟妹出去走走,出门的时候碰到了铭端格格。” 这个动作让胤禛眯起了眼睛,让李筠婷觉得像只猫儿一般,顺着摸他的脊背,会发出愉悦的呼噜声,若是这个当头笑出来定然会让胤禛生气,李筠婷收敛自己的事情,柔声说道:“爷,下次还是有机会的。等着爷再同去游玩。” 暧昧的烛火发出噼啪的细碎的爆破声,胤禛说道:“明日如何?”说着一双手解开了李筠婷的亵裤的带子,嘴唇也凑到了李筠婷的耳边,舔舐耳珠,让李筠婷因为情-动脸生红霞。 李筠婷轻轻应了一声。 知道这是开始的节奏,李筠婷也伸手解开胤禛的衣裳,胤禛站着任由李筠婷服侍。等到两人衣衫褪尽。无论多少次,胤禛都不由得赞叹李筠婷的姣好的身材,目光灼灼,李筠婷见胤禛久久没有动作,一双莲藕般的臂膀揽住了胤禛的脖颈。 胤禛也发出了闷笑声,可以说男女□,是最好的排解抑郁或者是杂念的方法,尤其怀中的女人堪称完美。 一阵翻云覆雨之后,胤禛问道:“若是游湖,怎么不去湖心亭那处?”李筠婷的乌黑的长发洒在床铺上,雪白的肌肤乌黑的长发,黑与白的鲜明的对比,更让人倾心。胤禛把玩三千青丝。 李筠婷就把遇到了文贵人同筠贵人的事情一一细说了,“湖心亭那里有圣上,我们便在旁边的地方划船,也是不错的。” “皇阿玛?”胤禛说道。 “同德妃娘娘在一块儿。”李筠婷说道,“想来是今日里的天气不错,贵人们都愿意出来走动一番。” 听到了德妃,胤禛的眉头微微隆起,李筠婷伸手抚平了他的眉头,胤禛伸手抓住了李筠婷的手,李筠婷的手同自己的相比很小,单手就可以包裹住。 “筠贵人说要常来拜访?”胤禛问道。 李筠婷想着筠贵人的性格,便想着这件事情最好还是让胤禛知晓的好,毕竟她的身份同后宫之人来往过甚,可以说不大妥当。 “她是这般说的。”李筠婷说道,本想说筠贵人天真烂漫,想着后宫的妃子也不是自己可以评判的,就咽下了这句话。 胤禛扯了扯嘴角,说道:“若是来了就好好招待吧。”从心底里,他还是认为若是识时务,筠贵人是不会来的。不过是客套话。“只是筠贵人客套,她那里,你还是不用去拜访。” 李筠婷说道,“这是自然,我是知晓的。” “我来的时候瞧着你正划船?”胤禛问道。 “是啊。”李筠婷脸上露出了浅笑,“之前的铭端格格说要划船,结果原地摆着,弟妹也试了试,最后轮到我了。” “还不知道你有这般的本事。”胤禛撩起了李筠婷的黑发,说道。“见着你划得不错。还真像是采莲女。” 李筠婷露出洁白的牙齿,在灯火下熠熠生辉,“也是今天才发现的。”听到胤禛说道采莲女这个典故,脸上微微有些发烧。 虽然说是第二天的时候要去游玩,但是胤禛并没有践行他的诺言,一直忙到日落才回来,之后呆在书房中的,李筠婷还送去了一盅鸡汤。 胤禛让李筠婷放下之后喝了几口,就打发李筠婷出去了。 晚上洗漱过后,李筠婷翻着棋谱也不在意胤禛的诺言没有践行。对她而言,自己出游,或者是同瓜尔佳氏芮敏更为自在些。 等到胤禛就寝的时候,因着今日里的事情颇多,便只是躺在并没有生命动作,等到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和李筠婷的约定,清了清嗓子。 这让李筠婷柔声说道:“爷,您渴了吗?” “没有。”胤禛说道,“只是想到昨日说的今日要同游,让你白候着一天了。”想到是自己违约在先,胤禛难得解释道:“今日里北方旱灾严重,折子送到了承德来了。” 李筠婷伸出食指点在胤禛的唇上,“不用同我解释那么多。”她本就不在意。 若是李筠婷撒娇或者是暗示他没有遵守诺言,恐怕胤禛还没有如此内疚,见着了李筠婷这般体贴,胤禛拉下了李筠婷的手指,攥在手心中,亲吻李筠婷的脸颊,声音带着沙哑,“接下来恐怕也没什么时间。” “无碍的爷。”李筠婷说道。 胤禛说道:“约摸明年也就开府,到时候陪你在京中一游。”在御花园游玩,这件事情还是罢了。 “我也是呆在京中一段时间的。”李筠婷笑着说道,“爷若是觉得愧疚,赏我些玩物便罢了。” “之前得了一方古砚台,送与你吧。”胤禛沉吟道,除了看棋谱之外,李筠婷偶尔也会练字,平定心神。 显然干旱这件事情非常严重,因为接下来的日子几个阿哥都忙碌异常,甚至也有说法,马上就要回京城了。 筠贵人真的如同她说的那般,过来了三五次,李筠婷只得在院子中招待她,有些无奈,如果不是因为干旱的事情,可以同瓜尔佳氏串门或者是去找铭端格格,先下只能接待 81承德(八) 康熙也是如此态度,康熙不过问这件事情,但是德妃是需要过问的,尤其涉及的人之一是自己的儿媳妇,李筠婷。 李筠婷的性子除了一段时间也是颇为明了,只是后宫中的人同阿哥的侧福晋交好,让德妃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先是一阵寒暄承德的自在之处,接着切入了主题。 “听着你同筠贵人关系甚是不错。”德妃问道。 李筠婷的心中一凛,说道:“这段时间,筠贵人确实有来访。之前在游园时候遇上过一次,也和我们爷说了,爷让我好好招待。” 德妃顿了顿,李筠婷已经把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只能说道:“我也会常同筠贵人聊聊的。” 这时候正好十四阿哥牵着嬷嬷的手过来了,先是和额娘德妃打了招呼,就径自扑到了李筠婷的身上,这也就代表了这个话题的结束。 德妃见着胤祯,一颗心都在十四阿哥身上了,就顾不上什么筠贵人之类的了,“让额娘抱抱,又重了。” 胤祯对着德妃,笑着,胤祯五官很像德妃,尤其是一双眼睛,还有红嘟嘟的小嘴,唇形和德妃如出一辙。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像德妃了,五官精致,可以看得出等到长成了容貌定然不差。因为五官上的相似,加上是抱在自己身边养大的,德妃的一颗心都在胤祯的身上。 等到胤祯坐在了李筠婷的膝头,话题自然围绕着孩子的身上,说起来相比于心思复杂的成人,李筠婷也是喜欢如同胤祯这般的幼童的。 等到李筠婷甩着帕子离开之后,德妃原本脸上的微笑垮了下来,“娘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旁边的嬷嬷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时候胤祯用过饭已经睡下了,德妃说道:“还不是筠贵人同四阿哥媳妇的那档子事。” “娘娘何必忧心?”嬷嬷说道,“侧福晋既然是这样的说法,再找了筠贵人敲打一番就好。能到承德来的,尤其是贵人的身份,想来是个玲珑剔透的。” 上次的时候嬷嬷是没有见到筠贵人的,想到湖中亭那次的筠贵人的稚气和娇憨似乎并不是装出来的,让德妃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德妃和筠贵人聊了一次,刚刚把话题引入到李筠婷那里,筠贵人就一派天真表示自己同李筠婷很是结缘,说是一定要常常去李筠婷那里拜访,可惜李筠婷太害羞,都不怎么去自己的院子。“四侧福晋美的紧,性子又好,妾身也想着同她多多亲近才是道理。” 这让德妃更是有一种摇头的冲动,知道了筠贵人的油盐不进,反而心里升腾起了一种同情李筠婷的感觉,这尊大佛赶也赶不走。 只是口中说道:“我记得一块儿来的,还有文贵人,同她亲近才是正理。” “文贵人也是投缘的。”筠贵人笑着,带着些天真地皱皱鼻子,“文贵人同四侧福晋也是姐妹哩,我想着和文贵人一块儿去四侧福晋那里,可惜总是不得法。” 德妃嘴角抽了抽,就算做姑娘的时候是姐妹的关系,现在一个是两个人分明错了一个辈分,如同文贵人那般远离的做法才是对的。怎碰到筠贵人这般不按理出牌的。 德妃同筠贵人的交锋铩羽而归。 也幸好只是在承德,到了宫中,哪里又能如此?德妃觉得和筠贵人说话有些痛苦,自己说的弦外之音,常常对方是听不懂的,而做到她这个份位上,许多话是需要说的模糊的,就放弃了和筠贵人的沟通。 因为是在承德,若是在京城里是需要开坛祈雨,想着来到承德也快出了伏,康熙便用了动身回京的盘算。 只是动了这个念头,天气就带了雨前特有的闷热,池子里的锦鲤也贴着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荷叶蜷缩着叶子,似乎也有些恹恹的。 这雨让承德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虽然干旱带来了不少损失,但终究下了雨,原本打算动身回京的日子自然也推迟了。 康熙也因为这件事情颇为愉悦,甚至放出了风声,等着回去举行相应的晚宴和戏曲节目。 “侧福晋,您说是什么节目?”茵陈给李筠婷的长发用巾子包裹,慢慢擦干,就聊到了这个话题。 “大概是戏曲吧。”李筠婷说道。 “今年万寿节的时候,我没有去看过,不过爷房里的柳叶姐姐是去见过的。”香草笑着说道,“据说有文戏,唱的是辗转绵长,也有武戏,穆桂英挂帅,很是热闹。” 这样一说,李筠婷有些期待起来,以前在李府的时候,老太太的寿辰往往会有戏曲,李筠婷也是看过几场的,尤其是戏曲词的韵味,很是值得回味。 听到门口的动静,几个丫头纷纷站起来身子,原本是半依靠在榻上的李筠婷也被苏木搀扶起来。 来的人正是胤禛,刚给胤禛请了安,胤禛便说道:“旁的人都下去吧。” 井然有序从李筠婷的房间中退出。 “爷。”李筠婷喊着。 胤禛脸上噙着微笑,“前几天忙了些,冷落了你。” 李筠婷连忙说道,“无碍的。”事实上,在皇宫的时候修炼的进程更快,一张一弛,现在已经是筑基后期了,只是若是进入金丹,恐怕还需要淬炼些日子。 胤禛上前颇为亲昵了捏了捏李筠婷的脸颊,显然干旱这件事情的解决让他轻松了不少,这段时间一直皱起的眉头也舒展了,李筠婷只是第一天的时候送了汤水,之后便没有踏足胤禛的书房。原本打算捏一下就放开的,细嫩的脸颊让原本带着调笑味道的动作变了味,胤禛把头埋在李筠婷的脖颈间,因为刚刚沐浴过的因素,身上带着浅香的味道,长发披散在身后,还有些淡淡的湿意。 “下了雨,京城里也会凉快了。”胤禛说道,拉着李筠婷的手,“好不容易得了空,爷陪你下棋。”胤禛是知道李筠婷喜欢下棋的。 “这段时间配五侧福晋可是下了不少棋。”李筠婷说道,同瓜尔佳氏下棋让她恨不得再也不要碰棋子了 胤禛听着这话,松开了李筠婷,面色有些不愉,说道:“有人陪你下了,罢了,爷也没有那个兴致了。” 李筠婷心中叹了一口气,听苏培盛说过这段时间康熙对胤禛颇为不满,原本闺房之中,胤禛的脾气可以说是好的,现在也带了些喜怒不定。 “爷误会了。”李筠婷伸手拉着胤禛的手,拍着他的手背,这是一个具有安抚意味十足的动作,声音也变得柔软,“下棋是个伤神的活计,这段时间爷消瘦了不少。” 之前在京中因为苦夏,夏日里消瘦了些,等到刚来承德,好不容易养了些肉,因为前段时间的忙碌,又有些消瘦了。 李筠婷的话加上安抚意味十足的动作,让胤禛的眉心舒缓,李筠婷也伸手按上了胤禛的额头,像是易怒者,通常会有头疼的毛病。 原本就禁-欲了一段时间,自然是一场欢好。 “等到雨停了,就回京的。”胤禛说道。 “这雨恐怕还会绵延一阵子。”李筠婷说道。 “希望如此。”胤禛说道,“毕竟之前旱了那么久,这场雨也是期待已久。” 因为版图过于大的缘故,整个版图范围不是旱灾就是水灾,还有其他极端天气例如炎炎夏日和寒冬,另外是不是反清复明的白莲教天地会也让清朝的统治者颇为头疼,更何况康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帝,正酝酿和葛尔丹开展。打仗是最为掏空国库所在,遇上了灾害,自然荷包会紧。 李筠婷一笑,可以理解康熙的想法,事实上,因为哥哥李玉泉入了翰林院,编撰前人的史书,还有现在的起居注,李筠婷觉得康熙这个皇帝只能说是做的平平,毕竟常年的征战掏空了国库,若是想要充实国库最好的方法是行商,开放海禁,康熙自己也接受过西方的教化,但是还总是自认为是天朝上国。 翻看过去的典籍,若是天朝上国,唯有盛唐可以担当。 李筠婷想了想自己的丈夫胤禛的性子,为官廉政不阿,可以断想今后成了掌权者也是这般的性子,而且掌六部之户部,恐怕最清楚国库空虚带来的危害,两个方便可以解决,一就是严惩酷吏贪官,另一种则是仍是回到了行商上。 想着李汝兰是从后世而来之人,若是能劝得康熙,也算是有大造化,不过康熙毕竟很多想法已经根深蒂固,又是做了多年的皇帝,可以预想为人固执。 甚至李筠婷想到了今后太子的废除,虽然听胤禛是说过,曾经的太子同康熙的感情非常之好,甚至有些对话让人起了鸡皮疙瘩,现在太子羽翼渐丰,难道于上位的康熙,就不会有一种危机感? 想来太子今后的废除,也不过是因为康熙还是想把大权揽在自己的手中罢了。 “想什么那么出神?” 李筠婷回过神,说道:“妾身想着,这番便是好了,之前听下人说道,旱得吓人呢。” “是这个理。”胤禛说道,“毕竟农是靠天吃饭,于农事上,夏天若是旱了苗,秋收穗子也会不饱满,不过总归是下雨了,若是旱死了,恐怕事情就更难办了。现在也终于能暂且舒一口气。” “爷这段时间辛苦了,消瘦了不少。”李筠婷说道。 “听我说这些可觉得烦闷?”胤禛说道。 “怎么会烦闷?” 胤禛显然这一会儿也很有倾诉的欲-望,继续说道:“士农工商,是有道理的,尤其想到到时候缺了粮,商屯粮提价,便觉得格外可恶。” 显然在胤禛看来,商人逐利这种行为是极大的危害了国之根本,若是盛世年华倒也罢了,若是有些动乱,商最容易给事态升级。 李筠婷浅语说道:“若是维系好了,也未尝不可用?”只是话说了一半,看着胤禛颇为厌倦的表情,也就咽下去了接下来的话语。 李筠婷忽然有种想法若是生个儿子,继承了这皇位,兴国利民,藏富于民,或许是这个世间最大的教化。 82宫中(一) 第二日天晴了的傍晚,李筠婷也从房间里出来,地上虽然有些泥土,行走不便,单是坐在长廊里也是好的。 让丫头们搬了竹制摇椅,另外搬了几个小杌子,让丫头们坐着,苏木近身伺候,另外两个做些绣活。 因为下过雨的缘故,微风带了一些凉意,苏木从屋中抱了薄毯,盖在了李筠婷的身上。 “可惜雨停了。”李筠婷说道,这里比宫中要行走自在,除了筠贵人让她有些不适之外,其他比宫中要舒畅得多。 苏木小声说道:“雨停了,等到明天路晒干了,可以去园子里走走。”前段时间因为干旱的事情,大多是呆在自己的小院子的。 李筠婷看着苏木,十六岁的年纪,比豆蔻年岁多了些成熟,十四岁的少女可以说是上面沾着露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而十六岁的苏木已经悄然绽放了,更何况苏木的样貌好,性子也是不差的。 李筠婷摸了摸苏木的脸颊,这个动作让苏木愣了下,“侧福晋?” 李筠婷收回了手,见着主子不说话,苏木也垂下了头。李筠婷想到毕竟在宫中,只能两年之后开了府再给苏木找个好人家。两年的时间,也就是十八岁,在李筠婷看来十八岁时候的少女可以说是怒放的鲜花,但似乎这个时代的人,不这样觉得。确实因为那件落水的事情耽搁了苏木。 路面还是有些泥泞的,原本李筠婷想去隔壁找瓜尔佳氏,也因为路面的关系,搁置了,等到第二天送了胤禛出了院门,就去隔壁找瓜尔佳氏,既然能在外行走,就总比呆在院子中被筠贵人寻上门要强得多。 早晨同瓜尔佳氏嗑瓜子,聊了一阵,午膳是在瓜尔佳氏的院子里用的,菜式和自己院子里的味道相比要重了些,李筠婷的口味是极其清淡的。而四阿哥胤禛也是念佛,偏好一样如此。瓜尔佳氏喜欢吃辣椒,尤其是同李筠婷这一顿,有三盘偏辣的菜,几乎都是这里动筷子,吃的瓜尔佳氏一双眼睛带着水润的眼泪,鼻头也有些发红。 “让姐姐见笑了。”等到吃完了,瓜尔佳氏略带着些不好意思说道:“贪享口腹之欢。可惜我的丫头老是拘着我,难得遇上了姐姐,可以过嘴瘾。” 这话让李筠婷勾起了唇角,旁边的丫鬟平云显然也是个活泼的,说道:“那是因为主子您容易上火。” 瓜尔 佳氏笑着说道:“好平云,偶尔吃吃也罢了。” 平云原本是板着脸,见着瓜尔佳氏的样子,毕竟她是主子,笑着说道:“就担心您明天上火之后又后悔呢。” “怎么会?”瓜尔佳氏笑着说道,“不过是一顿饭。” 瓜尔佳氏说道:“姐姐应该也听说了要离开承德的消息吧。” “爷是有提过的。”李筠婷说道,“说是天放晴了,等到路面干了,就准备出发,左右不过几日的功夫就要回京城。” 瓜尔佳氏点点头,“我们爷也是这般的说辞,承德是个好地方。”若是能明年再来就好了,这句话却无法开口,带上谁来承德,这不是她能决定的。 李筠婷也是点头,表示附和她的意见,两人不约而同看着窗外的风景,可以听到空气中鸟鸣声。 “姐姐,您要午睡吗?”瓜尔佳氏说道,“不如我们两个人逛逛院子。” 李筠婷眼睛一亮,说道,“是个好主意。” 两人用了点茶水,便逛园子,走了小半圈,准备在湖心亭休息的时候,还遇上了大福晋同三福晋。 大福晋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也是好兴致。” “天放晴了,便出来走走。”李筠婷说道。 “也不曾午睡?”大福晋问道,“小心下午时候打瞌睡。” 瓜尔佳氏笑着说道:“指不定过几天就要离开了,左右无事便拉着四侧福晋出来走走,有些乏了,歇歇脚,谁曾想倒是遇到您二位了。” “我们也是逛了一阵子。”三福晋浅笑着说道,“在湖心亭歇歇脚。” “既然人凑得这么齐,大家又累了,不妨去我那里摸牌九。”大福晋笑着说道,“许久没有打牌,倒是有些心痒。” 大福晋既然这样提议,逛园子也有些乏了,就去了大福晋处摸牌九。 李筠婷回到院子的时候,得知今天筠贵人是来访了,知道她去了瓜尔佳氏,更是跑到了五阿哥的院子里。知道这个消息,李筠婷只能说承德之行结束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回到宫中,筠贵人不会常常来访。 筠贵人先到了李筠婷的院子,后来去了瓜尔佳氏的院子一样扑了空,得知两人在园子里转的时候,更是跑到了园子中,期望和两人相逢,哪里知道她们已经去了大福晋的院子里摸牌九。 筠贵人没遇上了李筠婷,倒是遇上了带着大阿哥散心的康熙。两人坐于湖心亭休憩一二。 大阿哥原本是想着干旱的事情解决了,太子也不在承德,正好可以在康熙面前表现一番,谁曾想遇上了筠贵人这程咬金。 筠贵人软语同康熙撒娇,听得大阿哥是一身冷汗,悄悄瞥见康熙对筠贵人这套很是受用,原本微微皱着的眉心也舒展开,脸上也带着微笑。见到此状,大阿哥虽然想继续同康熙说说话,可是论魅力抵不过筠贵人,就顺势告辞了。 康熙也不挽留,事实上,干旱问题的解决让他颇为愉悦,原本听着大阿哥还说着朝中的事情,就有些不耐,现在同筠贵人说话,更是轻松自在。 等到大阿哥走了之后,康熙说道:“朕瞧你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原本是想找四侧福晋。”筠贵人说道,“结果说是同是去了五侧福晋那里,我去了五侧福晋那里,也没有找到人,说是在园子里逛。”筠贵人嘟着嘴巴,更显得娇憨,今日里穿着嫣红色的旗袍,原本就带着些稚气,这颜色衬得肌肤如玉,多了几份妩媚。 康熙坐在石凳上,听着筠贵人的话,眯起了眼睛,“你同老四家的侧福晋,我记得是李氏。” “是啊。”筠贵人显然因为康熙还记得李筠婷的姓氏高兴,说道:“是的,上次皇上你也是见过的,和文贵人是姐妹。” “朕有些印象。”康熙的声音有些冷,帝王多疑,虽然筠贵人的性子也是知晓的,但是见着她同四阿哥的侧福晋交好,还是忍不住多想。 筠贵人絮絮叨叨同康熙说了不少,尤其是康熙刻意引着,问了李筠婷的态度,文贵人的态度还有德妃的态度,只能得出让他无奈的结论,并不是有什么阴谋,确确实实是筠贵人为人没有城府。 “也就是在承德自在些。”筠贵人说道,神色有些黯然,“等到回宫了,在储秀宫里,就不好去拜访了。” 康熙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般的话,也就能从筠贵人这里听到了。 放宽了心之后,筠贵人这般的抱怨又觉得是赤诚之心,康熙说道:“这避暑山庄就建在承德,今后还是有机会的。” 筠贵人的眼睛一亮,“那皇上,明年我们还来吗?”仰着脸,让康熙刻意看得到她亮晶晶的眼眸。 康熙有些失笑,以后一直带着筠贵人是无法保证的,若只是明年一年,还是可以做到,说道:“朕答应你,若是明年还来承德,自然带上你。”说完捏了捏筠贵人的婢子。 底下伺候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刚刚康熙的动作都当做看不到。 天放晴的第三天,就踏上了返回京城的路。李筠婷照旧是和瓜尔佳氏坐在同一辆马车的,不同于来时的拘谨中的试探,回去的路上两人说笑,要比来的时候舒心得多。 宫中的人自然是也收到了消息,等着李筠婷同胤禛回了院子,就见着宋氏、武氏两人带着嬷嬷和小丫头们恭迎两人。 胤禛看着宋氏,微微皱了皱眉头,目光落在宋氏的身上,李筠婷也是了然,宋氏还怀着孕,就开口说道:“宋氏既然肚子里有了孩子,左右都在一个院子,不用那么拘谨。” 宋氏柔声说道:“爷和侧福晋回来,妾自然恭迎。” 见着宋氏和武氏两人,尤其是武氏,是精心装扮了的,宋氏因为有孕的缘故,脸上并不怎么上胭脂水粉。 “你们都辛苦了。”胤禛说道。 宋氏武氏两人自然说道不辛苦,算上时间宋氏孕期也快满了三个月的时间,见着肚子还不太显,但是看宋氏面色红润,胤禛晚上的时候歇在了宋氏那里。 甚至因为胤禛同李筠婷刚从承德回来,也难得一块儿吃了饭。知道了这个消息,当即宋氏就带着欣喜,眼神更是表露出了一种得意洋洋,我就知道的感□彩。 这般的情绪外露让李筠婷扯了扯唇角,一孕傻三年,似乎已经开始在宋氏身上显现,原本宋氏就不是个伶俐的。 李筠婷歇在房间里。 83宫中(二) 胤禛见着了宋氏,见着她比自己离开时胖了些,脸上也丰腴,心下也是释然,原本之前对宋氏的不满也消却了些。 宋氏原本是鹅蛋脸,加上年岁也是娇俏的年龄,现下丰润了并不会觉得过于肥腻,而是衬得肌肤都莹润了,反而更适合宋氏。 “爷。”灯火下的宋氏语气是盈盈,不同于李筠婷的清淡,宋氏素来音调缠绵悱恻,饱涵情意。闺房取乐则是正好,平日里这般语调就显得不太庄重了。 胤禛心中一动,当然宋氏怀着孕,胤禛也不会同宋氏欢好。落座了之后问道,“请平安脉的时候,太医是怎么说的。”胤禛开了口。 宋氏侧着脸,细语说道:“因为稳住了。”大概是因为和胤禛说怀孕的事宜,加上也有月余的时间没有见面,有些羞涩,脸色染上了红霞,在跳动的烛火下,加上吧不自觉地手放在尚还平坦的小腹上,这样的姿态和颜色,让胤禛意外地觉得美好,特有的母性的气息。 胤禛说了些场面话,让宋氏好生养着身子,但也没有给宋氏承诺,心中想着若是个小阿哥,等到开了府,也可以提升份位。 原本胤禛是想着歇在宋氏这里,又觉得同孕妇同床不大妥当,最后让宋氏好生养着身子,“若是缺了东西,和侧福晋开口便是。”后院里的事由,是交给侧福晋管的。 宋氏有些错愕,有些不甘心说道:“爷不妨就在妾身这里歇着。” 胤禛目光停留在宋氏的肚子上,最后说道:“你好好歇息。” 既然说道这个份上,宋氏只能罢了,等着胤禛走了之后,脸色沉了下来。 香雪连忙上前,说道:“格格,小心身子。” 宋氏的脸色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爷不是说要歇在我这里的吗?”目光灼灼盯着香雪,似乎希望香雪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香雪心里一揪,想了想,说道:“格格,爷这是疼惜您,您开一回来就说是要歇在你的院子,给您张脸,但是毕竟又担心您的身子,所以提议回房睡。毕竟您现在身子金贵,肚子里可是有小阿哥或者是小格格呢。” 宋氏的手微微拍了拍自己的小腹,香雪的说法显然很得她的喜欢,微微眯起了眼睛,原本锁着的两弯柳叶吊梢眉也舒展开。 香雪这样开口,旁边的小丫头也附和着,说着好彩头的话语,直把原本有些郁郁的宋氏哄得再次开心。 “我这也想生个小阿哥。”宋氏说道,“只是这生男生女,又岂是我能决定的?”若是开了府也罢了,可以差人去灵验的寺庙求签,或者是供奉香火,现在在宫中,这些是不成的,只能期盼上天指个男娃娃到自己的肚子里。 到了宫中,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若是论起来和之前的不同,一则是宋氏肚子里有了孩子,彻底免掉了她的请安,武氏那里照旧,说起来武氏不同于宋氏,学茶艺因为以前就略几个字,当时央求四阿哥给了她会识字的丫鬟,学会了习字,每日里固定练字还有读写浅显的书本,丫头的学识有限。现在有了李筠婷,武氏发现李筠婷也不是个藏私的,便会拿着近期读的书本,问李筠婷字词如何解法,李筠婷会指点一二,恍惚李筠婷觉得自己有了个学生一般。感觉有些新奇。 武氏正悬腕写着大字,武氏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人,一直到练完了十张纸,才停下,旁边就有小丫头放好的茶水,武氏搁置了笔,呷了一口茶。加上原本练好的一沓,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练好了百张有余。 娇杏连忙扶了椅子,看着主子拿着已经写好的纸张翻看,就知晓今日的练字已经结束了。武氏坐了下来,慢慢挑选这,挑了三张写的最不好的字,还有三张写的最好的,放在一块儿,明日里去李筠婷那里时候,可以请教。 想到李筠婷,武氏开口说道:“娇杏,你看这侧福晋是个什么样的人?” 娇杏一怔,武氏手中另一个识字的是春兰,是四阿哥人,但是娇杏是更为得用的,听到武氏这般说道,娇杏思考一下,答道:“依奴婢得看法,侧福晋是个好人。”娇杏使用了最保守的说法。 “我也是这般觉得。”武氏说道,越是接触李筠婷,越觉得是是个心思通透纯净的,就拿识字读书这件事情,若是掺了半分的假意,可以找各种由头推辞掉,或者是让武氏知难而退,李筠婷则不然,仿佛像个女师傅那般,与她解词,态度也是从头到尾保持一致,并不让人生厌。事实上,和李筠婷接触,仿佛是春风拂面,自然而让人心生亲近。 “格格,宋格格也是不当读书的,您又何必如此辛苦呢?”娇杏开口道,“尤其是练字,动不动就悬腕一下午,奴婢看着便觉得心疼。” “小时候没有念过书,自从跟了爷,又得了个识字的丫鬟,我想着识字能够认得书本也就够了。”武氏说道,“只是念书了之后,知道,只是认识字,这书本,也不一定看得懂,简单的可以按照字猜到意思,有些必须要有人点拨才能知道典故。至于练字,我觉得可以平心静气,常读书的,例如侧福晋,我觉得就和不读书的人区分开了,真真是有书卷气的。” 娇杏说道:“也是因为侧福晋美的紧。” “这自然是一个缘由。”武氏说道,“也有读书的因素的,总而言之,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我自然要努力。” 娇杏对武氏的行为并不太理解,事实上,就她看来,若是讨了爷的欢心,自然还是学宋氏生个孩子是最快的。 在武氏看来,生孩子固然是最重要的,倚靠自身的魅力固宠也是非常重要,这件事情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武氏慢悠悠捡了自己的字,看着时间,也该是用餐的时候了,想到了宋氏这段时间的高调,嗤之以鼻,不过是有了孕,便是这般的猖狂,若是进府了个稍稍使用手段的侧福晋,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两说。 李筠婷除了教武氏念书之外,和以往有不同的便是去五侧福晋那里走动一番。 五阿哥的住所离李筠婷的也并不大远,这次承德之行相互认识了,走动一番也是说得过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张字数太少了鞠躬很不好意思,下章会长点的。</P> 84上位(一) 前三个月宋氏的肚子还不显,等到三个月过后,肚子像是向肚皮里吹气一般慢慢鼓了起来,面色红润,看上去这孕期的日子过得颇为不错。李筠婷作为侧福晋并没有为难宋氏,连四阿哥每个月也多抽出两天去宋氏那里,只不过等到快要入睡的时候,会离开到自己的主卧。 胤禛是个性子敏感,这和他曾经的经历是息息相关,原本抱养在佟皇后的名下,佟皇后性情温顺,很是舒心了一阵子,但是随着佟皇后的去世,他的日子就开始有些尴尬,生母德妃性子要强,送走了胤禛之后,就索性当自己没有这个孩子,一颗心都倾在了十四阿哥的身上。原本皇家生存就不易,这些经历,让他年纪小小对后宫的人情冷暖有所了解。胤禛自己为人多疑处事谨慎,但是却愿意别人的宽厚待人的,尤其是侧福晋、嫡福晋一类,能款待格格通房一类,对于他们的孩子也视为己出。 李筠婷现在对待宋氏和武氏便是如此,对待有了身子的宋氏不与气焰高涨的宋氏置气反而宽厚,吃的用的不断送过去,也免了她的请安。对于武氏,和乐友爱,教习武氏念书的事情自然瞒不过胤禛的耳目。 现在就胤禛看来,侧福晋是个宽厚待人的,这样的性子当主母也是使得,胤禛对李筠婷颇为满意。 这宫中做奴婢的,尤其是这般做皇子的奴婢的,无外乎两种想法,一种是跟着个主子上了船,一门心思帮着主子出主意谋福利,另一种则是想着勾得了主子爷,自己翻身做使唤人的而不是被使唤的。 苏木和茵陈两个,苏木是原本的华氏第一得用之人,自是个衷心的,签的是死契,父母双亡之后被舅母卖进来的,可以说倚靠着的就是李家,而且苏木也确实是个玲珑剔透衷心的人,另一个茵陈买了做了李筠婷的陪嫁之后,她的父母被华氏握着放到庄子里,加上性子单纯这般的做法之后也翻不出风浪。所以两人是一门心思跟着李筠婷,而香草则是不然。 在宫中的这段时间,知道了身为奴婢的地位的底下,若是遇上个刻薄的喜怒无常的,恐怕跌了个盘子,就能送到慎刑司,跟着四阿哥算是好的,单说太子的宫中则是危险和机遇并存的地方。 只是香草并不甘心,随着四阿哥的年岁渐长,现在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多了几份成熟,尤其是一双寒潭般的眸子深邃,香草也是个身段妖娆的女子,自然动了心思。 跟着李筠婷的时间虽说不长,但是也清楚了她的性子,李筠婷的一点性子,可以说是淡凉与温和,香草隐隐有一种感觉,李筠婷并不是以四阿哥为天的,她恐怕对得宠与失宠并不挂念在心中,旁的格格例如宋氏和武氏,她也是浑然不在意,教武氏念书,宋格格那里也是宽厚着,若是其他当家的,心狠的下药都是有可能的。 因为知道李筠婷这样的性子,反而让香草胆子越发大了起来,之前只是试探,这日里就想着成功上位。 在香草看来,李筠婷这个侧福晋做得存在感颇低,宋氏是个愚蠢的,翻不起什么风浪,武氏虽说聪明,但是样貌平平,而香草自认为自己的身段和容貌还是在武氏和宋氏之上的。 香草取下自己的银色的发簪,发簪端是银色的小球,小心拧开,里面有颗药丸,是起到催情作用的。 说起来这药丸的得来,是她还在家中的时候带着的,对于她这样的包衣,若是等到放出宫已经是25岁的年纪,就算是运气好,逢着皇帝开恩提前把他们放出去,恐怕也是至少23岁,这般的年岁如何嫁人?她这般的容貌,如何要过这样的苦日子。 香草的父亲并不大看重她这个女儿,而是看重哥哥,哥哥不学无术无人愿意嫁,特地花了大的价格下聘了一个,嫂嫂是个强悍刻薄的,在家时候就常与自己的母亲冲撞,若是等到放出宫去,母亲去了而又有那样的嫂嫂,香草想不到自己的活路。 要进宫的前一晚,香草抱着娘在哭泣,有些茫然地一声声叫着娘。 今日白天嫂嫂还说了:“早日里进宫才是正经,在家里也没有个姑娘样。等到放出去了,去别人府上做个教养嬷嬷,每个月的月钱,正好可以给我们小宝用。” 当时香草的娘亲听到这句话就怒了,更见着自己的儿子赞同的样子,气得发抖,说道:“就算是放出了宫,你做哥哥和嫂嫂的,也不用多的,只用把我的东西保管好,给她做嫁妆罢了。” “那些都是给小宝的!”嫂子这般说道,一双柳眉都竖了起来,“出来都是老姑娘,人称着嬷嬷了,还想着嫁人?倒不如好好在宫中学学规矩,出来给人做教养嬷嬷才是正经。你说是不是。”说完,戳着自己的丈夫的腰眼。 小宝指得是哥哥的孩子,嫂子的这番话让香草不寒而栗,娘的身体一日不比一日,恐怕等不到她出宫的日子,想到出来之后被哥哥嫂嫂接回家了,恐怕就是逼着做教养嬷嬷,得来的月钱恐怕也是留不住的,香草打了一个寒噤。 “娘,我媳妇说得是这个道理,当然我妹妹的品相确实不错,如果不是因为要入宫,我绝对可以相信能找个好人家。”哥哥拍着胸口说道,随即话锋一转,“这不是要入宫嘛,我媳妇说得有道理啊,出来就二十五了,又有谁要呢?” “所以她出来了,你们就要推她进火坑?”香草娘愤怒地说道,香草怯生生躲在娘亲的身后,以前听着娘和爹爹絮絮叨叨说着哥哥娶媳妇不容易,就算是嫂嫂霸道了些,她也从未不尊敬,而现在心中是悲凉,娘亲还在尚且哥哥嫂嫂就能说出这样的话,如果娘亲不在了,香草觉得难以相信,一双明亮的眼眸也暗淡下来。 “吵吵嚷嚷像是什么样子!”香草的爹爹用烟杆敲了敲桌子满是不耐烦,“本来儿媳妇说的就有道理,出来了都多大了,还想找个好人家嫁了。还不如去做教养嬷嬷,得些银钱,给小宝用才是正理。” 香草的娘亲胸脯起伏不定,香草垂着头跟在母亲的身后,晶莹的泪珠晕上了衣服,原本褚红色的衣服因着见了水,成了更深的红色。 “香儿,我们走。” “我该怎么办?”香草默默呢喃着。揪着自己的衣服,之前模模糊糊就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没有深想,今天嫂子把话说到了明面上,她毕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对于这样的惨淡的未来自然有些害怕,原本都说是进了宫好,唯一不好就是不大自由,但是在宫中得了赏识,那些钱都是可以带出来的。香草对皇宫有畏惧也希望靠近。而现在的事实告诉她,如果她要是被放出了宫,那么等待她的将是孤老终身。 晚上的时候,香草的娘亲说要和女儿说说话,两人便在一间屋子。灯火摇曳下,母亲的慈祥带着些悲伤的眼睛,让原本就忍不住的香草哇得一声就哭出来了,揪住了母亲的衣裳,连同那些委屈、害怕和不平,一块儿发泄出来。 “娘,娘,不都说皇宫里好吗,我不想进宫了。”香草这般哭着说道。 “傻孩子。”娘摸着香草的柔软的头发,因为营养跟不上的缘故,香草的头发有些发黄和柔软,并不如年轻的姑娘们黝黑发亮。“若是不进宫,是要掉脑袋的。”之前因为担心香草害怕,尽量把皇宫说的美好,进去了香草自然会有嬷嬷教导,知道去了里面要谨言慎行,而现在嫂子说了这样的话。 香草娘摸了摸香草的脸颊,“别哭了,哭花了脸,可要发疼的。”用略显粗糙的手中,抹去了香草的眼泪,“之前一直和你说宫里好,其实也不然,宫里头的都是主子,里面也是不好过的,会有嬷嬷,要听其他人的话,知道吗?” 香草心中惶惶,但是知道无论如何,她一定是会进宫的,大滴大滴的眼泪还在流着,同时点头。 香草娘搂住了香草,难得亲了亲她的额头,“娘的好香儿,接下来娘要告诉你的事情,和给你的东西,你得发誓,不能让第二个人看到和听到。”香草娘的脸色变得严肃。 香草抿了抿嘴,“我知道娘是为我好。我答应。”香草慎重地点了点头。 香草娘拿出了一枚银色的发簪,上面的花纹精致,是花骨朵一般的圆球修饰着。 “真漂亮。”香草赞叹道。 “你看这里。”香草娘拧开了圆球,露出了里面只有小指甲大小的白色的药丸,“这药丸是我之前特地替你寻的。” “这是什么药?”香草问道,乖乖地并没有伸手碰触,看着娘亲把小球又拧了回去。 “这是催情作用的。融到茶中或者糕点中都可以,无色无味。等到用了之后一盏茶的功夫会发作,男人会发热,觉得眼前的女人非常得诱人,同时于床事也为凶猛异常。” 这番话让香草通红了脸,低声喊着:“娘。” “若是可以,我也是不希望你对主子用着药的。”她叹了一口气,“我的身体我是知道的,上次的大夫也说了,无非是耗着时日,左右好生保养也不过五载,更何况还有你嫂子气我,如何能有那么长的岁数?” “娘。”原本通红的脸,也惨白无色。 “今日里你嫂子的话让我明白了,若是你从宫中出来,孤老终身恐怕逃脱不掉,就算是能配了人,我也是担心,给你寻个傻子或者是鳏夫啊。”香草娘眼里也闪烁着泪水。 若是嫁个傻子,这个想法让香草不寒而栗,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想到了街头一个女人嫁了个傻子之后的悲惨的生活,原来就算是嫁人了也是死路嘛? “所以给你这药,是让你想办法留在宫中,是皇上、太子还是阿哥。”香草娘喃喃说道,“都是你的造化了。” “女儿知道了。”香草接过了发簪,死死地握住了发簪,仿佛握住了自己的命运。 “你也大了,这药虽然可以这般带过去,但是如何让主子受用,最终让你得益,是需要你琢磨的。若不是我觉得身子越发虚弱了也断然不会替你寻求了这药。”香草地娘再次摸了摸女儿的细嫩的脸颊,“宁可不用,也要选好时间,你知道吗?” “女儿省得。”香草点头道。 “我可怜的孩子。”香草娘喃喃地抱着香草说道。 香草小心用绢子包住了药丸,藏到了袖笼中,明年四阿哥就要开府了,现在李筠婷又是个性情宽和的,此时不动手等到再进一个侧福晋,恐怕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若是四阿哥开府,自己随着出府了也罢了,若是没有出府,留在了宫中,香草想到可能放出宫等待她的命运就不寒而栗。 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这药她下定了!</P> 85上位(二) 香草选择的时机也是有讲究的,是选择了胤禛去了宋氏那里之后,独自歇下的时候。 香草送夜宵是打着李筠婷的名义去的,话语也说的好听,“爷,侧福晋看着你你回来晚了,特地让小厨房留的汤水。”香草每次去胤禛那里会略施脂粉,身上的料子也都选择活泼的嫩色。跳跃的烛火下,姣好的身段和容貌,确实是赏心悦目。灯下的美人要比白日里美上三分。 胤禛并不怎么喜欢吃甜食,若是清淡的汤水也还好,尤其夏同秋,可以入汤水的食材不少,淮山和山药,是其中最爱的两味。 “侧福晋有心了。”胤禛先去了宋氏那里,再回到自己的房中时间也晚了,香草以前就是伺候胤禛的,加上现在在侧福晋那里当差,胤禛自然以为是李筠婷送来的汤水。 胤禛在宋氏那里耽误了一会儿,回到自己房中歇下的时候也确实有些晚了,既然香草送来了汤水,也会用一些。胤禛都以为是李筠婷做的,清淡而不腻,小盅的汤水一般都可以用完。 香草在给四阿哥的吃食上是用了心的,用老母鸡煲好的汤,上面会有重重的油水,香草会用瓢羹把油水舀出来一些。把药丸融入了之后,甚至自己也用了汤水,深深吸了一口气,是成是败就在今日了。 宋氏的性格,香草是嗤之以鼻,就连怀着身孕的时候,也不忘柔柔声音勾着胤禛,而宋氏又怀着身孕,胤禛一般都是独自歇着,想着宋氏勾引过一回,再加上这药丸,更容易让人血气上涌。之前给胤禛送汤水的时候,香草注意到四阿哥看着自己的目光有欣赏,但是并没有对她下手,若是可以,她也愿意自己勾得胤禛,而不是借助丸子。 “苏公公。”香草今日里用的头油是茉莉香气,身上也是熏了香的,今日穿着嫩杏色的宫装,勾勒出姣好的身段,试试上香草最为得意的就是自己的酥胸,偷偷同李侧福晋相比,更为丰满,梳着两把头,头上用着绢花,多了几份娇俏。 “香草姑娘等等。”苏培盛进去同胤禛说了,今日里在宋氏那里坐得久了些,也有些饿了。 “爷。”香草袅袅娜娜把汤水端到了四阿哥的面前,刚刚她服用下的药水,现在身上发热,脸上也是浮上了自然的红晕,香草是未经过情爱的,这药力起了作用,想着心中安定。她只是希望四阿哥喝汤喝得跟慢些,免得这让柳叶得了便宜。 胤禛看着香草是心中一动,柳叶在旁边候着,香草这般的作为,任谁都看得出来心思。 原本胤禛就被宋氏勾引出了暗火,加上这药力的作用,当即就让香草晚上留下侍寝。 等到柳叶同苏培盛在外候着,听着里面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一阵愕然。跟了四阿哥那么久的时日,这般的猴急,甚至没有洗漱便这般作态确实少见,想着今日里胤禛失态,明日里就会给他们这些下人甩脸色,两人都面色不愉。 香草得了这样的机会,虽然第一次承欢痛苦,却也勾着胤禛的脖颈,不断赞叹胤禛,这般的床底私欲是胤禛所不曾体验过的,时间便久了些。 等到结束了,进去伺候四爷洗漱的时候,看着香草身上的斑斑痕迹,让柳叶有些脸红,她是一直伺候胤禛的,胤禛欢好都是去其他院子中,这般的见着香草的痕迹还是第一次。 胤禛发泄过后就为了自己的薄弱的自制力阴沉了脸,房中一时是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有轻轻拨弄水的声音,是给胤禛沐浴,香草的一双腿发软和疼痛,这时候也垂着头,眼眸里虽然是得意但是不敢表露。 “今天也晚了。”胤禛说道,“柳叶你去收拾出来个房间。一切明天再让侧福晋安排。”说到侧福晋三个字,胤禛的牙是咬着出来的。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意志力薄弱是因为药力的问题,之前就有动过念头收了香草,但是想着自己这一房的汉人太多,才勉强压了这个主意,没有想到今天还是收了香草,还是这般的情况下。 听着提到了侧福晋,香草的脸色一白,继而有想着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就不后悔,深吸一口气。 因为前一夜的贪欢,第二日胤禛的精神并不太好,匆匆去上了朝,等到李筠婷起来洗漱的时候,就看着苏木带着诧异进了房间。 “侧福晋,香草在外面跪着。”昨夜里是茵陈守夜,所以她才从外面进来。 “让她进来吧。”李筠婷皱了皱眉,说道。 苏木出了门之后,很快就一个人回来了,苏木的一双杏眸里有淡淡的厌恶,不过还是回禀李筠婷话,说道:“她说对不起主子,如果主子不原谅她,她就一直跪着。”因为香草低着头,让苏木看到了她脖颈出的红痕,伺候李筠婷沐浴,哪里不知道这是欢好后的痕迹。 这看着是请求李筠婷的原谅,实则是威胁,因为现在衣冠不整也没有洗漱,等到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完成了之后,李筠婷推开了门,她侧着身子,并不受香草的礼,说道:“起来吧。” 香草听到李筠婷的声音,在地上磕着头,砰砰直响,只是李筠婷并没有受她的礼,只是说道:“以后都是姐妹,又何必这般?” 站在门口的苏木倒也罢了,茵陈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显然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香草有些窘迫,涨红了脸,原本因为昨晚上的欢-爱身上就不大利爽,又跪了半天,自是难受。 “苏木,扶她起来吧。”李筠婷说道,“你这样不是给我难堪,都是爷的女人,这般做法是给爷打脸。” 抬出来了胤禛,香草就不好跪着了,其实李筠婷是个宽厚的,若是香草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不来请安,李筠婷也不会怪她。而正是因为李筠婷的宽厚反而让香草心中不好受,所以想着跪在地上请求李筠婷的原谅,只是为了让自己心中好受。 现在李筠婷不打不骂还是如同往日一般,香草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垂着头,也不说话。 这时候柳叶也带着春桃赶来,见着香草面色苍白被苏木搀扶着,知道了刚刚她做的蠢事,同李筠婷请安了之后,柳叶细声同李筠婷说了昨夜里胤禛的安排。 李筠婷很快就吩咐人收拾了一个偏院,同时提拔了院子中两个扫地的丫头给香草,扫地丫头是信手在院子中指出来的,两个丫头皆是喜气洋洋,不管跟着的主子有没有前途,好歹自己的份例是上升了。 “进宫前,你的姓氏是什么。”李筠婷问道。 “奴婢姓做周。” “周格格,歇下吧。”李筠婷说道,想到晚上要同胤禛告罪,心中有些厌烦。 原本觉得做个侧福晋,同胤禛欢好得些元阳也罢了,想到要同胤禛告罪,加上胤禛性子并不打好,便觉得还是嫡福晋早早进门,自己做个甩手掌柜的好。 上午用过餐了,便等到了武氏,今早晨的事情恐怕四阿哥这个院子中的已经都传遍了,更有人打听出来了昨晚的事情,底下的丫头是否要效仿香草上位皆不可知。武氏请了安之后,落了座,“侧福晋,昨日里写了一副对联,你看看可好。” 正说话的时候,宋氏也来了。踩着的是平底的绣花鞋,旁边的丫鬟们小心翼翼跟着。武氏看着宋氏前来,挑挑眉。端着杯子,轻轻呷了一口茶水。 “免礼。”李筠婷说道,“不是说免了你的请安吗?” 宋氏落了座之后笑着说道:“妹妹可是好奇新来的妹妹。怎么也没见到?” “昨夜里伺候了爷。”李筠婷说道,“正歇着呢。” 宋氏是仗着自己肚子的孩子,继续撩拨李筠婷,用帕子掩着嘴娇笑道:“原本妹妹还有些好奇,我但是知道苏木姑娘是个漂亮的,香草未曾留意过,今日里还想着见一见。” “那是周格格。”李筠婷说道,“宋格格还是注意着称呼。”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是我的错。”宋氏笑着说道,因为刚刚李筠婷的说法微微眯了眯眼,“不再是香草姑娘了,是周格格了。我们都是姐妹,听说昨夜里是周格格给爷送汤水?” 武氏笑着说道:“想来是爷刚送姐姐这里出来,正好周格格给送上汤水了。我记得样貌也是不错的。”因为这段时间李筠婷教她识字,便替李筠婷言语了。 宋氏是个头脑简单的,之前只是得意李筠婷的丫鬟反水,攀高枝,就想着过来讽刺李筠婷,听到武氏这样一说,便沉了脸,想到昨夜里可以勾引四阿哥,反而让香草那个贱婢上了位,面色不愉。 李筠婷呷了一口茶,香草这样的上位,得罪的一个是她,另外一个就是宋氏了,于她是无所谓的,而现在宋氏想明白了,指不定会欺负香草。 “难得今天聚得差不多,也劳烦苏木姑娘走一趟,也让我们见见新妹妹。”宋氏开口就是指使李筠婷身边的人。 “去吧。”李筠婷说道,“既然都是伺候爷的,见见两位格格也是好的。” “是。”苏木蹲了一个福礼,就甩着帕子离开。 一时堂中静谧,都望着门口,等到周格格的到来。 周格格匆匆到了厅里,见着武氏和宋氏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一身的冷汗,右手捏成全,指甲扣在手心,带来了阵阵的疼痛。 等到小心落了座,宋氏就开口,“周格格算是姗姗来迟,让我们一阵好等。” 周格格说道:“奴婢……我还不太习惯,这才来迟了,今后我知晓,会按照规矩请安,侧福晋且饶我这一次。”说这话,望着李筠婷。 李筠婷开口说道:“第一次便罢了。” “侧福晋是个宽厚的。”宋氏开口,笑着,眼底却没有笑意,对着周格格说道:“就是太宽厚了点,让底下的丫头打扮的妖妖娆娆去给爷送汤水。” 周格格的脸色一白,有些嗫嚅不安,她可以对着四阿哥和苏培盛托着李筠婷的名声,现在宋氏这般说了,想到这桩事也得罪了李筠婷,原本是不想再扯谎,一咬牙也当面说了:“是侧福晋心善,想着爷,让奴婢去送的。”说这话的事情,周格格低着头,不敢去看李筠婷的表情。 李筠婷一愣。武氏看着李筠婷,正好捕捉到了她的表情,心下了然,周格格这般说法,李筠婷扯了扯唇角,周格格已经是四阿哥的女人,也只能应承下来,就算是不承认,也会得个御人不当的名头,淡淡说道:“以后都是姐妹了。” “是啊。”宋氏开口,眼里更是冰冷,这敌意就是冲着李筠婷的了,在她看来,说不定是李筠婷原本想勾着四阿哥到她的房中,没有想到被小丫头截了胡,又或者本来香草就和李筠婷结成了战线,想着拉拢四阿哥。这样一想,宋氏摸了摸肚子,就有些紧迫感了,刚刚喝下的茶水,也想着吐出来,指不定就有李筠婷下的药水,要谋害她的孩儿。“侧福晋,忽然有些不舒服,我就先回去趟趟。” “可需要请人宣了太医?”李筠婷问道。 “我就是想躺着歇息。”宋氏说道,“若是等会子难受,再打发人过来。就先告退了。” 扬长而去。 “你们也散了吧。”李筠婷说道。 武氏原本是想着请教李筠婷,想着出了这样的事情,李筠婷恐怕也没什么心情,也就告退了。 香草安了心,走出李筠婷的院子的时候,武氏凑过来说了一句话,“周格格果然好本事。”便离开了。 这话让香草呆在原地,身边的小丫头是李筠婷指给她的,叫做夏荷,“周格格。” 香草搭着她的手,慢慢回到自己的院子。</P> 86上位(三) 山雨欲来风满楼,原本这是是晴朗,上午的时候就起了风,天空也是乌压压的一片。 李筠婷原本是开着窗户,写着大字,风越来越烈,吹落了狼毫上的大滴的浓墨,滴落在了宣纸上,晕散开来。 房中的两个丫鬟都噤了声,若是平日里,茵陈就开始说着讨巧话,见着风越来越大,而李筠婷还立在窗口,不知道在想什么。苏木开口说道:“侧福晋,起风了,站在风口仔细吹着头疼。” 李筠婷搁下了笔,然后走到了茵陈面前,点了点她的鼻尖,“今个儿倒似个锯了嘴的葫芦,也不言语。” 茵陈见着李筠婷的面色如常,就大着胆子开口,“奴婢是担心今个儿侧福晋不开心。”苏木正好关上了窗户,这时候还可以听到屋外的呜呜的风声,吹得作响。李筠婷望着薄得几乎透明的窗户纸可以看到窗外的绿影随风摇曳。 “苏木之前同我说过周格格的事由。”李筠婷说道,“做出昨个儿的事情,虽然一开始惊了些,也在情理之中。就别提我操心,倒是她今后的日子定然是不好过,你看宋氏会饶了她?”李筠婷脸上带着轻笑,“我要是说头疼,就是担心今晚上爷定然是要给我排头。”虽然说是排头,李筠婷的脸上却不见担心。 “爷那么喜欢侧福晋。”茵陈见到房中无人,也大着胆子说出平时不敢说的话,“侧福晋又是那么漂亮。” “小丫头。”李筠婷笑了笑,原本李筠婷就生的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弯起眉眼,亮如新月,辉了一室,“咱们爷可是个有出息的。谈何情爱?无非是床第之欢,觉得我乖觉。只是此番,定然又要怪罪我太过于温驯了。” “奴婢也觉得侧福晋心善。”茵陈笑着说,“您刚刚说的也是这个理,让个房里的奴婢爬上了爷的床。”毕竟茵陈还是个丫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通红,“侧福晋太过于宽容了。” “这种事情千防万防,也是无用的。”李筠婷浅语说着,“不过是推迟了日子罢了。更何况之前她虽然表露出这样的神情,到底没有抓住她的小辫子,又是在宫中,本就是宫中的包衣出身,苛责了她,也是不少人看着听着,也是难事。 自从到了夏天,就从库房里搬出了竹藤的摇椅,虽然现在入了秋,李筠婷也是素来喜爱坐在上面的,捻起衣摆,坐在了摇椅上,“我这个侧福晋,做得没意思的紧,说到底又不是嫡福晋,虽然现在也算的是主事,到底又和嫡福晋有所不同。还是精心等着爷开了府,左右明年就会开府了。”更何况胤禛未来的嫡福晋她是相识,虽然昔日可以说笑一二的朋友,做了同一人的嫡福晋、侧福晋免不了有些尴尬,但是相信乌拉那拉氏可以协调得很好。 “侧福晋何必妄自菲薄。”苏木开口,“其实这件事情您说的也有道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就是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茵陈也接嘴,苏木瞥了她一眼,茵陈吐了吐舌头。 李筠婷微微脚下用力,摇椅开始晃动,“你们跟我许久,在家中一直顺遂,有娘亲的疼爱,这宫中,先前是自在,因着有爷的宠爱,只是出了这一茬,想来接下来一段时间,便是难做。宫中素来是个踩低捧高的地儿。”因为在房中,穿着是绣花的平底鞋,若是出了门,就会换上花盘底。头发盘成单螺髻,耳畔垂落两缕头发,增添了些风情。用一颗东珠点缀着青丝,相比于宫装,旗人的装束,汉人的装束更适合她。左右今个儿的事情出了,也不会有些个没有眼力见儿的人来拜访他她。 “奴婢觉得主子还是尽快有了孩子,才能站稳脚跟。”苏木算是看出来了,李筠婷的心思并不在胤禛的身上,但凡是想着同夫婿白头偕老的,或者有些独占欲的,哪里容得家里的下人爬了丈夫的床,李筠婷现在表现则是证明了这一点。 茵陈也说道:“苏木说的有理。若是主子您生了一个小阿哥,在嫡福晋进门之前,这样今后也无人能看清您,日子也会自在。” 茵陈的这番话说到了苏木的心坎里,如果主子对爷不上心,也罢了,若是生着孩子,也是好的。 “这种事情,不是动动嘴皮子就有孩子的。”李筠婷浅笑着说道,“做侧福晋的,谁不曾削尖了脑袋,在嫡福晋进门之前一口气生个阿哥。都是看缘分的,左右还有时间,爷还没有开府呢。” 因为下了雨,李筠婷闭门不出,院子中的人见着李筠婷的房门紧闭,也是心中惴惴,不知道这昨夜的事情是李筠婷指使的,还是那丫头打了侧福晋的脸。想着自侧福晋进门后,颇得四阿哥的喜爱,一时间人人自危。 李筠婷没有管旁人的看法,午间吃了饭之后,便倦了睡了午觉,醒来之后,推了窗,屋外雨潺潺,风是不大的,只是偶尔一点微风带了些凉气,已经是秋雨了呢。 等到快要到了晚膳的时候,换上一套绛紫色的宫装,头上是两把头配着素净的宫花,想着四阿哥也要召见她了。 果然一个小丫头匆匆到了李筠婷的房中,让李筠婷去书房里。 这时候雨已经小了不少,苏木给李筠婷撑着伞,茵陈跟在两人的身后,李筠婷是气定神闲,这每逢下雨,吸着这气息,便觉心旷神怡。 等到了书房廊下,苏木和茵陈收了伞,放到一边,苏木看了眼李筠婷的裙摆并没有沾上泥点子。 “四阿哥请侧福晋直接进去。”小丫头看着李筠婷的样子,有些艳羡,难怪是侧福晋呢,里面的四阿哥的脸铁青得可怕,也是这般镇定。 李筠婷进来身后跟着苏木和茵陈,见四阿哥端坐在太师椅上,整个房间静悄悄的,身边丫头太监噤若寒蝉,加上四阿哥的脸色铁青,李筠婷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是香草惹出来的祸事了,瞥向胤禛身边的太监苏培盛,可苏培盛弓低了身子,压根不敢和李筠婷有任何一点的眼神交流。 “你这侧福晋做得是好。”胤禛声音是阴阳怪气,是李筠婷从未听过的语调。 李筠婷心中一叹气,这般意有所指,胤禛的手一挥,茶杯滴溜溜在李筠婷的裙摆边旋转,滚烫的热水飞溅在她的衣服上,更有些沾了手指。 “爷息怒。”李筠婷因为吃痛,微微皱眉说道。 “旁的人都下去。”胤禛开口说道。旁的人井然有序退下,苏木和茵陈有些担心侧福晋,这时候也只得退下。 等到书房中只有胤禛和李筠婷的时候,胤禛上前一步伸手捏住了李筠婷的下颌,因为有些用力,让李筠婷面色有些发白,清亮的眼眸也有些氤氲的雾气。 “你这个侧福晋做得轻松。”胤禛今日里一天都想着这件事情,原本房中的汉人或者是如同李筠婷这样的汉军旗的就太多了,昨夜里居然又一时难以自禁弄进来一个,说道,“手也伸得太长了。”胤禛直觉就是这段时间宠着宋氏,李筠婷使出来的下作手段。 此时最好的方法是跪在胤禛的面前,求饶,但是这时候因为被胤禛的手固定住的缘故,李筠婷只能开口说道:“妾身只是想着秋日里喝些汤水最为滋补,才想着让人送过去。” “还打扮的妖娆,可以勾引着爷,正想着秋天容易上火是不是?”胤禛越想着月觉得生气,平素喜李筠婷的冷静淡若,这会儿却觉得碍眼至极,伸手推攘着李筠婷让她的后背抵在了书架上,上面摆着的书都晃了晃。“侧福晋何必如此?你自己亲手端着汤水岂不是更有诚意?”若是李筠婷来了,总共后院也就三个女人,而不是这样加了一个周格格。 “这,也是周格格的缘法,得了爷的青眼”李筠婷叹息道,见着胤禛一直不息怒火,这般的做法又着实难受,“今后妾身自是亲自端这些个汤水。” “你愿意送也要看爷愿不愿意吃!”听着李筠婷服软的语气,胤禛仍是伴着颜色,到底比刚刚要舒缓了。 “妾身也是御下不严所致。”李筠婷主动请罪,“妾身愿意抄写《金刚经》百遍,以修身。” 胤禛皱着眉头,放开了李筠婷,背着手也不去看李筠婷,想到了香草当时打扮的妖娆,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加上今天早晨香草跪着李筠婷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了,刚刚也不过是试探,看是否香草是李筠婷派出去的,现在看来,纯粹是香草想拔尖了,说道:“你确实御人差得很,让奴才爬到了你的头上,平白给爷丢脸。养性子念佛是好的,除了去宫中拜会贵人,就呆在院子,不要走动。” “是。”李筠婷盈盈而拜。 “至于周格格,就让她住现在的院子,份例都是同武氏一般。”胤禛挥了挥手,显然懒得提香草。 “妾身知道。” “好好管教这个院子,下次不要让这样的,污了爷的眼。”</P> 87错棋(一) 等到李筠婷从胤禛的房里出来的时候,对着苏培盛点点头,“进去伺候爷吧。”然后走到苏木和茵陈的旁边,等着苏木撑伞。 刚刚四阿哥的说话没有听到,却是听到了茶杯破裂的声音,因为看不到里面的样子,两个丫鬟反而更为担心。现在见着李筠婷全手全脚从书房里出来了,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提心吊胆,不知道得了什么罚。 苏培盛和四阿哥身边伺候的,见着李筠婷在雨幕中缓缓离开,连忙同丫鬟进了书房,见着四阿哥站在窗边,正推开了窗,目光胶着在李筠婷的背影上,地上白瓷杯的碎片散落,水渍侵润到了地上,颜色变得更深,还落了茶叶恹恹地也在地上。 “还不去收拾。”苏培盛小声地交代旁边的小丫头,然后对着胤禛说道:“爷,窗开着仔细冷,也到了秋了。” “苏公公。”胤禛忽然开口,似乎刚刚把脾气都发在了李筠婷的身上,这会儿意外地平静,“爷是不是对这院子中的奴才太过于优待了,让个奴才都敢算计到爷的头上。” “奴才不敢。”“奴婢不敢。”众人跪了一地。 原本是淅沥沥的小雨,这会儿雨更大了,发出哗哗的声响,天色也开始变得暗沉。既然这件事情发生了,也拿着李筠婷出了气,胤禛也想着,恐怕生了这件事情,难免给人一种自己轻浮好色的感觉。 胤禛捏了捏眉心,若是几个长成的兄弟,关于女人的情感方面,当属大阿哥同嫡福晋伉俪情深,太子则是不定性的多,更有隐隐传闻说生的清秀的小太监也是欢爱过的。这御人之术,尤其是要拿捏住旁的人,便想着从他身上的短处着手。恐怕太子也会想着他是个恋美色之人,想到这里,胤禛舒了一口气,若是给太子留下这样的影响,也算是不错。 只是表情一直都是深沉,底下的丫头们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甚至扫走地上的碎片也是静悄悄,一时只能听到窗外的雨声。 等到了李筠婷的房中,收了伞,闭上了门,苏木就连忙问道:“侧福晋可还好?” “手上烫了一块儿。”李筠婷伸手,这时候可以看到刚刚被滚烫的茶水留下的痕迹,红了一小块,看着不显,略显得冰凉的指尖碰触,便觉得有些发疼。 “我去拿帕子给主子冰冰。”茵陈连忙说道。 “步子且放轻些。”李筠婷说道,“别让人以为爷苛责了我。” “侧福晋。”苏木小声说道:“爷还罚了您什么?” “不过和家中一样。”李筠婷浅笑着说道:“抄抄经书,不许出门。” 重要的不是责罚的内容,而是胤禛对李筠婷的发作,虽然屏退了人,却也可以听到四阿哥碎杯的声音,苏木有些担心。 “这天儿也凉了。”李筠婷说道,“左右在宫中也不爱走动,平素也是呆在院子里的。” 这个年代的女子,尤其是嫁了人的女子,所仰仗的除了娘家之外,便是夫婿的宠爱。李筠婷的娘家不丰,而现下胤禛明显不再去她这里,时间分在了宋氏、武氏两人身上,剩下的时间一个人在房中待着。 自然让人心中生了一种,侧福晋的宠爱到了头之感。这宫中素来是踩低捧高,加上宋氏肚中怀了孩子,自然春风得意。她的性子又是个张狂的,若是之前李筠婷的退让可以当做是侧福晋的心胸宽阔,而现在李筠婷失了势,难免让人觉得是怕了宋氏。 李筠婷的地位毕竟是侧福晋,院子中的众人也不敢做得太过于离谱,但是怠慢她的两个大丫头,还是有这般的事宜。 李筠婷之前也同苏木和茵陈说了这其中的关系,两人具是懂事之人,也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事,且忍了。 德妃见着坐下下堂耐心同自己的小十四说话的李筠婷,心中起了怜惜,这段时间同李筠婷的相处,尤其是其对自己的小儿子的耐心,让德妃对李筠婷并不生厌。德妃从心底里对胤禛,他的大儿子,有一种数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为了自己的地位把他送到了佟妃那里,佟妃是皇帝玄烨的表妹,感情上可以说是从小认识称得上是青梅竹马,而地位,佟半国可以看得出佟家的势力之大。胤禛的存在似乎时时提醒着当时自己的地位的底下,笑着把自己的儿子送给了别人抱养,这样的屈辱让德妃彻底认识到自己需要爬到一个更高的位置。现在为妃位,目光柔情看着小十四,便觉得心中一片柔软。 因这件事情,李筠婷得了胤禛的厌,反而让德妃从心理上开始亲近李筠婷了。 “这天气一天凉比一天。”德妃开口道,“尤其是早晨的风有些大,你来永和宫,也要记得披上皮子。前些个我倒是得了一方玄青色的皮子,瞧着和你这身相配,你且收下。” “谢额娘赏赐。”李筠婷行了谢礼,见着德妃的表情比平素要柔和,一时不得其解。既然这话说了,德妃挥挥手,很快就有嬷嬷捧着玄青色的皮子,李筠婷身边候着的苏木连忙接了下来。 胤祯在她的怀中玩着璎珞,开口说道:“我前些日子也得了块玉佩,我瞧着同小四嫂也是相配,你且收下。” 这是学着德妃说话,逗得德妃拿着帕子掩着嘴唇微微一笑,永和宫的丫头也是脸上带着笑意,李筠婷说道:“也谢谢十四弟的赏赐。” 旁边就有嬷嬷笑着开口:“十四阿哥指的是那块儿玉佩?”前些个,他可是没有得玉佩的。 胤祯奶声奶气地说道:“就是那块儿小猫儿的,我瞧着漂亮,送给小四嫂。” 旁边的嬷嬷笑着说道:“可是那块猫儿戏蝶的?十四阿哥您可是最喜欢那块儿的。” “所以才要送给小四嫂。”胤祯说道,“你且去拿来。”因为喜欢所以反而不常带在身上,胤祯担心让别人看到了,也喜欢这块儿玉佩被人讨走了。 很快嬷嬷就拿了那块儿用红色的绦子串上的玉佩,“小四嫂,送给你。”胤祯说道。 这块儿玉佩的确是会得孩子的喜爱,上面的那只猫儿两只前爪在空中挥舞,去扑空中翩然的蝴蝶,猫儿憨态可掬,蝴蝶精致漂亮。入手的这块儿玉佩,也是圆润平滑,一块儿上好的黄玉,质地均匀,偏生蝴蝶那块儿带着点红。 李筠婷看着德妃,德妃点了点头,李筠婷便再次谢过了十四阿哥。听着他的话,把这玉佩别在腰间。 “这玉佩可不许你给旁的人。”胤祯眼巴巴看着李筠婷把那块儿自己最喜欢的玉佩别在了身上。 “若是十四弟喜欢,不若自个儿留着?”李筠婷浅笑着逗弄着十四阿哥。 “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算话,哪里有出尔反尔的道理。”十四阿哥仰着头,然后对着德妃说道,“额娘,您说是不是。” “我们小十四长大了。”德妃笑盈盈地说道,“也懂得了这么多的道理。” 十四阿哥从李筠婷的膝头上爬下,然后冲着德妃走去,扑在了他的怀中,“额娘。” “刚说着长大了,又开始撒娇。”德妃轻点胤祯的鼻子,眼眸里是如水的温柔。 永和宫里其乐融融,等着回去的时候,李筠婷出了门,就披上了德妃送的玄青色的皮子。 看着皮子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为何德妃对她示好,但是这身皮子穿回去,总得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长眼,纵然是暂时失了胤禛的宠爱,但是也要掂量德妃的面子。 看着阴沉沉的天,李筠婷紧了紧身上的皮子,虽然是如此,只是现在原本就同胤禛交恶,而胤禛同德妃的心结,恐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胤禛都会冷着脸,不来自己这里。 也好。可以静心修炼,汲取空间的灵气修炼,可以夯实基础。 回来的时候多了一件皮子,还有腰间那块儿颇具童趣的玉佩,加上德妃同十四阿哥的赏赐又不是什么秘密,自然便入了院子人中各人的耳。 宋氏摔了一个杯子,原本春风得意了几天,又被李筠婷打了脸,底下的丫头不语,这李筠婷身为侧福晋常在公众行走,得了宫中贵人的赏识和青眼也并不奇怪,只是这话不能和宋氏去说。 “格格,小心身子。” 宋氏胸口起伏不定,冷笑着,“咱们爷本就和德妃娘娘不合,李氏也是个蠢货。” “格格慎言!”底下的人跪了一地,编排德妃,还有直呼侧福晋为李氏,都是极为不妥的。 宋氏因着怀孕,心情起伏不定,刚说完之后也是后悔,只是见着众人是此番举动,当下脸便扭了起来,“都在我的房中,还有谁敢去同李氏去告状不成?是个侧福晋,又不是嫡福晋!” 一时房间中静悄悄的,只有宋氏的声音,连呼吸都几可听到。 “她是个十足的蠢货。”最后宋氏这样说道。 同样下了这样结论的还有武氏,“我倒是奇了怪了,若是一时潦倒也就罢了。”武氏轻轻地同她的丫鬟说道,“凭着她的容貌总归是有起复的时候,若是这般借着德妃?恐怕咱们爷心中这会儿正恼火。” 武氏捻起了一粒石榴,这石榴的味道甜美,就是着实吃起来麻烦。她这段时间也少有去找李筠婷,就份位只不过是小小的格格,何必要在这个当口给自己找麻烦,虽然欣赏李筠婷,但是可不愿意让麻烦沾了身。更何况,李筠婷这手坏棋,给她增添了机会,宋氏怀着孕,而那个周氏现在爷还厌恶她的手段一直不曾去她的院子,这短时间可就是她的机会。就是肚皮,可需要争口气。武氏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腹部,陷入了沉思。 周氏是最后知道消息的,谁让李筠婷是信手指的两个扫地的丫鬟提拔上来的,若论伶俐,不及自己当差时候的百一。周氏叹了一口气,这般蠢笨也是好的,她是这般上了四阿哥的床,可不想自个儿的院子养个同她一般的人。 已经十日的时间,因为胤禛免了她同武氏去请安,李筠婷也就是今天去了永和宫,前几日都是静静在院子里待着。 难免让周氏有些恐慌,第一次承欢并不是一个让她欢愉的夜晚,有疼痛有害怕有羞辱,等到送香草成了周格格,无论是下人的冷淡,还是两个丫头受到的委屈,都告诉了她一个道理,成为四阿哥的女人只是第一步,只是一个开始,若是得不到爷的宠爱,得不到一个孩子,这般的身份也是被任意揉捏的份儿。而现在很明显,她刚刚成为周格格,却身无四阿哥的宠爱。因为得罪了宋氏,宋氏又是个猖狂的,平日里她忍气吞声,李筠婷那里静悄悄,却也让她胆战心惊。 之前她想着李筠婷是个心慈的,但是想着后院女人的肃杀,又觉得可能是个表象,自己坑了李筠婷,指不定她会有什么后招。 短短十日,眼见着腮上的肉减了不少,面色也有些憔悴。 胤禛正对给她端茶倒水的小丫头放着冷气,横条眉毛竖挑眼,一会儿是茶水不沸,一会儿是太过热了,如何入口。 小丫头给胤禛斟茶的时候,一双腕子都是在发抖。 “爷。”柳叶小声开口,“奴婢给您上茶水。” 见着胤禛点了头,小丫头退下来,也松了一口气,出门的时候,脸色还是在发白。 胤禛半晌冷笑出声,原本见着李筠婷还算是乖觉,怜惜她的容貌想着可以去宠幸,又生了这档子事情,素来知道她得了胤祯的青眼,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借着那两人的赏赐来表明自己还能立得住脚跟。 “真是好极了。”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字,带着凉意。 苏培盛也大气不敢出一声,自从知道了侧福晋回来的时候披着德妃赏赐的皮子,腰间挂着的是十四阿哥赠的玉佩。便心中叫着不好。心中也为李筠婷可惜,这可是步错棋。 若是喜欢她的时候,便觉得她在自己和德妃之中起了润滑作用,诸般喜爱;若是心中生了厌,便觉得她是恃宠而骄,拿着德妃这顶帽子来压自己。索性这段时间便不去李筠婷的那里,总不至于德妃还把手伸到自己的院子里,管自个宠幸哪个。 “去武氏那里。”胤禛开口说道,“今个儿到那里用膳。”</P> 88错棋(二) “侧福晋。”茵陈回到了屋中,同李筠婷小声说道,“您不应该穿那皮子的。”茵陈做事如同下棋,只能想到后两步,后面的七八步是看不透,等着看到众人的眼神,才想起德妃同四阿哥的关系并不打好,主子这样穿着,原本四阿哥就生着侧福晋的气,岂不是更麻烦。 “这件事情,主子自有主意。”苏木开口说道,声音平和。 “穿与不穿总要得罪一个的。”李筠婷浅笑着说道,不以为意。“他不来我这边,也算是清净,加上德妃送与的皮子也无人敢怠慢我或者你们两个,无碍的。” 果然也如同李筠婷料想的那般,底下的人不敢再轻待了苏木同茵陈,而四阿哥则是对她视若无睹。苏木沉默不语,而茵陈则是心中有些为李筠婷鸣不平,明明这件事情是香草背主做出来的事情,四阿哥却这般对侧福晋,而现在德妃也搀和了一脚,心中着急却无计可施。 茵陈跺跺脚,“你们都不急,老身安在,这里的关键我又想的不如你们通透,害我白白担心了一场。” 李筠婷笑着捏了捏茵陈的脸颊,“莫急,若是不明了的,开口同我言语便是。” “侧福晋。”苏木开口,言语有些不赞同,所谓是上位者,不必事事同下位者解释的,若是保留一定的神秘感,让人猜不透心思,才是上佳。 “无碍。”李筠婷说道,便觉得明年有个孩子也是不错的,可以教养一二,这深宫大院,也不是时刻能修炼的,孩子无论男女,也可以派遣幽宫里的一二寂寞。茵陈的天真,便是她锁喜爱的,孩子的心性天真通透,相处起来也是愉快。 孩子啊,默默想着现在已经入了秋,等到四阿哥这次气性消了,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原本的李汝兰的空间里的避孕的丸子,这段时间用上,到时候再撤了便是,也不知道是谁,糟蹋了那些个仙草,琢磨出各种奇诡的丸子。 宋氏是不能侍寝的,原本觉得李筠婷遭到了厌恶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而现在见着四阿哥宿在武氏那里,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宋氏倒是扶着肚子来到了李筠婷这里,她的肚子微微有些隆起,前一段时间的宋氏还可以说是可人,而现在因为怀孕,脸上出现了些斑点,脸上使用脂粉,遮盖一二,阳光下见着粉质颗粒,着实看着难受。 “侧福晋是悠闲。”宋氏来的时候,正见着李筠婷的窗户推开,端坐于窗前练习大字。 今日里阳光甚好,金色的阳光洒在这个院子里,宋氏也微微眯着眼睛,说是这段时间晒晒太阳,到了后期的时候,不容易腿脚抽筋。因为怀了孕,身边多了个嬷嬷,是伺候她起居和生活的,这种的嬷嬷知道的颇多,很多都是让宋氏闻所未闻。宋氏也不是事事都听着嬷嬷的,择其一二,像这种多晒太阳的,想想下地劳作的妇女生孩子壮实,而深闺的少女则是生产不易,说不定就同太阳有关,这段时间便多了半个时辰,每日里晒太阳。 李筠婷挑挑眉,没有想到宋氏的前来,放下笔,让小丫头收拾着,自己则推开房门,让宋氏给她见礼。 “请进。”李筠婷开口邀请宋氏。 “不妨就这般坐在院子中,我瞧着今天的天气便是心情畅快,想着晒太阳也是舒爽。”宋氏开口说道。 “也好。”李筠婷应了声,“把那摇椅还有凳子搬过来。” 摇椅是给宋氏的,李筠婷原本还备下了软垫,只是宋氏不肯用,担心中了招,李筠婷也不生气,让苏木收拾起来。 “侧福晋可是会享受。”宋氏浅笑着说道,“也提醒我了,这般也是舒畅。刚刚侧福晋可在练字?” “是在习字。”李筠婷说道。 “武格格怎么没有前来?”宋氏说道,“我可记得先前的时候她是说了侧福晋的学识是极好的,她可是要常来讨教一二。”是在给武氏上眼药了。 李筠婷神色不变,说道:“我前些个日子,有做得不妥之处,留在院子中抄抄经书,也就是宋格格过来看看我。”目光停留在宋氏的肚皮上。 提到这个宋氏有些恼怒,想到了那周格格现在还被爷冷落,而侧福晋李筠婷也是如此,心中又稍稍畅快。想到了这段时间武氏的得意,就有些坐不住了,如果是李筠婷得意,她心中会有不甘,但是毕竟她的份位高于自己,而同样是格格的武氏春风得意,这是她最见不得的了。 “侧福晋说笑了。”宋氏开口,“依我的看法,全是那周格格不识好歹,侧福晋可有错处?” 李筠婷微微勾起唇角,似乎被宋氏这个说法愉悦到了,说道:“宋格格还请慎言。这事我却有不周到之处,要不爷也不会让我抄佛经修养生性了。” 原本宋氏是想着拉近同李筠婷的关系,却被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宋氏看着李筠婷,总觉得不明白眼前的人,容貌于她们二人之上,又是侧福晋,嫡福晋没有上门前自然要牢牢抓着四阿哥的心,这样一想,便觉得定然是那香草背主才做出这样的举动,但心中也觉得李筠婷过于软绵,若不是如此,怎会让手中的奴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自己怀了孕,而武氏现下正在得宠,李筠婷确实一派安然和悠闲,全然把这其中的错误,推到了自己的头上。 宋氏就难免用可悲可叹的目光看着李筠婷,这让李筠婷有些啼笑皆非,不知道这位宋格格想到哪里去了。 “我就不打搅侧福晋清修了。”宋氏开口告辞。 李筠婷也不挽留,目送着她缓缓离开,看着方向是去找武氏去了,怀着孕,这这般,真是充满活力。 李筠婷开口同苏木说道:“把那软垫拿出来,铺在摇椅上,宋格格没这个福气,我也要这般才是舒适自在。” 李筠婷坐了摇椅,又让苏木同茵陈两个小丫头也跟着拿着小杌子坐着晒了会太阳,最后才进屋。 接下来的半个月,虽然门庭冷落,几个格格都不曾再来,胤禛也是如此,因为德妃上次的举动,底下的人也不敢轻慢,日子也算是逍遥自在。 这一日从永和宫出来,有小丫头匆匆而来,同李筠婷行礼。 “四侧福晋,文贵人请您去御花园的湖心亭。”小丫头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 李筠婷是见过这个小丫头的,确实是李汝兰的丫头,挑挑眉,不知道李汝兰怎地忽然有这般的消息。 “走吧。” 虽然是秋日,但是只是早晨时候有些清冷,这几日都是日光融融,并无萧索秋风,御花园里的青翠便也不见衰败之色,只等着一夜秋雨加上凉风,才会簌簌败了叶,到处是萧条的景色。 除了于芮敏同游,李筠婷是避着御花园的,虽然她这般的侧福晋的身份逛逛院子也是使得,想着以免冲撞了贵人,这样的麻烦,能避开还是避开的。 李汝兰选择的湖心亭,夏冬时候最易有人往来,夏天时候池水中的盛莲,窈窕婀娜空气中是莲花的清香自然是好去处。冬日里落了雪,水面上结冰,也是银装素裹,冰清玉洁之美,虽然冷了些,景色却不错。 而秋季,因为莲叶残败,已经有人全部捞走,水面上干干净净,只是有些个喜欢喂鱼的,会略站一站。 等到了湖心亭,走过了曲折汉白玉砌成的长廊,李筠婷同李汝兰行了礼。 “不必多礼。”李汝兰浅笑着说道:“四侧福晋越发标致了。”李汝兰现在是李筠婷的长辈,这般的说法并没有错处。 “文贵人廖赞。”李筠婷说道。 “今日里阳光正好,做姑娘的时候总归和侧福晋有些渊源,便想着同四侧福晋续缘,打发了人去永和宫,也幸好没有错过。”李汝兰开口说道,“且游园?让丫头们跟在我们身后,秋日里的景色,也有其自在之处。” “自然。”李筠婷颔首,想着这般的安排,想来是李汝兰有话要对自己说。 丫鬟们距离两个主子,有七八步的距离,“文贵人可是有话要说。” “我素来知你聪慧。”李汝兰嫣然一笑,“做姑娘的时候,却是我自作聪明了。” 两人的声音并不大,跟在后面的丫鬟若是静悄悄时候,还能听到嗡嗡说话之声,若是起了微风,便是听不到了。 “文贵人不妨有话直说。”李筠婷说道,“这般弯弯绕绕,是不必的。” “我有了身孕。”李汝兰说道。 “哦?”李筠婷挑挑眉,“恭喜文贵人。”还没弯下腰,就被李汝兰抓住了手,“不必如此,圣上还不知晓。” “那文贵人今日找我一叙……?” “自是为了那空间之物。”李汝兰深一口气,“妹妹的处境我现在也是晓得,并不好过,这宫中,一步错步步错。可谓是步步惊心,我知道那保胎的丸子是不少的,只须的三丸,便可此胎无忧,求妹妹给予我几粒。”甚至用上了姑娘时候的称呼。 李筠婷开口笑道:“姐姐说笑了,哪里曾听闻有这样的丸子,若是有了,岂不是给被贵妇人们强破了头。” “不必这般打马虎眼。”李汝兰说道,“我自然知道,何况你我皆是心知肚明,又何必说这些虚话。” 李筠婷又笑了笑,说道:“便是如此,若是我给姐姐是滑胎的药丸呢?” “红色小指甲大小,其味嗅又恶臭如榴莲,入口即化,口舌生津。”李汝兰说道,“妹妹,我可曾记错?这味药丸与旁的不同,所以记得清楚。” 李筠婷似乎是在沉思,开口说道:“这有了孩子,刚开始想着的是保胎,接下来生下孩子又恐其生病夭折,更有让人聪慧,女子生有异香各式药丸……” 李汝兰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只要这保胎的!”语音决绝,然后开口软语求到:“好妹妹,上次是我自己作孽,失了和这空间的缘法,我不怪罪妹妹,全是我自己的缘由。我只是求着妹妹看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予了我这药丸。旁的我是不求的。” 李筠婷因为李汝兰开口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一笑,原本这空间作为她陷害自己得来,也算是圆了因果,但是有李汝兰的这话,便更是稳妥了,开口说道:“这药丸也不是不能给你,只是,你只要这一味?” “我只要这。”李汝兰心中一喜,也是因为最近李筠婷失宠的事情,让李汝兰觉得李筠婷是个重情心中柔软之人,加上毕竟已经进宫了一段时间,这才软语相求。李汝兰怎会只要这其中一味,只不过是哄哄李筠婷,说道:“我能发誓,只要其中一味。也就全了我们姐妹一场了。” 89错棋(三) 李筠婷浅笑着说道:“有姐姐这话便好。”伸手食指中指在李汝兰的眉心一点。“你我姐妹缘分已了结,今后全然不相干,好自为之。” 李汝兰只觉得心神一愣,接着手心里落入了一个冰凉光滑的瓶子,低头一看,认出了这是空间里的玉石瓶子。她还记得刚刚李筠婷的手指点在自己的眉心处的感觉,那种让人心颤的力量,更听到李筠婷开口说出两人姐妹缘分已然了解,心头有些空荡荡的。 “刚刚那是?”李汝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刚刚那种心中一凛的感觉,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谓之言灵。”李筠婷说道,“这样的丸子,一瓶十二颗,既然这般了,全部的丸子都送你。” 李汝兰心中一凉,这要到保胎丸只是第一步,但是刚刚那种让人心颤的力量,知道李筠婷所言非虚。“你究竟是谁?” “李雅茜。”李筠婷说完,便对着李汝兰行了一个礼,“便告退了。”然后转过身子,对着苏木同茵陈招招手,一块儿离开。 李汝兰低头看着手中的白玉无瑕的瓶子,但就这瓶子的玉质均匀如一,前段是红木软塞,一时不知道是为姐妹之缘已断,还是为那今后讨不到的空间的药物遗憾,李汝兰叹了一口气,“走吧,我们回去。”无论如何,这丹药已经在手,下次平安脉的时候自然会诊断出有孕。 “是文贵人,刚开始我以为是筠贵人有请呢。”茵陈仰着脸笑着说道。 “她旁边的丫鬟我见着眼熟。”苏木说道。 “文贵人有喜了。”李筠婷说道。 “这个消息……”苏木咬着嘴唇,想到了两人走了一路心中有些紧张,那时候茵陈还不在李筠婷身边伺候着,是不知道当时落水那件事情的内情的。 “不碍事。”李筠婷见着苏木的表情,开口如此言语。“不过两日的功夫便要诊断平安脉,到时候自然会传出她的喜信。” “主子可还是要小心。”苏木说道。 “那是自然,她既是文贵人,后宫里的依仗还是最后落在肚子上。你且宽心”李筠婷说道。 苏木想到了年纪尚小时候,便可以做出那番的事由,现下怀孕,心中也是盼着四阿哥早日开府,去外面住了就好。 茵陈笑着说道:“姐姐也太过于小心了,做姑娘的时候都是府上嫡出的。”加上嫁了人两人的辈分不一样,各自荣华了才更好相互扶持。 苏木半晌说道:“若是文贵人也知道这个理便好。” 巧合的是,今日里康熙也同胤禛说起了开府的事由,现下可以选址开始准备着,明年四阿哥同五阿哥最晚到春末便可选了好日子开府。 下午的时候,李筠婷落笔写完了最后一遍的佛经。这佛经,闲暇时候一日两遍若是稍稍忙碌则是一遍,时隔两个月的时间,李筠婷刚巧抄完了百遍佛经,心中也知晓这样的日子也将过去。 捧着佛经,于书房门口让苏培盛公公代为通传。“劳烦苏公公。”李筠婷对着苏培盛点点头。 苏培盛背后起了一身冷汗,这段时间四阿哥的情绪一直不太好,今日里也就稍稍好了一点,也不知道现在侧福晋来了是好还是坏,只得先进了书房,再做考量。 “让她进来吧。”也是个台阶,另外则是侧福晋虽然心软对于周格格这件事情上优柔寡断了些,这于后院之中也不是什么坏事,再不济开了府还有嫡福晋。侧福晋单单是貌美若花便足矣。 苏培盛松了一口气,然后出了门,对着李筠婷笑着说道:“您请。” 李筠婷看苏培盛的神情也是知道的,让苏木在外候着,捧着佛经进了书房。“爷。” “拿过来我看看。”胤禛开口说道,翻看李筠婷的簪花小楷,字迹如一,习字者心平并无潦草怨愤之象,这一点也让胤禛满意,“字不错。” “爷谬赞。”李筠婷细语说道,她的字只能说是工整。 胤禛晚上是歇在李筠婷这里的,执子与其于棋盘厮杀,便觉得这段时日棋艺比之前精益了。 “这段时间你没有落下。”胤禛投子于棋壶中,便是拦腰抱住了李筠婷,李筠婷也伸手勾住了胤禛的脖颈。 “小嘴倒是倔强。”胤禛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也不知道主动找爷,知道今日里抄完了佛经才过来,莫不是心中有委屈?” 胤禛脸上带着微笑,只是这话语里却有试探之意,李筠婷把唇凑到胤禛的唇瓣,香甜的亲吻让胤禛心中一荡。 半晌,李筠婷说道:“妾身心中并无委屈同怨言,只是这桩事是妾身的不对,便于屋中自省。也是想念爷,只是担心被爷厌弃。” 胤禛把李筠婷放于床榻,“果今日是甜言,莫不是让爷冷落一段时日便这般?” 李筠婷伸手解开胤禛身上的中衣,“妾身知错了,之后定是好生约束下人。” “当时如此。”两月时间,武氏虽然知情识趣,这身段是比不上李筠婷,细腻柔滑的肌肤,情动时候难以自禁的低低的呻-吟,莫不让他想念,扯了杏色的兜肚,一阵揉搓爱-抚,便挺身而入。 李筠婷盘着胤禛的肩膀,承欢其身下。 侧福晋同四阿哥同房的消息自然是传到了后院各人的耳中,武氏正跪坐于桌边素手执茶壶,“本是如此。”可惜这段时间的欢好,并无反应,想着宋氏的肚子,武氏的眼神变得幽深。“宋氏的肚子,恐怕是个小阿哥,肚子尖尖。”宋氏的肚子这段时间鼓了起来。曾听闻有这般的说法,肚子尖尖便是男孩儿,而宋氏的肚子正是如此。 可以说孕期的怀相很是不错。 武氏身边的丫鬟开口说道:“这孩子,是也有走了眼的时候。” “酸儿辣女。”武氏开口言道,“岂不又是验证了。” 知武氏心中耿耿于怀,丫鬟也没有多言,武氏微微眯起了眼,原本那周格格的房中有一个丫头,是她捏在手心里的,这般失宠两月时间,坐不住了去坑害宋格格,也是人之常情。 武氏脸上带着微笑,仿佛眼眸深处也是笑意。</P> 90滑胎(一) 李筠婷恢复了胤禛的恩宠,宋格格养胎,武氏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周格格还是缩在偏院的角落里,似乎所有人都忽视了她。 日子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就连武氏也觉得有这般的侧福晋,何必多生什么风浪?转念想到若是自己不出手,侧福晋定然是冷眼旁观。恐怕宋氏有了孩子更是气焰嚣张,而且自己此番做法,李筠婷还会感激自己,这第一个小阿哥是非常重要的。 武氏想了想,若是自己怀不上,李筠婷有第一个孩子也是使得,李筠婷的容貌甚美,得胤禛的宠*,若是再有第一个长子,恐怕嫡福晋进门的时候,第一个就是容不下她。 若是自己有了孩子,少不得为他谋划和拼一拼,若是暂时怀不上,也不能让宋氏那样的人生下孩子。 既然周格格要赏这秋光,便让人把这消息透露于宋氏,宋氏素来是同周格格过不去的,想到胤禛从自己的房中出来,于书房中时候被这丫鬟勾引上了床,便觉得牙根发疼。 武氏吩咐那小丫头如此这般行事。 周格格要去御花园赏菊之事自然到了宋氏的耳中,眼珠子一转,便自然提出来要去御花园。 “这菊花也开了。”宋氏开口言语道,“常闻是四君子之一,便也去看看。”右手摸着肚子。 宋氏身边的嬷嬷觉得有些不妥,“格格就在这院子中晒晒太阳,不也是自在?前些个日子,爷还送了盆菊花,奴婢觉得也是好看的紧。” “这都过了前三个月了,嬷嬷怎地还让我一直呆在院子里,也是憋屈,去观逛园子岂不是快活?”宋氏挥挥手,之前想去御花园逛的时候,嬷嬷也多少阻拦,要以肚子里的小阿哥为重,因为宋氏的怀相好,为了宋氏的心情舒畅便都私下里说这胎定然是个小阿哥。 嬷嬷也不敢再多做劝阻,这段时间宋氏是东西是也是一会儿一个主意,拦都拦不住,说是说多了,有时候还会哭出来。 便浩浩荡荡一群人去逛园子了。 于是便有了,御花园中周格格同宋格格两人相遇,一时周格格受了宋格格的言语排挤,推搡了宋格格,便见着宋氏倒地不起,双手捧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额头上也是大滴的冷汗。 宋氏便觉得肚子发疼,觉得□似乎有血流出,原本就疼痛,加上害怕出事的恐惧,让她双眼一翻,人就晕厥过去。 周格格见着宋氏跌倒在地,旁边的丫鬟嬷嬷们在惊呼,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中乱糟糟的。事情发生地太快,宋氏一直就是气焰嚣张的人,刚刚的话语确实让她生气,是她推了宋格格?还是背后有人撞了自己,让自己扑在了宋格格的身上?周格格只觉得自己今天走路格外不稳当,好像有人碰到自己,又好像没有。 周格格本就不是一个特别聪慧的人,原本进了宫没做多久的小丫鬟就被分派到了四阿哥这里,侧福晋没有进门之前和其他的丫鬟处的也算是愉快,侧福晋进门之后日子也是舒坦,除了用了药给四阿哥,让她做了格格,旁的事情顺风顺水管了。更何况,加上除了第一次的宠幸之外,胤禛并不曾前来她的院子,心中还总觉得宋格格和武格格是她的主子。 见到宋氏晕了过去,周格格便觉得腿脚发软,也是嘴唇发抖,连句辩白的话都说不出来。 还没有来得及细想,便听着宋氏身边的嬷嬷开口道:“格格,您得坚持住,奴婢这就去找侧福晋,去求太医。” 同时让旁边的人把宋氏抬回到院子里,周格格这时候也见着了宋格格□的料子有些透着红色,眼皮子一翻,也是昏厥过去。周格格这边的丫鬟也是帮着把她抬回去。 李筠婷正于院子中坐在摇椅上,微微闭着眼睛,而树荫下则是觉得阳光过于晃眼的苏木正在打络子。 便见着宋氏身边的嬷嬷,匆匆进入到院子里,跪了下来,“侧福晋,救救我们家格格。” “先起来说话。”李筠婷说着,让苏木那个小杌子给她坐着,嬷嬷哪里敢坐,便三言两语说了今日御花园的事情:“我们家格格瞧着菊花开了,便想着去御花园赏菊,谁知道遇上了周格格,这言语不和周格格便推搡了我家格格,可怜见的,眼皮子翻翻,我家格格就厥了过去,奴婢让人把我们格格送回去,就匆匆过来,求侧福晋打发人去请太医。” “苏木,去吧。”李筠婷站了起来,旁边的茵陈连忙搭着李筠婷的腕子,“我且同你去看看。” 刚走了门口,便见到了周格格的丫鬟也过来,说道是周格格也晕了过去。 “已经打发人去请太医,等会子一块儿把脉,先回去照顾你家主子吧。”李筠婷开口言道。 等到了宋氏的屋中,便觉得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道,再看看床铺上的宋氏,面如金纸眼眸紧紧闭着并不睁开,一双秀眉拧着,同时一双手也护在肚子上,显然很为自己肚中的孩子担心。 巧合的是这次的太医同上次一样,只是可惜结果不同于上一次的安然无恙,这胎是没法保住了。 太医撩起前衣摆,跪在李筠婷的面前,这个动作让武氏微微翘起了唇角,不过低着头很快又收敛了自己的申请,“奴才无能。” 一时院子里也是静悄悄的。 李筠婷开口言语道:“太医起来说话吧,这无法保住吗?” “回侧福晋的话,原本这胎便不是太稳,加上这跤正好摔倒了腰眼,里面的胎便是已经无力回天,是无法了。”太医这般说道。“奴才还须得开些药,一会儿煎服用,等着干净了之后,还需要其他的药物调养生息。” 毕竟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5个月了,可以说是成形了的孩子,太医之意肚中胎儿已死,须得用药把它排干净了,之后再养小月子。 身边带着的医童是携带了药箱的,李筠婷让人煎煮了之后,便同太医说道,“周格格那里也要劳烦太医。” “侧福晋多礼。”太医说道,让药童跟着自己一块儿跟在李筠婷的身后。武氏也是跟着李筠婷一块儿的。 等到了周格格的房门,地方并不宽敞而是有些仄蹩,窗棱上的画也显得有些旧了,不那么光鲜,这可以说是李筠婷第一次踏足周格格所住的地方。 等着进去的时候,周格格已经跪在地上,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因为这段时间消瘦了不少,并不如同那种被新滋润了的妇人带着妇人之媚,面色红润,而是消瘦的连眼眸都显得大了些。 “侧福晋。”她低垂着头。 “起来吧。”李筠婷侧着身子,并没有接受她的跪礼。武氏的眼眸弯了弯,然后扯着帕子掩着嘴,“妹妹行这么大的礼作甚,还不赶紧搀扶你们主子起来。”后面这句话是冲着周格格的两个丫头说的。 “不是我……”周格格急忙地开口,“我……” 话还没有说话,就听着李筠婷咳了咳,然后对着周氏说道:“刚刚听说你昏过去了,丫头急急忙忙过来,太医也在,把把脉,看看身子有什么不对的。” 跟着的太医也是擦了一把冷汗,若是刚刚这位周格格没轻没重说出来什么,他便是难做,这时候越发恭敬。 这段时间精神不济,加上受到了惊吓所以才会昏了过去,太医开了安定心神的药物,让周格格煎服用下,一日两次,用着药好生养着便可。 周格格等着太医走了之后,侧卧在榻上,同丫鬟急切地说道:“去看看侧福晋走了没有。” 因为宋氏那里还需要太医,算算时间药也煎煮得差不多了,便携着众人先行离开,周氏听到这个消息,手中扯着锦被,双目失神,怎么就落到如此的境地了。 旁边的小丫头惴惴不安,当时她的动作隐蔽,同时今日里的宋氏的鞋底也是她准备的,有些不平,这样更容易摔倒,脸色也白得可怖。周氏自顾不暇,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丫鬟的不对劲。 周氏的两个丫头,一个唤作夏荷,一个唤作春红,唤作夏荷的是同武氏有些渊源的,也就是做了不平的鞋底,轻轻推了周氏之人。 两人原本是李筠婷外间的小丫头,夏荷是之前被罚的时候武氏开口免了她的责罚,便心生感激,故而大着胆子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事情都是武氏考虑周到的,只是夏荷的脸色泄露了痕迹。而周氏没有注意到,这春红是看到了的。 等到周格格表示要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夏荷便匆匆离开,却被春红扯着了臂膀,“好姐姐,你且看看这样。” 夏荷见着春红手里的鞋子,是一惊,便要伸手去夺,而春红言笑晏晏,“好姐姐,现在可愿意和我一谈?我瞧着这底可有些不平。” “我们去小厨房。” 这会儿厨房的人并不多,假托要给主子煎药,小厨房的人也就出去了,“姑娘可仔细别烧了屋子。” “你……” “这鞋子是我刚刚从床底下拿出来的。”春红说道:“之前我便注意你很紧张着鞋子,等到把主子抬回来,我就看着你偷偷把鞋子藏在床底,我就拿出来了。” “你想做什么?”夏荷深吸一口气。 “无非是有福同享。”春红眼睛一亮,“你真正的主子是谁?” “我不可能告诉你。”夏荷想也不想地说道。 “得了吧。”春红说道,“刚刚摔倒也有我的分,我算是看出来了,跟着这个小家子气的周格格,是没什么前途的。”这边是春红的投名状了,若是没有那李筠婷的信手一点,让她做了周氏身边一等的丫鬟,恐怕也是安安分分,自从做了一等的丫鬟,刚开始是自得,后发现这奴婢和奴婢直接也是不一样的,加上周氏香草原本就是伺候人的出身,形式小家子气,因为她的做法,想搭上胤禛这条线也被堵上了,容貌只能说是平平,便想着其他的出路。夏荷头上的发簪还有精致的绣帕可不是空穴来风,春红不知她背后的主是谁,只是一直耐心等着,现在终于等到了夏荷的动作。至于刚刚那一推,也确实是实话,原本周氏就摇摇欲坠,无非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到了新主子那里可以投名,而周氏这里也可以交代。 春红的小算盘是打得很响。 “你?”夏荷的眼睛微微睁大,显然不可思议。 “刚刚的事情也有我的分,不然你轻轻一推,怎会有效果?”春红这般说道 “鞋子你给我……”夏荷半晌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同她说的。” “鞋子还是先放在我这里。”春红笑着说道,“你早去早回,我等你的好消息。” 夏荷跺跺脚,也只能答应了春红的条件。 而另外宋氏的院子中,煎煮的过程,这宋氏也缓缓醒来。李筠婷也携着太医等人回到了院子里。 听到了宋氏醒来的消息,自然一群人进入到了房中。 “侧福晋,我……我这……”宋格格见着李筠婷,便欲起身,自然旁边的苏木按住了宋格格。 见着宋氏的眼眸里都是期盼,李筠婷开口道:“养好身子,今后的日子还长。” 这便等于宣判了宋氏肚子里孩子的死刑,宋氏的身子摇了摇,脸色越发白的可怖。额头上也是沁出了冷汗,“不会的,不会的,之前都一直很好……” “格格。”旁边的丫鬟见着宋氏要在李筠婷的面前失态,连忙轻声唤住了她,“侧福晋说的是,日子还长。” “你这个小贱-人懂什么?”宋氏喝道,旁边的苏木开口:“格格请慎言。” 武氏一直跟在李筠婷的身后,这时候却开口说道:“姐姐且安心,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正经。” 宋氏就红了眼,这时候最不想见的便是武氏,旁边的丫鬟怎不知宋氏表要发作,连忙说道:“格格,等会还要喝药,刚刚太医也吩咐需要平心静气,忌心情起伏。” 等会要用的药落胎自然宫门大开,若是情绪起伏发怒,是容易流血不止的。 宋氏的身子气得发抖,旁边的嬷嬷生怕她失了礼仪,便说道:“让奴婢给格格喂药,请侧福晋、武格格还有太医候着,等到喝完了,再请太医前来相看。” 李筠婷点点头,一群人自是在院子中候着。 李筠婷在外间的院子候着的时候,甚至可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孩子,是女主的~</P> 91滑胎(二) 李筠婷可以听得到呻-吟声越来越大,就算是紧闭房门,旁的人也能听到宋氏的声音,武氏听得腿脚有些发软,虽然心中并不后悔自己的出手。 等到声音渐渐低了,却有听到下人的惊呼声,显然出了事。李筠婷等人自然上前,靠近门口站着。就见着房门打开一个缝,是宋氏身边的丫鬟慌慌张张,太医带着医童匆匆进入到了房间内,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道,碰得一声,门又在李筠婷等人的面前合上。 太医进去了之后,便听着婆子说道,刚刚宋氏厥了过去。用手把脉之后,问道:“且不可大喜大悲,于身体有碍。” 旁边的嬷嬷抹着泪,刚刚裹着白布处理的是个成形的男婴,宋氏执意要看,便才会昏厥过去。“格格今后的身体……” “虽然此番亏损了些,却没有伤到根本。”太医开口言道,“今后好生休养。” 嬷嬷自然是点头,想到刚刚的男婴,可怜见的,便又是落泪。 李筠婷可以预见里面的惨烈,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见着太医头上满是汗得出来了,身边跟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医童还有宋氏身边的丫鬟。 这样的落胎,房间自然是不方便进入的,李筠婷便问太医,这情况。“已经无事了。好好养着身子便是,奴才已经开了方子,请侧福晋过目。” 李筠婷接过了方子,旁边的武氏也垫着脚看了眼方子,李筠婷便把方子予了那丫鬟,“去从库房里去取药材吧,缺了什么,打发人过来我这边。” “奴婢谢侧福晋。”那丫鬟便是屈膝行礼。 “此番劳烦太医了。”李筠婷对着苏木点点头,苏木自然出手打赏太医,虽然这胎没有保住,人终究是没事。“可不知这胎儿是男是女。” “是个小阿哥。”“是个男胎。”这两句话同时脱口而出。 李筠婷便叹了一口气,“可怜见的,好好让你们主子生养,莫担心。”又对太医问道,“可对今后有甚影响?” 太医便又把在里面的话说了一遍,李筠婷点点头,对着宋氏身边的嬷嬷开口,“这次没有缘分,养好了身子才是根本,今后跟着爷的日子还很长。” 等着李筠婷刚从宋氏的院门出来,便见着周格格站在院子门口,脸色苍白。见着李筠婷行了个礼,嘴唇动了动,鼻翼嗡吸,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回去休息吧。”李筠婷开口言语,“这件事情等着禀告了爷,由爷分晓。” 周格格的身子一颤,原本低垂着的头垂得更低了,身子也是簌簌的发抖,看上去煞是可怜。既然李筠婷这般开口,她也知道了恐怕这胎是个成形的男婴,若是女婴,求求这后院中的主人李筠婷也可以过去,而男婴,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刚刚回去的时候周格格冷静下来,便想着今天穿的那双鞋,早晨出门的时候便觉得踩在脚底有些不平稳,只是夏荷开口劝说,是因为她疏于走动的缘故,不是鞋子的问题。而当时周氏想了想平时都在自己的院子中活动,大都穿的是平底的绣花鞋,花盆底确实穿的不多。也就小心扶着丫鬟,缓缓出了门。 “格格,那双鞋已经洗了。”夏荷暂且和春红达成了统一,而同样款式的一双鞋子,夏荷也备下了。 “拿来我看看。” 自然备下的那双鞋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周氏甚至不顾这鞋面还是湿漉漉的就穿上了这鞋子,和平常穿的鞋子没什么区别,不过仍是开口问道:“怎么想到洗这双鞋?” “格格,早晨的时候,沾了些泥土。”夏荷开口说道,“奴婢看着鞋子脏了,才想着洗了。” 周氏也只能放下鞋子,夏荷自然是拿出去晾晒了。 周氏死死拧着眉头,统共自己身边就着两个丫鬟,夏荷娇俏活泼而春红沉稳可靠。那时候自己觉得站不住了,难道是因为踩了地上的圆石?不得其解。又坐了一会儿,想着李筠婷是在宋氏的院子中的,便带着两个丫鬟赶了过去。 武氏的眼眸微微眯着,心中满足开口道:“既然侧福晋这厢还有事,我便先退下了。” 李筠婷对着武氏点点头,等着周格格说道,“若是有什么想说的,晚间的时候等爷回来了再说吧。” 这人来人往,若是在李筠婷的院子中,跪下了也使得,可现在跪下,李筠婷拿着帕子堵了嘴,不反而全部的罪证都在自己的身上,只能失魂落魄离开了。 胤禛同户部的人商议了事件之后,便有苏培盛低声传了后院中的消息,知道那宋氏肚中的孩子滑落,更是个男胎,事情的发生更有可能是后院的女子相互冲撞了的缘故,胤禛的脸色漆黑如墨。 “我知道了。” 苏培盛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能感慨别人都道自己的位置风光,可这伺候阴晴不定的主子,又谈何容易? 用过了午膳之后,李筠婷在睡午觉之前便去了宋氏那里,现在已经醒了过来,而房间也已经收拾妥当,用熏香压住了空气中的淡淡的血腥味。 等着免了礼之后,宋氏也不说话,泪珠子便大滴大滴地滑落,面色苍白,身着白色中衣,看上去颇有些楚楚动人的样子。 “怎的哭了?”李筠婷开口说道,“可要好好养身子。” “侧福晋可得为我做主!”宋氏哽咽地说道,“我那可怜的的孩儿,就这般去了,我的心如同刀剜了一般苦痛。”旁边的丫鬟递过去帕子,宋氏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语调愤愤,“都是周格格害我,我不过是说了两句,女人家拌口角也是常事,可没有她这般狠心的,我肚子都隆起,竟然把我绊倒。您可得为我做主啊。”想到那见到的血淋淋的成形的男婴,宋氏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不好生劝着你们主子。”李筠婷说道,旁边的丫鬟自然上前,温柔劝说宋氏身体为重,而后李筠婷说道:“这件事情已经知会了爷,等着爷晚上的时候自有分晓。太医让你切勿大喜大悲,还需的遵医嘱。” 想到了胤禛,宋氏打了一个寒噤,他素来是一个各打五十大板的,更是伏在被子上呜呜咽咽地哭了。 李筠婷又劝了几句方才离开。秋日里正午的阳光洒落在人的身上,那点在宋氏房中升腾起来的阴霾也被照得不见踪影。 等着胤禛回到书房,李筠婷便同他说了这件事情,和苏培盛的措辞并无二异,胤禛开口问道:“侧福晋以为何如?” 李筠婷午睡时候便把这其中的关键一想,开口言道:“妾身想着宋氏也应道多在房中休养,若不是去了御花园,也不会生出这样的事故,咱们院子,也需得定了规矩,在屋内拈酸吃醋也就罢了,可不许在外也是如此。”同宋氏一眼,也知道这件事情多少和宋氏也有关,且这件事情多少她是受了罪,便先把她抛出来,至于说是周格格,自有胤禛分说。 “那周氏?” “她百日的时候似是有话要同妾身言语,只是当不得这个主,便让她回院子里,晚上与爷分说。”李筠婷说道。 这般说了,便让人去喊了周格格,等着李筠婷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见着周格格的面色带着惨白,见着了李筠婷,蹲了一个福礼便飘然进了书房中。 李筠婷看着远处西边的太阳正在下沉,火红色的夕阳晕染了天边的云,有各式的形状,飞奔的红马忽而又画作了长胡子的老人,等着周氏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脸色和进去的时候无甚分别,只是眼神更加飘忽不定。 原本的上位方法加上这次的事情,恐怕胤禛开府前都不会碰周格格了,李筠婷甚至想着也不知道周氏是否会后悔,前两个月还可以安慰自己忍忍就过去了,这般继续冷落着,加上四阿哥又是个小气记恨的,恐怕日子还比不上做大丫鬟时候自在。 若是一开始没有这个孩子,或者这个孩子滑落的时候尚看不出是男还是女,恐怕也就罢了,这现在是个成了形的男婴,加上胤禛无子,这院子中一时都是人人自危,生怕碰触了主子的霉头。周格格那里都远离着,生怕同她沾染上了关系。 胤禛同李筠婷用膳时候的训斥周氏,已经摆明了他的态度,相当于是软禁于自己的院子中,两个丫鬟都离了心,武氏接到了春红的投名状,脸上是柔和的笑意。 一次寒风加上凉透了的秋雨,宋氏也出了小月子,因为妊娠时候脸上起了淡斑也没有完全消却,用脂粉掩盖,大概因为怀念曾经的儿子,衣着素紫或蓝,加上人也消瘦了不少,脸色也带些苍白,多了几分弱柳扶风之美。 胤禛怜惜其失了孩子,出了小月子,也于宋氏同房数日。不同的女子,床底之间风姿各异,加上那种可怜作态,也让胤禛心软,偶尔换好之后,宋氏伏于胤禛怀中柔柔念起素未谋面的胎儿,也让胤禛神色柔和。一直以来颇为嚣张的宋氏,多了些楚楚可怜之意,也让胤禛新鲜。 92隆冬(一) 下过一次秋雨之后,天气是一日凉比一日,院子里的树木早起时候也可以看到结了霜,接着便入了冬,只待再次飘雪,让这片大地上银装素裹。到德妃那里请安的时候,胤祯穿的是厚厚的衣裳,德妃生怕孩子染了风寒,男孩本在幼年时候就容易夭折,做额娘的自然唯恐其染了病症。 房间中已经升起了炭火,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凛冽的寒风让人精神一震,手揣到袖笼里,走到了永和宫,才褪下了披着的皮子。永和宫的炭火要比李筠婷的院子里的份例要多,自然整个屋子也暖洋洋的,只是略坐了一会儿,便脸颊升腾起了红晕。 照例陪着李筠婷说了话,逗弄了一阵胤祯,便话题到了子嗣上,自从上次宋氏滑胎,已经又有了三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四阿哥的房中无一人有孕事,只不过德妃却不是催着李筠婷有孕事,而是让她且宽心,“这孩子的事情是急不得的。毕竟明年开府,等着下次大选,还有时日,就算是相中了人,也须得一段时间才会进府。” 李筠婷自然点头称是。 德妃愿与李筠婷亲近的其中原因之一便是李筠婷行事言语时候落落大方。 等着李筠婷从永和宫出来的时候,天空中便下了毛毛细雨,早晨出门的时候,天色阴沉,这时候苏木连忙撑开伞,油纸伞上,可以听到细雨落在伞纸上的声音。再过阵子,这雨水遇上了寒风,便会结成雪子,再纷纷扬扬便是晶莹剔透的雪花了。 “去院子里走走。”李筠婷这般开口同苏木和茵陈说道。 因为下了雨,加上天气阴冷,御花园里也显得有些萧瑟,小丫头们也在躲雨,趁着没什么贵人来往,偷一会儿懒。走了一盏茶,便听到雪子落在伞上的声音,再等走几步便见着天空中大团的雪花纷纷扬扬。 于亭台处,收了伞,望着天,便觉得这雪显得有些灰扑扑的。 “侧福晋,仔细染了风。”苏木开口温眼劝说道。 “便走吧。”李筠婷开口。 这第一场雪,不过下了小半个时辰,堪堪染白了地,就止住了,等着李筠婷睡过午觉,便让人推开了房间的缝隙,可以让冷风灌进来,让染了炭火的房间不那么昏闷。 李筠婷是不畏冷的,依旧是迎窗而立,练习大字,习字可精心养气,等着胤禛推门而入的时候,便见着李筠婷微微侧头看着她,手里执一杆狼毫。 因为吹着冷风,脸色似乎有些泛白,和窗外的雪是相映生辉,头发完成单罗髻,腮边垂落几缕碎发多了些慵懒的气息,身上是件素朴的玫红色梅花点缀的群,身上披着火红色的皮子,那样浓烈的色彩,反而更突出了那种个人的淡雅的气质。 李筠婷近身给了四阿哥请安,四阿哥心神一荡便拉住了她的手,入手觉得有些发凉,皱眉说道:“你们怎么伺候侧福晋的,这么凉。” 苏木同茵陈自然告罪,“不碍事。”李筠婷开口说道,“我闲屋子有些发闷。今儿爷回来的倒早。”同时侧头对着苏木同茵陈两人点头,退出了屋子。 胤禛伸手把窗户合上,也把李筠婷身上的皮子解开丢到了一边,坐在了书桌前,“今儿下雪了,便早些回来了。刚刚在练字?” “爷看这字可还好?”李筠婷开口。 胤禛从背后环住李筠婷,温柔的鼻息喷在李筠婷的耳廓,“我看还不够好。爷来教你。” 右手抱住了李筠婷有些冰凉的手,沾了墨水,于纸上写了“茜”字,“茜儿见着这字如何?” “自然是好的。”李筠婷开口言语。 “爷也觉得这字是极好的。”胤禛含住了李筠婷的耳珠,唇碰到了李筠婷的脸颊,她素来是少有使用脂粉的时候,肌肤细腻。 大抵是窗外寒风凛冽,而屋内温暖入春,加上温香软玉在怀,心中难免会有些幸福的感觉,这样的温暖的房间中,感觉也在发酵。两人温存了一阵,虽然胤禛有些意动,到底没有百日淫宣,而是让旁的人进来伺候自己同李筠婷下棋。 因着下了雪,吃了些活血的鹿肉,加上白日里压抑的下来的兴致,早早歇下,便是共赴巫山**。 李筠婷面前坐的便是宋氏,手边则是武氏,而周氏,除了第一次同胤禛欢好搅弄出来的风风雨雨,现在竟像是不存在这样一个人一般。缠枝莲花纹的香炉里熏香,缭缭绕绕,满室生芳,加上炭火一缭绕,便有些头晕目眩,这觉得让人昏昏欲睡。 李筠婷皱了皱眉头,“宋格格可不觉得房间里过于闷了些。” “我觉得还好。”宋氏装作不知李筠婷的意思,说道:“自从那次之后,奴婢这骨头都见不得风,尤其是这入了冬之后冷风一吹,似乎是凉到了骨头缝里。” “可需要找太医看看?”李筠婷说道,“若是年纪轻轻就落下了病根,可是了得?” “哪里就那么金贵了。”宋氏笑着说道,若是让太医把脉自然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她是听着嬷嬷说道,这冬天若是在房间里进了冷风,入身体里会生邪症,自然不肯开窗透气。而李筠婷那里,炭火是烧得很旺,只是喜欢开窗透气,这让宋氏反而不习惯。“不过,奴婢还是谢侧福晋好意。侧福晋不仅人美,性子也宽厚得紧。” 武氏用茶水润了润嘴皮子,却没有入口,也说道:“姐姐说的是极好,侧福晋可不就是这样的人。今儿也算是稀奇了,往常都是聚在侧福晋那里,今儿在姐姐这里聚齐了也是难得。” “还不是因为又下了厚雪。”宋氏开口说道,似乎丢了那个孩子,也让她身上的锐气稍减,“侧福晋心善免了我们的请安,可我心里总想着,大家还是需要聚一聚,就舔着脸,邀请两位品茶。” 第一场雪下了之后,晴了两三次就又开始下雪,这一次统共下了一天一夜,加上早起的时候天色尚早,若是武氏、宋氏两人请安时候跌了腿,可是不好,于是便免了两人的规矩。武氏、宋氏两人也是觉得李筠婷的心性之软叹为观止,若是早晨下了雪走路也还好,只是若是没有雪,早晨的地面上结着薄薄的碎冰,走在上面确实要小心跌倒。 三个人下午的时候说了会话,等到约摸胤禛快要回来的时间,便都散开了。 李筠婷免了其余人的规矩,胤禛是知道的,只不过说了一句:“这般也可,只是不能让他们松散了,若是放了晴,还是需要走动走动。” 若是主母宽容,也是使得,只是规矩还是需要立下的,若是让别人以为四阿哥胤禛这里无规矩自然是不妥,李筠婷应声说到是。倘若宋氏的孩子呱呱坠地确实是个男孩,解开了现在膝下空虚的局面,这立规矩的事情,自然不会放松,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有孩子,若是跌倒了,在没有发现的时候又有了身孕,胤禛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晚上歇下的时候,窗外又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就算是躺在床上,也可听到窗外的冷风呼啸,屋内的烛火每随着风吹过一回,就跳动一次。 早晨服侍胤禛穿了衣裳,用了餐之后,没有清扫过的雪,已经到了小腿的高度。 等站在院门口躬身送走了胤禛,回望着住了半年多的院子,灯火通明,天已经微亮,只不过地面上的白雪映照着,让视野亮堂了不少。 “侧福晋?”苏木低声说道:“仔细染了风。” “去走走。”李筠婷说道,“把前些个做的香囊也带上,在院子里逛逛,就去永和宫。”昨儿得了消息,胤祯似是染了风寒,李筠婷自然是要去拜会德妃的,只不过时间也不能太早,便去了御花园里小逛片刻。 这会儿都是在扫雪,清理出供认行走的小径,李筠婷走过的时候,停下端个福礼,再接着做自己手中的活计。 走过一株侧生着枝的红梅,白雪覆盖下见着小指尖大小的花骨朵,一场大雪吹生了这些花苞,等到怒放时候,白雪红梅,又是一番盛景了。 “文贵人吉祥。”转角处见着了文贵人李汝兰,一生水红色的披风,素颜不施脂粉,目光再落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旁边站着的也是一个熟人,是筠贵人。“筠贵人吉祥。” “原来是四侧福晋。”李汝兰浅笑着,露出脸颊上的梨涡,大概也有那不是凡品的丸子的滋润,不似宋氏那般孕期脸上生了斑点,莹润的肤色看上去白里透红,更难得因为有了那丸子,不似旁的人总会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是否能生下,眉梢温和,唇角都带着舒心的笑意。 “四侧福晋?何须这么多礼。”筠贵人也是笑得眉眼弯弯,她是因为素来天真烂漫,这有了孕事多了几份母性,也是颇为夺目,肚子看上去比李汝兰还要隆一些,脸也比怀孕之前要圆润。 上一次过后没有多久,便听闻了在例行的平安脉检查上,文贵人得了喜讯,巧合的是,筠贵人也是如此。 “四侧福晋,许久没有见到你。可是想念的紧。”筠贵人说道。 “筠贵人客气了。”李筠婷也是微笑,“今儿怎么想起来在园子中逛逛。” “原本嬷嬷是不许的。”筠贵人说道,“可我瞧见了文贵人每次都逛,索性两个人做个伴,今天虽然冷了些,可下雪也好看的紧,以前我们那里的雪像是盐粒一样,这里是一大团一大团。还能积雪这么高。” 李筠婷瞥了一眼李汝兰,心想着,她既然有那些个药,自然出来走动也是无妨的,再看看跟出来的丫鬟,筠贵人身边的丫鬟都是面有忧色。 “妹妹是一直在江南,听闻这苏家兄妹就曾比喻,江南的雪是‘空中撒盐差可拟’而北方的则是‘未若柳絮因风起。’” “很是贴切。”筠贵人笑着拍手,手上的珰环随着她的动作,叮咚作响。 “贵人,您可不能站久了,小心腿疼。”旁边的丫鬟提醒这筠贵人。 筠贵人对着丫鬟点点头,还想着同李筠婷说说话,便提议去储秀宫里坐坐。 “可不敢劳烦筠贵人。”李筠婷说道,“我这便要去永和宫,也不方便去储秀宫的。改日再去拜会。” 永和宫里的胤祯是染了风寒的,筠贵人旁边的丫鬟们脸色一阵紧张,生怕自己的主子就开口让李筠婷去完了永和宫就再去储秀宫,肚子里的孩子是最金贵的,若是染了病气,如何是好? 筠贵人一愣,笑着说道:“原来是这般的缘由,我便不多留了,下次的时候可别忘记过来。我是忘了你素来是个讲究孝道的。那我就不多留你了,我记得你一般是吃过午饭才回来的,那时候恐怕我就睡着了,自从有了肚子里的这个,下午的时候就倦得很,尤其是这天气一天凉比一天,吃饭的时候恨不得眼睛都闭上了。”说这话的时候,还一手抚摸自己的肚子,一脸幸福的样子。 这让李汝兰抽了抽嘴角,筠贵人每每是这样,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她稍微懂事了,后面的说法就让人有些无语了,加上她的表情加上说话的语气,给人的感觉像是在炫耀一般。 李筠婷是知道筠贵人的性格的,也不介意,莞尔笑道:“下雪也凉的紧,我这边要去永和宫,就不送了。” 送走了筠贵人同文贵人两人,李筠婷又略站了一阵,“走吧。”</P> 93隆冬(二) 刚开始的时候德妃还想着早早打发了李筠婷离开,就不必入内去见胤祯了,一来是李筠婷从外面进来,一身的凉气渡给了胤祯,恐怕会咳得更厉害,二来则是也担心李筠婷自己染了胤祯的病症。 只是李筠婷刚同德妃许久没有多久,就见着嬷嬷匆匆过来同德妃耳语,李筠婷自然也听到了,说是胤祯知道了李筠婷来了,闹着让李筠婷进去,嬷嬷劝说不动,便只能过来了同德妃说道了。那嬷嬷的形容是,小主子在床上打滚,生气,更是掉金豆豆在闹腾着呢。 德妃对着李筠婷笑着说道:“说来是让你笑话了,小十四说想你想得紧。偏生想要见见你。” 嬷嬷也说道:“可不是,到底还是个娃娃,生病了就喜欢亲近自己喜欢的人。” “谢十四阿哥抬爱。”李筠婷说道,“我也想念十四阿哥,待得身上暖了,再进去,以免凉风让十四阿哥着凉。” 正中下怀,而且德妃见着李筠婷并不担心自己被胤祯的风寒感染,心中多了些感动,同那嬷嬷说道:“你且软语安慰几句,说是等他小四嫂身上暖和了,再进去看他。” “唉。”嬷嬷应声说道。 在外略坐了一阵,便有丫头打起了帘子,进入到了内间,便见着了胤祯,这个房间的温度显然要比外间高些,胤祯便是半靠在床上,因着担心找了凉,上身还穿着一件小袄。 “小四嫂。”胤祯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鼻头是红彤彤的。 其实也不过是言语了几句,似是鼻腔被堵住了,房间里又热,让人昏昏欲睡,昨夜里吃了太医的药,发了热,本来身子就虚弱,等到快要睡着的时候,德妃对着李筠婷招招手,两人蹑手蹑脚出了房间。 正遇上了康熙的依仗推门而入,约摸时间,也是刚下朝,外间门是敞开的,凉风夹着风雪似乎一下子就吹凉了这个外间。 等着康熙站定之后,身后的丫鬟或是合上房门,或是上前褪下了康熙身上的披风。 等着见过了礼,康熙的目光放在李筠婷身上,他过来的五次,倒有四次遇到了老四家的侧福晋。想着李筠婷也可在德妃同胤禛起一个润滑的作用,素来对她也是慈眉善目。 原本是只认定了胤礽一人,只是随着他羽翼渐丰,更是同大阿哥在朝堂上分立成两派,心中便有了警醒,若是床底上喜欢如同筠贵人那般天真,仿佛能唤醒所有活力的女人,若是子女则是喜爱如同十四阿哥这般的懵懂孩童,不会搅合到朝堂上的党派,隐隐旁观,竟是连还在上书房读书的阿哥们都有了自己的派系,或是亲近大阿哥或者亲近太子。 这时候虽然对胤礽心中还是有些隐忧,毕竟还是喜爱这个自己一手教养起来的太子,所以对胤禛同胤礽交好也是满意,美中不足,便是胤禛和德妃的关系了,现在有李筠婷在其中圆润一二,也倒比之前看上去可亲。 “老四家的,来看小十四?”康熙说道,声音有些低沉和沙哑,尤其是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可以说和四阿哥胤禛如出一辙。 “回皇上的话,”李筠婷说道,“奴婢平日里同十四阿哥颇为亲近,听闻他病了,自是赶来。” 德妃也笑着说道:“她来就来了,还带了自己绣的小玩意,刚刚小十四喜得跟什么似的。” “哦?”康熙听着德妃提到了小十四,“他醒了。” “又睡了。”德妃连忙说道,“昨夜里吃了太医的药便是发汗,折腾了大半夜,早晨听到老四家的来了,便是醒了一会儿,这回又困倦了。” “朕便不进去了。”康熙说道。 等着过了一会儿功夫,寻了个机会,便是提出告辞准备离开了。 从侧门出了永和宫,身后的门很快就合上,李筠婷抬头,看着头上一轮明晃晃的太阳,似是和冷月一样,照在身上也没有点热气。 胤祯的病并没有耽误太久的时间,等到好的时候,又去了一会儿,毕竟是生病过了,原本的圆润的脸颊也消了些,这让德妃显然有些心疼,同李筠婷说着秋天好不容易养胖了些,这回都亏损了。 说起来,这胤禛的后院之中,只有李筠婷最不畏冷,也不担心自己生病,只是早晨宋氏武氏两人在没有下雪的日子过来请安的时候,房间暖和,等到约摸快要到胤禛要回来的时候,房间中的炭火也会燃得更旺,白天,原本李筠婷是愿意燃得更冷,只是考虑到两个丫头,到底没有这样做。 即将要过年的日子也就到了,天气一天凉比一天,帐暖春宵,早早休息下,自然是贪恋鱼水之欢,这段时间还有些个空余,等到快要过年的时候,各项的事务渐渐多了起来。无论是朝堂中的事宜,还是后院中的事宜。 分下来的份例钱各式的布匹都是照旧,为了应节气,还送了几盆盛开的斜斜生长的梅花,也按照各自的品级分发,就连几乎被人漠视的周格格那里也分了红梅。按照胤禛的说法,周格格不需交际,份例钱和其他的物资都减了一半。至于份钱恢复的时间,胤禛是让李筠婷看着办,李筠婷的想法是今年便先照这个份例,等到开了年,就恢复到八成,若是胤禛并不言语,再过两个月就照旧了。 知道了给周格格这里也送了一盆红梅,不敢去找周格格的晦气,以免遭到了四阿哥的厌弃,便到了李筠婷这里,天气太冷,武氏也懒得识字或者做功夫茶,从春红那里知道了李筠婷送去了红梅的消息,便也过来看看宋氏要言语些什么了。 要说着春红确实要比那个夏荷伶俐,周氏现在虽然是失意,保不齐等到开了府嫡福晋进门又得用了,现在她道行尚浅,能埋下眼线也可留用着。 宋氏正抹泪酝酿情绪,同李筠婷说着当里可怜的腹中孩儿,原本是想着指责周氏,说着说着,竟真是心中绞痛难过。李筠婷看着宋氏,捏了捏眉心,茵陈扯了扯嘴角,说起来自从这孩子落了,每每说不到几句话,就扯到了那未曾降临人世的孩童,刚开始或许有些可怜,说的多了,这样的怜悯心情消却,多了些厌烦。 “姐姐怎如此?”武氏进了房门,同李筠婷行礼自然是这般劝说宋氏,“可又是伤心了?” 宋氏在武氏面前甚少提起这个话题,只是这一次情难自已,脱口而出道:“得到过,再失去,我这做娘亲的,如同刀剜一般。” “姐姐可莫要如此。”武氏说道,“你和他的缘分还不到。” “如果不是那贱婢!怎无缘分?”宋氏毫不犹豫地说道。 “姐姐请慎言。”“宋格格慎言。”两人同时开口,这般的口无遮拦,加上武氏在场,李筠婷开口说道:“之前怜你之痛,事情已经过去月余,加上周格格也是念佛食素,你如此这般的说法,便是极为不妥当。便罚你十五日不可出门,闭门抄写经书,若是不静心抄写,过完年之后继续如此。” 这番话让武氏同宋氏都是一愣,可以说是自从李筠婷进了门之后,第一次拿出这样的架势。武氏低垂着头,轻轻扯了唇角,眼眸里都是笑意。 宋氏先是一愣,便是瞪大了眼睛,李筠婷一直以来温柔柔和,也养大了她的胆子,自然开口反驳,“侧福晋莫不是忘记了,那……周格格之前还进了爷的书房这件事情?更是伸手推我,致我失去孩儿,我和错之有?” 武氏也柔柔开口,像是打着圆场一般,“我想姐姐也是一时情急口误,毕竟这母子连心,想来痛苦难耐,也是失言。” 李筠婷本就不愿用言语降服两人,稍稍威压附于言灵之中,“宋氏,你可知道错了。” 莫名的危险笼罩在宋氏的身上,更是心头一颤,面前的李筠婷仿佛如同伫立的神佛一般,威严无双,双腿战栗,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说道:“奴婢知错。” 见着宋氏忽然服软,武氏觉得有些奇怪,只不过于她是旁观者,无论是李筠婷伸手惩戒了宋氏,还是宋氏挑拨了李筠婷的权威,她都可以旁观得利,这时候便是并不言语。 “错在何处?” “后院本应和睦相处,姐妹之间更当是有爱,既然周格格已经得了罚,奴婢错在得理不饶人,错在争口舌之利。”仿佛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宋氏匍匐在地上,身子发抖,微微颤颤说下了这席话。 李筠婷撤掉了些威压,说道:“起来吧。” 宋氏被丫鬟搀扶着,慢慢坐下了,宋氏捧心,刚刚那种战栗感难以忘怀,这时候也不敢去看李筠婷的眼睛,喝茶压定心神。 “我想,这花,还是送得周格格的吧,你说是吗?武格格。”李筠婷同武氏说道。 武氏虽然不知道为何宋氏忽然服软,更是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浅笑着说道:“侧福晋说笑了。刚刚啊,我觉得宋格格说的对极了,咱们都是伺候爷的,这花首先由侧福晋做主,既然侧福晋说周格格一直在反思,自然是妥当的。侧福晋思虑周全。” 宋格格这时候茶杯似乎没有拿稳,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请侧福晋恕罪。”宋氏连忙请罪。 “可有被烫着?”李筠婷问道。 “谢侧福晋关心,并不曾,只是可惜了侧福晋的杯具。”宋氏低垂着头,脸色有些苍白。 似乎今天李筠婷同宋氏杠上了一般,轻笑着开口:“莫不是宋格格心中不满?”轻飘飘地一句话又让宋氏腿一发软,便是跪下了。“奴婢不敢,侧福晋明鉴。” 就算是这样,也是小心避开了破碎的瓷器,容貌同肌肤都是拴住男人的利器。 武氏心中一颤,平日里李筠婷一声不吭,今日里却猛然发狠,要降服住了宋氏。手指的指甲掐住了手心,轻微的疼痛,反而让她更为清醒。 “既无次心思,又和错之有?”李筠婷笑着开口,眉眼弯弯眼底都是笑意,仿佛刚刚不过是顺口一问,并无任何心思一般,对着伺候宋氏的丫鬟说道:“还不快扶你们主子起来,可怜见的,地上可都是水,可惜了这身衣服。” 这样自然是不妥当出门的,得到了李筠婷的首肯之后,丫鬟扶着宋氏去了内间,换了一身衣服,另有丫头这时候上前收拾了地上的碎片。 李筠婷开口问武氏,“这茶可还不错?也不知你学到什么地步了。” “奴婢自然是驽钝的很,不过是些皮毛。”武氏因为刚刚的事情,对李筠婷的态度也带了些殷勤,“这不是天气冷了,又懒得动弹,自然就又松懈了。” “这学习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李筠婷说道。 “奴婢虽然学问不多,也是知道这个理。”武氏说道,“这骨子里松散了,自然不想动弹。”这段时间就算是有心要继续学习茶道,今日的事情发生了,武氏也要停下的,武氏继续说道:“侧福晋可要宽我一段时间,等到开了春,奴婢再头悬梁锥刺股,来学习。” 说着俏皮话,还眨眨眼,李筠婷自然也应景得笑了笑,这时候宋氏也从内间里出来,同刚刚相比,脸色要有了些血色,丫鬟本想着问问宋氏,只是是李筠婷的地方,也按捺住了关心,只等着出了李筠婷的院子,再询问主子。 宋氏原本来李筠婷这里的时候,都是坐到李筠婷有些倦怠的时候才提出告辞,而现在则是第一次想要急急离开。 李筠婷则并没有满足宋氏的愿望,反而是一会儿同宋氏说起来针法,一会儿同武氏说起了她的字。两个人都没有冷落着,脸上也一直带着微笑,看上去是其乐融融的样子,如果不是宋氏的表情过于苍白,恐怕任谁都这样觉得。 “好了。”李筠婷终于停止了对宋氏的折磨,宣告可以让两人离开的消息,这让宋氏近乎是狼狈地离开了院子,可以说是有些失态。武氏款款给李筠婷行礼,也是离开了这所院子。 等到两人都走了,李筠婷也打了一个哈欠,这宋氏过来的时候,是她用过午膳,准备睡觉,也不知道宋氏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要送花给周氏,便过来生事。 茵陈的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是第一次见到李筠婷这般的言语激烈,苏木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掩藏情绪要比茵陈厉害得多了。虽然威压是针对宋氏一个人,只不过疾言厉色是旁人都可以看到的,只是听着便觉得如同寒风刺骨一般,而跪下的宋氏恐怕更为难受了。 “侧福晋今个儿真威风。”茵陈笑着说道,看到李筠婷的疾言厉色,甚至她一瞬间觉得李筠婷有些陌生,心中也有些怕了,如果有朝一日,主子这般对自己……只是很快甩开了这个念头。 这样的想法终究是在脸上表现了出来,对于两个丫鬟,李筠婷素来是宽厚的,浅笑着捏了捏茵陈的鼻头,“小丫头可是怕了我了?” “怎么会?”茵陈有些心虚地说道。 苏木开口道:“主子素来宽厚,只是说句大不敬的,宋格格今儿确实是做的太过了,那般称呼周格格,若是主子不处罚她,等到咱们爷回来了,恐怕受苦的就是侧福晋了。” 茵陈点点头,便是这般。 “你也无需害怕。”李筠婷说道,“便是苏木这个道理了。上次的周格格的事情,爷可是同我置气了许久,这般再让宋氏言语,恐怕就更难过了。而责罚了宋氏之后,她又如此不知进退,同我顶嘴,我虽然是侧福晋,但是嫡福晋没有进门,这一方小院,可是我要做主的,这般被她落了颜面,让人怎生看我?” 茵陈刚也是被李筠婷的样子吓到了,苏木同李筠婷的解释,加上她略一思索,已经想明白了各种缘由,笑嘻嘻地开口说道:“刚刚奴婢实在是没有见过这般威风的主子,有些傻了眼。让主子还有苏木姐姐笑话了。” 都是心腹之人,何尝会与她计较这些,若是计较也不会解释给她听了,李筠婷捏了捏她的脸颊,“还是要多学学你苏木姐姐,长心眼。” 晚上等到胤禛回来,自然听到房中的丫鬟们禀告了今天下午的事宜,各种的话语打探得一清二楚。 原本觉得李筠婷过于优柔,这次处理可以说让胤禛满意,宋氏确实有些不知进退,闭门思过自然是妥当的处置。晚饭是在李筠婷那里用的,晚上更是宿在李筠婷这里,虽然不曾言语这件事情,李筠婷可以看得出胤禛对自己的处理结果还算是满意。 宋氏收到了惊吓,第二天白日里一起来丫鬟便发现是发了热,急急忙忙又找人来同李筠婷分说。 原本就是闭门思过,染上了风寒,也就是正好在房中卧着,刚开始几天发热还颇有些凶险,李筠婷同武氏还过去看了一回,等到三日过后,便彻底退烧,咳嗽和流涕,两人也不再前去了。 周格格的院子虽然僻静,这件事情闹得也算是不小,自然也听闻了这件事情,对于李筠婷送来的那盆红梅自然是喜爱,她这个院子太小,没有什么植被,又出去不得,看到鲜艳的梅花也是欣喜。想到自己背着李筠婷勾引四阿哥,现在李筠婷还送了自己花儿,惩治了宋氏,便是落下泪。 “主子?这花儿不美吗?”夏荷问道。 “我看着这花儿,便觉得心疼。主子曾那般对我,我却做出了……”周格格略去了勾引四阿哥的话语,继续说道:“现在内务府过节发了这般的花儿,也不忘记我。想着为了这样的主子,让我死也是甘愿的。” 周格格的一脸虔诚,让春红抽了抽嘴角,侧福晋那般貌美,定然是周氏自己去勾引的四阿哥,本身不伶俐,那次被陷害扑倒了宋氏的身上,至今不晓得是她与夏荷二人做得手脚。现在在院子中茹素念佛,没有学着精明,反而念出了一股痴气,李筠婷送花不过是随手一送,那惩罚宋氏恐怕于周格格也不相干。反而周氏自己,把李筠婷当做是一片真心替曾经的旧仆做打算。实在让春红难以理解。 若是春红是李筠婷那般的身份,这般背主勾引自己的丈夫,恐怕是要恨死了。 只是这样的痴气,春红同夏荷约定好了,都不许告诉武氏。若是武氏知道了周氏成了这样的人,脑子都不灵光了,如何肯再给她们两人好处?这一节,就是扯谎了。 等到宋氏的风寒已好,因为之前的卧床,加上病后的虚弱,经书抄得很少。十五日的时间到了,少不得宋氏得再次硬着头皮去找李筠婷。虽然极其不喜抄书,这段时间她最怕的还是李筠婷。 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都是李筠婷那时候的凌厉的眼神,只是回想起就忍不住要出一身的冷汗了。 李筠婷翻看着经书,宋氏既然病了一遭,若是自己再次得理不饶人,要不依不挠让她开春了继续抄写经书,便太过了。 “虽然是不多,但是也极为难得了。”李筠婷说道,“上次过去的时候,竟是忘记嘱咐你,这生了病,就无需如此劳累了。” 宋氏当然知道这是客气话,认真的人便是傻子,赔笑说道:“奴婢抄经书也是静心养气,这次风寒去得快,也和奴婢一直记挂着去抄经书,也是老天爷保佑,身子都好了。” “倒是让你抄出佛性了。”李筠婷笑着说道,“这我便留下了。” 因为宋氏身子还虚弱,加上马上就要过年,有病人自然不吉利,大夫也吩咐让其静养,李筠婷就打发宋氏回去了。 人往往就是这样,若是她过于猖狂得意,便只觉得恨得牙根子发软;若是她落魄可怜,便觉得心软。 武氏自然是不会可怜宋氏,但也难得没有去落井下石,倒不是武氏不愿意,而是担心自个儿染上了风寒,尤其宋氏前三天的凶险她可是看在眼里的,去见宋氏回来就用醋熏了屋子。 李筠婷在其中的表现,也是让武氏赞叹了,宋氏那般的虚弱,都不曾提免除了其抄写经书的活计,看上去面慈心软,这让武氏品味出了李筠婷心狠的一面。也记在心中,时刻提醒自己。 93孕事(一) 这一年的春节,宫里头过得简单,年前的时候,康熙便派人去征葛尔丹,这字里行间的意思,便是亲征也不奇怪。毕竟康熙之前是去过一次的。 虽然旨意还没有下来,但是看着忙碌的势头,显然康熙的主意已定,定然是要亲征的。 这一次胤禛也是跟着御驾亲征,说起来,听着名头是风险,只是葛尔丹已是强弩之末,按照胤禛的说法便是,“朝廷大军至,而彼方如同摧枯拉朽,就算是葛尔丹知道了御驾亲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有些个心思不定的墙头草还会重新战队。再不济,葛尔丹总归地方不大,人也是有限的。” “若是如此,爷为何已然是愁眉不展。”李筠婷的略显得有些冰凉的指尖拂过胤禛隆起的眉心。 “此次留太子监国。”胤禛言道,“记得要去走动,也不可劳累了太子妃。” 李筠婷脸上带着浅笑,原来胤禛是担心她这里出了幺蛾子,虽然现在圣心眷顾太子,只是也不能太早站队,虽然同太子交好,到底是忠诚于圣上。“我明白爷的意思。” 胤禛见李筠婷眉眼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清澈,并不怀疑其聪慧,更何况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从李筠婷的背后圈住她,“让爷看看,这段时间的字练得如何?” “那爷可愿为我碾磨展纸?”李筠婷回头对着四阿哥微微一笑,柔软的嘴唇擦过他的脸颊。 “当时如此。”胤禛也难得起了兴致,卷起袖笼,一手固定住墨池,一手则是持墨杵,自从出了上书房,便是再也没有研磨,李筠婷倾倒清水,随着胤禛的动作,浅墨色的水随着碾磨,颜色不断加深,一圈圈的涟漪从中心荡漾开来。 展纸是李筠婷自己坐的,等到胤禛停止了动作,狼毫上蘸上饱满的墨汁,写不来恣意草书,规矩小楷。一个道字。 李筠婷的字中规中矩,唯有一个道字写得最好,胤禛见着字也是心神一动,“见你这个字,虽然仍是中规中矩,却有了自己的味道。” 李筠婷放下笔,倒是扑哧一笑,“爷被我这个字唬到了。也就这个字有些风骨,其他的字,不提也罢。” 皇子之中,胤禛的书法虽然比不得三阿哥,也是自有风骨。李筠婷也就认为这道字可以拿得出手,旁的字如她自己所言是见不得人的。 胤禛见此字,越见便越觉得心喜,似是可以凝定心神一般,开口说道:“待得吹干了,裱起来悬在书房。” 李筠婷一惊,有些迟疑,“爷,这可合适?” “爷说使得便好。”胤禛捏了捏李筠婷的脸颊,因为肌肤细腻,食指和中指并拢来回在她的脸颊上摩挲。“这个字,爷见着便觉得心悦。” “待吹干了,明日给爷送去书房。”李筠婷浅笑着说道,“只是爷从妾身这里得了物件,妾身可否从爷这里讨赏?” “爷想种个宝宝到你肚子里?”四阿哥笑着亲吻李筠婷的耳垂,舌尖一卷含住了她的耳珠。 李筠婷的一双臂膀勾住了胤禛的脖颈,学着胤禛含住了他的薄唇,舌尖滑入他的口腔,唇齿相依。同胤禛欢好之后,这男欢女爱之事,也学得了胤禛的手段。胤禛享受着李筠婷的服侍,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只手拉开了中衣的下摆,悄然从衣摆下方伸入了进入。温热的手从精致肚兜下穿过,碰触到了如同上好羊脂玉一般的肌肤,抚摸到了柔嫩的双-丘。 侧福晋也眼角泛着潮红,素来清冷的眼眸染了一池的波光潋滟春意。 窗外是皑皑白雪,更是寒风凛冽,黑暗中的斜梅被寒风吹开了花朵,冷冷梅香,而屋内是烛火跳动,散落下的床帏看得到两个胶缠的人影。 正月里的时候终于得到了确切的圣旨,第二次亲征葛尔丹,李筠婷千百年是勤于修炼,这人间之事虽然不关注也是知道一二,诸多战事,虽然攻成之后是名垂千古,但是对这个时代的人民却是一件苦事。 国库空虚,民生多舛。 因为读史,便觉得都觉得宋朝积弱,但是却是一个繁华的时代,商人逐利,创造了巨大的财富,却是社会地位最为地下,海禁,自认天朝上国,不与番邦之人做交流。轻制造业,认为一些发明创造是下乘。 这个年代,许是现在还得过且过,若是一直这般顺延政策,定然是一个朝代的陨落。忽然想到了之后四阿哥的掌权,李筠婷看着睡在自己身旁的胤禛,睡着了的他,眉目没有白日里的凌厉。 如出一辙的教育,所受到的思想皆是这般,加上纵然是女子掌握后院,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根深蒂固,纵然是博学多才的嫡福晋,恐怕朝堂之事也不愿多言,前朝有女子武则天,皆是怕江山断落在自己的手中。后宫干政二字,诸多女子更是讳莫如深。 李筠婷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处,目光放得柔和,若是无仙缘的子女,她希望是一个儿子,民生多艰,若能借其之手改变一二,目光放得长远些,才是正道。 胤禛似乎睡得并不太安稳,翻转了身子,李筠婷也闭上了眼睛,这事情是来日方长,急不得。 胤禛去上朝之后,李筠婷坐在镜子前,让茵陈梳拢自己的发辫。宫中的气氛看似轻松实则也是紧张着,李筠婷去德妃那里请安的时候,似乎也是被这样紧张的气氛感染,居然也是吩咐了让胤禛出门在外,又是行军打仗,要注意身子,李筠婷把这话转给胤禛的时候,胤禛沉默不语,也不知道他的心思是什么。 十四阿哥在出了正月之后,也入了阿哥所,进入上书房学习,这让永和宫一时安静了不少,德妃也有些不大适应。因为没有胤祯在,李筠婷同德妃之间仿佛话语也少了不少,只有在围绕胤祯身上的趣事时候,德妃脸上才会有真心的笑容。这宫中,一来是需得圣上的宠爱,一则是儿女的傍身,虽然胤祯一点点大了,进学是件好事,只是德妃心中难免会有些惆怅。作为母亲的人,大抵都是如此。 进入二月中旬之间,圣上同太子祭天,其余诸阿哥的行伍也是浩浩荡荡跟在仪仗队里,祈求风调雨顺,祈求此战大捷,挫败葛尔丹。 “爷明日里便离开。”胤禛吩咐李筠婷,“这院子中的事情你看着就是。” “妾身晓得。”李筠婷说道,想到了周氏,开口说道:“瞧着周格格之前一直安心念佛,想着让她给爷求平安,若是这次爷平安归来,也让她出来伺候着吧。” 胤禛一愣神,说道:“且按你说的吧。” 既然胤禛要跟着出征,院子中也都各有表示,送上了自己的绣活,李筠婷绣得锦囊,红底配着青色的线,暗纹绣着都是吉字,打了平安络子,一针一线皆是精致,便把其他人的绣活比下去了。因着李筠婷的身份,其他人也无话,而宋氏自从被李筠婷发作一次,心中见着李筠婷有些发憱,只是想着等到嫡福晋进门了,且见她如何嚣张。 让胤禛见着了此物的精致,也难免同李筠婷打趣,“难怪说是慢工出细活。” 李筠婷微笑着弯起眉眼,“爷打趣我了。”伸手给胤禛带上了锦囊。藏青色的衣裳,两相宜。“这次求爷平安大吉归来。” 第二日起了大早,地上还有皑皑白雪,靴子踏在雪地上发出了吱呀的声响,连周格格也放了出来,送胤禛离开。周格格见着其他两位格格的新衣料子要比自己好,想到还要呆在自己的房中,眼圈一红,只是周围人以为送四阿哥离开心中伤感,也不以为意。 李筠婷多看了周格格一眼,也就收回了实现,最后上前理了理胤禛的衣领,蹲一个福身,其余人也跟着行礼,送走了胤禛。 “各位也无需多担心。”李筠婷开口道,“咱们爷是跟着圣人出征,自然是有天佑,吉人自有天相。” 武氏也开口应和道:“侧福晋可不是就说的这个理?”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刚刚我瞧见周格格可是红了眼圈,想来是不舍得爷。” 红了眼圈的还有宋氏,她剐了周格格一眼,只是因为李筠婷的缘故,只是轻轻一哼。 “早晨便让小厨房做了姜茶,今个儿天气有凉,等会打发人过去喝些姜茶。”李筠婷开口言道。 等到茵陈捧着姜茶,李筠婷皱了眉,“你们两个拿下去喝了吧,我不想喝这些个。” 茵陈笑着说道:“主子可刚刚说了,不能染了风寒。我知道主子身子骨好,只是最好还是喝一些。”显然苏木也是赞成茵陈的说法的。 李筠婷几乎可以说是皱着眉头喝了姜茶,只觉得有些作呕,苏木端了腌制的梅子,压了姜茶的味道,才舒展了眉头。 苏木以前服侍李筠婷的时候,就那那次落水的时候举例,李筠婷是不觉得味道难闻的,据说也有嫁了人改了口味的。苏木浅笑着说道:“还记得侧福晋在家的时候,可不怕吃姜茶。现在倒如同小姑娘一般了。” 李筠婷一愣神,接着却是想到一事,或许是身子有孕的征兆,因为前些天是应月信的日子,却推迟了,想到毕竟嫁了人不比家里,这段时间又忙碌,上次请平安脉的时候还没有音讯,李筠婷便是没有想到怀孕这件事上。 这些日子胤禛不在,也不会同房,她的身子素来又好,李筠婷便想着若是有孕,下个月平安脉,自然能把出来。 只是还没有到下个月,不过是三五日之后,苏木便悄声同李筠婷说道:“侧福晋这个月月信推迟了有半月了。”之前推迟一段时间也是有的,现在闲暇下来,苏木便察觉到了这个问题。“可是孕事?” 李筠婷脸上带着浅笑,“毕竟前些个忙碌,现在爷有随着出征,心情抑郁时候,也会有不准。” 苏木说道:“若真是喜信,可耽误不得。” “若是喜信了,不过也是静养身子,注意吃食。”李筠婷说道:“若不是,还让人觉得我这般想要孩子的紧,左右不过下月初就有平安脉了。” 苏木点点头,“这般,我也同茵陈吩咐了,尤其是下雪天路滑,侧福晋须得小心走路。” “我自个儿的身子自然清楚。”李筠婷笑着说道,“走路也会比平常小心些。” 茵陈知道了苏木的说法,还愣愣的,问了李筠婷,“主子可能是有喜了?”然后懊恼地说道:“果然我还是不如苏木姐姐细心,主子的月信也没有留意算日子。这样一看,果然是迟了的,现在还没有来” 李筠婷浅笑,“毕竟前段时间忙碌,无碍的。没有把脉,也不知道是否是的,或许是因为忙碌加上忧思所致。” “这段时间清闲了也没有来,奴婢觉得定然是好消息。”茵陈笑着说道,“那院子里可是独一份的。想到侧福晋肚子里有个小阿哥或者是小格格,奴婢便觉得高兴。” “你啊。”李筠婷说道,“在外可不许浑说,等到把脉之后自见分晓。” “奴婢知道。”茵陈笑着说道:“等主子的好消息。” 在请平安脉之前,还去了一回永和宫,不过是略坐就离开了,也没有生出什么事端。 请平安脉,太医诊断出来的喜脉,不由得精神一震,尤其对方是侧福晋的身份,再闭目仔细感知,确实是滑脉无误,拱手言道:“恭喜四侧福晋,您有喜了。” 自然房中的人也是面带喜色,李筠婷也勾起唇角,苏木连忙说道:“可须主意些什么。” “四侧福晋的身子骨好,脉搏稳健,吃温平的物件,忌口大凉之物便可。”太医笑着说道。 李筠婷对苏木点点头,苏木就拿出了之前准备好的赏银,太医刚出了屋子,李筠婷房中的二等丫鬟,也行礼恭喜,苏木之前已经准备妥当,这时候自然是都给了赏钱,图吉利。 这样的喜信,素来和德妃亲近,加上德妃又是胤禛的额娘,李筠婷便想着打发人先去先行说一声,就带着丫鬟去和德妃请安了。 不同于上一次还穿着花盆底,这一次就是平底绣花鞋了。德妃见着李筠婷亲自来了,脸上也带着笑意,“刚刚信,我还同嬷嬷说着这是好事儿,就见着你亲自来了,应当多歇息。” “既然是好事。”李筠婷说道,“就想着告诉额娘。” “你这丫头,原本是个木讷的,现在嘴皮子也似是抹了油。”德妃笑着说道,同李筠婷不存在利益冲突,加上有了孩子也让这皇宫热闹,脸上也是带着笑。 “现在也嘴笨。”李筠婷说道。 “这样就好。”德妃笑着说道,也一一说着自己怀孕时候的注意事项,难免想到了胤祯,更是用心回想起来怀孕时候的禁忌,更是让身边的嬷嬷也分说怀孕时候的注意事项,两个丫鬟心中记着。 “也不多留你了。”德妃说道,“还要等着别人同你道喜呢。” 李筠婷离开了永和宫。等到其余几个格格请完了平安脉,同时也得到了李筠婷有孕的消息,神色各异,尤其是宋氏,抚摸自己平平的肚子,想到上次失去的孩子便觉得心中酸楚。 “格格,该去给侧福晋那里的。”底下的丫鬟见着宋氏发呆,一脸哀戚之色,自然是触景生情,但也硬着头皮开口提醒宋氏。 “我知道了。”宋氏自从被李筠婷罚过之后,成长了不少,也收敛了神情。 而武氏那里,原本便觉得几个人中,若是李筠婷可以第一个怀孕,在嫡福晋进门之后,也能吸引住她的全部的注意,自己生下子女也更为安全,虽然理智这样告诉她,实际知道李筠婷的孕事,也难免有些酸楚之意。 武氏和宋氏两人来拜会李筠婷,心中各有酸意,而周格格则是诚心高兴李筠婷怀了孕,只是自己还被禁足,只是自己跪拜念了念佛,两个丫鬟越发觉得周格格做事没头脑了。 武氏是先到的,进门之前便是带着笑,这时候笑容越发盛了,“昨晚上做梦的时候,似是梦中有喜鹊报喜,原来竟是侧福晋这么大的好事。等到爷回来了,定然是欣喜的。” 李氏进门的时候就听着武氏的话语,请了安之后,脸上也带着笑,只是笑容没有到达眼底,“奴婢也知道了这个好消息,还是慢了武姐姐一步,也特地给侧福晋道喜的。” 李筠婷也跟着说些两人辛苦了,之后跟着爷都会有机会云云的场面话, 94孕事(二) 这般喜信,也是写了下来,让人送到胤禛手中,李筠婷不知道四阿哥什么时候会收到,摸着自己小腹,想到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便觉得造化神奇。一时心有所感,体力灵力运转。 “之前觉得主子处事不惊。”茵陈抿着嘴笑着说道:“原来有了小宝宝,也会这般心神不定。”茵陈见着李筠婷抚摸肚子若有所思样子,因为主子不知所措,掩着嘴笑道。 李筠婷听到了茵陈话,莞尔一笑,捏了捏茵陈鼻头。 茵陈开口说道:“也不知道德妃娘娘会派来什么样嬷嬷。” 李筠婷弯着眉眼,说道:“是伍嬷嬷,恐怕一炷香之内,就可以见着伍嬷嬷了,苏木我是不担心,茵陈你性子得收一收。” 苏木浅笑着说道:“她虽然性子跳脱,大事上还是稳得住,只是侧福晋这里又之前没有添人,这嬷嬷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确实要比平日里注意些。” 因为李筠婷有了孕事,宫中四妃做主,德妃又素来同李筠婷亲近,指了内务府嬷嬷派到李筠婷房中,指派之前还点拨对方一番,虽然是侧福晋,毕竟是四阿哥第一个正经侧福晋。 那伍嬷嬷心中惴惴,德妃同胤禛不合,宫中素有耳闻,尤其是十四阿哥养身边,两厢一对比自然看得出德妃不喜胤禛。之前也听闻这位四侧福晋颇得德妃青眼,只是觉得说不准是胤禛那里放钉子,现下伍嬷嬷得到德妃敲打,那就难免不知晓着德妃究竟是喜欢李筠婷,还是不喜欢。 伍嬷嬷跟着德妃身边丫鬟,缓缓向着阿哥所行走,到了院子门口,李筠婷就扶着茵陈臂膀缓缓行走。 伍嬷嬷见着了李筠婷,顿时是一愣,她也算是见过宫中不少娘娘,当年卫氏婀娜动人,也是远远见过赞叹过,李筠婷这般容貌甚美,甚至不施脂粉带着些仙气儿真是少见。 “这位便是伍嬷嬷了吧。”眼眸点亮,如同池水中飘落一片树叶,荡起涟漪,声音也似山间清泉,为难得,伍嬷嬷匆匆一瞥,是不施脂粉。 “奴婢给四侧福晋请安。”伍嬷嬷连忙给李筠婷行礼。 “起来吧。”李筠婷说道,“今后还要仰仗着嬷嬷。两个丫头也不懂事。” 一阵客套,德妃身边那个丫鬟也笑着同李筠婷说道,“德妃娘娘特地从库房中挑了些柔软布料,还有些燕窝之类滋养身子物件,托奴婢给您送来。” 这番举动也是给李筠婷长脸,伍嬷嬷这下可以说是觉得德妃确实是喜欢眼前这个主子了。样子出挑,又得到四阿哥额娘喜爱,定然是平步青云。想着和李筠婷手下两个丫鬟用十二万分努力来照顾李筠婷周全。 送走了德妃身边丫鬟,李筠婷浅笑着说道:“之前苏木已经收拾好了住所,嬷嬷可以去看看,有什么不周到,和苏木言语,她来准备便好。”然后指着苏木和茵陈让伍嬷嬷辨认。 伍嬷嬷跟着苏木,见着苏木落落大方,行为举止得体就连自己这样老嬷嬷也挑不出什么错处,知道当时李家送李筠婷进宫,身边丫鬟也是仔细调-教过。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上次喜脉诊断时候已经有了两个月多身孕,现已经是三个月了,冰雪天气终于已经过去,虽然外出时候还要裹着厚厚皮子,苍白天上一轮太阳,给人带了些暖意。 李筠婷手中是胤禛家书,不同于平日里冷面冷言,书信中却是絮絮叨叨,看着这封信李筠婷有些忍俊不禁,眼眸也弯起,这段时间伍嬷嬷见着李筠婷,觉得主子虽然性格冷了些,却不苛责下人,性子随和,而且据底下人说,现主子性格已经温和了许多,起码眉眼还有唇角都带着浅软笑意。 “刚做好燕窝。”伍嬷嬷从小丫头手里端了盘子,放置到书桌上,“主子肌肤本就是好,孕期喝这些,生下来小主子也是肌肤细嫩。” 李筠婷收好了胤禛书信,唇角微弯,伍嬷嬷是个知情识趣,加上德妃敲打,不能说如同苏木和茵陈一般忠心耿耿,但是若如同之前周格格一般背叛,恐怕也是做不出。 “伍嬷嬷这些日子可还习惯?” “奴婢过惯了苦日子,这房中炭火烧得很旺,都是主子心意,奴婢承情。”伍嬷嬷说是真心实意,她年轻时候浣衣局做过,年纪大了,天气冷时候会觉得骨头有些酸疼,宫中炭火都是有份例,有谁会给她这般嬷嬷多拨些炭火? 李筠婷原本是站着,这时候坐了软绵绵垫着皮子红椅上,端起来燕窝,用瓢羹舀动,袅袅白雾随着李筠婷动作飘荡。“嬷嬷还习惯便好。日好仰仗嬷嬷地方可多,两个丫头也需要你费心了。” 伍嬷嬷笑着说道,只觉得李筠婷动作赏心悦目,“苏木姑娘冷静聪慧,茵陈姑娘活泼却有分寸,奴婢觉得感慨侧福晋所地果然是钟灵毓秀,人杰地灵。” 伍嬷嬷毕竟同李筠婷时间不长,平日里也爱说些巧话,李筠婷也就是慢慢喝着燕窝,听着嬷嬷絮絮叨叨。 等到肚子有三个多月,微微鼓起时候,听闻了宫中两位贵人也添了丁,文贵人同筠贵人都生了两个小阿哥,算算日子,距离圣上还有大军回来日子,也就是这两天了。 听闻这次是打了胜仗,很圣上就要归来,又得一对小阿哥,两个贵人平素就是得宠,自然有人巴巴去送礼物,也有些淡然只是送些礼物过去了。 文贵人那里却送回了一尊送子观音,说是个好兆头,留给李筠婷拜祭,李筠婷莞尔也让人供房中。 三月初时候还有些冷,等到四月初时候,三月春雨淋出来嫩叶已经生郁郁葱葱,桃花娇艳,只是李筠婷喜仍是梅林,叶子是生嫩绿色,只有草木清香,置身于梅林可以嗅到浅浅桃花香,是绿林之美。 “虽然已经过了前三个月。”伍嬷嬷叮咛,“这胎也稳了下来,只是地面滑,才下过雨,主子须得小心。” “伍嬷嬷不必担心。”茵陈笑着说道,“我手脚可是利落,难得天儿放晴,早晨时候还见着了喜鹊,可不是喜信?” 下午时候还真得了喜信,之前因为下雨耽搁了一阵,明日里太子会领众人去城门口迎接圣驾。 胤禛见着了院子里候着众人,目光就落了李筠婷身上,上前仔细打量,目光是落了她肚子上,才开口对众人说道:“其他都散了吧。” 李筠婷看着胤禛,比之前离开时候黑瘦了些,个子却也比之前抽长。等到了内堂,门正关上时候,就见着了四阿哥上前一步握住了李筠婷手,收敛了视线,关上了门,打算去小厨房转悠。 “爷。”李筠婷低眉敛目。 “好好养着身子。”胤禛说道,“太医是怎么说,刚刚那个嬷嬷是内务府送过来?” “太医吩咐了吃食须得注意什么,多吃温补食物,少吃性凉食物。爷刚刚见着是伍嬷嬷,额娘挑选送过来。算起来,爷刚出征没有多久,平安脉就断出了喜脉,第二天额娘就把人送过来。” “这伍嬷嬷,可还得用?”胤禛顿了一下说道,因为出征之前德妃叮嘱,让他对德妃冰坚也是稍稍融化。 “是个热心嬷嬷。”李筠婷浅笑着说道,“做事情也是风风火火。事情都是吩咐苏木和茵陈去做,嬷嬷多是做些针线活,不过担心眼睛,也并没有太久时间。这伍嬷嬷吃食上很有些研究。” “如此便好。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去取。”胤禛点点头说道,“可也是巧合,刚走了之后就把出了喜脉。”脸上表情变得柔和,“我出征前还想着,若是茜儿有了孕事,也就两全,就得了你信,心中欢喜。” 这是胤禛难得表露出来柔情一面了,李筠婷伸手拍了拍胤禛手背,“我也是盼望着这个孩子,咱们院子里,没有小孩子,没有别阿哥那里热闹。” “这个送子观音?”胤禛目光停留了李筠婷房中文贵人送来物件上。 李筠婷笑着说道:“这是文贵人送来,前些个日子,生了小阿哥,和文贵人承德走动过一阵,她得到消息之后送过来。” 胤禛想到了承德时候文贵人对李筠婷热切,扯了扯嘴角,只是不知道哪个天真稚气文贵人是否如旧,但是这物件是送到了胤禛心坎上,李筠婷这一胎,自然希望能够平安生下麟儿。“须得诚心供奉,才会有所得。” 唇角勾起,带着笑意,“自然是如此,我也想着借着文贵人福气。” 不是安置时间,却拉着手屋子中坐着,因为怀孕,李筠婷房中并无熏香,胤禛可以嗅到李筠婷身上淡淡冷香,是她身上特有味道。李筠婷也看着胤禛,开口说道:“我瞧着爷清减了不少,伍嬷嬷擅长吃食,也可以让小厨房一并准备着。” 胤禛却是笑了出来,“伍嬷嬷可是给妇人指点膳食,虽然看上去是清减了些,我却觉得轻松。” “想来伍嬷嬷于他人吃食也略知一二。” “无需多言。”胤禛却并没有生气,挥了挥手,“还是如常就是。” 李筠婷便不再啰嗦,之前给胤禛绣了一方锦帕,现也拿了出来。 “既然已经有了孕事。”胤禛说道,“便不要太劳神。满屋下人,打发去做这些就可以了。” 李筠婷抿着嘴,浅笑:“总归是我一番心意,再说,只是绣几针,不打紧。两个丫头还有伍嬷嬷全部都看着。若是做时间长了,也不依。” 无非是一些家常琐事,说了也有小半个时辰。等到有人扣门,要宣饭,李筠婷才给胤禛理了理衣裳,一并出去。 到了要吃饭时候,圣人赏赐了吃食,后宫两个贵人生子,还有李筠婷孕事,让康熙觉得是兴隆之兆。并着吃食,还有其他布料如意之类。 圣人赏赐吃食,现天气并不太凉,菜也是一点儿热气也无,李筠婷跟着吃了几筷子,都是胤禛吃。 李筠婷有了孕事之后,胤禛为了表示对李筠婷还有肚子中第一个孩子慎重,和以前相比多空出了一些日子,先是去李筠婷房中小坐,然后独自歇下。 宋氏和武氏也不过各自多了一天时间,另外周格格那里,胤禛一个月也会去一次。 这一年春日里爽天气还算是不少,若是下了雨,便觉得发冷,骨头缝里都是凉气。御花园里植物,则是春雨时候抽长,每次雨水浇灌过后,都冒出绿。而若是天晴时候,暖洋洋太阳晒人身上,舒服恣意。 李筠婷也会把四阿哥养那只狗儿放出来,有时候会去扑蝶,大部分是时候竟窝李筠婷脚边,闭着眼睛,身子起伏。 “前些日子就想来见四嫂。”铭端格格许久未见,比上次也是高了不少,气质也比之前要娴静。怀中抱着安分狗儿,手指抚摸背上毛发,狗儿尾巴摇摇。 “天气也是难得晴好。”李筠婷开口说道,春雨贵如油,去年干旱,今年总算能使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也喜欢晒太阳。”铭端格格笑着说道,“只是我额娘不许,担心我晒黑了。” “毕竟是未出嫁姑娘。”李筠婷浅笑着说道,金色阳光洒肌肤上,如同发着光一般。“若是晒黑了,可不美观。”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芮敏笑着说道。 “可否想去御花园一游?”李筠婷说道,“你也许久没有过来了。” “我虽然是想着,可四嫂可是犯困,我刚刚瞧见了掩嘴打了两三个哈欠呢。” “陪你走走也就精神了。”李筠婷微微歪着脑袋说道,“你也难得来到宫中一趟。” 95孕事(三) 李筠婷怀孕已经是四个多月了,之前若是粗心大意的会以为李筠婷腰身胖了些,而现在微微隆起的肚子则是昭示了她身有孕。 配合李筠婷的步子,芮敏也放缓了步调,春日里百花盛开,刚入御花园就可以嗅到香气,让李筠婷用帕子掩住了口,打了喷嚏。 “若是四嫂不舒服,我们就在阿哥所里,也是无碍的。” 李筠婷摆摆手,“之前你没有过来,晴好的时候我也会来逛逛,不碍事,再往里走一点,香气反而会淡些,加上刚嗅到这个味道,会有些不习惯。” 再往里走了一阵,果然如同李筠婷说的那般,味道轻了些。 到底李筠婷身上有了孩子,芮敏也敢走远了,走走停停,逛了半个多时辰,就从园子里出来了。李筠婷虽然有心想多陪陪芮敏,只是身边的丫鬟还有伍嬷嬷是不许的,也就作罢。 “若是有空,须得再来。”李筠婷在芮敏走之前吩咐道。芮敏笑着称是。 去年原本是想着就待在京城,结果后来阿哥们在有冰盆的情况下热的中暑,今年早早就定了去承德,李筠婷又身孕,自然不能前往,便是宋氏武氏两人同去。 只是周氏想到同胤禛的通房的寥寥数次,可以说都是不太愉快,下-身干涩,进入甬道时候更是如同案板上的死鱼,胤禛自然对周氏也是兴趣缺缺,原本就不甚喜爱她。只是周氏也不后悔,虽然之前被冷落,但是被人伺候和伺候人的日子到底是不同的。 周氏不能去,李筠婷还是需要同她说一回儿,“这次去承德,宋氏和武氏都是陪着爷多年的,两人也是一块儿进来。”胤禛对周氏的不喜,李筠婷也是看在眼中,自然不能轻易应承下一次周氏可以去,再说了,明年恐怕嫡福晋就要进门了。现在府邸已经落成,算日子,等到了此次承德之行归来,便会迁入了。 周格格自然苍白着脸,陪着笑,“姐姐们素来是伺候爷惯了的,奴婢笨手笨脚,陪侧福晋说说话。” 李筠婷浅笑着:“就委屈你陪我在宫中说说话了。” 送走胤禛的前一日,胤禛是歇在李筠婷的房中,“等到我回来了,你的肚子就会鼓起。曾听闻在肚子中,孩子也会有动静,无法体会了。”话语之中,颇为遗憾。 “今后还是有机会的。”李筠婷细语说道。 因为穿着中衣,胤禛的手放在了李筠婷的腹部,现在腹部微微鼓起,正孕育一个生命,等到孩子呱呱坠地,身上天然有他的血脉。 “宫中不比承德,气候炎热。”胤禛说道,“尤其是下雨之前,更是难过。你是双身子,纵然是炎热了,也不许太贪凉,以免热伤风。” 胤禛难得表现的如同他上次书信的语气一般,絮絮叨叨,等到终于说完之后,胤禛虎着脸,似乎为自己刚刚的表现难为情。 李筠婷轻笑出声,“爷真是一个细心之人,我觉得心里快活。”半倚在了胤禛的身上,声音柔和,熨帖了胤禛的心。 也不好再板着脸,胤禛说道:“我刚刚说的,你可记着了?” “自然记在心中。”李筠婷仍是窝在了胤禛的怀中,细语重复刚刚胤禛说的主意事项。 胤禛的手从中衣的衣摆中伸入,因为怀孕的缘故,胸脯比之前长了些,把玩在手中柔滑温热,“爷。”李筠婷小声说着。 “爷只是摸摸。”拇指滑过茱-萸,因为敏感,李筠婷埋在胤禛的怀中忍不住呻-吟出声。细小带着情-动的喘息,胤禛也被勾起了兴致,拉着李筠婷的手,“你用手来帮爷。” 这般的事由也是新鲜,胤禛甚少自渎,但是温热柔软的手抚摸自己那处,不同于女子的交合,也便有一种新鲜的味道,确是**。李筠婷用手绢接住了释放出来的白-浊。空气中有淡淡的麝香的味道。 胤禛把帕子往架子上一搭,放下了床帘,“歇下吧。” 在外候着的丫头见着里面熄灯,面面相觑,留下守夜的丫鬟,也都散了。 第二天一早,李筠婷起了洗漱之后,送走了胤禛。 这一去,就是三个月的时间。 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李筠婷的肚子已经完全隆起,也不用请安,这次宫中的贵人都跟着去了,去年匆匆忙忙带的人不多,今年的人要多于往年。 每日所做的事情就是在院子中走动一番,周格格也会陪着李筠婷说说话,李筠婷也现了周格格做了胤禛的女人之后,反而现在对自己亲近起来,难免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私下里,茵陈同苏木还就周格格的表现说过几次,伍嬷嬷这样后来的也知道了周格格的旧事,心中不屑又觉得周格格可怜,若是有些脑子,应该同其他今后进来的侧福晋或者嫡福晋交好,才能重新得一手好牌。 李筠婷肚子隆起之外,脸颊也丰润了些,连带这胸脯也同原本相比丰润了不少,面色白里透红,可以说是伍嬷嬷见过的肌肤最好的孕妇,胃口稍大了些却也不过分,不少人过于进补,导致腹中胎儿过大,反而会难产。托腮听着伍嬷嬷絮絮叨叨,说着各种当家的主母常使出来的手段,连茵陈和苏木也都听得兴致勃勃。 “例如锦囊,这都是明面上的,只有非常蠢的,才会往里塞东西。”伍嬷嬷说道,“不过仍是有些蠢货,会往里塞。有些大户人家什么脏的干净的都往自己房里塞,这里面自然有些个头脑空空,就算是要陷害人也不动脑筋的,就算是别的物件也好啊,本就是有香味的锦囊,还有很多人不喜欢用。” 这些故事李筠婷觉得不少都是杜撰的,茵陈对这些故事是最感兴趣,夏日午睡起来之后,他们用不许李筠婷习字伤了神,就让伍嬷嬷讲这些故事。 茵陈很配合得问道:“那伍嬷嬷说,应当是怎么做?” “老婆子可是不知道怎么做。”伍嬷嬷笑着说道,“不过也听说了各种的做法,今个儿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刚刚不是说了,吃多了进补会难产吗?这个故事就是一个主母如何整治小妾的故事,让小妾生产时候难产,两个都去了,而主母却还得了好名声。” 李筠婷在走神,伍嬷嬷的故事都是东扯西凑出来的,她还记得之前的故事,例如小妾刚进门就有心眼,给主母敬茶的时候就下了绝育药,后来小妾一个孩子接着一个孩子生,偏偏主母的肚子没有动静。后来回娘家的时候,正好有一个游方的大夫,见着这主母便说她身体有疾,把脉之后更是断言在某年某月某日饮用了绝育药,后来推算,正是这小妾上门的敬茶除了问题。这主母就傻了眼,原本小妾同自己的夫婿是青梅竹马,因为家境落魄主母好心就让她进了门,没有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最后主母和小妾斗智斗勇,主母赢得了丈夫的欢心,恩爱如初,因为主母不能生孩子,小妾的孩子都记在主母的名下,伍嬷嬷给这个故事的评论就是:“这就是赔了孩子又折兵。” 走神的时候,伍嬷嬷已经讲到了,“那香儿由于眼皮子浅,看着主母给她送的什么燕窝、人参、还没有每日里都是乌鸡天麻补汤,或者是冬瓜排骨补汤,厨房本就是烧得味道极好。孕妇贪嘴,加上觉得这些都是好东西,吃多了,对孩子有好处,就来者不拒。只是五个月的时间,人已经胖了很多,肚子也很大,如同别人八个月大小的,知道她月份的,都吓了一跳。想着莫不是个双胞胎?”伍嬷嬷讲故事是绘声绘色,在适当的地方还会稍稍停顿,引起听者的注意力,这时候接着说道:“大夫就誓,把脉很清楚就是一个,就是这孕妇好东西吃多了才如此的。最后有些犹豫地说道,还是可以适当的少吃点。前面也说了,那香儿眼皮子浅,加上主母说了既然大夫这样说,你看看是不是要削减,那香儿就上钩了,不肯削减用度。到最后生产的时候,就生了我之前说的事情。你看看,真是造孽。” “既然大夫这样说了,她还不肯定。”茵陈说道。 “其实那香儿也是犹豫了,只是一听到主母说要减用度,眼皮子浅的毛病就翻了,而且民间的说法也是大胖小子大胖小子,她觉得肚子大肯定是个小子,也不肯饿着了肚子里的孩子。”伍嬷嬷说道,“你猜猜看这肚子里的孩子是男还是女?” 茵陈笑着说道:“定然是个男孩了。” “可不就是?”伍嬷嬷叹息说道:“那接生婆子后来也说,从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孩子,可惜就生不出来。” “嬷嬷的故事可讲得真好。” “都是见得多,听得多了。”伍嬷嬷笑着说道:“年纪大了,没有什么别的好处,唯一的好处就是见得多了。” “刚刚听着风,似乎外面要下雨了。”苏木说道。 “难怪早晨那么热。”伍嬷嬷说道,“不过等到雨下来了,也就凉快了,若是太凉了,就给侧福晋加件衣服再走廊上站站,也凉快。” 伍嬷嬷知道李筠婷喜欢呆在外面,故而有这样的说法。 “劳烦嬷嬷费心了。” “哪里。”伍嬷嬷连连摆手。 96孕事(四) 孕事 窗外是哗啦啦的大雨,可以听得到树叶被雨水冲刷的声音,原本燥热的夏天,一场雨浇灭了不少温度。 伍嬷嬷对在李筠婷这里的日子,可以说是非常满意,原本她嘴有些碎,之前像个锯了嘴的葫芦,浑身上下都不舒坦。到了李筠婷这里,闭了房门在房里敞开了说都没关系,尤其是小茵陈最喜欢这样的故事,一个说得开心,一个听得愉快,可以说是两相宜。 雨到了傍晚就停了下来,原本京城里的浮尘都被雨水沉了下来,雨后的空气各位清新,就连泥土里淡淡的土腥味都觉得好闻。 在廊上摆了一只椅,另外几只小兀子给丫头们做针线活。 胤禛不在宫中,这个院子又只有唯唯诺诺的周格格,日子过得舒坦,伍嬷嬷同刚来的时候也胖了些。李筠婷已经怀了七个月,除了肚子鼓起来,比之前丰润了些,变化并不太大。肚子中的孩子也甚是乖巧,李筠婷把手放在肚子上时候,胎儿也会动着,似乎同李筠婷打招呼一般。这样的动作往往让李筠婷的眉眼越柔和,感受自己同腹中这个小生命奇妙的联系。 她同这个小生命的依存如此紧密,让李筠婷明白为何纵然是修道之人,也愿意寻找伴侣,不单是因为大道无情,相依相存不觉得寂寞,一部分恐怕也是为了骨肉相连的孩儿,天然有紧密的联系。血缘上的羁绊也让他们愿意为自己的孩子撑出一片天。所以想到修真世家中,因为这样的紧密联系,互利互惠。 腹中孩子是个男孩儿,是否有灵根只有生出来了才知晓。 伍嬷嬷见着了李筠婷若有所思,“侧福晋腹中这孩子甚是乖巧。是个体贴额娘的。”伍嬷嬷赞叹道。 茵陈也笑着说道:“就是这个道理。” 苏木道:“说起来,四阿哥也快回来了。” 李筠婷说道:“上次爷给的书信,也就是过几天的事情了。” 伍嬷嬷说道:“之前远远地见过四阿哥,看上去威风凛凛的。” 茵陈扑哧一笑,说道:“伍嬷嬷,我们爷表情比较严肃。你放心,我们爷这里,规矩两个字是最重要的。总归,你是跟着我们侧福晋的,日子和以前要说变化也不大。” 其实四阿哥岂止是 比较严肃,茵陈和苏木都是知道四阿哥的喜怒无常。但是对伍嬷嬷可不能这么说,伍嬷嬷也是干笑两声。 伍嬷嬷觉得自己只是在侧福晋这里伺候,嫡福晋进门前都可以算是逍遥,若是侧福晋肚子里头是个小阿哥,再加上李筠婷的样貌她也可以说是在四阿哥这里风光无限了。 这样一想看着李筠婷肚子的目光就更加热切。 “嬷嬷看着我,莫不是要从我身上看出朵花儿?”李筠婷浅笑。 嬷嬷笑道:“侧福晋貌美,奴婢每每见着便觉得天人。” 几个人又是说说笑笑,一室温馨,直到是周格格进了院子。 周格格笑着说道:“侧福晋惯来是个会享受的,今儿天气不错,这样确实凉爽。” 周格格的那点事不是什么秘密,加上胤禛不在,伍嬷嬷早就打探得清清楚楚,现在这样的举动也让伍嬷嬷拉着茵陈分析,莫不是觉得自己被胤禛冷落后悔,这做侧福晋的日子还比不上大丫头的日子逍遥。 周格格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也是到了用膳的时辰,夏季天黑得晚,用过餐会站一会儿,走动一番,就早早歇息,只不过放下床围,在芥子空间里修炼,腹中的胎儿显然也喜悦这样灵气,李筠婷隐隐可以察觉到他的喜悦。 第三日,去承德避暑的人都跟着回来,胤禛见着李筠婷的面色红润,肚子隆起,恐怕也没有多上时间便要生产。 “身子沉了,在院子里,这些虚礼就不必了。”胤禛开口。 “谢谢爷的好意,妾身心领了,该有的礼数若是少了,岂不让人觉得猖狂?” 李筠婷的话让宋氏脸皮上火辣辣的,之前她有孕了就不去李筠婷那里请安。武氏眼底有淡淡的笑意。 宋氏开口说道:“这是爷对侧福晋怜惜。” 李筠婷:“爷一路也辛苦了,此番回来京城也爽快下来。前些日子才下的雨。” “承德自然凉爽,你在宫中如何?” “爷应该知晓妾身素来是不怕热的。” 胤禛同李筠婷说话,进入了正厅里,其他人跟着身后,今日天空碧蓝,因为才下过雨,万里无云。 说了会例行的话,打其他人下去,胤禛说道:“太医怎么说这腹中胎儿?” “自然是无恙,约莫到了1o月便可诞下孩儿。” 胤禛问得仔细,李筠婷慢慢回答,太子约诸位兄弟用餐,胤禛换了身衣服便去了。 见着胤禛离开,其他几位格格是要来拜访李筠婷的,武氏是最早过来的。 “谁不知道我们爷是最重规矩的,开口免了侧福晋的礼,真真是把侧福晋放在心尖儿上。” 宋氏刚进来的时候就听着武氏卖笑和李筠婷说这话,原本酝酿出来的笑容顿时一淡,脚下的步子也放缓了。 “宋姐姐也来了。”是周格格。 “奴婢给侧福晋请安。”宋氏等到了李筠婷免礼之后,“我竟是姗姗来迟。” “不碍事,”李筠婷开口,“自家人坐着说说话罢了。” 周格格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今个儿送了她这段时间做好送给李筠婷腹中孩儿的玩意儿。 武氏一惊,幸好她是有准备的,只是见着了周氏缝补的东西,是比不上那么多的,“周妹妹有心了,我也准备了点小玩意,绣活比不上周妹妹的细致。” 如果说武氏是个思虑周全的人,准备妥当,宋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是没有准备的。 武氏见着宋格格的样子,心中明了,开口,“莫不是宋格格没有带着身上?下次请安的时候带过来就可以了,我想侧福晋不会在意的。” 武氏如果不开口,宋氏自己请罪,送个别的玩意儿这一节也就算是带过,现在武氏轻飘飘的开口,宋氏开口说道:“奴婢在承德养了一身懒骨头,做得不多也不细致,今儿还忘记带来了,侧福晋且让我取了,下次一并带过来。” 李筠婷开口,“不碍事,这都是你们的一番心意,左右还有几个月才会生产,不碍事的。” 武氏浅笑着说:“咱们侧福晋是个能容人能够成事的。” 这一夜胤禛是歇着自己房中,宋格格的房中等一直很晚才灭了。 第二天在小厨房,茵陈还见着了宋氏身边的丫鬟,熬的通红了眼。 茵陈私下里对着李筠婷说道:“显然宋格格可是什么都没有准备,下人眼都熬红了。针线活恐怕都是才准备出来的。” 苏木说道:“也不知道周格格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她的想法我可琢磨不出来,我只知道,其实武格格落井下石了一番。” 李筠婷说道:“其实宋氏看着伶俐其实是个笨人,而武氏则是个聪明的。” “茵陈,我们看得清不代表宋格格看得清。” 李筠婷看着手中的络子和锦囊就是昨夜里赶出来的,也算的上细致。 说起来宫中的女子生产,都是比太医推算的日子要早些日子,如同李筠婷这样晚了六日还不见动静的是少见。 “《封神演义》里面的哪吒,不就是怀胎多年?”李筠婷同忧心忡忡的苏木说笑。 伍嬷嬷开口说道:“这说明孩子念想侧福晋。” 茵陈笑着说道:“就是这个道理,说明我们侧福晋的孩子是有大造化的。” 苏木忧心的原因其实伍嬷嬷和茵陈都心中清楚,伍嬷嬷自己之前也讲过这样的故事,到了时辰还没有生下孩子,结果出来了是个死掉的男婴。伍嬷嬷见着李筠婷的肚子没有这样的动静,自然心中忧虑,甚至后悔自己之前讲的那个故事,和茵陈一唱一和,说肚子里的孩子念想额娘,所以不愿意出来。原本伍嬷嬷赞叹李筠婷的肚子里的孩子乖巧,并不怎么动弹,而现在推迟了日子,结合之前的情况来看,心中忧虑孩子是否过于虚弱,才会如此,现在大概也是这个缘由,所以孩子生不出来,更有可能已经是死胎了。 有这一层的考虑,所以伍嬷嬷才会和茵陈一唱一和,想要让李筠婷放心。 李筠婷看上去也确实没有什么忧虑,似乎从没有想过这胎可能是生不下来的。伍嬷嬷因为李筠婷的生产,白了几根头。 李筠婷浅笑着,太医的时间说得和她推算的日子相差并不太多,明日也就是临盆的时候了。几个丫头的担心,虽然看在眼里,李筠婷也只能安慰,无法开口说道,可以感受得到腹中的孩子的生命气息。 因为现在月份大了,加上孩子久久未出,李筠婷已经免去了去永和宫的请安,其他几个格格也暂时不用到李筠婷这里请安,一直到她生下孩子,出了月子。 李筠婷的肚子,四阿哥也是极其在意,只是面色并不显露,而宋氏这里则是喜上眉梢。 “格格,您这个档口还是注意一些,不仅仅是侧福晋,四阿哥那里见着了,也是不妥当的。” 宋氏说道:“这你可就说的不对了,我们私下里说可能是死胎,但是太医没有这样说,经验丰富的接生嬷嬷没有这样说,我们当然要笑,还要说,这个孩子是会有大造化的。” “格格,毕竟是侧福晋。” “不就是一个侧福晋。”宋氏说道,“她的身份有限,侧福晋也就走到了头,我不一样,几个格格中间,我容貌最好,如果生了孩子,可以做庶福晋,接着可以爬侧福晋。未来的日子长着,她李雅茜不过是现在风光。” “您称呼侧福晋的名讳,是不妥当的。”丫鬟继续低声说道。 “她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等着吧,过几天诞下了死胎,可是有她一壶吃。我最见不得她身边的那个伍嬷嬷,说侧福晋的孩子乖,是啊,果然是乖,是个死胎,当然会乖。”宋氏大放厥词。 因为这件事情,宋氏心中总算是出了一口气,她自己没有成功生下孩子,自然也不愿意胤禛房中的其他人生下孩子。 宋氏身边的丫鬟还是小声劝说着宋氏,而武氏那里,也知道了这样的推断。 武氏开口:“原本以为侧福晋走在外面前面了,谁知道了竟还是不成事,明年开春就要开府,接着准备嫡福晋进门,恐怕,爷那里也是j□j乏术,眼睁睁的好机会,就这样去了。” 武氏身边的丫鬟说道:“格格,那您说,进府的是什么样的嫡福晋?” 武氏开口说道:“圣上的心中恐怕已经有了决断,再等着选秀的时候相看。旗人里优秀的适龄女子不少,性格千姿百态,我也摸不准,只是,像是李筠婷这样的,恐怕不会再进来了。性格过于恬淡,不像是宫里头的人。” 丫鬟说道:“在宫中的日子统共也就最后一段时间了。” 武氏说道:“侧福晋如此这般的性格,也得到了德妃娘娘的喜欢,平素和铭端格格又是亲近,几个妯娌之前也是交好,只能说难得了。再等几日,总有一种感觉,侧福晋是不会生下死胎的。” 97孕事(五) 身上怀着,也不需要近身伺候胤禛,前段时间胤禛晚上还会过来同李筠婷说说话,现在因为死胎的这个猜测,胤禛恐怕也是心中难安,为了避免真的生下死胎,这几天也疏远了。 正用着早餐的时候,小腹一沉,李筠婷知道这是要生的前奏,慢条斯理用完了餐,李筠婷开口说道:“茵陈,去请太医吧。” “侧福晋你要生了?!”茵陈的眼睛瞪得很大,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愣在了原处。 “茵陈丫头,平日里的机灵劲儿怎么都没了。”伍嬷嬷开口说道,“还不快去。” 茵陈这才反应过来,急匆匆就往院子外跑,平时沉稳的苏木第一次面对生产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伍嬷嬷的作用显现出来,安顿好了李筠婷,烧热水,准备剪刀襁褓等物件,等着接生。所有的事情安排的是有条不紊。 知道了李筠婷要生产的消息,宋氏是第一个赶到的,她心中认定了李筠婷会是死胎,现在眉目之中带着笑,武氏在宋氏到了之后没有多久,就来了。 “等了这些日子,之前还为侧福晋担心,今儿终于是有动静了。”宋氏说道,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 宋氏同武氏说了几句,武氏就听出来了宋氏话中的意味,只是装作不知,宋氏这时候似乎也忘掉了上一次武氏坑着自己去连夜缝制小孩子物件的事情,一股脑的把这些责任推到了李筠婷的身上。这时候宋氏觉得她和武氏应该在一块儿的,若是此番生了死胎,李筠婷再折损了身子,便是更好不过,想到这一重,宋氏轻笑了出来。 武氏开口说道:“咱们侧福晋吉人自有天相。” “我也这样觉得呢。”宋氏笑着说道。 宋氏刚开始是瞧不上李筠婷,觉得她虽然容貌好,却是脑袋空空,性子也软和。而自从被李筠婷作了之后,上次的那种恐惧紧紧攥住了她,害怕的同时也总想着见到对方落寞不如她。所以在李筠婷的问题上,宋氏才会失去了分寸,才会在自己的房中口不择言,疯狂得希望李筠婷生下死胎,拒绝她可能生下健康小阿哥的可能性。 两人说了两句,周格格也来了,因为周格格的加入反而一时无话,就在院子中等候李筠婷的生产。 周格格是通过下作的手段爬上胤禛的床,同为四阿哥的人自然不喜她的手段,同时也防备自己的丫头也这般的运作。周格格又不得四阿哥的宠爱,加上下人也心中有这般的轻视的念头,周格格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原本是个心思敏感的人,不然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铤而走险,这时候只能裹好自己千疮百孔的内心,逼着让自己去无视这些。 幸好,身边的两个丫头还是向着她的;幸好,李筠婷并不在意。周格格咬着下嘴唇真心实意祈求上苍让李筠婷成功诞下麟儿。 从刚开始的阵痛,后来的阵痛越密集,一共花了两个时辰,慢慢产道打开了,李筠婷可以听到嬷嬷的声音。“再用点劲儿,见着头了。” 生孩子这件事情绝对是苦楚,只是比不过飞升之后雷劫的痛苦,更何况每当阵痛稍稍舒缓的时候,她都会用灵力游走一圈,让自己的身子舒坦些。 因为这个缘故,李筠婷的身体状况不错。虽然李筠婷的状态不错,伍嬷嬷还是切了老参让她含在口中。 这样最终诞下了一个孩子,李筠婷觉得身子一松,运转了灵力也觉得身上因为出汗变得粘腻,j□j疼痛。 “是个小阿哥。”伍嬷嬷笑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李筠婷的日子好,她自然也是顺遂。 李筠婷轻轻应了一声,旁边的苏木用热帕子擦拭李筠婷的脸,可以看到人影晃动,再给襁褓中的孩童做清洗。 伍嬷嬷把洗干净的小阿哥抱到了李筠婷的身边,婴儿因为李筠婷的气息原本紧紧皱着眉头,就舒展开了。 “多漂亮的小阿哥啊!”伍嬷嬷的话惹得李筠婷看了她一眼,嫩生生的婴儿因为刚出来,这个人红彤彤没有张开,哪里看得出来可爱。虽然并不好看,李筠婷的心也是柔软,这便是和她血脉相连的孩童。 “放到我床边,我仔细看看。”李筠婷需要看孩子是否有灵根,只是伍嬷嬷显然误会以为是李筠婷的母性作,笑着把小阿哥放到了李筠婷的身边,开口说道:“我已经打苏木去找苏公公,告诉爷这个好消息。” 李筠婷生孩子极其顺利,宫中女子普遍难生养,身子弱加上又会早产,所以拖上一整天的也不奇怪。胤礽被立为太子,当初皇后生育他时,就花费了一天一夜,最后力气耗尽,孩子生下,大出血去了。 因为李筠婷的顺利,这会儿胤禛还没有回来。 虽然□撕裂般的疼痛,身上也有些疲倦,李筠婷还是伸手手指捏在了婴儿的胳膊上,最后叹了一口气。虽然在腹中的时候,运转灵力的时候就滋养这个孩童,可惜并无灵根。 “可不能叹气,不吉利。”伍嬷嬷连忙说道。 “我有些累了,伍嬷嬷。”可惜婴儿并无灵根,留着给胤禛作伴。此生无法踏入仙途。李筠婷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绪,毕竟身有灵根者不到万一,这孩子虽然无灵根,因为灵气的滋养,身子也会比其他人强壮,虽无灵根,身上却隐隐有稀薄的真龙之气。 好好养大这个孩子,成为帝王,泽被一方百姓,也是不错。李筠婷忽然现婴儿的小手捏住了自己的食指,微微一笑。 “给侧福晋擦擦身子,再请太医把脉。”伍嬷嬷说道,“侧福晋闭眼迷一下。 伍嬷嬷的这句话一说出口,李筠婷觉得更加疲惫。勉强等着下人擦了身子,就睡了过去,中间迷迷糊糊被推醒把脉,就到了下午。 胤禛的想法是和宋格格相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到了晌午的时候,苏培盛却给了他好消息,他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出生,并且是个小阿哥。 胤禛在户部还有些事宜,只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自然有人说道:“恭喜四阿哥,贺喜四阿哥,得了小阿哥。” 四阿哥在朝堂上,表情颇为严肃,之前得了康熙的喜怒不定的评价,现在反而收敛了自己的全部神情,表情肃穆地让人心里憱。因为得了麟儿,这时候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点笑容,“不必了,把事情做完了再回去。” 四阿哥既然这样说了,少不得加快了度,原本需要两个多时辰才能做完的活计,用了一个半时辰。 “我就先行一步了。”胤禛心中也是期待这个孩子,亲自给产房挂上了小弓,这时候也得到了康熙的赏赐,甚至康熙说等到满月,要给孩子起个名字。 胤禛见着了红彤彤的孩子,一愣,伍嬷嬷是个精明的立即开口说道:“四阿哥,孩子刚出来身子都是红的,养几日就好了。” 四阿哥点点头,“侧福晋呢?” 伍嬷嬷说道:“侧福晋累了,还在歇着,是否需要奴婢把侧福晋喊起来。” “不必,让她好生养着身子。”胤禛说道。 满人素来有抱孙不抱子的习俗,胤禛并没有抱这个软趴趴骨头都没有长好的孩子。原本觉得红彤彤不好看,仔细瞧着,心中便欣喜起来,毕竟是自己的血脉,更何况看轮廓还有鼻子嘴巴,同自己极为相似,脸也是容长的。 伍嬷嬷说道:“小阿哥长得像极了四阿哥。” 苏培盛见着胤禛的表情舒展,也凑近了看了一眼孩子,“奴才瞧着也和四阿哥像得很。” “要养多少日?”胤禛忽然开口。 伍嬷嬷一愣,“四阿哥的意思。” “你不是说养几日就会白了吗?”胤禛开口。 伍嬷嬷笑道:“一般而言两日就可以,也有时间久一点的,三五日就好了。” 胤禛点点头,“请太医给侧福晋把脉,如何说的?” “只是劳累了些,这段时间多休息就好。”伍嬷嬷说道,苏木伺候在李筠婷的身边,茵陈说话到底比不上苏木也比不上伍嬷嬷,就让伍嬷嬷回话了。 “嬷嬷细心照看侧福晋,一些忌讳,也需要你说与她听。”胤禛的话可以说是难得贴心和体贴入微了。 “奴婢遵命。”伍嬷嬷说道。 而李筠婷在胤禛回来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幽幽转醒。“侧福晋你醒了。”苏木先开口。 “什么时辰了,爷回来了没有?”李筠婷开口,房间里并不透风,为了压抑空气中的血腥味用了熏香,李筠婷的五官敏感,对此颇为不适。 “四阿哥已经回来,见过了小阿哥,让侧福晋好好养身子。”茵陈利索得说道。 李筠婷点点头,“孩子可奶过了?” “吃过了,打了个哈欠。”苏木说道,“伍嬷嬷照看着。” 月子里的规矩颇多,尤其是不准做伤神的事情,无论是绣活还是读书都被禁了,唯一的颇有乐趣的活动就是逗弄叫做瑞哥儿的儿子,生在皇家,孩子小时候会让房中的丫头叫瑞哥儿可以压压他的福气,只是对外要叫做阿哥的。 瑞哥儿虽然会安静在奶娘怀中吃奶,只是最喜欢的还是在李筠婷的怀中,5日后睁开了眼,水汪汪黑色的眼加上已经红润白皙了得脸,都觉得生的好。 “伍嬷嬷,什么时候瑞哥儿可以开口说话?”茵陈问道。 “还早。”伍嬷嬷说道,捏着瑞哥儿的小手,果真是个乖巧的,平时也很少哭,见着李筠婷了就好咧嘴笑。“瑞哥儿真是乖,笑起来真像是侧福晋。” 五官中就连眼眸也像极了胤禛,只是怀中的瑞哥不笑还好,脸上带着笑的时候便觉得和李筠婷如出一辙。这个特征让伍嬷嬷啧啧称奇。 满月那日,终于沾水沐浴,让苏木疑惑的便是李筠婷的身上并不脏。头也并未油腻,李筠婷怎肯一个月不沾水不洗漱,在空间里洗漱过了。 软手软脚的瑞哥儿被伍嬷嬷抱在怀中,身上穿着喜庆的红袄子,原本胤禛就生的不差,瑞哥儿笑起来更有李筠婷笑容的清丽,看上去颇为可爱。 搭着苏木的手腕子,李筠婷从房里走了出来的时候,见着了宋氏等人。 原本在月子里是去了房中见了小阿哥,每个人心思各异,时隔一月的时间,再见着李筠婷竟是觉得同未又身孕时候并无分别,不得不承认,老天爷对有些人是偏爱的。 98瑞哥(一) 侧福晋所出,加上是胤禛的第一个孩子,瑞哥儿的满月礼颇为热闹。甚至太子也来了。更遑论其他的几个兄弟。 之前瑞哥儿的洗三礼,李筠婷在月子中无法参加,听着伍嬷嬷说道,瑞哥儿是无比乖巧,不哭不闹,虽然眼睛没有睁开,表情是舒展着的,看着就喜气,不像是其他有些孩子洗三礼上闹腾。 “瞧着你和生的相似,就是表情要比你来得多。”胤礽说道。胤禛对着胤礽拱手,脸上也难得带了些笑,口中说着谦虚和恭维太子的话语。因为太子身份高的缘故,看过了孩子,胤禛一直站在太子的身边。 十四阿哥原本对胤禛不大亲近,只是因为李筠婷的缘故,这会儿也是来了。进学之后,比起之前成熟,像个小大人一般,也不见这李筠婷就撒娇了。自从月份大了之后,李筠婷就没有去永和宫,加上生了孩子又是坐月子,算起来也有三四个月没有见到十四阿哥。和之前相比,抽长了不少。 胤祯拱手对着李筠婷拱手,现在看在软趴趴包裹着红彤彤的瑞哥,原本严肃的小大人的形象有些被破坏,带了点儿这个年龄的天真气。 “侄子笑起来像是你。”胤祯认真比对了一番,下了结论。他认真对李筠婷说道,现在他去进学,也算是大了,自己的额娘德妃和胤禛的渊源也知道。按道理说,应该疏远,只是心中却不愿,加上额娘对于自己亲近李筠婷也默许了自己的行为,胤祯也就如同往常一般亲近李筠婷了。 李筠婷笑着,这时候嬷嬷怀中的瑞哥儿似乎也感染到了李筠婷的笑意,咧着嘴,花瓣一般的软嫩嘴唇带着点水光,这两个笑容如出一辙。 众人到了之后,就见着康熙身边得用的总管太监,捧着金黄色的圣旨,众人跪了一地。 原本康熙是说过要给瑞哥儿一个大名,这时候再满月礼上应验了,赐名唤作弘盼。 见着胤禛上前接旨,李筠婷微微扬了唇角,目光落在伍嬷嬷怀中的瑞哥儿的身上,神色柔和。盼这个字名字的寓意不错。 这样的日子,胤禛房中几位格格是不会出现的,远远听见高呼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还有之前匆匆而来的太监,知道这是给那个小名儿唤作瑞哥儿的阿哥赐名了。 “若是我那孩儿还活着,就应该是叫现在的名吧。”宋氏痴痴地想着,若是那个孩儿活着,或许长得像极了四阿哥,一双乌黑的瞳眸黝黑,笑起来触及到人心最柔软的地方。宋氏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自己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了,只是这一次盛大的满月礼,还有皇上的赐名,一下子让她无法压抑住自己。 如果,如果那个孩子没有死,或许她也提了份位,可以站在堂中,旁边有内务府派来的嬷嬷抱着自己的孩儿。 “去打听一下,大阿哥叫做什么名儿?”宋氏勉强压抑住自己的心情,开口说道。 “是。”丫鬟匆匆离去。 这样的大事,并不难打听,不过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丫鬟便回来了,“回格格的话,奴婢打听出来,大阿哥的名讳是唤作弘盼的,盼望的盼。”丫鬟是附耳在宋氏的耳边,小主子的名讳,不是她能随意称呼的。 弘盼,宋氏心中咀嚼这个名字,心中越觉得凄楚,若是她的孩儿。 “我们进屋吧。”宋氏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裘,淡淡地说道。 李筠婷进了内屋的时候,见着了五侧福晋,对方笑容中除了真心实意的祝福,也带了艳羡,五阿哥缺的也是第一个孩子。 “日子还长着呢。”李筠婷小声同五侧福晋说道,“这事急不得,是要看缘分的。” 太子妃笑道:“你们两个再说什么悄悄话,背着我和大福晋。”她也不是要知道答案,只是看两人的表情就能猜得到,也不为难两人,对着她们招招手,“今儿是个好日子,刚刚瞧着弘盼小阿哥,生的可爱。还听到我们爷说,这孩子生的像是四阿哥,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笑起来,和你倒是很像,这孩子生得好。” “可不是?”大福晋笑着说道。 众人一箩筐的好话不断。 “今日也难得,瞧着人数也是够得,下午摸牌九。”太子妃说道。 应和之后,便决定就在李筠婷这里定下牌局。 吃过饭了之后,喝了会儿茶,又把孩子抱进内堂。 大福晋和五侧福晋是最喜欢这个孩子的,特地取了长指甲,在婴孩儿的嫩嫩的脸颊上摸了摸,大福晋生过两个女儿,抱孩子的姿势很熟练,而换做了五侧福晋,则是有些束手束脚,用着求救的眼神看着李筠婷。 李筠婷浅笑着教了她姿势。 “果然是做了额娘的人。”太子妃掩嘴笑道。 吃过了奶才送到众位贵人这里,原本吃过奶之后瑞哥儿就会打哈欠,带着困难,这会儿李筠婷在身边,一双乌黑的眼盯着李筠婷似乎在渴望她的怀抱。 “阿弥陀佛。”五侧福晋原本就觉得抱这样软趴趴的孩子浑身不自在,这会儿见着了怀中的孩子看着李筠婷,就顺势把孩子让李筠婷抱着了。 李筠婷微微一笑,也抱着了孩子,刚刚一到熟悉和愿意亲近的母亲的怀中,瑞哥儿的眼就带着喜悦的笑意。 “口水都流下来了。”李筠婷从苏木的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小声说道。 “笑起来还真是和你一模一样。”五侧福晋没有抱着孩子之后,打量起了李筠婷怀中的孩子。“弘盼小阿哥。要快快长大啊。” “这会子是自在了。”太子妃打趣道,“刚刚抱着孩子不知怕成什么样。” 众人说说笑笑,弘盼在李筠婷怀中呆了一会儿,就一个接着一个哈欠,李筠婷把孩子交给了伍嬷嬷,他瘪了瘪嘴,到底没有哭出来。 “来牌九。”李筠婷说道。 摸了一下午的牌九,等到晚上的时候,送走了其他人,最后陪着五侧福晋走了一阵。 “明年你们也要开府了吧。” 四阿哥和五阿哥的年岁相差不大,李筠婷推算应该是差不多的时间开府,和五侧福晋对了日子,果然是相差不太远的。 “等到出了宫,日子就自在些了。”李筠婷说道,五阿哥的额娘并不是个好相与的,算起来五侧福晋进门的日子和李筠婷差不多,现在也快三年,并无怀孕的迹象,在前些时候让她带回去了两个人伺候五阿哥。这样一来,分在五侧福晋身上的恩宠就更少了。 “说起来,明年也是大选的日子。”五侧福晋说道,“只不过逍遥一阵,也不知道新近的嫡福晋是否要相与。” 李筠婷见着五侧福晋神色黯然,并没有说什么,同五侧福晋相比,她多知道的就是嫡福晋是乌娜那拉氏,在京中时候就认识过,年岁比她要小,样貌中平,才情和性情却温平,规矩出挑的闺阁女子。 “起码可以到时候也能出府走动一阵。”李筠婷浅笑着说道,御花园虽然姹紫嫣红,平日里的夜中若是无事也可以纵情隐身,行走于山水。只是若是今后开府白日里在京中行走,岂不是更为自在? “这倒也是。”五侧福晋开口,眼睛也微微弯起,带了些愉悦,“还可以回去看看。” 李筠婷忽然想到这辈子许久不见的亲人,心中也有浅浅怀念。 五侧福晋犹豫地开口,“说起来,听我们爷说,你阿玛有可能会进京。” 李筠婷一愣,想到曾经的李雅茜的记忆中,后来李文烨是做了京官,只是李雅茜嫁人之后生活潦倒,不愿意去想自己的亲人的日子。 “我也是听爷说,有这个可能性。”五侧福晋说道,“若是落了空,你可不许说我以讹传讹。” 李筠婷笑着说道:“我怎会这样想你?你肯告诉我这个消息我自然高兴,若是如同你说的那般,我想,我也可以在京中走动。” 五侧福晋说道:“还是我口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李筠婷换了个话题,“若是开府,我们在京中行走,上次在承德不是曾说道,京中一座寺庙最为灵验。” 两人说说笑笑就到了地儿,送走了五侧福晋,李筠婷身边跟着茵陈行走,苏木性格稳重留着和伍嬷嬷照顾弘盼。 走了一阵,刮起了风,就觉得迎面有细小的雨滴,之后这些细雨结成了剔透的雪花,又下雪了。挑着的一盏灯笼,里面的烛火因为寒风的吹拂跳动,地上投影出来的身影摇曳,像是在舞蹈一般。 李筠婷进了屋子,见着了站在走廊上的胤禛,胤禛见着了李筠婷,往下走了几步,在院子中,李筠婷注意到胤禛的身上有酒水的味道,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在昏暗的灯火下反而更加光亮。 “爷。”李筠婷对着胤禛婷婷而拜,胤禛伸手抓住了李筠婷的手,李筠婷因为送走了人,在外行走手有些微凉,而胤禛的手带着热气。略显得粗糙的手指摩挲她细嫩的手背。 胤禛微微一个使力,李筠婷跌入了他的怀中,苏公公对着旁边的人低声吩咐,小丫头们都从侧门悄无声息离开,小太监把木门拉得吱呀作响。 “我们安歇吧。”李筠婷对着胤禛的耳边说道。 胤禛拉着李筠婷的手走在前面,李筠婷跟在身后,胤禛开口:“弘盼很好,我很高兴。” 胤禛和李筠婷的说话声音模模糊糊,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的丫鬟和太监谁也不敢紧紧跟在二人的身后,两人的声音被寒风吹得支离破碎,只是偶尔半言只语到了耳边,很快就散了。 说起来,两人也很久没有这般的亲近,等到了李筠婷的院子中,清冷的月光下李筠婷的侧脸也似明月高洁,胤禛心中一动捧着她的脸,就落下了一个吻。 因为晚上喝过酒,这个吻刚开始显得霸道而热切,慢慢舒缓平和带着缠绵,淡淡的酒水的味道在李筠婷的口中弥散开来,分不清是酒精还是这个吻,脸颊上也带着浅淡的红。 见着这一幕的都知晓,原本李筠婷就得宠,现在生了小阿哥,今后的位置可以说是稳坐了。 茵陈先是脸红,也真心为李筠婷感到高兴。 胤禛刚刚离开李筠婷的唇,李筠婷就要开口,胤禛的声音染上了情-欲沙哑,“都退下吧,爷和侧福晋要安歇了。” 说完了扯着李筠婷的手进了屋内,合上了门。 苏培盛清了清嗓子,“还愣着干什么,都散了吧。咱们爷的脾气大家都知道,有什么有的没的,不要从你们的口中说出,让我听到了,可会是如实禀告的。” 底下的人心中一凛,自然应声而是。 屋外带着寒风,而屋内燃着炭火,完全不同于屋外的寒冷,李筠婷试探性地给胤禛脱去了外衫,对方并没有反对。随着衣服一点点褪去,就只着了白色的亵衣。原本从靠近门的位置也挪到了床榻边。 “比以前丰润了。”胤禛开口,隔着亵衣一只手罩住了胸-脯,他的动作很快让茱-萸挺立,隔着衣料拇指和中指捻着红豆,想象衣料下的美好。 李筠婷咬着下嘴唇,任由胤禛动作,许久不曾欢爱的身体格外敏感,只是轻轻的碰触,就忍不住从口中溢出呻-吟。 “身子也越敏感了。”胤禛笑着,两人滚落在了床榻,男子的粗气的喘息声,女子的细细的呻-吟,隐约可见床榻上的春-色,只到一只素手扯了床帘,才完完全全遮住了其中的风光无限。 等到一场颠龙倒凤,两人身上盖着锦被,只是泛着潮红的肌肤,还有隐隐的男子的麝香味道,表明了刚刚的欢好。 “果真味道比之前也更是要**。”胤禛说道,“还是比胖些好。” 李筠婷并没有说话。 “你阿玛,明年就会下调令。”胤禛开口说道。“今天,皇阿玛透露出来这样的口风,表示他之前在任上做的不错。” “朝堂上的事情,妾身不明白。”李筠婷开口,“只不过,阿玛能进京总归是好事的。” 胤禛说道,“开了府,若是无事,带上人去走动一番也是无碍,只是嫡福晋进门之后,须得她的肯。” 李筠婷浅笑着开口,“谢爷的恩典。” 胤禛说道:“冬日天冷,明日还要请安,早些歇息吧。” 两人才安寝。 99瑞哥(二) 第二日李筠婷就去了永和宫里去给德妃请安,许久没有这般出来走动,加上厚重的衣裳,觉得步伐都沉重了不少。打开了院门,接触到了略凉的空气,精神不由得一阵。 李筠婷是绕着御花园的墙边去的永和宫,天气这般冷,也催开了梅花,虽然不见花朵,却可以嗅到暗香浮动。现在天色尚早,御花园的风景也罢了,瞧着昨天的天色,今儿也是个晴朗的天气,等到从永和宫出来了,再从御花园里走一遭。 步子原本是沉重,慢慢就变得轻快,跟在身后的茵陈也加快了步子,等到了进入到了永和宫之前,李筠婷瞧着茵陈的脸颊嫣红,和冷白的天气相映照,艳若春日里的桃李。 很快就到了永和宫,刚一进去,开了点小缝,就觉得暖风拂面,丫鬟很快就合上了房门,李筠婷脱了自己的皮子,姿态窈窕。 德妃见着李筠婷,比之前丰润了,更带了些人间的烟火味道,肤色被衬得如雪。 “果然是做了额娘了,上前一步,让我瞧瞧看?”德妃笑着对李筠婷招手,见着她走近了,捏了捏她的手,“比以前更有福相了。嬷嬷,瞧瞧看,是不是?” 德妃身边的嬷嬷也是笑着说道:“可不是?这般比之前要更好了,昨个儿咱们十四阿哥才在念叨,好久没有见到四侧福晋了。听到满月席,就巴巴跑过去。” 德妃说道:“还是一团小孩子气,没有长大。” “觉得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沉稳了不少。”李筠婷说道。 “哪里,分明还是个小孩子。”德妃笑着说道。“有一次远远瞧着在上书房读书,看着沉稳,我还说着,阿弥陀佛,可算是保佑让他安稳下来,谁知道是个假象,还是皮得紧。” 原本两人的话题基本是围绕在胤祯的身上,现在李筠婷也有了孩子,一半的时间就分在了弘盼的身上了。 先说道弘盼的,就是他的名字,“圣上这名起了,私底下,起个小名,闭上房门让亲近的丫鬟叫一叫,可以压他的福气。”德妃说道。因为圣上的名字自然起得是很好,故而也不议论,说道了小名。 “起了个瑞哥儿。”李筠婷说道,“在房中让我们的两个丫鬟,还有教养嬷嬷叫着玩罢。” “这名字不错。”德妃说道,“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也好,名字也应景。” “正是因为这雪才想到这个名字的。”李筠婷说道,“那天起名字的时候,想了好几个,还是我底下的丫头们说道下雪了,我就想起来了这个。” “听你说道教养嬷嬷,我记得是伍嬷嬷。”德妃问道。 “是伍嬷嬷。”李筠婷说道,“刚开始有身子的时候就帮了不少忙,等到我生瑞哥的那天,你看过那苏木丫头,丫头还得过您的赏,说她性格沉稳,那天竟是呆呆站着,被伍嬷嬷指使去忙活的。” “那个丫头我有些印象。”德妃用手绢掩住了微微勾起的唇角,“是个伶俐的,性格也难得沉得住。也难为了,毕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说着闲话,李筠婷就不着痕迹把话题引到了如何育儿上,德妃有时候会说些育儿的经验有时候说起来的就是十四阿哥的小时候的趣事了,李筠婷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说话顺着德妃,又同时有自己的想法,德妃许久没有说的这么畅快,中间添了糕子和茶,一直到了中午,用了膳,才用绢子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李筠婷自然提出告退。 “等到天气暖了,把小弘盼抱过来,我可要好好瞧瞧看。”德妃笑着说道。 “自当是如此。”李筠婷说道。 虽然开了春,四阿哥就开府,一行人搬了出去,在嫡福晋进门前还会进来请安,只是等着嫡福晋进了门,李筠婷再来的时候就短了。德妃也不由得感慨时间的匆匆了。 李筠婷出了永和宫,见着了康熙的仪仗队款款而来,避让在一边,半蹲着身子。 康熙瞧见了立在一边的李筠婷,“谁家的?” “是四侧福晋。”公公连忙说道。 “不用理会,且往前走。”康熙淡淡地说道,给弘盼起个名字,无非是因为这是胤禛的第一个儿子,额娘又算是有点身份的。李筠婷只不过和裕亲王府有些渊源,他只不过略微关注些,也谈不上青眼相看。中午用过膳,在行伍间有些昏昏欲睡,就懒得受了她的虚礼。 等到仪仗队经过之后,茵陈搀扶李筠婷的胳膊,“侧福晋,还要去御花园吗?” “当然!”李筠婷开口。 御花园里是有四时的植物,除了冬季里的梅花、腊梅之外,还有常青的松柏和香樟树,水面是淡绿色的,上面结着薄冰,看着就觉得身子冷。李筠婷今天穿的是件褚红的披风,举手投足露出嫩杏色的衣摆,啥时候好看。冬日里远远的一抹红,让人觉得心中生暖。 “侧福晋,我们早点回房去。”茵陈说道,“睡一觉,起来就可以逗弄小阿哥呢。” “有你们照看就够了。”李筠婷说道,“我虽喜欢弘盼,也不是日日离不开他,更何况,月子里许久没有摸书本还有棋谱,连练两个大字都不可,现在也算是有些自己的时间了。” “瑞哥儿生的玉雪可爱。”见着私下无人,茵陈称呼弘盼为瑞哥,声音压得很低。原本见着的,生着孩子的,无论是否可爱,甚至不少孩童哭闹甚是让人心烦,做母亲的见着自己的儿子心都是柔情的水。在茵陈看来,弘盼阿哥生的好,性子又乖巧,尤其是在李筠婷的怀中不哭不闹,反而露出柔软的微笑,一双乌黑的眼眸都在亮。这样的孩子,李筠婷定然是不愿离开他的,所以现在李筠婷说出更愿意看书还有下棋,让茵陈有些迷惑。 “傻丫头。”李筠婷说道,“咱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虽然生了瑞哥,多了一重母亲的身份,却也不妨碍我干别的事情,凡事过犹不及。有嬷嬷照顾他,我心安,偶尔逗弄玩耍便好。” 茵陈的眼睛睁得很大,显然难以理解李筠婷的所思所想。 李筠婷浅笑着说道:“起码,我还是侧福晋,伺候咱们爷,要是心都扑在孩子上了,岂不是冷落了我们爷?” 一语惊醒梦中人,茵陈恍然。李筠婷其实并不是为了讨好胤禛,只不过对于茵陈就不需要解释的那么细了。 “侧福晋远见。”茵陈说道。 “小丫头比刚开始还是长进了。”李筠婷说道。 “比不得苏木姐姐。” “苏木毕竟年龄长你,以前又是跟在我娘身边的。”李筠婷说道,忽然想到胤禛的话,很快父亲赴京上任,大概是举家搬到了京城,今后开府,嫡福晋没有进门也可以回门。也不知道家中的小弟,现在学的如何?算算年龄,可能也试着参加了考试,也有可能就在京中备考。隔着高高的紫禁城的高墙,也没有堂堂正正走一回儿的机会。 “侧福晋,我们回去吧。”茵陈说道,“天儿冷,小心着凉。 ” “我们走吧。” 等到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见着了宋氏,她正弯着腰看着弘盼,伍嬷嬷盯着摇篮中的孩子,苏木看到了李筠婷,眼睛一亮。“侧福晋。” 等着宋氏给李筠婷请了安,宋氏主动开口:“我昨日里见着小阿哥,生的真是好,就忍不住过来同小阿哥招呼。” 洗三礼的时候,宋氏也见过了弘盼,只是那时候身子还红彤彤,眼睛也没有睁开并不太好看,而现在则是不一样,弘盼白嫩圆润的身子,五官肖似胤禛,再联想着之前肚子里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宋氏觉得见着了弘盼小阿哥,心都融化了。 李筠婷看着弘盼,这时候奶娘奶过了,正是他睡觉的时候,因为宋氏的逗弄,皱着眉头瘪着小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宋氏还赞叹到弘盼的可爱。 “奶娘刚刚奶过了弘盼。”李筠婷开口道,“宋格格不妨也先回去休憩。” 维持在宋氏脸上的笑容一僵,原本宋氏还想着如何开口多看看弘盼小阿哥,今后认人了,弘盼也能记住自己,现在被李筠婷泼了凉水,脸色也沉了下来。“侧福晋也好好休息,奴婢就告辞了。” 匆匆从院子里出来,站在李筠婷的院子门口,就忍不住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到底是怕李筠婷的人听到了,声音压得很低,就是这样还是唬了身边的丫鬟一跳,“格格。” “叫魂呢!”宋氏愤愤地说道:“喊个人声音都能喊破音,留你们有什么用?” “格格,我们先回去吧。”今天跟在宋氏身边的是一个二等的丫鬟,原本琢磨是个好机会,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在侧福晋的门口就这般的作态。声音隐隐都带着哭腔。 “我们侧福晋的小阿哥才满月,正高兴这呢。”宋氏把刚刚心中憋得火气全部泄在这个丫头身上,“你这里这样的苦相做给谁看?就算是不说小阿哥,侧福晋也要休息,你哭什么哭?” 宋氏的话,在屋内的李筠婷可以说是听得清清楚楚,因为门窗管得严,其他人只是知道宋氏在外对小丫头作,但是声音断断续续的,“伍嬷嬷,让宋氏早点休息吧,这么大的火气,莫不是上火了?一直吃些清淡的到过年吧。” “是。”伍嬷嬷躬身出去,李筠婷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减了宋氏的份例。 宋氏听到了伍嬷嬷的这番话,脸上带着笑容,只是眼底并没有笑意,看上去让伍嬷嬷身子一抖,“谢谢侧福晋好意,正好这段时间觉得口中似乎是有些溃疡。” 伍嬷嬷干笑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反而是宋氏开口:“嬷嬷也早点回去休息。我便先走一步了。”说着眼睛瞪着跟着自己的丫鬟,“还愣着做什么?像个木头桩子,等着落雨好生出蘑菇?”又对着伍嬷嬷说道,“实在是这个丫鬟可气,傻愣愣的,让我平白上火。”也不等伍嬷嬷回答,宋氏就先离开了。 伍嬷嬷感慨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就回房间复命了。 “掀不起什么风浪。”李筠婷说道,“嬷嬷刚刚也辛苦了,去眯一会儿,让苏木和茵陈两个丫头照看就可以了。” 茵陈笑着说:“就是,伍嬷嬷,让我和苏木姐姐来,你先去休息。” 外面的寒风里宋氏的脸变幻颜色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而李筠婷这里的院子一时融融,偶尔可以听到屋内的炭火的爆破的声音。 还没有到晚上用餐的时候,宋氏去拜会李筠婷,结果被赶了出来,宋氏傻乎乎站在李筠婷院子的门口指桑骂槐,反而让李筠婷削减了用度,可以说又是一场好戏,起码武氏听着是脸上带着浅笑。 “宋格格可得长长久久。”武氏说道,“这个院子只要有她,便会有我。阿弥陀佛,我常常想着为什么有些人不长心眼怎么能活下去,原本这般稀里糊涂,日子也是可以过下去的。” “宋格格哪里及得上格格您心思通透。”丫鬟说道。 “只不过这样的环境,难免要看的明白。”武氏说道。 宋氏被李筠婷一作,便觉得心情郁郁,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出不来。扔了扔床铺上的枕头被子,捶打一番权作了泄。 好不容易被丫鬟软语劝回来了,安心坐了会儿绣活,看到晚上的菜果然是清淡,只觉得眼冒金星,吃着饭像是嚼着李筠婷的血肉一般,看的旁边的丫鬟,眼皮子直跳。心中觉得怎么就分到这样的主子这里了。 宋氏这清淡的菜足足吃了一个月,弘盼也长了不少。 弘盼小阿哥软趴趴的手脚也开始有了力气,伍嬷嬷拉着茵陈照顾弘盼小阿哥,从而磨磨她的性子,按理说李筠婷这里也应该新进些人,只是这会儿年关也没有得用的人。 “等到开了府,也是要添置人的。”李筠婷说道,“也不急在这一时,苏木和茵陈又是我一直用惯的,不过帮把手,弘盼的性子乖巧,照顾起来也并不太累。” 这句话倒是真的,弘盼若是屙屎屙尿,也不大哭,只是哼哼几句,肚子饿了也是这般,平日里见着李筠婷就脸上带着笑,看上去像是乐呵的福娃娃一般,伍嬷嬷也喜欢极了这个小阿哥,用她的话来说“奴婢可没见过这么乖的阿哥,我之前听说我们这里的文曲星下凡,小时候也没有小阿哥这么听话。” 说到了弘盼,胤禛神情也变得缓和,屋外是凛冽的寒风,而屋内一室温馨。 轮到一天下了雪,李筠婷就吩咐让宋氏那里的饮食可以照旧了。 100瑞哥(三) 下了雪,宋氏近嗜好酸辣,微酸口感爽口而微辣口感可以让身子暖和。点了酸菜鱼,小厨房做得极好,可以嗅到汤水里酸辣味道,并没有声鱼腥味,宋氏夹了一筷子酸菜很是喜欢,而夹了一筷子鱼,原本觉得爽口嫩滑鱼肉,这时候只觉得带着腥气,宋氏就从心里犯恶心,吐出来了鱼肉,拿着绢子捂嘴干呕。 身边嬷嬷脸色大惊,以为是卡着了刺,“灌些茶水,多吞几口饭团,可以包裹住鱼刺。”一边用眼神示意丫鬟们去倒水,一边给宋氏顺背。 “嬷嬷,我觉得恶心。”虽然是这样说,因为口中鱼味道,也觉得想要生呕,但是宋氏瞳眸闪亮,心中雀跃。她心中对自己现情况有了猜测。 嬷嬷也是眼睛一亮,压低了声音:“格格,莫不是有了?” 宋氏自从落了胎儿之后,月信就不大准,太医说是亏损了身子,须得用药进补一阵。宋氏觉得太医都是站李筠婷那里,还有上次落胎太医也没有保住自己腹中孩儿,心中十分不信服。所以只不过吃了几次,就不肯再吃,李筠婷那里武氏也跟着劝说了几句,拗不过宋氏,也就只好随她去了。太医开药材照旧按照份例送到宋氏那里,至于宋氏要不要煎煮,肯不肯吃,李筠婷就没有再管。 宋氏和嬷嬷对着一算,也有两个月时间没有来月信,“这酸菜鱼,赏给你吧,我算是吃不成。”宋氏眼睛都带着笑意,右手放自己小腹,想着这里孕育了小生命,弯起了眼眸。 “谢主子赏。”嬷嬷问道,“可需要通传,让太医诊断一番?” “不必。”宋氏说道,“上次侧福晋不是等了一段时间才诊断?我也要如此。” “若是说起侧福晋怀小阿哥那次,正轮着咱们爷跟着万岁爷去征战葛尔丹。”嬷嬷说道,“您这般,是否妥当?前三月需要坐稳了胎,不能伺候爷。” “自从那李雅茜出了月子,还有我份儿?”宋氏翻了一个大白眼。“日日爷都去她房中,说起来是好听,她是侧福晋,本来分日子就应该多些,有生了小阿哥。说那么多其实也就一个理由,无非是长得漂亮,床底之间欢。” “格格,噤声。”嬷嬷说道。嬷嬷听得是一声冷汗,宋氏虽然说是这个道理,做男人,哪里有不喜欢美人儿?只是这个道理大家心里头明白,谁也不会说出来,跟着主子宋氏是心直口,这样话也敢说出口。 宋氏声音果然小了些,“不过我也不乎,她虽然得了儿子,我肚子里也有。再就是嫡福晋进门,她生得好,又有儿子傍身,是烈火烹油。我等着看好戏。” “我主子。”嬷嬷说道,“不要说了。” “我偏要说。”宋氏说道,“嬷嬷,我这个毛病我自己也是清楚,得了便宜就要嚷嚷,你看看我现肚子里有了孩子,我就觉得有了依仗,就想着要压一压侧福晋。” “主子心中有数。”嬷嬷说道。 “我当然心中是明晃晃。”宋氏说道。 刚刚打发去小厨房里去取醋丫鬟已经回来了,这时候房间里一股子醋味,宋氏问着这味心里舒坦,口中说道:“幸好这鱼刺刚刚呕出来了,不然就等你这个小蹄子回来,这刺就戳穿我喉咙。”宋氏既然打算瞒下现怀孕事情,自然要作此姿态。 “格格恕罪。”听到宋氏这般话语,丫鬟跪了下来,这宋氏房中并不少见。 宋氏因为怀着孕,想着自己脾气,要修身养性,所以难得说了丫鬟几句就止住了自己脾气,丫鬟们见惯了宋氏脾气,正等着后文,冷不丁宋氏停了下来,心中还有些奇怪。 “懒得同你们这群小丫头置气。”宋氏解释说道。 宋氏自己觉得那次落胎之后身体有些亏损,现既然坏了孩子,宋氏和嬷嬷也换着花样补身体,只是宋氏想到上次李筠婷让自己茹素,心中便觉得暗恨,她可是有身子人,若是饿坏了肚子里孩子,怎好?而且说不定就是饿到了孩子,吃些素食还好,沾了荤腥便觉得难受。 宋氏想着进补,努力食用,反而每次用餐时候像是受罪一般,看得丫鬟是心惊肉跳,不明白为何宋氏如此作态,甚至有胆子大劝说宋氏,反而被宋氏眼刀剐了一眼,也不敢再提。嬷嬷将宋氏情况看眼里,也是心惊,这样食补其能有效?反而十多天时间就见着宋氏脸色有些发黄,脸颊上肉也削减了一些。 嬷嬷满心期盼早早来平安脉,果真李筠婷完成了嬷嬷心愿。 起因是因为弘盼发了热。 李筠婷知道无事,不过是正常孩童发热罢了,称不上是病,只是伍嬷嬷说着:“小孩子发热是需要注意,侧福晋,若是您看着弘盼小阿哥这样一直睡着眉头也皱起来,再测测温度,又比较高,就需要宣太医了。” 伍嬷嬷已经打发了苏木去请太医,正和李筠婷说些养育小孩子常识。 李筠婷点点头,“我知道了。” “还是嬷嬷细心。”茵陈说道,“我都没有注意到瑞哥脸比平时发红。” “是因为冬天,房间里又暖和,有时候确实不易发现。男童难熬就是前三年了,不过我们弘盼小阿哥一看就是有福气,自然不用担心。”伍嬷嬷说道了小儿难养,忽然就硬生生转了口风,赞叹瑞哥是有福气,听得李筠婷脸上露出了淡淡笑意,如果不是因为孕期用灵气滋养着,再有福气,也免不了生病。 茵陈拍拍手,“是这个道理。” 虽然外面下着雪,但是涉及到了胤禛院子里大阿哥,太医也不敢耽误,迎着风雪很就到了胤禛院子中,侧福晋屋子炭火燃很足,丫鬟们取下了沾着雪花现已经成了一滴滴水珠披风,外间里烤暖了身子,太医才进了内间。 太医见着弘盼阿哥,把脉,翻看了眼睑还有舌苔,就如同李筠婷猜想那般,太医说道:“不碍事,只是吃多了,一时有些难易克化。奴才刚刚瞧了小阿哥身体安康,现热度也降了一点,半个时辰内就会退烧了。” “劳烦太医走一遭了。”李筠婷对着太医点点头。 “奴婢刚刚弹着小阿哥额头发烫,吓了一跳。”伍嬷嬷一时有些挂不住脸。 “嬷嬷细心,这是极好。”太医说道。 寒暄了数句,李筠婷说道:“太医既然来了,给房中几个格格也不妨看脉。” 李筠婷见着宋氏状态并不太好,就想着宣太医,偏偏宋氏并不甘愿,坚决推辞说身子并不大碍,也不难受。而因为宋氏反常表现,还让李筠婷难得动用了灵力查视了她状态,知道她有了身孕,并且胎并不太稳。药理和炼丹之术有相通之处,李筠婷也知道若是任由宋氏这般折腾,恐怕到了下次请平安脉时候,胎就坐不稳了。 原本就盘算着这两日就想个由头给宋氏号脉了,临近过年,要是出这档子事情,胤禛闹心不说,她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对于宋氏折腾自己,还有折腾肚子里孩子功夫,李筠婷是叹为观止,甚至觉得等到太医把脉,宣布了这个消息,宋氏恐怕还有让人想不到方法和手段。阿弥陀佛,等到嫡福晋进门了,她就可以甩手。之前看乌拉那拉氏是个好,她又不想着争宠,等到同她羁绊颇深胤禛去了之后,就选个绿水青山之地静修。红尘之中数十载修心,接下来是修身。 太医自然称是,等到了宋氏这里,自然知道了太医过来是因为弘盼发了热,现小阿哥无事,李筠婷就给他们几个顺便诊脉了。 等到太医给宋氏诊脉,见着她面相并不太好,现与之前相比越发脱了相,心中叹一口气面上不显,像宋氏这样不少数,太医自己也不能说之前没做过这样事情。只是四侧福晋如同朗朗明月,并不曾吩咐过什么。宫中人,心眼太多了如同宋氏这般计较不好,心眼太少如同筠贵人那般也不好。这度量,需要各种体会了。 隔着帕子手指虚虚搭宋氏手腕上,闭上了眼。诊断出来了虚弱滑脉,太医定了定神,宋氏身子她是极其清楚,按道理没有调理好身子是难以受孕,当即再细细体味。 刚刚太医一瞬间迟疑被嬷嬷捕捉到了,捏着手中锦帕,心已经提到了当口。里面宋氏虽然紧张,但是却胸有成竹。 “恭喜格格。”太医收手之后,表示出来了诊断结果。“已有身孕两月。只是……”太医神色有些迟疑,说了宋氏状况,须得静养,还有服用保胎方子。 宋氏自己是知道身体状况,也不生气,只是方子虽然太医开了,她可不准备服用。 因为李筠婷是随着太医一块儿过来,这样结果自然是要禀明外候着李筠婷。 太医和李筠婷说话期间,而宋氏也很打起了帘子,走了出来,原本她就虚拢一件中衣就上了榻。“我还说怎么近胃口不好,原来是肚子里小东西闹。”脸上带着笑容,似乎像是同李筠婷挑衅一般。 “刚刚太医还说着需要静养。”李筠婷说道,“不必多礼。” 寒暄了一阵,李筠婷吩咐宋氏需要听太医嘱咐,同时也同宋氏嬷嬷说道,“劳烦嬷嬷费心了。” “不敢当。”宋氏身边嬷嬷连忙应道。 按照顺序是先给武氏把脉了之后,再轮着宋氏,还没有等到给周氏请脉完毕,宋氏怀孕消息已经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院子了。 宋氏之前月信周期不稳,武氏这里自然是知晓,忽然知道了宋氏这样情况下居然有了孕事,神情一晃,忍不住一只手覆了自己小腹,为什么宋氏这样情况都可以怀孕。 武氏开始怀疑自己对李筠婷判断是否正确,或许真李筠婷动了手脚,所以自己才无法怀孕,而宋氏虽然现狼狈,但是却是真正再次怀上了孩子。流掉一个孩子甚至比生产一个孩子,还要毁身子,但是宋氏居然能月信还没有调理好时候再次拥有了孩子,想到这里,武氏右手捏成了拳。可以说一直以来坚持信念坍塌。 她有些不知所措,有些茫然,孩子孩子,为什么要投生到宋氏那个蠢货肚子里,为什么不来她肚子? “主子。”丫鬟见着武氏神情变得可怖,小声提醒武氏,不要失态,这是武氏吩咐过。 武氏表情收敛下来,似乎又是那个笑容柔和甚至带着些腼腆人,虽然不甚漂亮,却是有属于女人如水风韵和温柔。 “衣。”武氏站起来说道,“我乏了,想眯一会儿。”或许她该学着宋氏,对于李筠婷给茶水还有其他吃食,避开来。 周格格没有念佛之前,还会记得那天宋氏衣裙下摆上沾染刺眼红色,留御花园小石子路上,那样红,往往让她彻夜难安,自从禁足念佛之后,她就很少梦到过了,现听到了宋氏怀孕,神情也是似悲似喜。 “她终于怀孕了。”周氏对于宋氏是内疚,宋格格那时候流掉孩子,她如果要是真正出手恐怕,内疚还会小些,就如同爬上胤禛床,偶尔会有些想法觉得自己对不住李筠婷,多还是觉得就算是再来一次也会如此选择。宋氏事情是无心之过,反而让她觉得内疚。所以每次宋氏她面前猖狂,她也默默忍受着。 “格格?” “听到了宋格格消息。”周格格笑着说道,“我为她高兴。”笑容真挚,似乎一扫自从做了周格格之后阴霾。 两个丫鬟相视一眼,觉得周格格莫不是疯了不成? 反而周格格开口解释道:“上次若不是御花园事情,恐怕孩子都生下了。这次我须得远远离开着。” 两个丫鬟若有所思。 这消息自然是托人告诉了胤禛,等到胤禛回来时候,果然神色舒缓,“听说下午时候弘盼发热了?” “并不碍事,只是吃多了,一时无法克化。”李筠婷说道,“还是伍嬷嬷细心。不过也因着这桩事,才知道了宋格格喜事。” 胤禛脸色带着浅笑,“让我看看弘盼。” 弘盼刚刚喂过奶,这会儿一个哈欠连着一个,见着了李筠婷,脸上露出笑,李筠婷也从嬷嬷手中接过弘盼。 “是个小福星。”胤禛略显得冰凉手指儿子脸颊上点了点,多年前德妃那里见着了十四弟,只觉得心中发凉,尤其见着德妃见着十四阿哥便展颜笑脸,让他心中若结了冰棱,若不是因为传宗接代老观念,恐怕,胤禛对这般孩童并不心中喜爱之情。见着了弘盼才知道,柔软孩童静静地被侧福晋搂怀中,李筠婷脸色柔和,孩童带着天真笑容,如此纯真和不谙世事,让人只是觉得看着笑容,便觉得一天疲惫一扫而空。 “辛苦了,茜儿。”胤禛难得情动,如此说道。说出了话,觉得心中一松,面前李筠婷带着浅笑,胤禛也凝视着对方。 旁边嬷嬷打发人去准备晚膳,苏培盛心中也轻松,起码侧福晋这里一个孩子,宋氏肚子里又有一个,今年是个好年。 等到用餐时候,李筠婷把怀中孩子交给了苏木,原本吃过了奶,弘盼因为李筠婷怀中就强撑着没有睡着,这会儿离开了母亲怀抱,很就轻柔有节律性歌声中睡着了。 用过了餐,李筠婷开口说道:“前些个日子,宋氏有些上火,妾身让她茹素了一段日子,这全然是不知道她有孕身。若知道如此,说什么都得不拘食材,给她送过去。” 胤禛手中端着杯盏也想到了这一节,氤氲水汽中,眯起黑眸,看不清他眼中神色,“上次由着她性子,这次可不准。那个内务府嬷嬷,你留着用吧,等到武氏或者是……周氏有孕了,再派过去吧,再请一个镇得住,怀着孩子还不安分。”每次说到周氏时候,胤禛总有些不太自。这件事情已经完全揭过去了,他并不太愿意提前,这丫鬟变成自己院子中人,不知道是怨谁了,胤禛甚至有时候见着周氏有一种恍惚感,她本不应该是成为自己女人。 听着这话,李筠婷扯了扯唇角,这可以说完完全全是双面标准了,说起来孕期时候,李筠婷也常御花园走动,只不过没有出事,而出事了宋氏则被胤禛说成是不安分。 胤禛这样说了,原本跟着宋氏嬷嬷就换到了这里。李筠婷并不太担心,只要是个不太蠢,就不会被宋氏捏着她这里钉钉子,毕竟她这里日子定然是比宋氏那里要好过,再则是她是见过那个嬷嬷,是个伶俐。 胤禛呷了一口茶,放下杯盏,“这段时间可看棋谱?” 李筠婷笑着说道:“怀着弘盼时候,伍嬷嬷不许我做些劳神活计,月子中也是如此,这段时间开始看了。” “额娘找伍嬷嬷确实费了些心思。”胤禛说道,对于德妃看重李筠婷,胤禛心情也是微妙。“伍嬷嬷稳重。” 伍嬷嬷看着弘盼,并没有伺候着,若不然免不了要磕头谢恩。只不过李筠婷就要替伍嬷嬷说道说道了。“我替伍嬷嬷谢谢爷夸奖。” 原本李筠婷是想着胤禛会去宋氏那里,现见着胤禛无意,也就顺着胤禛话头说到旁处了。 两人言笑晏晏,到后来开了棋局,胤禛心本就不下棋上,有话说是等下看美人,便觉得烛火摇曳下美人如玉,澄澈双眸似盈盈秋水。心中一荡,投子于棋盘,声音也带着情动沙哑,“茜儿,我们也安置吧。” 李筠婷亦笑着投子,“是。” 宋氏那里自从知道了胤禛回来之后,就盼着他来自己院子,结果后得到消息是歇李筠婷那里,把她气得够呛。 “格格,您可不能气着了自己。”嬷嬷开口劝说道。 “我知道。”宋氏沉着脸,“宽衣,我也安置下。” 窗外雪兀自下着,自有自恣意。随着风儿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还有空中打着旋儿,夜深了,雪却大了。 101开府(一) 下了一场雪,之后天气便阴沉着,虽然没有雪,只是偶尔寒风凛冽吹起了屋檐上一两朵散着的雪花,让人忍不住在风中紧了紧狐裘。虽然一直到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再下雪,只是这场雪也够让人消受的了。 李筠婷的房中,有淡淡的烤番薯的香气,炭盆边放着几个番薯,茵陈用夹子夹住,偶尔让番薯翻转个。 伍嬷嬷说道冬天里吃番薯,一来是果蔬较少,可以调解人的肠胃,一来则是下过霜之后的番薯,入口绵软,甜在了心扉。天气太冷,事情也不太多,茵陈打人去小厨房取了番薯,才有了现在房间中的香气。 “小心烫。”伍嬷嬷说道,“先用盘子装着,等会子净手把皮剥了,放在小盅中。” “哎。”茵陈点点头,等着番薯盛在了盘中,用帕子净手,小心去了皮,最后放入了小盅之中。 等到剥好了番薯,李筠婷用瓢羹舀着红心的番薯,微微眯起眼,果真是不错的。番薯不贵,穷苦人家冬日里就这样把番薯用灶台的火烤一烤,可以度过严寒的冬日。对于李筠婷,无非是凑着热闹。 “我烤的如何?”茵陈开口笑着说道。 “自然是好的。”李筠婷浅笑着说道,“小馋猫,快快替你自己也烤上吧。看你馋的。” “我先给两个嬷嬷烤。”茵陈说道,“然后是我和苏木姐姐的。” 刘嬷嬷看了茵陈一眼,然后对着茵陈笑了笑。 “我可要尝尝茵陈姑娘的手艺。”伍嬷嬷笑着说道。她也听到李筠婷说过,这两个丫鬟等到开了府,就寻好人家嫁了,在府上做管家娘子。这时候的话语就带了些暧昧和意味深长。 苏木脸上的笑加上伍嬷嬷语气中的揶揄让茵陈的脸上一红,“等会我就给刘嬷嬷烤,你们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小茵陈还生了我的气。”伍嬷嬷笑着说道,“向你告罪。”说完还冲着茵陈作揖,对着茵陈眨眨眼。 刘嬷嬷这段时间的相处,也知道了个人的性格,见到她们几个笑闹,心情也松快了不少。 苏木笑道:“你听茵陈这般说,还不快快交出你烤好的番薯?!”茵陈虽然同人说这话,仍是烤着番薯。 “侧福晋,您刚刚说我是馋猫,我觉得这个评语适合给苏木姐姐。” 李筠婷看着众人笑闹。她的侧边就是弘盼待着的悠车。头顶上用结实的长绳捆着悠车,弘盼口中出含糊的音节,似是在自娱自乐一般,自己乐了一阵往往会看着李筠婷,似乎在确实母亲是否还在自己的身边,若是饿了或者尿了,眉头先皱起,这时候像极了胤禛,还没有等到放声大哭,就有刘嬷嬷上前哄到:“让我瞧瞧,嗯,尿布还是干的,许是饿了。”这嬷嬷就是从宋氏那里调用过来的刘嬷嬷。 刚开始刘嬷嬷调过来的时候,内心还有些忐忑,毕竟宋氏总是防着李筠婷,刘嬷嬷对李筠婷的印象全部是从宋氏那里得来的。总归李筠婷身边还有个伍嬷嬷,刘嬷嬷打定主意做一个木头人,免得伍嬷嬷带头排挤她,日子就不好过了。 李筠婷这里的日子要比在宋氏那里松快得多,在宋氏那里绷得紧紧的神经可以稍稍舒缓。 “看看时间是差不多。”伍嬷嬷说道,因为知道刘嬷嬷在这里呆得时间有限,加上又是个识趣的,她并不担心。“我去带着瑞哥儿去里间找奶妈。” 刘嬷嬷复又坐了下来。在李筠婷这里也有小半个月,日子要比她想象中的好过不少。一时心中也轻松下来,在宋氏那里是提心吊胆,又是千方百计折腾自己的人物,刘嬷嬷还生怕再次在手中出了乱子。 “嬷嬷去吧,现烤给刘嬷嬷,等会子给你留一个。” 伍嬷嬷笑了笑,因为怀中抱着弘盼,顾不得同茵陈多说些什么。 宋氏的日子并不好过,好不容易习惯了刘嬷嬷,这时候新来的赵嬷嬷是个板着脸严厉的,尤其是见着宋氏硬塞着吃肉,就直言说道:“格格,您这样养身子,身子定然是养不起来的,奴婢看了太医开的方子,还有其内的须得注意的事项,结合奴婢所知,若是不能吃肉,不能这样强硬着吃,毁了胃口不说,对身体也是不好的。您这胃口不好,也是因为体内的肠胃无法负担克化食物,须得内调。”这个赵嬷嬷是李筠婷去挑选的,用的是胤禛的名义,托着苏公公送到宋氏这里的。 宫中的人少有如同筠贵人那般没什么心眼天真烂漫的,加上李筠婷也敲打过一番,结合先前打听出来的消息,赵嬷嬷伺候宋氏的目的,就是帮着她保住这一胎。按道理是吃一鉴长一智,赵嬷嬷见着了宋氏的面黄肌瘦,还有同其接触后现其性子拧巴,是最常见的人不怎么聪明,偏偏喜欢自作聪明的人。所以对于这样的人,赵嬷嬷选择了简单直白的单刀直入。甚至准备扯了胤禛还有侧福晋的大旗,压住宋氏。 “我之前月信不规律。”宋氏说道,“太医还说了需要养着身子,我这不就有了孩子?”宋氏不以为然,因为这次的怀孕,她更加坚信自己所走的路子是正确的。 赵嬷嬷扯了扯嘴角,向来严肃的脸上因为这个动作呈现似笑非笑,让宋氏皱了皱眉头,赵嬷嬷口中说道:“我分到您这里自然是希望你好的,又不指望您吃药,如果连开胃口的食补也不肯,奴婢也豁出去这张老脸,求侧福晋再请个嬷嬷了。” 宋氏听到这个,心中不喜,只是也担心闹到了胤禛那里,勉强笑着说道:“赵嬷嬷,我只是觉得,自己不拘荤素,都吃着,肚子中的孩儿自然也是如此。食疗我又不懂。” “奴婢也识得几个字,不是个睁眼的瞎子,食补的方子也是见过一些的。”赵嬷嬷说道,“格格试试看奴婢的方子,这几个方子,在古书中都是有记载的。” 赵嬷嬷深知对这样的人要简单直白一些,若是同她们绕圈子反而给了她们机会喋喋不休一直纠缠,就索性把话都说在前面,“奴婢来之前也知道格格您亏损过一次身子,都希望您这次能平平安安。” 赵嬷嬷和宋氏说了不少,不同于之前刘嬷嬷都是商量的口气,赵嬷嬷说话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加上又是胤禛的名义送过来的,宋氏心中气闷也只能想着其他的法子,例如这养生的古方,她是需要知道的。 这样的赵嬷嬷的说教之下,逼迫宋氏不得不按照赵嬷嬷的说法还有想法去走,从腊月到出了正月,脸上丰润了些,虽然看上去身形还有些单薄,到底不如之前蜡黄苍白得可怖了。这样的时日,也过了孕前的三个月。宋氏心中不敢放松,上一次就是出了头三个月之后,生了状况。 弘盼也有四个月的年岁,因为喂养得好,小手小脚颇有些力气,等到入了正月先是去各宫拜访,送上之前准备好的拜礼,也会在院子中接待前来拜访的人。更重要的是,除了即将到来的选秀,四阿哥开府的事情更是离得不远了。胤禛的嫡福晋的人选在还没有开始正是选秀的时候,已经定了下来,是乌拉那拉氏,在御前做过女官,康熙觉得她性子稳重,胤禛自从沉稳下来之后注重规矩,两人在一块儿也是适宜。这个想法就透露给了德妃。 德妃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想着给李筠婷敲边鼓。 “转眼也过了三年。”德妃笑着说道,“还有几天就是选秀的日子了。” 苏木听着德妃的话,心中一跳,这段时间宫里头最大的事情就是这桩事了,只是几个丫头都不敢说,话题都绕在了瑞哥儿的身上。 李筠婷先开口说道:“可不是,转眼十四弟都去进学了,刚开始见着的时候才这么大。” 德妃扑哧一笑,“我可是说你的事情,你倒好,转到了胤祯的身上。弘盼也六个月了,真真是生得好,笑起来像是你。不过今天,不说小十四,也不说弘盼小阿哥。咱们就是说说选秀的事情。还记得当时见着你,就觉得谁家的姑娘啊,生得这么水灵。” 李筠婷笑了笑,“额娘谬赞了。” “你这孩子,说话谦虚。说起来,你的父亲是……” “家父名讳李文烨。”李筠婷说道。 “是了,”德妃眨眨眼,“也入了京,等到开府,也可以走动一番。” 李筠婷想到了父亲同母亲,神色柔和,“也让他们见见弘盼。” “定然是十分欢喜。”德妃说道,“我记得你素来和铭端格格交好?” “是和格格有些缘分。”李筠婷说道。 “都长大了,当时你在京中识得不少姑娘这次也要选秀了吧。”德妃说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筠婷已经知晓今日谈话的目的,就顺着德妃的话头,把昔日在京中一个社交圈的姑娘的名字都念叨了一遍,德妃多夸了夸乌拉那拉氏,性子娴静,又难得有些见识做了女官,是个有出息的。 李筠婷自然也跟着说到乌拉那拉氏的好处,“做姑娘的时候,便和她投缘,时常说些个诗词。她的心性沉稳。” 第102章 开府(二)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省事,见着李筠婷明白自己的意图,轻飘飘就把话题带了过去,仿佛刚刚纯属叙旧一般。 李筠婷出了永和宫,算算日子,也就是明日里是初选了。想想距离自己选秀已经三年,那时候的李汝兰更是踌躇满志想着成四阿哥的人。想到许久不曾见到的李汝兰,李筠婷有些莞尔,前些个日子因为再次有孕,升为了嫔。也都从储秀宫里迁出了,文嫔去了惠妃娘娘的偏殿。 和良嫔一道,李筠婷想到了偶遇过的良嫔,姣好的容貌还有身上似轻愁笼罩的气质,格外吸引人的注意。 说起来康熙现在在削弱太子的力量,良嫔的存在等到八阿哥长成之后必然是站在大阿哥的身后,而文贵人生下的十八阿哥也是如此。虽然现在康熙几个儿子中最喜欢的还是太子,只不过对羽翼渐丰的太子恐怕也有了防备。归根到底父子天性是比不过骨子里的权利欲望。 康熙的寿数足够长,那么他的儿子争权也就越发狠。李筠婷甩开脑海之中的各种纷繁思绪,回到了屋子中,就见着院子里伍嬷嬷抱着弘盼在晒太阳。 “侧福晋。”伍嬷嬷请安。 初春里的阳光明媚,李筠婷吩咐让丫鬟去拖了摇椅,自己坐上去之后搂着弘盼,把它翻个身子,虽然能晒到太阳,又不至于被阳光晃坏了眼睛。 孩童的身上有淡淡的奶香味道,柔嫩的脸颊上带着笑可以看到粉色的牙床,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生出米粒大小的牙齿了。 “瑞哥,可喜欢晒太阳?”李筠婷浅笑着同瑞哥儿说话。 笑着拍拍手,似乎在迎合李筠婷的话语,李筠婷贴近了孩子的脸颊。孩子的温热的呼吸喷在李筠婷的脸颊,这样近的距离,也可以在金色的阳光下见着脸颊上细细的容貌,身上淡淡的奶味并不难闻,嗅着反而让人觉得心安。 “瑞哥儿。”李筠婷小声说道,“你可要快快长大啊。” 弘盼的笑容越发开心了。 伍嬷嬷说孩子的肌肤娇嫩,“虽然是需要常常晒太阳的,但是一次也不能晒太久,顶多半个时辰。若是日头好了,可以多晒几次。” “都听嬷嬷的。”李筠婷说道,这话又是让刘嬷嬷感慨,若是宋氏也这般的好说话,她何必会到李筠婷这里? 略晒了半个时辰就送回到了房间。也到了瑞哥儿该吃食的时候,两个嬷嬷在里间,茵陈去了小厨房,身边就剩下苏木。 “转眼都要开府了。”李筠婷说道,下次长住在紫禁城恐怕就是胤禛登基之后,算算时日,恐怕并不会短。拥有李雅茜的记忆,李筠婷在判断大事的时候,能够排的上用场。 “恩。”苏木点点头,明日就是选秀,未来的四阿哥的嫡福晋就在其中,苏木说道:“好歹比宫中的日子松快。”因为选秀还有嫡福晋的话题过于敏感,苏木轻飘飘想要带过这一节。 李筠婷笑着说道:“毕竟是昔日熟识的小姐妹,自然好过。”乌拉那拉氏,虽然在宫中做女官,却是一次也没有见过的,对于她的印象还是三年前,脸颊圆润带着些稚嫩,现在也应该长开了吧。毕竟上次见到了芮敏,就抽长了不少,性子也沉稳,比不以前了。这样想,乌拉那拉氏,也应当如此。 苏木的眼睛微微睁大,“侧福晋,今日只是说了些陈年往事啊!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合适。”她的声音有些犹豫,并且压得很低,似乎担心旁的人听到了两人的谈论。 如果不是李筠婷知道乌拉那拉氏是胤禛的嫡福晋,也不至于当时和德妃交谈的时候就反应过来。因着知道这个消息,加上先入为主的观念,就知道德妃是在透露胤禛的嫡福晋就在昔日的几个交好的小姑娘中了。笑着说道:“你仔细想想,宫中人说话,谁不转几个圈子?在永和宫的时候,额娘说起这些,岂不是也有她的道理?” 苏木仔细想了想,昔日郊游的几家姑娘说了个遍,容貌的风情各有所异,性情更是前差万别,因为李筠婷的家世,在京中的几个昔日交际的,也就是乌拉那拉氏性格谦虚,和李筠婷能说说话,其他几家的姑娘,家世好,为人有些跋扈。这跋扈体现在对其他身份不如自己的圈子外的人身上,李筠婷虽然身份不高,但是到底是被铭端格格看重的,其他人也不敢随意给她没脸。苏木越想越觉得心惊。看着铭端格格的面上,还可以一块儿玩耍,如论着伺候一个男人,恐怕很难相处。可怜了好容貌和性情,但究竟是汉军旗出来的。 李筠婷见着苏木的神情,知道她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上去,开口说道:“还有乌拉那拉氏·书茵。”书茵是乌拉那拉氏的闺名。 “这都是说不准的,等着圣上的旨意。”苏木说道,压住了心中的不安,乌拉那拉氏虽然也有可能,但是其他还有5-6个适龄的小姐,她心中觉得没底。反而出声安慰李筠婷,“总归是过日子,侧福晋性子恬淡,又有瑞哥儿傍身,总不会过坏的。如果是乌拉那拉氏,那便是更好了。” 李筠婷浅笑说道,“等到开府了就带着瑞哥儿去见见娘亲,还有弟弟,今后起码一年还是能见面。就如同你说的,总归是好过宫里,宫外要比这里自在些。” “很久没有见着夫人了。”苏木以前是伺候华氏的,这时候微微晃神。 李筠婷也想到了苏木原本是伺候自己的娘亲的,又想到了之前落水苏木救人的一幕,眸光闪了闪说道,“还是我之前说的,等开了府,就寻个合适的人把你许出去,如果之前不是落水的那件事,也不用你跟着我进宫。” 这件事情李筠婷可以说和苏木提到过了不少次,不同于以往苏木总是低头沉默不欲,苏木抬起头,看着李筠婷的眼睛,说道:“奴婢知道这是侧福晋的美意,但是我不想嫁人。” 李筠婷微微有些错愕,苏木不愿意嫁人?李筠婷思索片刻说道:“你有什么顾虑或者自己的考量说与我听听吧。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愿意在你的人生大事上让人寒了心。” “谢主子。”苏木说道,“其实我在之前,曾同府中的人有过娃娃亲,落水之后,他送还了当时的信物,我便知晓他的意思,他的信物我也就还过去了。” “并不曾听闻有这样一节。”李筠婷皱了皱眉头,原来那次的李汝兰的落水还坏了苏木的姻缘? “我也可以理解。”苏木浅笑着,眼眸清澈不带阴霾,“我并没有很难过,反而因为松了一口气,觉得解决了一桩大事。之前主子您也常说,今后要给我找个好人家,我都没有细想,现在很快就要开府了,我想,就跟着伺候您一辈子。” “若是你想要如同周格格那般……”李筠婷开口,尚未说完,苏木的眼睛就瞪大了,“主子,我可没有这个心思,我只是想伺候您。” 李筠婷点点头,“做个管家娘子,不也是自在?” “无非是换个人伺候了。”苏木说道,“出嫁从夫,伺候男人,我觉得还不如继续在您身边伺候您。” 苏木这番话隐隐对男人有些倦怠之情,跟可说是惊世骇俗,少有女子不愿意嫁人的。也幸好伺候的是皇家人,这般的人家之中,像这样主子身边的陪嫁丫鬟,终身不嫁的也不在少数。只不过大部分都是出自主子的意思,想苏木这样坚定选择不嫁人的,恐怕寥寥无几。 “你好好想想。”李筠婷说道,“既然你有这个想法,我可先给茵陈相看合适的,也问问她的意思。如果你改变了注意,也不要怕羞,直接告诉我便是。” 苏木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我知道主子您心善,我是定了心思,跟着您一辈子。” “傻丫头。”李筠婷失笑,“话统共不能说那么死,若是有你中意的,还是许你变更。” 两人说笑着把话题引到旁出了,看看日头,也快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李筠婷从摇椅上起来,让丫鬟搬回去摇椅,就见着苏培盛推开了院门,四阿哥着青灰色的长衫,头上一顶瓜皮帽,李筠婷款款走上前,“爷。” 胤禛问道:“今儿个天气还不错。” “可不是?”李筠婷和胤禛并肩而行,一边说着今天去给德妃请安,叙旧,并且御花园虽然没有开花,也冒出了新绿,若是等到下雨了,万物欣欣向荣。只是春日里的雨虽然宝贵,却也有些冷。 “还有几天就要开府了。”胤禛说道,“册子造好了吗?” “之前也就是周格格那里的库房的册子没有登记好,”李筠婷说道,“现下已经齐全了,等到开府之后,再核对数目便可。” 要把紫禁城里的东西带出去,数目自然要核对的上,过了年之后,李筠婷就在忙活这件事情,连带早晨同几个格格说话,也都是匆匆结束。这两日终于统计清点了所有的物件,才能松口气。 和胤禛说这话,李筠婷就难免想到了宋氏,这次的赵嬷嬷让宋氏消停了不少,李筠婷眼见着宋氏的肤色比之前来得好,人也养的润,只是有一点,大概是赵嬷嬷过于严厉的缘故,宋氏虽然每每说笑,笑意却不到眼底,偶尔余光瞥了赵嬷嬷,眸色也是不耐。 “宋氏那里可好?”胤禛问道。 李筠婷才想着宋氏,胤禛就问到了她的情况,李筠婷说道:“瞧着越发稳重了。”这稳重了,自然是指不如同第一次那般,怀了孕就轻狂不来李筠婷这里,也不同人冲突了。 “如此便好。”胤禛点点头,宋氏的脾气床笫之间是温柔俯小状,而其他时候得了势就飘飘然,第一次的时候就应该请如同赵嬷嬷这样的人镇住,开口说道:“赏赐些银钱吧。” “妾身知晓。”李筠婷点点头。 晚上胤禛是歇在李筠婷这里的,一番云雨过后,空气中有淡淡的麝香的味道,“爷有心事?” “只是想到要开府了。”胤禛说道,“心情有些复杂。”这话脱口而出了之后,胤禛皱了皱眉头,他并不太习惯同人说自己心中的想法。 李筠婷并不介意,胤禛的话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李筠婷开口道:“妾身想着今后嫡福晋进门之前还可以回去,便觉得心中欢喜。”既然胤禛不想说,就索性绕开这个话题。 胤禛开口说道:“无妨,嫡福晋进门前,你自己拿主意就好。等到之后若是想要回去,须得和嫡福晋说。” “我知晓。”李筠婷说道。 胤禛听着李筠婷的声音乖巧柔顺,又识趣,心中意动,只不过行周公之礼这件事情须得有节制,胤禛闭上了眼,不去看烛光下的美人,“早些歇下吧。” 时间很快就到了三月初三,开府的日子。 在开府的前一天,圣上的旨意到了,领头的是胤禛,院子中的人跪了一地,圣旨中除了宣布明日是开府的日子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胤禛封为了贝勒爷。 听着似女非男的声音念着冗长的圣旨,众人并无不耐,等到末了胤禛接旨,同时送上了赏银。 升为贝勒是情理之中,胤禛面色沉稳,苏培盛躬身请了胤禛手中的圣旨,这时候宋氏也搭着丫鬟的手臂站了起来,她现在的身子也沉了。 明日,也就是开府的日子,真真切切,这一天是到了,无论是否期盼、忐忑、迷惘,路就在前方。 惠妃偏殿中的李汝兰正在做绣活,绣花针戳破了中指,很快沁出了血滴,把中指含入了口中,旁边的良嫔见着了李汝兰如此,开口说道:“何苦来哉?嬷嬷也吩咐你少分些神。” 这段时间,李汝兰已经同良妃搭上了话,甚至还会见着八阿哥过来请安,因为受了后世小说里的熏陶,李汝兰对于八阿哥也颇有些好奇,似乎想从还在上书房学习的八阿哥身上看出今后的翩翩风采。良嫔也是个传奇人物,李汝兰自然平素和她有往来。 良嫔因为出身太低的缘故,在宫中寂寞,难得遇上了不在乎她出身的李汝兰,也算是投缘。所以两人时常在一块儿,因为八阿哥还没有长成到一定的助力,惠妃冷眼旁观,觉得两人上不得台面,去请安的时候却又换了一种腔调,“文嫔和良嫔确实是有缘分,瞧她们两个人一见如故,连做绣活都约着一块儿。真真是好姐妹。” “我只是想到了今日里四阿哥开府。”李汝兰说道,放下了含在口中的手指,上面的血已经止住了。进入到了这个皇宫,这里的生存不易才让李汝兰觉察到当年在李府时候的安逸平和,就算是自己陷害了李筠婷,华氏虽然不喜,也好生把她养到了选秀,也没有踩低到令人发指的奴才。哪里像是在宫里,若是落魄了,没有圣上的垂怜,日子便难过的紧。所以后宫里的女人盼着圣上,恐怕大部分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圣人的爱恋,纯粹是为了改善生活。 “开府啊。”良嫔一愣,低垂着眼,“确实是个好日子。” “是啊。”李汝兰沉默半晌,才说出这个字,在空荡荡的房间之中,这声音似乎也带着苍白。 她们都是深宫的女人,一瞬间李汝兰甚至有种想法要是做清朝的武则天,但是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自己嗤之以鼻,康熙的权利欲-望极强,他的儿子们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呢? “前些个还下了点雨。”良嫔说道,“今日放了晴,下午的时候若是出了太阳,也可以晒一晒,这天气,让人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凉气。” 李汝兰也笑着说:“是这个道理。”隆起的小腹昭示了她孕妇的身份,无论如何,她还有空间的保胎神药,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能平安活下去也不错了。 因为李汝兰还怀着孕,并没有做很久的针线活,两人就不约而同停下了,反而是说起了闲话。 四阿哥府中的女眷坐在肩舆上,等着神武门缓缓打开之后,再进入到了马车之中,回望巍峨红黄相间的紫禁城,心中也难得有一种轻松感,终于离开了紫禁城,开始了新的生活。 虽然晚上的时候也可以从紫禁城中出来,却总觉得方方正正的四九城禁锢了人一般,尤其是女子,男子如同胤禛者还可以行走。在马车上,李筠婷叹了一口气。 入住的府邸离五阿哥的府邸并不太远,流觞曲水,假山修竹,只是这后院之中的最好的院子空下来,留给的是嫡福晋,李筠婷绕过了那叫做明月院的院子,可以看到里面的水要更多些,大概是夜晚时候院中也有一轮明月,故而叫做这个名字。明月院的墙角倚着梅花,远远见着蓬勃的绿叶一簇簇,大抵是牡丹,雍容华贵也配得上嫡福晋。 走过了明月院就是李筠婷的院子了。院子墙角有一小片的潇湘竹,枝干上的斑点像是美人哭泣滴落的泪珠儿。后院儿的流水顺着墙角的一侧流入,还伫立了怪石于水中。假山上有蕨类植物,可以看到冒出来的新绿。这个月初一的时候下了点小雨,万物生长的郁郁葱葱。今日开府,正好又放了晴,也算是个好兆头了。 在院门口的牌匾上,是胤禛的字,行书笔触流畅写下了馨竹院三个大字,下面的牌匾应和相应的对联,对联的文采并不算是出众,只能说是工整,现在的几个出了书房的阿哥中,三阿哥的才学最佳,颇有些才名,最为难得是西洋文也是不错。 胤禛擅长什么,李筠婷同他闺房取乐的时候也曾提到过,擅长的是算学。擅长算学的人,心思缜密,也符合了胤禛本人性格的特点。 “这里可真漂亮。”茵陈笑着说道。“不过有水容易生蚊虫,奴婢到时候去讨些七里香的种子,撒下去,就好了。” 苏木笑着说道:“就惦记着伍嬷嬷说过的七里香?” “可不是。”茵陈笑着说道。 其他几个人,宋氏的院子名头是最好的,叫做秋实院,她正怀着孕,算时间也差不多是秋季的时候能生下,听着丫鬟解释院子的名字,心中便觉得欢喜。这院子的名字,不就应和了她的肚子? 只是让宋氏有些不满的就是她的院子有点偏,不过知道了周格格的院子更是在角落里,和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又觉得舒坦些了。 “今日的天气有些风,格格还是进屋休息吧。” 宋格格心中哀嚎到又来了,听着赵嬷嬷面无表情地陈述,心中觉得厌烦,虽然不想承认赵嬷嬷确实让她的身子健壮些了,只是宋氏还是不喜欢她。只不过是一个嬷嬷,天天在她的院子中拿主意,而且还动不得,胤禛或者李筠婷会送些赏银给赵嬷嬷。 “我知道了。”宋氏说罢,搭着丫鬟的腕子,进了新的房间。 这搬进了新的府邸,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人手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用惯了的那些人,还有一部分人是置办府邸时候已经捎带上的,例如这外出采买的,还有修剪院子的枝叶。既然开了府,接下来又有人会来拜访,事情颇为不少。 到了四月的时候,连绵不断的阴雨霏霏,前来府邸拜访的人也减少了,李筠婷看着窗外的翠竹,剔透的雨水从柳叶上滑落。 从抽屉中拿出今日上午拟好的拜帖,这会儿雨停了,就打发人去送到了李府,明日一早晨她就带着弘盼回去看看。 103家中(一) 坐在马车上,苏木还能够按捺住自己,茵陈脸上带着兴奋,虽然在宫中磨练了性子,现在难得出宫,又露出了本性。 “像个皮猴一样。”苏木倚在窗边,浅笑着说道,“又不是第一次出府。”毕竟李筠婷是需要交际的,自从开了府,拜帖不断。 既然在京中,又担着侧福晋的名头,李筠婷也走动了一番,去过了五阿哥的府邸,还有大阿哥的。五阿哥情绪内敛,也不喜交际,府中同其他京中的官员来往不密,而大福晋那里又是一番的景象了,在闺中就听闻大阿哥同京中不少官员走的近,李筠婷亲去了一次,果然是热闹非凡,还见着了一两个熟悉的面孔,微微颔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她原本性情就冷清,更重要的原因是四阿哥同她说过,若是索额图一派的官员也就罢了,明珠一派的须得远离,不可过于接近了。四阿哥这个人最重视的就是规矩,现在自然也是遵循圣上的旨意,做为太子党的一员,自身却并不结党派。 京城中的宅院可以说是朝堂上的风向标,看着女眷的态度,便可知晓主人家的意向,李筠婷的作态,胤禛自然标注上的是太子党。 马车开的平稳,李筠婷听着苏木和茵陈两人说话,嬷嬷怀中的瑞哥儿迷迷糊糊,现在已经不像是之前大部分时候都是睡觉,只是今儿个早晨因为要回李府,早早就折腾起来了瑞哥儿,这会儿才会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随着马车的度放缓,就知道到了地方,李筠婷搭着苏木的手腕下了马车,父亲李文烨站在最前方带领李府众人,恍惚中想起了上次这般是裕亲王带着自己回来。现在李文烨同当时相比,俨然已经苍老,梳理的一丝不苟的丝也夹杂着斑驳。 “不必多礼。”李筠婷开口,扫视众人,祖母精神头还是不错,年龄所致头比之前斑白,对着李筠婷抿抿嘴,神色严肃。其间还有大哥,小弟诸人,李玉溪和之前相比身量长了不少也是翩翩少年郎。这之中华氏的神情最为激动,见着李筠婷瞥向她,一双眼眸在亮。李筠婷对着母亲弯了弯唇角。 众人的簇拥之下进了院子,这栋宅院比先前的宅院小,却是要精致得多,显然华氏在这个宅子上用足了心思。 华氏也确实如此,之前就盼着四阿哥开府,李筠婷是侧福晋就算是今年嫡福晋进门之后也是半个主子,开府之后女儿李筠婷自然可以出来走动,也就全了她的念想,而祖母虽不喜李筠婷,也是愿意宅子气派些,京城这里的权贵多如牛毛,免得被人看轻了去。 房间中只剩下了自己人,刘嬷嬷和伍嬷嬷也带着弘盼小阿哥进了内间,这时候李筠婷对着祖母、李文烨、华氏等人一一行礼,华氏上前搀扶住了李筠婷,“都是自家人,女儿请安也是惯常的。”在华氏的搀扶下也直起了身子。 盛老太太坐在最上方,打量着李筠婷,见着她言笑晏晏,不复之前姑娘家的冷清,想在她身上找到李汝兰的影子,现李汝兰的笑貌也在记忆之中衰减,面目已经模糊了。 甚至之前对李筠婷的那些厌恶,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到她自己都快要忘却了。 “小弟也抽长了不少,咋一见到我还奇怪是谁家的翩翩少年郎。”李筠婷落坐之后手捧着清茶笑道。 “姐姐说笑了。”李玉溪的声音介于成人和孩童间,带着沙哑。李家人笑起来,眉眼都会弯起了,这时候姐弟两人的笑容如出一辙。 因为这句姐姐,身份上的隔阂消融了,华氏的眼眸弯起,“比以往会说话了,”华氏很快就现了女儿同闺中的分别,心中高兴这般李筠婷的日子才会好过,又是有些惆怅,如果不是宫中的日子不好过,她又何尝会这般? 李玉溪笑着说道:“知道姐姐要回来的消息,就巴巴同先生告了假。” 这话让李玉泉说道,“王师傅是有大学问的,可要好好学习,莫不是想着你姐姐回来了就可以休憩一二?” 这番说教的口吻并没有让李玉溪生气,笑着说道:“哥哥你可是忘了?姐姐可是有大学问的,我想着来请教姐姐。”李玉溪指得是,李筠婷尚在闺阁之中时候,对于八卦的在行。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不许你缠着你姐姐,让她伤了神。”华氏开口。 李文烨看着儿女满堂,如同盛老太太一般,想到了保养过来的李汝兰,嫔妃的身份,这辈子不会再见面,总归是个抱养过来的,宫中也不可能帮到她什么。 盛老太太对于李汝兰的淡忘,李文烨无意提起,而华氏更不可能主动提到,李汝兰仿佛就被众人遗忘了。 站在连接内厅的丫鬟打帘,李筠婷望去,就见着刘嬷嬷行了个万福礼,道得是弘盼小阿哥已经醒过来。 “呀,还忘记了小阿哥。”华氏笑盈盈地说道,“劳烦嬷嬷了。” 伍嬷嬷抱着弘盼就过来了,刚刚醒过来,小手儿放在嘴边打了一个哈欠,可以看到粉色的牙床刚生的米粒大小的牙,小阿哥见着了额娘,就歪着脑袋对着李筠婷的方向笑。 看着弘盼小阿哥笑了,华氏眼睛一亮,“小阿哥笑起来真真像是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筠婷从伍嬷嬷的手中接过弘盼,他笑得更加开怀,“娘,您也抱抱。” 围着小阿哥逗弄了一阵,性格实在是好,这么多人也不怯生,脸上一直都是笑,看着便觉得喜庆,盛老太太也跟着说些小阿哥好的吉利话。 “这京中的院子,和原本的是大不相同。”李筠婷说道,“不如同娘走上一遭,也看看这府中和先前有什么不同。” 华氏看着盛老太太,盛老太太就开口说道:“都散了吧,让娘俩聚一聚,溪哥儿,等会子再让你姐姐帮你看看什劳子文章。” 李筠婷过来的日子是难得的休沐日,故而李文烨也在,自从在京中谋职之后,给小儿子请了师傅,也甚少过问他的功课,这时候沉吟道:“溪哥儿到我的房中,也难得休沐日,考校一番你的功课。” 但凡做子女的,少有不惧怕父亲的考校功课的,这时候苦着脸,应了一声,惹得大嫂扑哧一笑。 这笑了之后,刚开始还有些挂不住脸,其他的人也跟着笑了,李玉泉替自己的妻子解围,“等到父亲考校完了,不妨我也看看你做的文章。” 李玉溪扯了扯嘴角,更是逗得屋中的女眷掩着嘴笑出声。 “小弟的性子,还是这么跳脱。”李筠婷笑着说道。 “你弟弟一直都是这般。”华氏也跟着打趣自己的小儿子,“还是个孩子。” 半大不大的年纪最忌讳别人小瞧了他,李玉溪嚷嚷自己已经大了,李文烨素来严肃的表情也露出了浅笑,“好了,还不同我去书房?” 这话音一落之后,众人也就散了,留着丫鬟还有嬷嬷照看弘盼,李筠婷跟着华氏的身后,走出了正 104家中(二) 木制的游廊上,花盆底踩在上面出笃笃的响声,假山怪石林立,还有各式的花儿按照花时修整得整整齐齐。原本李筠婷自从及笄之后,身量便和华氏齐平,之后又长了些,踩着花盘底,要比华氏高出半个头了。 现在两人独处,华氏仔细打量着李筠婷,比先前做姑娘的时候高了,身子也越婀娜,心中见着觉得欢喜。她姑娘的容貌真真是好,单凭这样的容貌也能在姹紫嫣红的宫中拔了头筹。 两人走过了游廊操手,远远见着园子的东角是郁郁苍苍的绿叶,上面盛开大朵大朵的粉色或者是红色的花朵,是牡丹。华氏见着李筠婷的目光落在了牡丹上,笑着说道:“你瞧瞧看,这牡丹开得真好。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爷才开得府。”李筠婷说道,“正中的庭院,栽种牡丹,唤作明月院。里面引了流水,想着每逢十五,天空中一轮明月,流水中又有一轮,相映生辉。” 栽种牡丹的院子显然是给嫡福晋留着的了,华氏想了想开口说道,“你所住的院子,有什么什么光华? 李筠婷说道,“我在的院子,有几根竹子,上面斑斑点点。微风吹过的时候,可以听到竹叶沙沙的响声,颇有些意境。” “原来是潇湘竹。”华氏说道,“西边栽了些。这个院子是我住的,原本我喜欢住在水边,现在年纪大了,碰着凉水,竟觉得从骨头缝里觉得阴冷。这竹子看着是好,寓意也是好,只是住在里面凉气会不会大了些?当让,夏日里会凉爽。” “我素来是不怕冷的。”李筠婷说道。“再说了,房中的丫鬟们要是冷了,多添点火盆子就是。” “这倒是,做姑娘的时候,火盆不燃上,手脚也是暖和的。”华氏笑着说道,“冬天不怕冷,夏天又不惧怕热,这样是好。” “娘若是觉得热的慌,多用些冰盆。”李筠婷说道。 “过犹不及,加上年纪大了,也不耐冰冷。”华氏说道,“你生产过后也是这般体质?我做姑娘的时候也似是你这般,还被娘亲笑过是火姑娘,等到生了你们几个,身子就不如从前了。”尤其是因为李筠婷丢了之后,更是元气大伤。那些年,华氏伤心过度,身子是极差的。 “气血充足就不会。”李筠婷说道,“生瑞哥儿了之后,同之前并无什么分别。” “瑞哥儿?”华氏先是一愣,继而笑着说道,“也是了,起个小名儿让房中的人悄悄叫着,可以压一压他的福气。” “是这个道理。”李筠婷笑着说道,“不过是在房中偷偷叫着,似乎四阿哥无意中听到了,也跟着叫了声。” 华氏说道:“在自己的院子中是无妨的,满人的规矩多,还有抱孙不抱子,瑞哥儿的性子这般可爱,四阿哥竟是不能亲自抱的。瑞哥儿的性子好,我瞧着见到人都是笑呵呵的,笑起来的时候和你一模一样。虽然亲近你,旁的人抱着也不哭不闹。” 李筠婷听着华氏絮絮叨叨,说着这具身子小时候的事情,两人走到了牡丹丛中鹅卵石上铺成的小道,牡丹丛靠近院墙的地方有石桌石凳。 “哎呀。”等到两人走了两步,踏上了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李筠婷更是走得小心翼翼,华氏才恍然注意到李筠婷脚下的花盆底。“我房中还留着你旧时的鞋子。若不是去房中换了吧。” 李筠婷的手挽着华氏的,歪着头浅笑着说道:“娘扶着我,我们两人这般岂不是更亲近?” “我是担心你跌倒了。”华氏说道。 “不碍事。”两人走的很慢,短短的一段路,等到进入了园亭,里面是大块汉白玉砌成的底座,华氏才松了一口气。 李筠婷从袖笼里抽出手帕,两人坐在木制的长椅上,因为难得说些个贴心的话,一开始的时候,丫鬟们都被打走了,李筠婷见着华氏的鬓也有些许白。 “你同四阿哥,可还好?”华氏再夸耀了一番天气之后,切入到她最关心的问题,问道。“房中的那几个人又如何?” 李筠婷想了想说道,“毕竟嫡福晋没有进门,日子也还好过。至于说房中的个,宋氏和武氏是当时给爷通晓人事的。”李筠婷知道华氏想知道各个房的人的底细,也就细细说着:“宋氏武氏两人之中,宋氏的容貌要好上一些,宋氏的气量小,考虑事情也不太周全显得莽莽撞撞的,武氏心思则是要缜密得多。这两人之中,四阿哥更喜欢的是宋氏,宋氏之前有过身孕因为周氏的缘故,滑了胎,现在又有了身孕。说起来,宋氏有一点,也常常让我有些个不解,她可是防备我防备的紧,生怕我下手。把自己弄得狼狈,这次又是胎不稳,让人看着就胆战心惊。所以爷才想了法子,重新派去了个严厉的可以拿捏得住她的嬷嬷,之前用的嬷嬷就暂时放在我这里。” “你现在有了瑞哥了。”华氏说道,“不用存这些心思。” 李筠婷笑着说道:“这些让嫡福晋头疼,等到她进门了,我也就松快了。” 华氏心中虽然有忧虑,见着李筠婷笑容不见阴霾,也不好直说,就问道:“那周氏呢?” “原本是房中的丫鬟。” 华氏皱了皱眉头,“房中的丫鬟?”因为李筠婷的缘故,华氏还算是关注朝堂,四阿哥作为太子党,处事规矩不曾做出什么猖狂的事情,开府了也不肯多做交际。所以在华氏的眼中,四阿哥是一个谨小慎微之人。现在知道了周氏的存在,对于四阿哥在心中的评价,下降了不少。 李筠婷看着华氏便知道她的心中所想,开口说道:“周格格原本是我房中的,她存了向上爬的心思,打骂不得,在宫中,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想来周格格也是用了些手段,若不然也不会抬成了格格就被厌弃了。” “一开始的时候,我便十分不想你入宫。”华氏说道,“李汝兰那丫头也就罢了,她是个精明的,听说是文嫔?” “得了个小阿哥,现在有有了身子,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要生了。”李筠婷说道,“我的好阿娘,旁的人面前,可不能称呼丫头了。” “我岂能不晓得?”华氏笑着点了点李筠婷的鼻尖,说道,“听到你有了瑞哥儿,我心中也就安定,好歹在嫡福晋进门前生下来了。阿弥陀佛,开了府日子到底好过些,再不济也好过宫中。起码,现在再有周氏那样的丫鬟,便可以出手了。” 李筠婷扑哧一笑,“出了这档子事,我倒罢了,无非是爷房中多个人罢了,四阿哥才是恼了,今后不准再出这样的事情了。” 华氏先是想数落李筠婷对四阿哥不用心,后一想,对着皇家之人谈用情用心,反而受伤的是自己,就止住了自己想要说的话。反而换了个话题,转到了苏木同茵陈之上,“一直跟着你的苏木和茵陈两个,你是怎么想的?” “茵陈的年纪到底小些,打算慢慢相看着,若是有合适的,同她娘老子说一声便可了。苏木这厢,我上次同她说,她存着是不嫁人的心思。” 当时李筠婷听着苏木不想嫁人的消息尚且吃惊,更何况是华氏,她的眼睛也睁大,“莫不是害羞了,推辞一番。” “我先也是这般想法,她跪在我面前,说着自己不愿意嫁人。”李筠婷说道,“她说,嫁人了是伺候丈夫,现在不嫁人是伺候我,总归是要伺候人的,说不定那人更难伺候,跟着我还舒坦些。” “这不是孩子气的说法吗?”华氏皱着眉头说道,“原先不是这般不着调的。” “我瞧着她是出自真心。”李筠婷说道,“我也同她说了,若是今后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找我。更何况,她这般也和当时落水的事情有关。”说着把苏木说过的事情,言语了一遍。 “竟然是这般。”华氏有些自责,“若不是当时李汝兰……” “娘,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远远见着华氏身边的丫鬟捧着托盘放着茶壶,李筠婷开口说道。 “那便随她了。”华氏点点头,“若是茵陈嫁得好了,说不定她也会动了心思,到时候封上银钱便是,仍是想要跟着你,你好好待她就是。她陪着你,我确实放心,只是心中还是觉得耽误了她。她生的好,性子又好,人又是聪慧。这人的出身,实实在在是重要。” “四侧福晋、夫人。”蹲了福礼,手中捧着托盘。“用些茶水吧,刚刚少夫人吩咐厨房做的桃花糕,不妨也用些。” 后面的人则是捧着湿润的巾子,给两人净手。 净过了手,华氏说道:“都退下吧,不需要人伺候着,我想同着四侧福晋多坐一阵。” “是。”众人依言退下。 “弟弟现在的功课如何?”李筠婷开口问道。 “给他寻了好师傅。”华氏说道,“这成与不成都在个人了。” 第105章 大婚(一) 因为是用桃花瓣制成,这桃花糕呈现浅淡的粉色,配上桃花花瓣造型的餐盘,摆放得整整齐齐,看上去美观又勾起人的口腹之欲。 “这盘子有趣。”李筠婷说道,捻起了一块儿糕子,用手绢托着,以免碎屑落在了衣物上。 “除了桃花的,还有其他百合、荷花、菊花、梅花之类。”华氏说道。华氏也捻起了一块儿糕子。 微风拂过,不知道哪家隐隐传来古琴之声,随风送来,空气之中更有暗香浮动。 早晨出门前就用过了,现在吃了一块儿糕子,用手绢擦拭了唇,就收拢起来,用了茶水,因为放置了一会儿,现在并不烫口,入口皆是清香。 “左右我是无事,明年又是会试。”李筠婷说道,“把溪哥儿的文章等会子都卷起来,等到晚上回去了我带回去看看他的文章如何,造成册子,让人托着送回来就好了。” 华氏有些犹豫地看着李筠婷。对于这个主意有些意动,之前泉哥儿和溪哥儿都说过,李筠婷的文章做得好,这溪哥儿会试离得也不远,若是能点拨,让他的文章更进一步,自然是好。 李筠婷读懂了华氏的未尽之意,开口说道:“我在宫中也是看棋谱做推演,或者是习字看书,能写文章帮到溪哥儿也是好的。若不是在宫中,之前就这般做了。” 华氏说道:“便按照你说的,等会子打发人去溪哥儿的卧房中,把以前的文章翻找出来我记得是造册了的。” “这样便更方便了。”李筠婷说道。 这样漫天说这话,不知不觉就见着日头于正顶处,有丫鬟上前,请两人去用餐了。 “你可要仔细。”等到再次踏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华氏叮嘱道。 净手之后,在一处吃饭,也是热热闹闹,饭后同祖母说了会儿客套话,私下里对着李玉溪招招手,说道:“刚刚我也同娘说了,明年就是你的会考,我不在家中也帮不上什么忙,把你之前做得文章我带回去看,写写我如何破题,你参考着看看吧。” 李玉溪如同寒星般的眼眸弯起,“姐,我也不和你客套了。之前你对八股的破题确实让我惊艳,少不得要劳烦你了。” “要是有新作的文章,隔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一块儿送过来。”李筠婷说道,“我在府中也无事。” “总归也就是不到一年的时间,等着我得到好成绩给你看。”李玉溪见着李筠婷的脸色带着笑意,也笑着说道:“姐,我不是自吹自擂,而是胸有成竹。” “你就贫。”李筠婷笑着说道,“我可要看看你的文章,想来是极好的。” “比不上你。”李玉溪笑着说道,“我可就这么一说罢了。” 两人说说笑笑,原本在李筠婷未出嫁之前,两人的关系便是处的好,李玉溪又是个活泼的,仿佛李筠婷从未嫁人,两人不成隔阂三载光阴。 李筠婷和李玉泉的交谈,虽然说不上是亲密无间,也可以算得上是言笑晏晏。因为李汝兰使出来的手段,李筠婷在京中常住,和李玉泉还有大嫂是相处过的。 再同父亲还有祖母说了会儿话,估算时间差不多驾着马车回去了之后,再等一阵子就到了晚膳的时候。 “你,若是有机会,回来看看。”华氏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会的。”李筠婷点点头,在苏木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掀开了帘子的一个小角,“再会。” 之前伍嬷嬷已经把瑞哥儿抱到了马车上,这时候见着了娘亲,瑞哥儿的一双小手对着李筠婷招呼,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啊啊声。这让李筠婷也放下了帘子,“我来吧。”伸手抱起了瑞哥儿,放在她的膝盖上。 马车缓缓始动,等到了府邸,李筠婷给瑞哥儿裹好襁褓,抱着瑞哥儿下了马车,等到马车上的人全部下来之后,正准备进门的时候,见着了又是一辆马车驶来,李筠婷认出来是四阿哥的马车,就停下了脚步。 马车的帘子掀开,果然见着四阿哥的侧脸,李筠婷抱着瑞哥儿微微半蹲身子。 哒哒的马蹄声停下,布料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靴子踏在青石板上的节奏,“爷。” 四阿哥见着瑞哥儿在李筠婷的怀中笑着,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得到李筠婷的乌黑的发丝和优美的脖颈。“起来吧,刚刚回来?” 李筠婷站直了身子,说道:“今日里爷回来的早些。” “嗯。”四阿哥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瑞哥儿说道:“让伍嬷嬷抱着吧。”听言,伍嬷嬷连忙从李筠婷的手中接过了小阿哥。 进入了正厅之后,李筠婷对着伍嬷嬷说道:“把弘盼抱到奶娘那里去吧。” 见着四阿哥点点头,两位嬷嬷躬身退下。 外面风尘仆仆,有丫鬟捧着温热湿润的巾子,李筠婷站在了四阿哥面前,先净了手,再仔细给四阿哥擦脸。 京城气候干燥,李筠婷的伺候让胤禛满意地眯起了眼睛,这个神情像是一只餍足了的虎斑猫。胤禛想到今后是那乌拉那拉氏进门,由他的嫡妻来做这项工作,心中觉得有些可惜。 而李筠婷并没有看到胤禛的表情,她另取了干净的也是在擦拭脸上的浮尘。 “坐下吧。”胤禛开口,见着李筠婷温顺,想到了乌拉那拉氏,之前皇阿玛已经和他通了气,他也知道自己嫡福晋的身份,注重规矩学识斐然,做过御前的女官。甚至今天的时候,还见过了一面,容貌虽然比不上李筠婷又或者是宋氏,但也称得上是清秀可人,加上气质温润,胤禛虽然对她满意,心中只是觉得有浅浅的缺憾。 “今日里,可是欢喜?”胤禛说道,他想到嫡福晋的家世,他的后院之中其他几个人的出身都上不得台面。就连最喜的李筠婷也是汉军旗出身,语调又冷了些。 李筠婷听着四阿哥的语音语调并不平稳,只是装作不知。四阿哥的面相看上去波澜不惊,这几年的相处让她知道了他的性子,只不过没有在颜面上表现出来,四阿哥所思所虑甚多。 “今日里……”李筠婷娓娓道来,家中的景象。 四阿哥听着,点点头或者是皱眉,简单说几句,“你那弟弟让你帮他相看文章?”听说李筠婷到了两匣子的册子,里面都是李玉溪做的文章,四阿哥有些愕然。皱着眉头,只觉得他们是在胡闹,苦读多年的学子写文章竟需女子提点,当下表情一黑。“胡闹,你会做什劳子文章,平白耽误你弟弟。”因为胤禛今日心情本就起伏不定,这句话语气就显得重了些,说完了之后,胤禛心中一紧,又有些许悔意。 李筠婷并不生气,开口说道:“我也不会做什么文章,自父亲到兄长,皆擅长文事,明年又是弟弟会试,我不过表表心意吧了。之前在家的时候,父兄曾言我破题有些个新意,这才有这样的事情的。” 胤禛摇摇头,“这般吧,过几日把那些文章放到书房中,我看看吧。”这句话脱口而出了之后,胤禛皱了皱眉,似乎对自己极为不满,今天见着了乌拉那拉氏之后,他再看着李筠婷,有些失态。 这样一想,胤禛并不等着李筠婷回答,就开口说道:“好了,回房歇着吧,你先退下。” 四阿哥语气中的不耐让苏木心中一颤,加上之前胤禛说话也是阴晴不定,心中只觉得四阿哥今日里定然是因为李筠婷回去了不满。 李筠婷只知道今日里四阿哥心绪不宁,许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行了个礼之后,带着丫鬟们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苏木开口问道:“那匣子,等会子就送到书房?” “过三天吧。”李筠婷开口说道,“我先全破题之后再说。” 苏木咬着下嘴唇,压低了声音,“刚刚四阿哥那般说法,是不是和今日主子您回去有关,要不然等到嫡福晋进门之后再回去吧。”苏木这般说也是有缘由,原本李筠婷定好了日子,在嫡福晋进门之前回去三次。而今日里胤禛的表现,让苏木误以为是胤禛不喜李筠婷回去,就提出了这样的想法。 李筠婷听着苏木说完了就明白她心中所想,浅笑着说道:“不碍事的,爷是因为别的事情烦心。我这说要回去,早早他便知道了,要真有什么不满,又何必等到现在?好啦,何必因为四阿哥,连带自己也心惊肉跳,看淡些。” 因为满满两匣子的文章之后要送到书房里给胤禛看,李筠婷也不耽搁时间,打发苏木去照看瑞哥儿了之后,就翻看李玉溪的文章,按照破题分出一二三等,再列出自己的破题思路。用朱砂圈出来了文章中可以替代的语句,三日的时间,李筠婷用簪花小楷写了约有半寸厚的册子。 李筠婷的记忆是不错的,当时哥哥李玉泉的文章还有些印象,先去李玉溪的文章也是记得的。李玉溪同三年前相比,文章沉稳了不少,同李玉泉的相比,两人各有侧重,都可以说是极好的文章。 把批注好的文章,还有造好的册子收拾到匣子中,苏木开口问道:“侧福晋,下次还是要注意身体。” “只是这一次。”李筠婷笑着说道:“这可是溪哥儿三年来的锦绣文章,自然多了些。” 苏木也想到了当时李玉溪的说辞,扑哧一笑。 “之后就好了。”李筠婷说道,“他能些多少?看起来也是很快,毕竟我不需要逐字逐句去构思如何展开策论。在他的框架下看便好,至于说破题,对我而言又是不难的。” “我拿去吧。”见着苏木准备把文章送到书房里,李筠婷开口说道。 “是。”苏木的目光有些欣慰,自从上次之后四阿哥对待李筠婷的态度是冷冷的,一连三天又是宿在周氏的房中,让苏木觉得胤禛在同李筠婷置气。 “傻丫头,就你想法多。”李筠婷不点破,从苏木的怀中接过了匣子,就踏上了去书房的路上。 她去胤禛的书房,也不过是为了表现自己对四阿哥的关心,毕竟她担着侧福晋的名声,四阿哥虽然不来她的房中,她总是要到四阿哥的面前,表现一番。心中再次希望嫡福晋早日进门,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修炼的时日也会更多些。 吃过了晚饭,今日里让茵陈打听了,四阿哥要呆在书房中看书,李筠婷捧着匣子,走在了长廊上。 四月里,仰望星空,漫天繁星不见月,宝蓝色的夜幕之中,点点繁星闪烁,加上微风习习让人心旷神怡。李筠婷的步子放缓了些,便呼吸放得平和,若是有人留意则会发现李筠婷的呼吸同夜风拂过的气息一样。 “侧福晋。”不知不觉到了书房门口,苏培盛见着李筠婷,甩开袖袍,给李筠婷行礼。 “苏公公多礼了。”李筠婷浅笑着说道,“劳烦公公通传。” “侧福晋客气了,这是奴才分内的事儿。”苏培盛说道。 胤禛在书房之中翻开手中的书卷,并没有合拢的窗扉可以听到苏培盛同李筠婷的交谈,原本宁静平和的心情起了波澜。那一日情绪起伏不定之后,胤禛也仔细思考了自己,原来竟是侧福晋在自己的心中一点点的加深,才会让他忍不住将乌拉那拉氏同李筠婷做对比,会觉得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那日情绪的起伏不定就是因为他自身的心绪不宁。 他还记得掀开了盖头之后她清丽的容颜,还记得舌头扫尽她的口腔中的清新美好,还记得曾与她下棋得胜时候她的笑容,还记得她抱着瑞哥儿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原来不知不觉之中,李筠婷在他的心中扎根很深。 这样是不对的,她只是汉军旗出身,永远也成不了嫡福晋。正是因为对于李筠婷的喜爱,还有清楚地认识到她的出身成不了他的嫡福晋,理智与情感的交锋才会让他的情绪大起大伏。 皇家之人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他需要舍弃掉。 胤禛翻看手中的书卷,这时候苏培盛已经开口说道:“爷,侧福晋在外候着,说是要把文章送过来让你品阅。” “把东西送进来,打发她先走吧。”胤禛说道。 苏培盛大气不敢出,自然应声,胤禛可以听到窗外苏培盛同李筠婷说着这些个。 “劳烦公公。”李筠婷的声音似泉水叮咚,让胤禛双手捏成拳,“我便先退下了。虽然已经是春日,夜露微寒,还请公公转告让爷注意身体。” 李筠婷不知道胤禛心中所想,踏着月色而归,想着既然胤禛晚上不会过来,李玉溪文章也已经读过了,洗漱之后就歇下,也好放下床帏一番修炼。 作者有话要说:嫡福晋要进门,四阿哥发现自己对李筠婷有了点别的心思,不能完全说是爱情,应该是比喜欢更深一点,但是又不到爱的程度 第106章 大婚(二) 等到苏培盛退下之后,胤禛打开匣子,两个匣子被册子装得满满当当,封扉上注明是哪些时候做得文章。胤禛注意到有些用朱砂标注出来的地方,在边页空白的地方写下了如何写更为合适。 原本胤禛还是看着李玉溪的文章,这时候被这细小的批注吸引了注意力,切入点精妙让人不由得赞叹,便翻看了所有的文章,刚开始的册子改动的地方极多,而到了近段时间做得文章,改动就少了不少。 胤禛翻看手中的册子,候在一边的丫鬟偶尔添水,或者用剪刀剪去跳跃的火烛,看着自鸣钟的时间,悄声提醒着:“爷,夜露已深,还是早些歇下吧。” “我知道了。”胤禛淡淡地说道,却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册子,那大丫鬟对着底下的二等丫鬟使了个颜色,小丫鬟点点头。 胤禛看了两人一眼,开口说道:“不必去找苏培盛,我心中知晓,还有最后一本了。” 原本胤禛以为最后的册子用不了多少时辰,谁知道翻开之后,就抬步开眼。最后的册子,明显和其他几本不同,注明了哪一本的第几篇文章,如何破题。和前面如出一辙的簪花小楷。 胤禛捏着纸张的手指轻颤,手指放在赤红的朱砂上,重重擦拭,再放到鼻尖,果然是新近批准的,想到这是李筠婷写下的批注,胤禛重重把本子合上。这是李筠婷写下的。把书丢回到匣子中,胤禛想要之前的书卷,却是徒然。 略坐了一会儿甚至胤禛已经起身,最后目光落在那册子的扉页上,复又坐了下来,拿着册子细细品读,再次仔细读了李玉溪的文章,再看看李筠婷的改动,果然觉得文章增色了不少,若是对照最后那本李筠婷造册破题,立意则要比李玉溪的更加高远。 “爷,明日里还要上朝。”苏培盛最终进入到了书房里,细声细语打断了胤禛继续翻看册子,因为是对照之前的文章来看,这本册子胤禛看得很慢。 “爷。”听着大丫鬟也轻声喊着,胤禛合拢了手中的册子说道:“那便安置吧。” 闭上眼等着丫鬟们伺候,胤禛并不困倦,反而脑海是空前的通明。 意识到李筠婷在策论上的才华,如同当初的李文烨一般,若是李筠婷是男儿身单凭这文章恐怕就能谋个好前程。随即又想到若是真是男儿,又可惜了玉骨雪肌,不能承欢于自己身下。对于李筠婷的才学,胤禛这时候真正认同,心中暗自高兴的同时,也觉得自己修改李玉溪的文章水准,不能低于李筠婷。 “我该拿她怎么办?”胤禛喃喃自语,他的声音极低。 “爷?”苏培盛轻声开口。 “无事。” 夜风颇重,馨竹院角落里的*竹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这段时间政务并不繁忙,加上胤禛一时不知道如何面对李筠婷,就用足了心思在李玉溪的文章上。故而等到十日后李玉溪见着文章上的批注吓了一跳。 李玉溪的师傅也看了两人的批注,“这赤红朱砂的批注,神思敏捷,充满了灵气。而另一位的虽然充满了匠气,却也在规则之中,把文章写得酣畅淋漓。玉溪,这是谁给你修改的文章?” 李玉溪笑着说道:“王老,您说的第一位是我姐,四阿哥的侧福晋,第二位则是四阿哥。我先前说过,虽然我请了假,可是功课不会耽误下,您看看,这不是又多了人提点我的文章。” 王师傅微微颔首,“四侧福晋的破题尤其是不错,你须得多习得。”李玉溪文章章法已然成熟,所欠缺的是字词的磨练,这里可以从四阿哥的点拨中有精进,另外就是破题,又可以从李筠婷的点拨之中得到长进,王师傅自然对两人夸了又夸。 “自然如此。”李玉溪笑着说道。 胤禛是太子党的,太子见到胤禛这段时间时常眼底的青色,沉吟开口问道:“四弟今日里脚步虚浮,我见着又眼底有些青色,莫不是贪恋美色?”太子的笑容带着些意味深长,想到了胤禛房中的周氏的由来,太子想着胤禛莫不是最近又看上了别的丫鬟。 太子位高权重,为人风流倜傥,和丫鬟们有风流韵事且不提,甚至有说法也和眉目清秀的小太监玩到了一处。当时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让胤禛皱了皱眉头,开始怀疑自己站在太子身后是否正确,从先前来看,太子优秀,而似乎做了太长时间的太子,他的为人处世也出现了偏颇。胤禛蛰伏,沉淀自己,冷眼观朝堂之中是否有可用之人,现在并不急着下手,圣上防备得紧。 太子见胤禛没有回答,以为猜中了对方的心思,眼底的笑意更加浓厚,“要知道你还没有嫡福晋,要胡闹也要注意身体。” 胤禛愕然,开口说道:“我……并不曾。” 太子摆摆手打断了胤禛,继续说道:“其他的女人不用放在心上,你的后院正经的女主人还没有进府。其他的女人玩玩也就罢了,需要正经对待你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出身不错。在皇阿玛那里做过女官,我虽不曾见过,也替四弟你打听了一番,素来是注重规矩的,人又本分,想来今后只要不太过火,她会替你把后院收拾得妥当。” “其他女人不必放在心上?”胤禛说着,慢慢咀嚼这句话的含义。 见着胤禛这般,胤礽皱了皱眉头,若是四阿哥原本有些小毛病贪恋女色更容易掌握,若是动了心,可就糟糕透了,太子自小收到康熙的教育,对于顺治帝和董鄂妃那档子事情敬谢不敏,于是开口说道:“若是你对其他女子上心,岂不是让你的嫡福晋寒心?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后院都摆不平,在前朝如何立足?” 胤礽的这句话真正触动了胤禛,点点头说道:“我自是知晓。” 见着胤禛神色清明,胤礽满意地点头,话题又转到旁的去了。 那见着李筠婷的心动不是错觉,胤禛避开了李筠婷,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除掉她对自己的影响。 胤禛和李筠婷原本如胶似漆,一下子骤冷,不同于上次周氏的事情,胤禛同李筠婷生闷气刻意冷落着她。而这一次,胤禛从心底开始和李筠婷划清了界限,试图去掉李筠婷对于自己的影响。 原本大半个月都宿在李筠婷这里,变成了立规矩似的初一和十五,两人的情事似乎也成了例行公事,虽然有爱-抚和颠龙倒凤,却没有了睡前的调笑,或者是下棋。 两人的闺房之乐是闭了房门,只有李筠婷知道胤禛的改变,其余府中的人只是觉得四阿哥对侧福晋,似乎少了之前的柔情多了些冷漠,同房的日子也大大减少。 这中间,宋氏最为得意,现在胎稳住了之后,人也丰润了,便觉察出现在这个嬷嬷的好处了,但是对着她对于李筠婷的埋怨和挖苦是说不出口,总是等嬷嬷去小厨房的时候,同丫鬟们说着自己的得意。 “瞧瞧看,就算是做了侧福晋,这李府在京中又如何?”宋氏眉飞色舞说道,“还不是不能回去,只回去了一趟,就被爷厌弃了,若是我说,还不如不要回去。” 丫鬟并没有说话,按照宋氏的性格,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回去了。 “你说说看,之后她是否还会回去?”宋氏说道。 “嫡福晋是在秋日里进门。”丫鬟开口说道,“奴婢想着,许是还要回去的。” “嫡福晋是乌拉那拉氏。”宋氏开口说道:“我还知道因为铭端格格的缘故,两人先前在京中就是交好,只不过不知道昔日的小姐妹聚在了一块儿,嫡福晋会不会醋?”宋氏用手帕掩着嘴,“也不对,还没有进门,四阿哥就偏向了嫡福晋,哪里还记得曾经的侧福晋?恐怕嫡福晋要独占鳌头。” “格格,嫡福晋进门还有一段时间。您先养好身子。” “对。”宋氏说道,“这次定然是个小阿哥,上次的时候我便有感觉,这次和上次一样一样,不会有错。那孩子念着娘亲,还是投胎到我肚子里了。”说这话的时候,宋氏的表情变得柔软。 武氏要比宋氏冷静得多,她自然也没有料到胤禛对李筠婷已经动了点心思,才会克制住自己想要亲近李筠婷的**,在她眼中,不过是胤禛再等着嫡福晋进门罢了。 想着嫡福晋进门了,这新来的乌拉那拉氏刚刚及笄,昏黄的铜镜之中,虽然颜面并无皱纹,却觉得心态苍老。她比嫡福晋大了五岁,等到嫡福晋进门之后,还会补齐侧福晋,还会进来其他的女子,武氏只觉得有些惶惶,若是她真的无法生下孩子,在这样的府中,又如何生存? 手指放在冰凉的镜面上,起了淡淡的雾气,若是李筠婷是嫡福晋就好了,那样还有她的一席之地,新入的嫡福晋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 四月里斜风细雨,今年春季的雨似乎都落在了四月,端得是微风润泽,五月里晴朗的日子居多,从西北吹来的风带着干燥。瑞哥儿这段时间手脚已经可以支撑得住他的身子,放在床铺上喜爱用手肘膝盖托着圆润的身子爬动。 脑袋上柔软的胎发才刚刚剃干净,带着橘红色的小帽防止着凉,里面穿着的肚兜是一尾小鱼在清水中摇曳,身上穿着的小袄上面则绣了小猫。肉呼呼的小手可以看到手上的肉窝窝,加上张开了之后肌肤变得更加白皙,听着人说话的时候会安静地眨眼,看上去机灵可爱,房中的人无事的时候就围着瑞哥儿逗弄。 因为李筠婷坐在床铺边,瑞哥儿爬上了李筠婷身边,便支着身子,对她啊啊啊叫着。李筠婷并不抱他,手中拿着拨浪鼓,发出咚咚的声响吸引了瑞哥儿的注意,然后丢到了床铺的另一边,试图让儿子再爬过去。 瑞哥儿不明白她的主意,扭头看着拨浪鼓,依旧是固执地看着李筠婷。这样的表情看的伍嬷嬷笑着裂开嘴。 “瑞哥儿,这里。”苏木从床铺上捡起来了拨浪鼓,试图吸引瑞哥儿的注意力。 瑞哥儿看了看苏木手中的拨浪鼓,最终选择了爬向她那里。 “让她逗着瑞哥儿爬,”李筠婷说道,“茵陈去取摇椅,我晒晒太阳。现在日头还不毒,等到了立夏,天气就一天比一天热了。” 茵陈伺候着李筠婷,李筠婷回去了一趟,接着是知道了嫡福晋确定了人选,四阿哥明显开始冷落了李筠婷,茵陈只觉得心中不平,侧福晋的品貌就算是做主子也使得的。 “浑说。”李筠婷笑着说道,原来茵陈不小心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若是让旁的人知道了,可小心你的皮。” “我的好主子。”茵陈吐了吐舌头,“我也就是和你说说了,我心中却是是这样想的,主子您生的好,性情温和就没有见到你和谁红过脸,下棋好,不都说棋是君子吗?另外还写的好文章,连原本家中的大少爷和二少爷都让您点拨呢。” “你可忘了我出身汉军旗。”李筠婷说道,“悄悄同你说了,就算是满族姑奶奶出身,若不是进入小门小户自个儿自在,若是四阿哥的府邸上,真真做个侧福晋就好。” “嫡福晋才是威风呢。” “你可就看着威风,没看到威风后面的责任,我可不耐这些个。”李筠婷说道,她有了瑞哥儿,虽然他并无修真灵根,教养好了登上九五之尊,让天下黎民百姓尽开颜,也是成全了他自己道。对于整顿四阿哥的后院,李筠婷觉得麻烦,更何况现在人还有限,等到再有了侧福晋、庶福晋,七七八八的人,更是让人头疼,这件事情还是交给乌拉那拉氏。 “不过,要我说,主子你说的真是对,嫡福晋真的是乌拉那拉氏。”茵陈拍拍手笑着说道,“之前你就和她交好,这下子可好了。” “若是之前,恐怕还是会有些麻烦。”李筠婷付之一笑,胤禛现在态度的忽然转冷,她并没有深究,这样保持着,也不容易触动乌拉那拉氏的神经。 李筠婷同茵陈说这话,直到天边满是金色的火烧云,照的馨竹院的瓦片都是亮灿灿镀上了金色。“明天又是好天气。” 正说着话,就有小太监送来了匣子,“侧福晋,这是李府托人带给您的。” “溪哥儿文章写得勤快。”李筠婷笑着接过了匣子。“我们回房,这会儿天色还没有沉下,可以看两篇文章。” “是。”茵陈点点头。 胤禛和李筠婷平日里的联系竟都是靠着李玉溪的文章,原本胤禛以为远离了李筠婷心就会平定,而见着那工整的文字,仿佛看见了她着中衣,乌黑的长发侧在身边,发梢尾部带着些许湿润,一笔一划写下胤禛二字。 “爷,你看着两个字写得可好?”蓦然回首,对着自己笑颜如花。烛火在如寒潭的眸子中跳跃。 胤禛从背后圈住了李筠婷的身子,一只手按着她执笔的手,另外一只手则从她的衣摆中伸入,在她平坦的小腹,以指做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应当这样写,你记住了吗?”张开口含住了她的耳珠,这个动作惹得李筠婷身子一颤,发出细小的呻-吟。 只是看到了文字,竟能想到昔日里闺房取乐之景,胤禛合拢上了册子,无奈地看着自己已经悄然挺立的□。 等到平息自己过后,胤禛对苏培盛说道:“告诉侧福晋,让她准备,今晚上去她那里。”既然是她惹出来的火气,那么就让她来平息了。 “是。”苏培盛躬身说道。 自从四月到五月底,两人的房事并不多,苏培盛可以看得出胤禛的欲-火没有发泄,只是为什么一直忍受着,很少同李筠婷圆房,这四阿哥身边的第一人,是越来越难做了。 苏培盛匆匆离开胤禛的书房的时候,这样想到。 李筠婷听到了苏培盛说辞之后,点点头:“有劳公公了。” 也不知道胤禛又是在想什么,按道理上一次同房是三日之前,胤禛为何又选择要过来,甩开这些思绪,等到苏公公走了之后,对着伍嬷嬷说道:“让我抱抱瑞哥儿,今晚上爷要过来,就不能陪着瑞哥儿了。” “我去让小丫头烧水。”苏木说道,也离开了房间。 一时间,只有瑞哥儿的笑声。 第107章 大婚(三) 梳洗过后,却并没有等到胤禛的到来,想着这段时间胤禛的不对劲,李筠婷猜测胤禛并不会到来,便开口对苏木说道:“今夜里,爷应当是不会来了,去瑞哥儿抱来,我陪他玩一阵。” 苏木点点头,自从和李筠婷说了自己不愿意嫁人的心思之后,心情松快了不少,在对待胤禛的问题上,同旁的人也有了分别,等到嫡福晋进门之后,所有人的眼中,胤禛同嫡福晋才是正正经经的夫妻,苏木觉得胤禛并没有进入到李筠婷的内心,所以才会态度洒脱,无论是宋氏还有武氏,亦或者是周氏,都没有进入她的眼。有了这样的发现之后,苏木更觉得伺候着李筠婷才是自己的归宿。 春末的风柔软,带着*竹的清香,伍嬷嬷见着苏木进来了之后笑着说道:“四阿哥来了?” “并不曾。”苏木摇摇头,“侧福晋让我把瑞哥儿报过去。” 伍嬷嬷微微皱起了眉头,“若是四阿哥再来了呢。” 苏木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而是说道:“若是等会子四阿哥来了,我再抱走瑞哥儿。” 原本茵陈跟着伍嬷嬷照看着瑞哥儿,这会儿就跟着苏木一块儿走上了游廊,寂静的夜中,茵陈略先于苏木半步,苏木抱着瑞哥儿稳妥地跟在茵陈的身后。 茵陈开口说道:“是不是今儿个夜里,爷不会来了。” 在这个寂静的夜中,声音显得有些突兀,飘在清冷的空气中,苏木说道:“夜风重,别冷着瑞哥儿了,侧福晋那里现在也没人照顾,我们赶紧过去吧。”对于茵陈的话题避而不谈。 听到苏木这样说,茵陈也沉默下来并不言语,两人到了房间之后,推开了木门,茵陈见着李筠婷正坐在床边,乌黑的长发松松绾成发髻,云鬓里插着八宝陶瓷华胜,身穿玉色菱锦圆领小暗纹中衣,逶迤拖地松花色藤纹百合裙,手上戴着一个碧玺香珠手串,这时候正放在手中拨弄一颗颗的珠子。 “瑞哥儿?”李筠婷见着瑞哥儿进来了之后,把珠子拢在手腕上,上前一步,茵陈这时候吹熄了手中的挑灯,放到一边,瑞哥儿见着李筠婷走进,也在苏木身上挣扎。 “瑞哥儿会弄脏衣服的。”茵陈说道。 “不碍事。”李筠婷已经从苏木的怀中接过来了瑞哥儿,“睡前见一见我们瑞哥儿,今儿爬了一整天,我还以为他会困倦呢。”这话是对着苏木说的。 “瑞哥儿是聪明。”茵陈说道,“苏木姐刚去的时候还不太精神,一见着苏木姐喜得跟什么似的。” 李筠婷浅笑着,“什么时候才会走啊,到时候额娘可以牵着你的手了,免得让人抱着,累坏了旁的人。” “把瑞哥儿放到床上吧。”苏木说道:“是不是累了?瑞哥儿现在身子一天比一天沉。” 李筠婷想的是两个丫鬟还有嬷嬷抱着他沉得慌,至于说自己并不会觉得,说道:“不碍事的,瑞哥儿也想着和我亲近,是不是?” 听不懂李筠婷说着什么,但是不妨碍他发出咯咯的笑声,抱了一阵,最后坐在软椅上,把瑞哥儿放在她的膝头。 “毕竟四阿哥没有打发人过来通传一声。”李筠婷说道,“就让苏木去抱瑞哥儿了。” 茵陈开口说道:“若不然,我去问一声?” 李筠婷笑着说道:“不必如此。”他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又说了阵话,就见着瑞哥儿打哈欠,毕竟是玩闹了一整天若是平时的时候已经睡下了,李筠婷便把瑞哥儿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刚放下,就听着叩门声,“茵陈,你看着瑞哥儿,仔细别让他滚下床。”跟着苏木,是去开门。 门打开就可以看到靛蓝色的夜幕,天空中一轮月牙,因着月光姣姣,繁星并不繁茂,“请侧福晋安。”苏培盛甩着袖口,他半蹲在李筠婷的面前,起身之后偷看李筠婷的表情,低声说道:“爷已经歇下了,打发奴才跟侧福晋说一声,不必多等。” “我知道了。”李筠婷说道,“公公喝杯热茶再走?”原本李筠婷只是客套话,这时候,苏培盛竟然点了点头。 苏培盛完全摸不清主子的想法,这个点儿了仍然是呆在书房之中,沉着脸让也不说话,还是苏培盛鼓起勇气开口说道:“爷,夜也深了,是否要去馨竹院?” “你去吧。”胤禛沉默半晌说道,“告诉侧福晋,今天不过去了。”胤禛冷静下来之后,反而心中更生了对李筠婷的警惕感,只是见了她的字迹读了她的文章,便有了这样的念头。四阿哥这时候是庸人自扰,正是因为他现在的强迫自己不去想李筠婷的做法,才让李筠婷在他心中慢慢扎根,如果发现了这种情感淡然处之,一天天去掉她在自己心中的美好。“我不过去了,看看她什么反应。” 苏培盛一愣。 这时候胤禛说道:“去试探一番,今日我不常去她那里,今日原本说好了,现在并不过去,她什么态度。” 烛火跳跃,苏培盛低声说道:“嗻。” 所以这时候李筠婷留下苏培盛,他才会答应。 苏培盛一直是在李筠婷的屋外候着,这时候他是第一次进入到侧福晋的屋子,墙上挂着一幅红梅图,穿着红色袄裙的女子在雪地之中,轻取纸头上的红梅,这女子只有一个背影。靠近窗边有红木书桌,桌上放着砚台笔架等物,还有一个等人高的书柜,里面的书放得是满满当当,书柜旁边放着花瓶,里面卷着宣纸,还有一个棋盘立在角落,书柜的顶端放着的是围棋子。屏风展开,遮住了床铺,苏培盛也收回了视线,不去往那个方向去看。 “苏公公。”从屏风内走出了茵陈,悄声说道。 “茵陈姑娘不必多礼。”苏培盛说道。 “照看小阿哥吧。”李筠婷对着茵陈说着,然后对着苏培盛说道:“弘盼睡着呢,还没有来得及抱走。” 苏培盛还没有开口,苏木这时候捧着清茶,“苏公公,请用。” “劳烦苏木姑娘了。”苏培盛颔首说道。 两人反而说到了这茶水之上,苏培盛喝了一阵,见着问不出什么,见着李筠婷的态度自若,就提出了告辞。 苏培盛把和李筠婷的见面情况细细说给了胤禛听,胤禛心中叹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李筠婷的愤怒?他明明知道她是一个淡然到近乎冷漠的人,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见着李筠婷的情景,这些年她是学会了用微笑来掩饰自己的冷漠。 “爷,也该休息了。”苏培盛说道。 “嗯。” 李筠婷同胤禛的关系就这样近乎冷漠,床底之上并不交流,就连李筠婷送文章过去,也是由苏培盛接手,然后进入到书房内送给胤禛的。李筠婷在这段期间还回去了两次,茵陈这丫头也要嫁人了,她的家中给她准备了人选,茵陈羞红着脸点了头。 这个夏天的承德之行已经定下,弘盼的年纪太小,加上刚刚开府,还需要李筠婷在京中坐镇,所以依旧并不同去。茵陈定下了人选,李筠婷还是要同胤禛说一声的。 在李筠婷侍寝的时候,胤禛刚要解开李筠婷的衣裳,就听到李筠婷说道:“爷,等等,我有件事情想要同你说一声。” “什么事?”胤禛说道。 李筠婷说了茵陈的事情,胤禛说道:“那你决定就是。” 胤禛对于李筠婷的情感,现在更加迷惑,只等着去了承德,两不相见的时候再理清自己的感情。 茵陈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从丫鬟中选了一个叫做东篱的,看着老实本分,接替了茵陈的位置,接着就和茵陈一块儿回了府。 李筠婷同华氏坐在堂上,堂下的是茵陈和她的父母。 这时候茵陈也知道了苏木的决定,等到轮着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刚一开口眼泪珠子就从眼眶中滚落,开口说道:“我也和苏木姐姐一样,留下来伺候您。”真正听到定了婚期,茵陈又有些怯懦和惧怕,对于未来有些迷茫,心中畏惧想着李筠婷又是个好伺候的,冲动之下,就这样开口。等到真正开口了之后,心中又是一紧,咬着下嘴唇有些后悔,她真的一辈子不嫁人吗? “浑说。”李筠婷见着苏木摇摆不定,知道她并没有苏木那样的决心,只是一时惧怕了,开口说道:“今后可是做管家娘子的人了,还这般哭鼻子。” 茵陈的爹娘也骇了一跳,生怕李筠婷改口让他们家的闺女一辈子不嫁人,开口说着未来嫁人的好处。 “去吧。”最后李筠婷对着茵陈鼓励一般地点点头,让茵陈走向了属于她的未来。 “你可是改变主意了?”李筠婷说道。 “我……不曾改变。”苏木说道。 第108章 大婚(四) 胤禛同武氏还有周氏两人去了承德。 这可以说是武氏最后的机会,现在毕竟是开了府,让人去了京郊最有名的道观,求了符水,一咬牙饮用下,据说这家求子是最灵验的,侧福晋可以如同李筠婷这般淡然。嫡福晋恐怕就难了。 这符水,生生让武氏拉脱了虚,幸好临行前缓了过来,否则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下次莫要贪嘴。”胤禛态度冰冷,这段时间他脾气不小,心中总是莫名烦躁。 武氏自然应道,她对胤禛的解释是,天气热了,贪凉多吃了些冰的缘故。 李筠婷目送一行人离开之后,就回了院子。 “明儿个就回去。”李筠婷对着苏木浅笑道,“去写拜帖吧。” 东篱丫头还是一团孩子气,不过是十一岁的年纪,性子也是懵懂老实,不太爱说话。胤禛觉得李筠婷身边的人太少,就又点了一个柳梢的丫头,十三岁的年纪,三人伺候李筠婷。柳梢和东篱相比,活泼机灵,一双眸子灵动,和茵陈有些相像,却比她机灵得多。 “侧福晋,您可要晒太阳?”柳梢脸上带着笑,一双眼眸弯如新月,她的眸色极亮,五官之中最为出色的就是眸子,就连稍厚的嘴唇,也显得可爱了。 李筠婷从伍嬷嬷的怀中接过瑞哥儿,说道:“去吧,东篱去端杯热茶。” 东篱是她信手点的,看着老实就升到了自己身边,比不上柳梢得用,原本就能伺候得上胤禛的,又能差到哪里去?在用人上,胤禛是做得不错的。 李筠婷很快就甩开了思绪,因为瑞哥儿试图揪下她的盘扣塞入到口中,这个时候是他的牙床正在生牙。 “伍嬷嬷,把软木给我吧。”李筠婷特地做得软木,留个扣环让她可以拿着,等到东篱端来水,用滚烫的水过一遍,再放入到瑞哥儿的口中。 因为担心瑞哥儿不喜欢木头的清香,李筠婷会点一滴稀释了的洗髓池的水到木头上。李筠婷把瑞哥儿放在膝头,一只手拿着环儿,瑞哥儿的两只小手搭在李筠婷的手上。 等到牙生出来了,就须得给他断了奶,若不然奶娘那里是受不住的。对于别的孩童,断奶恐怕并不容易,李筠婷这里用洗髓池的水滴入到辅食之中,就够了。 花盆底微微等在摇椅的底座,轻轻晃动起来,早日的阳光并不猛烈,晒在身上颇为怡人。李筠婷用身子遮住了瑞哥儿的头,免得日光晃了他的眼。 苏木写好了拜帖之后,正欲让小丫头跑腿一趟,李筠婷开口说道:“苏木,若是你想出去转转,便自己送去吧。” 苏木看着李筠婷,见着她对自己微微颔首,点头蹲了福礼,“谢侧福晋恩典。” 东篱这时候表情带了些艳羡,柳梢则很会隐藏自己的表情,李筠婷这里要比她以前的日子松快得多,只是她自己仍是不想松懈,谁知道嫡福晋进了门,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既然胤禛不在京中,这时候她外出回去也算是正常。胤禛在承德的这段时间,李筠婷回去了多次,都是吃过晚饭之后,才坐着马车悠悠回府。 因为她的身份,见弟弟李玉溪也是需要避讳的,两人往往是水榭之中,众人伺候着,李玉溪念出自己的文章破题和八股的思路,李筠婷略一思索朗声点评。胤禛也是寄回来信,信中是些只言片语,说着在承德的日子极好,听说京城夏日里也不炎热,明年圣上准备去草原。 李筠婷回信也是比照胤禛的写法,偶尔说一两句李玉溪的文章越发好了,觉得书信太短无话可说的时候,李筠婷往往会书信后面附上李玉溪最近写得最好的文章。胤禛的回信就围绕李玉溪的文章了,一来二去,两人的书信都是绕在了李玉溪的文章上。 就在这样的日子中,夏日的炎热渐渐去了,原本只能爬在地上的瑞哥儿先是踉踉跄跄站起来,等到胤禛回来的时候李筠婷牵着他的手去迎接的。 等到伍嬷嬷牵着了瑞哥儿,李筠婷走在胤禛身侧,手却忽然被胤禛牵着,她微微睁大眼,看着胤禛的侧脸,胤禛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脸上带了浅淡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李筠婷觉得莫不是在承德遇上了什么美事? 这段时间的远离,让胤禛静心思考两人的关系,总归是他的侧福晋了,除了嫡福晋之外,给她最多的疼爱,也不算什么,之前是自己庸人自扰了。圣上喜欢良嫔,又觉得她身份低微,自然矛盾,但是李筠婷这里,汉军旗的缘故加上铭端格格的喜爱,做个得宠的侧福晋也是使得的。想通了之后,胤禛反而觉得自己之前是庸人自扰,自然想着嫡福晋进门之前要与李筠婷亲近一番。 至于李筠婷扰乱了他的心思?自己远离了,反而更加思绪纷杂,左右都是自己的女人,又能出了什么乱子,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就是。 武氏看着两人的手,颜色晦暗不明。前些日子她的月信来了,这次可以说再次没有受孕成功,连那样的符水喝下了,她反而坏了肚子,她的肚子就是盐碱地,所以四阿哥的种子无法落在自己体内生出胎儿。 胤禛同李筠婷进入了内堂,晚上胤禛是歇在李筠婷这里的,李筠婷神色淡然,仿佛之前胤禛并不曾冷落了她,胤禛也并不解释之前自己的行为。 “茜儿可觉得之前冷落了你。”胤禛抱着李筠婷,身上淡淡的清香让人沉浸其中,她的身子骨柔软,自从生了孩子之后,身子丰润,入手绵软,鼻尖贴在她的脸颊上,越发觉得自己之前是犯了糊涂。 “爷。”李筠婷做不来刻意的娇柔,只是轻轻喊了一声。她并没有回答。 胤禛也不在意李筠婷的答案,她是属于他的。 “之前见着你给弟弟破题,才知晓茜儿竟有如此本事。”胤禛说道,“之前茜儿瞒得紧。” “只是可以破题。”李筠婷说道,“做不来锦绣文章。” 胤禛笑道:“若是策论也做得好,后院之中岂不是埋没了你?” “这般就很好。”李筠婷说道。 “若是男儿身了,可不能共赴巫山**,岂不是可惜?”胤禛说道,忽然想到了太子有龙阳之好,皱了皱眉头,抛开这个思绪。 李筠婷低头不语。 胤禛上前抓着了李筠婷的手,拇指在她细腻的手背上摩挲,“陪我下盘棋。”胤禛说道,“许久不同你下棋,这段时间是否还看棋谱?这次让苏培盛找了几册棋谱,放在书房之中,明日我回来了,你去取。” 下轮一会儿棋,简单同李筠婷交谈,而不仅仅只是欢-爱,反而从心中得到餍足。“我瞧着,瑞哥儿已经会走了。”完事之后,在锦被之中,胤禛说道。 “嗯。”李筠婷应了一声,“之前站起来的时候,伍嬷嬷欢喜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可以走几步了。” “你教养得很好。”胤禛说道,“再给爷生个孩子。” “孩子,不是说有就有的。” “我只知道,什么都不做,更不会有孩子。”胤禛说道,手又开始在李筠婷身上探索,床帏上,一双人影缠绵。 胤禛回来之后,距离嫡福晋进门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府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明月院里的牡丹也全部扯了,挪种了菊花,菊字通吉是个好兆头。这菊花的样子也颇为艳丽,各种品种,远远见着便觉得喜好,只是李筠婷不曾踏足明月院。 “额娘。”走路和说话是一块儿教的,这几天瑞哥儿走累了的时候,李筠婷往往会逗着他叫娘。 “额……”第一个发音可以顺利的发出,但是额娘二字对于瑞哥儿还难了些,李筠婷也不着急,平时也让伍嬷嬷和几个丫鬟逗弄他说些简单的词。 第一个发出的词,却是胤禛逗着瑞哥儿发出的阿玛,这两个字的发音却是要比额娘简单。胤禛的脸上也带着浅笑,儿子会嫁人,三日后嫡福晋就会进门,这后院也有了正经的女主人了。距离嫡福晋进门前一周,胤禛已经不再去各个院子,是需要留着同嫡福晋的。 “果然是个聪明的。”胤禛看着李筠婷抱着弘盼,心中满足,因为这身阿玛,两人之间仿佛也联系的更加紧密。 随着第一声的阿玛喊了出来,弘盼似乎发现了新天地,一声叠着一声喊着阿玛,孩童的声音脆生生的,用足了劲儿,李筠婷注意到胤禛皱起了眉头,她抱着弘盼说道:“吵着爷了,妾身带着他先下去了。” 如果弘盼只叫一声两声,确实让人觉得欣喜,现在胤禛也觉得太阳穴的突突有些难受,大婚的事情要比之前娶侧福晋事情繁琐得多,他这段时间睡眠并不太好。这时候点点头,“去吧。” 从书房里出来没有几步,就看着弘盼不走了,李筠婷半蹲□子,对他伸出手,他刚学会走路没有多久,走一会儿就累了,这时候他就会停下来,等着李筠婷来抱他。 刚开始的时候几个丫鬟想抱着,李筠婷却是摇摇头拒绝了,“总归只是一小段路,不碍事的。” 李筠婷的臂弯托起瑞哥儿,他搂着额娘的脖颈,软软开口叫道:“额娘”。 “唉。”李筠婷应了一声。抱着弘盼继续往前走。 弘盼的声音并不大,不同于刚刚卯足了劲儿叫胤禛,这会儿子李筠婷却没有胤禛的不耐,一声声回应儿子的额娘。 第109章 大婚(五) 李筠婷的院子自从清早,四阿哥迎亲时候,就闭了院门。 秋高气爽,晴朗的蓝天万里无云,白鸽在空中盘旋,脚腕上带着鸽哨,发出清越的响声。 李筠婷把瑞哥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指着蓝天上的鸽子,“鸽子。” 瑞哥儿有意识地控制自己跟着李筠婷念,有时候念得多了也不准,会挫败地瘪嘴,李筠婷见着他瘪嘴就轻轻搂着他,腿也微微抖动,分开瑞哥儿的注意力,再加上一个轻吻落在他的额发上,瑞哥儿就被安抚下来。 瑞哥儿拉着李筠婷的衣袖,过了一会儿,又会憋足了劲儿,直到说出了鸽子两字,就会拍手。 这也是因为从小被灵气洗涤,所以瑞哥儿会比寻常的孩子聪明些,加上李筠婷身上蕴含纯净的灵气,呆在李筠婷的身边,瑞哥儿就不会哭闹。 瑞哥儿是一个很省心的孩子。 午饭是丫鬟们送过来的。真正的宴席,是在晚上,因为太子等诸位兄弟,更有朝中的大员前来,四阿哥的府邸热闹喧哗,就算是在房间之中也可以听到来宾的喧闹声,说起来侧福晋在嫡福晋没有进门之前还能算得上是半个主子,现在嫡福晋进门的那一刻开始,李筠婷在后院之中能做主的,也就是在馨竹院之中了。 丫鬟们都抽调到前院去接待来客,甚至连苏木也去了,李筠婷这里闭了院门,只留了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丫鬟伺候着,李筠婷也可以看得出两人漫不经心,似乎侧耳倾听屋外的喧哗,后来就索性开了门窗,正好看到夜幕之中绽放的烟花,在空中散落。或是明艳的红,或者是黄橙橙的,偶尔夹杂这绚丽的紫色,这紫色的烟花是最为难得的。耳边可以听到放炮的轰鸣声,夹杂小孩子的尖叫,显然对这样的烟花也是欣喜。 “真漂亮。”那两个丫鬟说道,心中想要出去瞧个仔细,又想着要伺候李筠婷。 “把凳子搬到院子中,我们也沾一沾喜气。”李筠婷说道。 两个丫鬟自然眉开眼笑,手脚伶俐搬了凳子,刘嬷嬷看了一眼李筠婷,不知道这喜气从何说起。后院原本是她做主,现在要转到了嫡福晋的手中,恐怕不是喜事,而是悲事吧。心中忽然想到了之前跟着的宋氏,那位不是个识人的,恐怕到了这嫡福晋进门日子才是难过。 刘嬷嬷想到了宋氏,宋氏心中才是气闷,原本见着李筠婷的进门已经够让她憋气了,这嫡福晋进门的喧闹还有漫天的烟花,让她越发清楚认识到自己的身份。 “主子,喝些热水吧。”宋氏因为之前生孩子的时候,不注意身子,这时候孕期也有九月,肚子却不如旁的人大。 现在可以说是关键时刻,宋氏这里的丫鬟一样被抽掉着伺候宾客了,赵嬷嬷打足了精神照看宋氏。 瞧瞧看,只不过是嫡福晋进门,还需要把一等的丫鬟借出去招呼宾客,她们去了,连自己惯常使唤的丫鬟都不在,只有眼前一个笨手笨脚的闷丫头,看着就生气。赵嬷嬷皱着眉头,眼看到了最后的关头,伺候这样身份低微的偏生还能存活着临近生下自己孩子的人,便觉得这世间什么稀奇古怪的人都有。这样想着,加上今天什么时候都要亲力亲为,眼神就显露了出来厌烦。 宋氏看到了赵嬷嬷一瞬间脸上滑过的厌恶,如果是平时恐怕她也就算了,这会儿子因为赵嬷嬷的表情,加上嫡福晋进门的冲击,就欲对着赵嬷嬷置气,只是刚一开口,却是倒吸一口冷气,肚子就抽痛。一瞬间脸色有些惨白。 赵嬷嬷连忙上前说道:“格格深呼吸,屏除杂念。”可惜这时候只是徒然,屋外的炮竹燃放的爆破声,一声接着一声。加上本就对赵嬷嬷有了抵触情绪,反而更让宋氏无法平定心神。 宋氏这般的人,怎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低微?若是有人表露出来,会刺痛她敏感的内心。纵然是赵嬷嬷同她分析过,两人的命运相连,她是不会做出坑害了宋氏的举动,只是因为刚刚赵嬷嬷的一瞬间的神情,宋氏从没有过那么排斥一个人,她怎么敢?就连侧福晋也不敢这般看她。 “还不快去请稳婆。”赵嬷嬷呵斥到,等到了九月的时候,在府上就配备了接生的嬷嬷。 “我要我的丫鬟。”宋格格脸色苍白,但是语气坚持。 赵嬷嬷一愣,说道:“稳婆过来了,我就让小丫头去找。” “你去。”宋氏深吸一口气,“我还……”肚子又是阵痛,宋氏的表情扭曲,“我还可以忍得住,你去找……” “我去……找苏公公。”赵嬷嬷不愿意这个时候和宋氏起了冲突,“我去去就来。” 因为宾客众多,赵嬷嬷还不能惊扰了贵客,等到了新房外,苏培盛就候在门口。 苏培盛见着了赵嬷嬷,眼皮子一跳,赵嬷嬷说道:“我们格格要生了。” 苏培盛瞧了一眼洞房,脸色变得难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记得应当是下个月的。”怎么这个当口生孩子?若是生下来,明日里是嫡福晋添堵,生不下来,所有人都添堵! 赵嬷嬷摇摇头,应当是刚刚的炮竹惊扰到了宋氏,只是这炮竹是庆祝四阿哥同嫡福晋的新婚,如何能言明,开口说道:“已经打发丫鬟去找接生的嬷嬷了,格格希望还是能有大丫鬟伺候着。” 苏培盛听到赵嬷嬷的说辞,眉头微微舒缓,若是今日里宋氏难产了……他很快甩开这个念头,“你先回去照看好宋格格,一会儿人就到了。” 赵嬷嬷点头,匆匆离开,苏培盛只能祈祷今日里宋氏生产顺利了。同时吩咐底下的人,去寻到宋格格的两个丫头,让她们赶回去。 宋氏见着赵嬷嬷一个人回来,抽着气问道:“人呢?” “正在找,我已同苏公公说过了。”赵嬷嬷声音一顿,“格格积蓄着力量,到时候要用劲的。” 宋氏听到赵嬷嬷这样的说法,也就停止了下来。等到了一盏茶的功夫,宋氏的两个丫头也就回来了。 这时候漫天的烟火,兀自在天空中绽放出花朵。 伍嬷嬷给瑞哥儿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秋风吹凉了他。烟花足足放了小半个时辰,吹得是偏北风,她这里只是淡淡的硝烟的味道。李筠婷抱着瑞哥儿,见着烟花已经停止了,院子中硝烟味道太重,便抱住了瑞哥儿回到了房间。 李筠婷指着自己,开口说道:“额娘。” 瑞哥儿乖乖跟着念了一句额娘,看在伍嬷嬷心中觉得有些心酸,别看之前胤禛独宠李筠婷,等到嫡福晋进门了,恐怕就不会如此,再过会到了时辰,两人行合苞礼,恐怕李筠婷也觉得自己能仰仗的就是瑞哥儿,所以现在细心教习。 李筠婷的眼眸弯起,抱着瑞哥儿她并不会觉得累,加上今夜里伍嬷嬷并不阻止,就抱着瑞哥儿在房中转了几圈,一遍遍指物件念出它的名称。 胤禛这时候用喜称掀开了乌拉那拉氏的盖头,从此称心如意,豆蔻年岁,正是打着花骨朵一般的年岁,样貌中正,满族少女一般是抵不过汉族姑娘容颜好的,乌拉那拉氏的容貌在满族少女之中,也算是不错的。 繁琐的礼节,要比当时侧福晋进门隆重得多,乌拉那拉氏见着胤禛盯着自己羞红了脸颊,忍不住微微别过脸,跟着陪嫁的嬷嬷见着胤禛的样子心中欣喜,她家的姑娘才貌双全。等到人散了之后,胤禛同乌拉那拉氏完成了第一次相见,就宽解衣裳,于床榻间缠绵。 嬷嬷在外听着里面羞人的声音,同陪嫁的几个丫鬟相视一笑。 宾客尽欢,丫鬟们也回到了个各自的院子。 苏培盛候在新房外,却也打发了自己的亲信去了宋格格的院子,心中只觉得宋氏是个惹祸精。 乌拉那拉氏是破瓜之痛,贝齿咬着花瓣一般的嘴唇,在胤禛进入的一瞬间脸色苍白。而宋格格那里,正等着产道的打开。 因为这次孩子的个头不大,颇为顺利生下孩子。生下孩子之后,宋氏还有力气,开口急切地问道:“是小阿哥还是格格?” “是个小格格。”接生嬷嬷见着宋氏的表情难看,恭喜的话就咽在了口中。 这时候赵嬷嬷眼尖地注意到宋氏的□竟有开始流血,“快!流血了。”赵嬷嬷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两个接生嬷嬷才发现刚刚明明已经不再流血,宋氏的激动之下,竟开始流血了,心中有些慌张,赵嬷嬷问道:“能不能止住?” “在尽力。”嬷嬷说道,“劳烦请太医了。” “快去。”宋氏在赵嬷嬷要开口之前,对自己的亲信丫鬟说道:“去找嫡福晋!” 那丫鬟看了看宋氏的眼睛,咬咬牙,奔了出去。 ----2013-12-18 22:33:03|6474590---- 第110章 大婚(六) 赵嬷嬷看了一眼宋氏,孩子是生下了,宋氏她是管不着的。在嫡福晋进门的当天弄出这档子事情,恐怕死了还舒畅些,想到了刚刚宋氏打发丫鬟去嫡福晋那里,赵嬷嬷低垂着头,原本是想着这件事情告诉侧福晋,毕竟她也是能召太医的,何必去新房,给四阿哥还有嫡福晋添堵。宋氏这般打搅了两人洞房,又岂能得到什么好处? 按照赵嬷嬷想着的,如果先去了李筠婷那里,如果李筠婷派人去找了嫡福晋,就是侧福晋的过错;若是李筠婷自己派人去宣了太医,又相当于越权,毕竟嫡福晋还有四阿哥都在府中,总归是不好做的。只可惜宋氏是个眼皮子浅的,连借刀杀人都做不好。 宋氏是典型的自己得不到好处,也想着恶心别人的人。脑子之中疯狂转动地就是搅了这洞房花烛夜。压根没有想到还能陷害到李筠婷这一说。 “格格,您何必如此。”留在原地的丫鬟,心中叹息,她们两个都是被宋氏拿捏住的,除了听她的言语,又能有什么办法。心中想着,手中还撩着温水将小格格的身子洗净,因为并不足月,连哭也是小小声,如同小猫儿一般。可惜是个格格,若是上次宋氏不生事该多好,这嫡福晋的大婚之夜诞下孩子,就算是宋氏没事,嫡福晋那里也足够让她吃一壶。更何况是现下这般。擦干了小格格身上的水,襁褓裹住了小格格,见着她撇撇嘴,这时候哭声也停了下来。 太医按道理是应该一同备下,这逢嫡福晋的大婚,太医在府中就显得晦气,就并不曾备下。 苏培盛见着匆匆而来的丫鬟,便是脑子之中炸开了一般,语气也陡然变化,厉声问道:“什么事?”刚刚心中就有不好的猜测,现在竟是验证了。头皮有些发麻。心中暗恨宋氏的不识趣,若是此件事情了,他也是不会轻易放过宋氏的。 丫鬟腿脚一软,竟是跪在了苏培盛的面前,骇了苏培盛一跳,丫鬟口中说道:“我们格格症状不好,出血了,要宣太医。”她的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在也夜空之中突兀而尖锐,脸上也是汗涔涔的。 正巧嫡福晋身边的嬷嬷和丫鬟正走来,就见着丫鬟跪下,几人相互对视,皆是心中一跳,就听到了丫鬟这般开口说道。钱嬷嬷是个精明人,很快就才想到眼前的丫鬟就是宋格格的丫鬟了,再听听她说的出血,定然是早产,是孩子落了,还是早产导致的流血,九个月的身孕,恐怕都是危机,所以现在才求到这里。 钱嬷嬷恨不得自己没有经过,这样难办的事情就交给苏公公了。 如果只有苏培盛一人,恐怕苏培盛还能想了法子,让丫鬟去找侧福晋。李筠婷越权是事出有因,总是比扰了洞房的好。但是现在还有嫡福晋的人,苏培盛顿时沉默下来,也在仔细思索。 而跟着嫡福晋的嬷嬷和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也是想到了这一节,心中想着这宋氏是个不识趣的,当下也是沉默,看苏公公是如何安排了。 “钱嬷嬷。”苏培盛对着钱嬷嬷做了一个揖,“刚刚您也听到了,今日里宋格格早产,这会儿情况恐怕并不太好,需要主子们宣太医。” 如果不是今天,钱嬷嬷恐怕是会使用拖字诀,但是现在大婚当日,若是宋氏死了,明日里也是晦气,只能说道:“不如苏公公同我一道,去新房找爷。”乌拉那拉氏是嫡福晋,无论如何现在她也无法开口让丫鬟去找侧福晋。侧福晋跟着四阿哥已经有三年的时间,有诞下了小阿哥,她是嫡福晋在四爷府邸中的最值得警惕的人。 苏培盛点点头,见着丫鬟松了一口气,心中烦闷,这丫头的问题解决了,他可是有大麻烦了。 新房之中,乌拉那拉氏毕竟是第一次,小女儿家的姿态带着怯生生的羞涩,少了玉骨清香,这般属于豆蔻少女的羞涩,也让胤禛难得怜惜。刚刚虽然已经翻云覆雨,因为前一段时间的禁欲,龙凤锦烛的摇曳下,水亮的眸子又勾住了他,心弦一荡,心中又有了意动,锦被之中,胤禛的动作让乌拉那拉氏动也不敢动,只觉得那双手是有魔力,游走到哪里,就如同起了火簇,等到到了萋萋芳草之地,乌拉那拉氏又有些脸色苍白,刚刚的欢好实在是疼痛,想到又有历经一遍,咬住了下嘴唇,因为担心泄露了自己的情绪,很快就松开。她深吸一口气,想到嬷嬷说得,新婚这般若是两次,一来容易受孕,二来也是爷对自己的重视。 “爷。”屋外忽然传来的苏培盛的动作,让四阿哥停住了动作。 嫡福晋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 “你就歇下吧,”胤禛说道,“我去去就回。” 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应着却是下床着了肚兜和中衣之后,帮着四阿哥理顺衣物。嫡福晋的个头并不及李筠婷,这回儿有没有穿上花盆底,只是到了他的胸口,脖颈上有刚刚两人欢好的痕迹。 四阿哥推门而出的时候,就见着苏培盛,钱嬷嬷领着两个丫鬟给四阿哥行礼,苏培盛开口说道:“宋格格今晚上生了个小格格。”这是他刚刚和那丫鬟仔细交谈之后知道的消息。 四阿哥略一思考就明白了苏培盛没有说出来的话,开口说道:“宣太医吧。” “嗻。”苏培盛说道。 生了格格还需要在产房外悬挂昭告,这时候胤禛说道:“去知会侧福晋,让她候在宋氏那里,我……。”胤禛回头看了房间一眼,“既然已经起来了,去看看吧。” 这时候钱嬷嬷也进内说了这件事情,瞥见了床上绢子上的一抹殷红,知道两人已结夫妻之好。 乌拉那拉氏皱了皱眉头,听到了胤禛说完这话之后,指甲扣在手心中,微微刺痛,说道:“嬷嬷,替我更衣,我也要走一遭。” “主子,咱们来日方长。”钱嬷嬷小声说道,“您今个儿身份重要,再说不过是个通房格格,爷怜惜您,您先歇着吧。” 乌拉那拉氏摇摇头,“伺候我更衣吧,我这刚入了门,也应当过去看看不是?更何况,嬷嬷你也说了,一开始的时候就要迎难而上,而不是退让,毕竟这权还没有到我手里。她本就掌权得久,我既然进了门,这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情。” “那等会搀扶着您。”钱嬷嬷知道主子是个心中有主意的人,对着两个丫鬟使眼色,很快就替嫡福晋更衣。 胤禛正随着苏培盛走出院门的时候,就听到院子中的花盆底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回头一看,就见着钱嬷嬷搀扶着乌拉那拉氏,见着胤禛看着,乌拉那拉氏蹲了一个福礼,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原本破瓜之痛就难受加上每走一步便觉得撕扯得慌。 四阿哥停下了脚步,等着嫡福晋慢慢走过来,开口说道:“我去看看,一会儿就过来。” “宋格格如何,我也是担忧的。”乌拉那拉氏温和地说道,“不妨爷先休息,我去看看就好。” “那便一块儿。”胤禛淡淡地说。 前面的人挑着灯,胤禛考虑到嫡福晋的身体,行走得并不快,乌拉那拉氏虽然难受,心中却也有些甜蜜。 李筠婷那里本已经歇下,院门都已经落了,这时候有人敲门,有小丫头打着哈欠开了门,就被门外的架势唬了一跳。很快馨竹院的灯也亮起,守夜的柳梢手脚伶俐给李筠婷穿好衣裳,一边说着刚刚打听出来的消息:“是宋格格生了。” “哦,不应该还有一个月吗?” “我也不知晓,说身边的丫鬟已经秉了四阿哥,去请太医了。”柳梢说道,“四阿哥让您过去看看。” “嗯。”李筠婷接过帕子,擦了脸,那捧着巾子的丫鬟便躬身退下。李筠婷心中也猜想到了宋格格的情况恐怕并不大好。 等到去了宋格格的院子,见着那里更是灯火通明,武氏和周氏已经到了,这时间都是有讲究的,李筠婷耽搁了一会儿才过来。 武氏用手绢掩着打了一个哈欠,“让侧福晋见笑了。”宋氏这次她这里根本就没有下心思,宋氏居然能自讨苦吃在今日出了状况,就算是明日也是好的。 “都是这般。”李筠婷说道,“太医还没有到?” “还没有。”周氏说道,“我到的最早,也问了一下。” “嗯。”李筠婷应了一声。 见着四阿哥和嫡福晋缓缓行走过来。 两人行得很慢,见着了李筠婷,四阿哥一愣,刚想着上前,猛然想到并肩而行的就是嫡福晋,已经不是过去的日子了。他顿住了身子,这一瞬间姿势的改变,让乌拉那拉氏垂下了眼眸,眼神中有些忧虑,作为朋友她是喜欢李筠婷的,但是作为四阿哥的正妻,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李筠婷上前蹲了礼,是对着四阿哥和嫡福晋的。武氏和周氏跟在李筠婷的身后,对着两人行礼。 第111章 大婚(七) 等到李筠婷站直了身子,乌拉那拉氏打量昔日的好友,同过往相比容貌更胜,身段也窈窕婀娜,不似自己才刚刚长成,无比青涩。不过李筠婷的身份是抵不过她的,乌拉那拉氏回想自己在家中受到的教养,要拿出自己的底气,调整自己的表情,淡然自若唇角边呷着浅笑。 “也不知道宋格格的状况如何了。”乌拉那拉氏见着气氛微妙,首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关切。 武氏看着乌拉那拉氏,心中觉得奇怪,莫不是这位如同李筠婷一般,是个大肚量的?宋格格在她大婚这一日闹出这样一场,难道嫡福晋不生气? 对于宋格格今天的状况,嫡福晋确实不太在意,她同胤禛已经交合,甚至要开始第二次的时候心中仍是有恐惧,那进入身体一瞬间的撕裂,让人心跳骤停。所以对于乌拉那拉氏而言,已经同胤禛圆房,并不大生气。 宋氏会早产的原因,乌拉那拉氏也想过了,同赵嬷嬷一样,觉得是鸣放的烟火惊了胎,会拘束着下人,这个消息若是传出来,她的面上不好看,四阿哥也是同样。嫡福晋悄然瞧了一眼李筠婷,希望她不要生了旁的心思。 至于说宋氏,在大婚当日这般死了,着实不吉利,希望能够熬过这一节,自然可以打发她到偏院,和那周氏作伴。 丫鬟们搬出来了红木的坐凳,上面具用软垫铺着,因为已经入了秋,身上都裹着披风,以免夜风寒凉。乌拉那拉氏的丫鬟们甚至不需要嫡福晋的眼神示意,就可以很快就去拿了厚厚的软垫。 太医一来就见着了院子中的诸人,连忙拂袖打千儿。 “去看看吧。”乌拉那拉氏开口说道。 大约是一盏茶的功夫,太医就出来,身上身子还带了点血腥味道,让李筠婷皱了皱眉头,“回四阿哥、四福晋的话,宋格格现在并无大大碍。” 四阿哥赏赐了太医过后,嫡福晋就开口说道:“爷,既然宋格格并无大碍,也先回房歇息。”虽然这几日不用早朝,明日夫妇 两人也是要进宫的。 胤禛对李筠婷说道:“侧福晋也去休息吧。” 听到这里,乌拉那拉氏脸上的微笑一僵。就听到了胤禛的下半句话,“明日里也要给嫡福晋奉茶。” 李筠婷注意到了乌拉那拉氏的神色的改变,对于这般的皇家人,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是最不值得,恐怕原本是福禄长的命数, 因为这,要削减不少。 “武氏还有周氏,也不必候在这里了。” 李筠婷同他们两个从椅子上起身,蹲了福礼。 胤禛和嫡福晋离开之后,这时候太医已经开好了方子,李筠婷说道:“今夜里劳烦了。” 太医连忙说道:“侧福晋客气了。” 李筠婷点点头,带着丫鬟离开之后,才是武氏和周氏离开。 “主子,主子,主子?主子,该起了,今儿是福晋大婚的第一天,咱们该早些去正院伺候。主子?”柳梢就在床铺边轻轻喊着。 苏木东篱和柳梢这一晚上也没敢睡熟了,生怕今天早上起的晚了,耽误了给福晋的请安。 明月院之前就静待着嫡福晋入住,李筠婷顺着长廊,进入到了明月院之中,为了喜庆的兆头,之前就请了园丁保养这些花儿,此时姹紫嫣红,不同的品种的菊花争先恐后地开放,空气之中都是淡淡的菊香。 屋子的正中间坐着的是四阿哥同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四阿哥眼底有些许倦色,嫡福晋的精神还不错,容貌清秀气质端庄大方,正是芳华的年岁面上略施脂粉,面上带着和善又有些疏离的微笑,端的是嫡妻的架势。 李筠婷甩着帕子给乌拉那拉氏行了礼,心中有些惋惜,恐怕昔日里的朋友之谊荡然无存。 乌拉那拉氏见着给她行礼的李筠婷,心中也是感慨,想到昨夜里胤禛的表现,少不得要防备之前的手帕交。蹲着行礼的李筠婷十七岁的年纪,身上着宝蓝色的旗装,勾勒出较好的身段,乌拉那拉氏努力想着自己额娘的教导,只有下面的人才靠着妖妖娆娆勾住爷。 奉了茶,嫡福晋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语,按照分位赏了几人,其中李筠婷的份例格外重。“之前劳烦侧福晋良多。” 这是要夺权了,就算是嫡福晋不提,李筠婷也会双手奉上,早就不耐理这后院之事,当即说道:“嫡福晋进门了,之后妾身便做得甩手掌柜了。” 乌拉那拉氏正揣摩是否要同李筠婷客套一番,胤禛不耐烦这些,心中也知晓李筠婷的性格,开口说道:“嫡福晋进门自然府中上下的事由交给嫡福晋了。这几日李氏辅佐着。” 乌拉那拉氏的嘴唇微翘,钱嬷嬷眼中也是满意。两人的眼神交汇,被武氏捕捉到,原本以为是淡然,原来这位是心中有主意的人。 李筠婷的日子同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尤其是等到了把府中的财权转到了嫡福晋的手中,心中无事松快了不少,修行上有了进益,见着宋氏的丫鬟去嫡福晋那里哭哭啼啼,暗自同情乌拉那拉氏。宋氏自个儿产后失血过多,加上之前又是折腾,一会儿发了热,一会儿晕厥过去,生下的婴孩也是先天不足,诸多的毛病。 李筠婷觉得是负担的活计,乌拉那拉氏甘之如饴,始终记得出嫁之前额娘的教导,这最重要的是握了权。四阿哥同嫡福晋的新婚,自然一直宿在明月院这里,晚上的床底间的滋润,白日里又有着事宜,乌拉那拉氏觉得这般的日子忙碌而充实。后院之中对她威胁最大的便是李筠婷,也安安分分一直待着馨竹院。 头几次交合时候还有痛楚,等到之后品味出来了其中的欢快,她本就是他的嫡福晋,一颗心慢慢倾在胤禛的身上。钱嬷嬷对此乐见其成。 “我的好主子,这才是拎得清的爷,您瞧瞧看,这一个月都宿在您这里。”钱嬷嬷笑着给乌拉那拉氏梳头发。 “嬷嬷这话,我听着就罢了,今后还是要少说。”嫡福晋说道。 “这就说的不对了。”钱嬷嬷说道,“要不然你嬷嬷怎么会帮着理清这后院?” 胤禛在后院之中也算是定了规矩,按照几个人的份位每月划定了日子,甚少变动,宋氏出了月子之后,日子就变成了和周氏一样,虽然院子还是以前的院子,任谁都看得出宋氏因为早产的这件事是得罪了嫡福晋。 宋氏私底下抱着格格同嫡福晋说了什么,后来宋氏被禁足。 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嫡福晋也是要进宫,旁的福晋有时候会带上侧福晋,而乌拉那拉氏是一个人进宫,后来认识了其他几个阿哥福晋,便约着她们一块儿。德妃见状,原本想着李筠婷来的时候抱着弘盼小阿哥,也就罢了。 “之前我去承德的时候,你可是常回去,怎的现在天天窝在院子中。”胤禛捏了捏李筠婷的手,“我可记得,嫡福晋是罚了宋氏,罚得并不是你。” “这天气冷了,连带的身子骨都懒散了。”李筠婷随意扯谎,“便只想着窝在院子中,逗弄着弘盼了。” “我可记得,往年你这里的火盆都燃得不旺盛。”胤禛说道。 “夏天的冰盆用的不多。”可是冬日里的银丝碳,除了自己用,还让丫鬟们用了,也差不多。 “爷都晓得。”胤禛的鼻尖蹭在李筠婷的脖颈处,“也快到了年关,你要想回去坐坐,和嫡福晋说一声便是。爷观其是个喜规矩的,恰巧爷也是这般。” 李筠婷说道:“我知晓了。” 得了胤禛的话,李筠婷也并没有准备回去,乌拉那拉氏因为忙碌,也只不过回门的时候回去了一趟,她又何必跳出来,树个靶子。照旧在院子中习字看棋谱,若是阳光明媚的下午,会抱着弘盼坐在摇椅上晒晒太阳说说话。 “额娘。”瑞哥儿乖乖地窝在李筠婷的怀中,现在他已经可以说些简单的词句,似乎找到了乐趣一般,每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伍嬷嬷陪着,刘嬷嬷则是到了嫡福晋的身边,总不好自个儿的用人还超过了嫡福晋。 瑞哥儿见着李筠婷瞧着自己,咧着嘴笑,李筠婷用绢子擦着他的口水,柔声说道:“羞也不羞,口水都掉了。” 伍嬷嬷笑着说道:“他哪里听得明白?” 瑞哥儿却从李筠婷的手中扯过绢子,自己用手胡乱在嘴上比划了两下,丢掉了手绢,然后扑到了李筠婷的怀中。 “你瞧,他可是懂得。”李筠婷一手搂着瑞哥儿,另外笑着弯腰准备捡起地上的手绢,柳梢已经从地上捡起了手绢,笑着说道:“瑞哥儿真真是聪明。” 正说这话,就见着嫡福晋带着人进了院子,李筠婷抱起了瑞哥儿,瑞哥儿一双手环住了李筠婷的脖颈。 “给嫡福晋请安。”李筠婷行礼。 瑞哥儿身上穿着的是枣红色的小袄,嫡福晋说道:“坐下吧。我知你素来是个爱享受的,这样的午后喝点茶水用着糕点,听听竹枝摇曳的声响。” 李筠婷见着嫡福晋坐下了,才挨着椅边坐下,把弘盼放入了嬷嬷的怀中,“嫡福晋说笑了,妾身不过是晒晒太阳。” “让我抱抱弘盼,这孩子生的真是好。”弘盼五官肖似胤禛,乌拉那拉氏自觉同胤禛两人情投意合,对弘盼也是爱屋及乌了,一边说着取下了手中的指甲,“让我抱抱。” “您可仔细沉。”李筠婷对着嬷嬷使眼色,让她把弘盼放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膝头,“若是再长些,我就抱不住了。” 瑞哥儿在乌拉那拉氏的怀中,并不怎么笑,歪着脑袋看着她,这让乌拉那拉氏想着胤禛做出这样的表情该是如何可爱,脸上带着浅笑。 “我记得你的父母也在京中,若是想着回去了,和我说一声就是了。” 乌拉那拉氏的说法,让李筠婷一愣,说道:“嫡福晋宽厚,既然这般,我就少不得求了嫡福晋,正好天气晴朗,过几日回去一趟也好。” 她并不知道胤禛也开口和李筠婷说过这样的话,不然恐怕就不会如此了,现下也不过是看着李筠婷规矩,相当于给她的甜头了。 ----2013-12-25 12:23:12|6559620---- 第112章 嫡子(一) 嫡子,一, “这是曌?彼乃甏笮〉男《谧狼埃宰琶媲暗那嗄昴凶铀档馈,熬司耍盗苏庑┳质悄巡坏刮业摹,钅锒加薪坦摇,彼祷暗乃乃晷⊥伦呕螅臣赵踩蠹》舴嵊诎追置鞯难垌淦穑ζ鹄聪窦死铙捩茫抢铙捩玫亩雍肱危本奔涔易乓桓鱿钊Γ鹕男∽醋×艘豢槎烙瘢⒊鲇ㄓǖ墓饷ⅰ,⊥募》粢彩羌坛辛硕钅锏摹,br> 一边说着,弘盼一边从凳子上下来,迈开短腿向着李筠婷奔过来,等到了额娘的面前,李筠婷今日里着的是粉红色提花百蝶穿花纹窄袖宫装,逶迤拖地撒花缠枝葡萄百水裙,云鬓里簇珠步摇在日光下流光溢彩。白净的脸颊不施脂粉,眉不花而弯,唇不点而红,依然如同三年前美好如初,李筠婷弯□子把弘盼抱入了怀中,窝在最熟悉最舒适的额娘的怀中,弘盼脸上的笑容更大,他是常爱笑的,笑起来又肖似李筠婷,李府中人见着便心中欢喜。 华氏身穿宝蓝色的对襟袄裙,银色镶边在裙摆勾勒出大朵富贵牡丹,原本华氏的容貌华贵端正,这衣裳更是凸显了她通身的气质,坐在李筠婷的旁边,伸手抓着弘盼带着肉窝窝的小手,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 这三年华氏的日子舒畅,首先是四阿哥府邸上的嫡福晋是李筠婷的闺中手帕交,一年到头,李筠婷约莫可以回来三次,这其中还有一次是和四阿哥一道的,当时见着的时候,还骇了一跳。听李筠婷的描述,嫡福晋是个宽厚又喜欢规矩的,开了府的日子比在宫中还要松快得多。其次,小儿子李玉溪在科举上夺了魁,夺魁之后定亲,等到冬日里的时候,也要成亲了。更不消提李文烨同李玉泉在官场上更进一步,李玉泉在年初的时候又得了嫡子。 甚至宫里的那个李汝兰,似乎也同蒸蒸日上的华府一般,在宫中的日子舒畅,她得两个小阿哥身体安康,前些个日子又怀上了一个。不用心去打听,李汝兰的消息也会传来。 华氏捏着外孙的小手,说道:“瑞哥儿,可要吃糕点?” 弘盼摇了摇头。 “娘,你也太宠着瑞哥儿了。”那说话的男青年声音沉稳,语气带着无奈,面容和李筠婷并不大相同,只是如出一辙勾起的唇角,表明了两人的血缘关系。“娘小时候就不宠着我。”语气带着调侃,此人正是李玉溪,眉宇之间意气风发,原本以为八股文章只是科考之中用上,做了官才知道提纲挈领的妙处,锦绣文章更是让他得仕途之路比旁的人来的顺利得多。 “你小时候跳脱得像个皮猴,若是再宠着你,你岂不是要翻天了?”开口说话的是华氏。 这话说出来,房中之人都是掩着嘴笑了。弘盼拉着李筠婷的衣袖,脸上也是带着笑。 李玉溪也不生气,笑着说道:“瑞哥儿,我再考你一考,你可敢?” 瑞哥儿奶声奶气说道:“你说,如果不知道,回去了额娘也会教我的。” 李玉溪看着瑞哥儿,心中赞叹李筠婷教导得弘盼很好,聪慧却不炫耀,愿意跟着人学习,做事情也是力所能及范围内的最好。“瑞哥儿,上次你说喜欢我才得的笔洗,若是你能答出来,我送你。” 弘盼说道:“我要是学过了,我可以答出来,如果没有学,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我没有答出来怎么办?” 李玉溪失笑道:“若是没有答出来,便罚你……”想了半天,李玉溪也没有想出来合适的惩罚,就摇摇头,“如果没有学过,让你额娘回去教你。”弘盼说话慢条斯理具有逻辑,若是隔着屏风,恐怕说他七八岁也会有人相信。 “好。” “这曌字,你可知道它的由来?”李玉溪本就不想为难弘盼,就提了这样的问题。 弘盼眼睛一亮,嘴唇边出现了浅浅梨涡,弘盼脸上的梨涡极小,只有在晓得开怀的时候,才会注意到。“我知道。再教这个字的时候,额娘便教与我,我说与你听。”说着武则天的造字,甚至还说了几桩关于武则天的故事。 瑞哥儿在说话的时候,李筠婷摸了摸他的脑袋。 嫡福晋进门之后,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之后便是得心应手。宋氏的孩子虽然病病歪歪,也还是慢慢长成,名讳唤作柔倩,现在是三岁大小,可怜性子沉闷不如弘盼讨喜,原本她的出生就撞到了嫡福晋大婚那一天,无论是胤禛还是乌拉那拉氏,心中都有芥蒂。就连宋氏自己也嫌弃生的是个格格,不是阿哥。想来今后若没什么机遇,也就是个怯生生的性子了。宋氏自个儿因为那场生产,很长一段日子脸色都是蜡黄,似是精血亏空,心中又防备着别人给她下药,容貌同之前相比凋敝。 说起来给人下药,李筠婷摸了摸自己手腕上得碧玺珠串。之前的时间乌拉那拉氏都没有出手,只是三年肚子没有动静,似乎她有些坐不住了。 “额娘。”弘盼这时候拉着李筠婷的衣袖,“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一心二用并不算难事,李筠婷说道:“说的对。”因为在胎中的时候灵气充裕,弘盼学东西要比其他的孩童更快。 “笔洗。”弘盼对着李玉溪说道。 李玉溪一拍脑袋,“哎呦,没有想到这么难的问题,居然都被你答出来了。惨了惨了,那笔洗可是我的心爱之物。” 弘盼是见过笔洗的,这时候从李筠婷的膝头上爬下,往李玉溪方向走去,“你可不许反悔。” 李玉溪故意逗弄弘盼,弘盼虽然聪慧,到底只是四岁孩童,被李玉溪逗得扑在李筠婷的怀中撒娇,最后李玉溪给了笔洗,也嘟着嘴埋在李筠婷的怀中。 “你多大了,还这样孩子气。”华氏要给弘盼出气,详装打了李玉溪,李玉溪更是口中呼痛。 让弘盼从李筠婷的怀中抬了头,“你可知道错了?” 这般小大人的语气,让李玉溪笑着说道:“自然自然。” 再坐了一坐,也就到了时辰了,须得回去,李筠婷抱着瑞哥儿,下人也并不惊奇,看着李筠婷的身子柔弱,抱着胖乎乎的孩童并不吃力。 摇摇晃晃的马车,晃得人昏昏欲睡,尤其是中午不曾睡午觉的瑞哥儿,拉着李筠婷的衣角,就睡着了。 苏木端坐在李筠婷的身边,两年的时间也足够她确认了苏木确实并无嫁人之意,索性就留在身边了。 快到府上的时候,苏木开口轻轻唤醒弘盼,“瑞哥儿,到府了。” 伸手揉了揉眼睛,弘盼说道:“额娘抱,我困了。”毕竟年纪小,每每困倦的时候就会缠着李筠婷撒娇,尾音轻颤柔软了内心。 “若是困了,之前中午怎不睡觉?”李筠婷说道,“喝点茶水,要去拜会福晋的。” 苏木斟了一杯茶水,李筠婷托着弘盼的背,喂了点苦丁茶,这味茶入口之后颇苦也就起到了提神的作用,皱着眉头,弘盼吐了吐舌头,“额娘,很苦。” “谁让你不谁午觉的。”李筠婷顺手把杯子放回到小茶几上,马车行得平稳,放好了的茶杯里的水随着车辙的滚动,荡起细碎的波澜。苏木已经又斟好了一杯清水,这时候李筠婷把水递给弘盼,弘盼双手捧着杯子,咕噜咕噜一口气就把水喝光了,刚刚的困倦此时也全然不见。 “额娘,咱们一年才出去三次。”弘盼说道,“睡觉天天可以有。” “小算盘算得精。”李筠婷点了点弘盼的鼻头。 “都是额娘教导得好。”弘盼扯着李筠婷的衣裳,脸上带着笑容。 苏木听着弘盼小大人一般的话语,忍不住扑哧一笑。 “额娘,这笔洗好不好看?上次的时候我就见着你喜欢舅舅的笔洗。我送给你。” “你倒是会借花献佛。”李筠婷笑着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 伴随着李筠婷的解释声,马车也停了下来,“侧福晋,到了。” 丫鬟们下去了之后,掀开帘子,李筠婷抱着弘盼下了马车,已经是傍晚,春日里的斜阳给人身上镀上了金边。 听到了吱呀声,再望去是一顶宝蓝色的小轿,李筠婷拉着弘盼的手,等着轿门落在她的面前,胤禛从轿门踏出的时候,蹲着行了福礼,“爷。” 弘盼也脆生生打千喊道:“阿玛。” 胤禛应了一声,见着了两人,先是看着李筠婷,最后目光落在了弘盼身上,弘盼现在已经四岁了,并不曾请师傅在家中教导,却聪慧伶俐,身子骨也好,自小就没有生过一次病症,颇得他的心意,唯一美中不足便是膝下只有此一子。 胤禛虽然喜爱弘盼,却并不怎么表现出来,嫡福晋若是有了嫡子才稳当,而且他福晋的娘家确实不错,让胤禛也动了点心思。这三年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是宿在嫡福晋这里的。只是若是再没有孩子,他也要考虑再寻个身世好些的侧福晋了。 “一道进去吧。”胤禛问道,“我也要去明月院的。” 缓缓走在游廊,顾忌弘盼的步子,一行人的速度并不快,已经有下人通传到了乌拉那拉氏那里。 在院门口,乌拉那拉氏就对胤禛行福礼,李筠婷扯着弘盼避开了嫡福晋的礼,再对着嫡福晋行礼。 三年的时光,乌拉那拉氏也抽长了不少,因为通晓了男女j□j,身子也比之前多了几分女子柔美。身上穿着的是杏黄色的宫装,暗纹在阳光下隐约可见,腰间挂着荷包绣着的是石榴花,头上两把头簪着宫花,丝绦垂在肩头,随着她的动作摇曳。李筠婷的目光落在那石榴花上,还有乌拉那拉氏皓洁的手腕上的佛珠,三年的时间不曾有孕,恐怕乌拉那拉氏已经快要受不住了。 “我和弘盼先行退下了。”李筠婷见着乌拉那拉氏眼中缱绻柔情都是对着胤禛,自然开口退下。 或许是胤禛喜爱乌拉那拉氏,又或者是看重了她家族的力量,李筠婷见着嫡福晋的心一点点倾在胤禛的身上,只是为乌拉那拉氏一阵叹息。这样的环境中,像是武氏那般只谋求一个更好的位置,不要奢求男女之情才更好。 李筠婷拉着弘盼的手,走了一阵之后,回首望去,胤禛牵着乌拉那拉氏的手进入正厅,似乎和几年前他牵着自己的手那般。 李筠婷轻轻叹息,被微风卷起消散在空中。 ----2014-1-3 1:10:37|6674728---- 第113章 嫡子(二) 天气并不寒冷,窗扉微微敞开,略凉的空气送来竹香。书桌上笔墨纸砚俱全,桌边立着景泰蓝瓷瓶,里面装着长短不一的宣纸卷。桌上一本棋谱,如果有灵力的人才会看到是《炼丹术》。晚间用过膳食,便被弘盼缠着习字,站着习字权当做了消食,弘盼跪在椅凳上,直着身子,看着额娘运笔写下了笔洗两字。 “你看这放在这里多漂亮。”弘盼指着和田玉莲花笔洗,里面盛着清水。这笔洗就是下午刚得的,之前李筠婷的笔洗就换下了,莲花的造型清雅,盛着清水别有韵味。 “是是是。”李筠婷搁下笔,“你来洗。” 弘盼自然把笔洗拖到自己的面前,认真洗笔,口中念着:“要洗的干干净净的,额娘,你说是不是?这可是我送给额娘的。” “昨日分明还是你舅舅的笔洗。”李筠婷说道。 “可是今日他输给我了。”弘盼说道,“这才不是借花献佛,这就是我送给额娘的。” “你笔洗好了,就写借花献佛,四个字。”李筠婷说道。 “好。”弘盼软绵绵地说道,等到洗净了笔果然又沾了墨水,一笔一划认真写着四个字。李筠婷见着他佛字,拐弯抹角之处写得并不打好,握着弘盼的手,又写了一遍。 “等我多写写,就会如同额娘写得好看了。”弘盼见着自己写的字也不满意,说道。“这佛字写起来歪歪扭扭,都怪这个字不好。” “自己写的不好,反而怪起了字。” “你看我其他几个字就很好,就是字的不对。”弘盼说道。 “瑞哥儿。”苏木说道,“晚上烛火晃眼,小心伤了眼,等到名字再习字吧。” 弘盼看了一眼苏木,最后见着李筠婷轻轻点头,复又再次洗笔,说道:“嗯,那我把笔洗得干干净净。上次在街上看着人带水晶镜,可真是重,压在鼻子还有耳朵上,好可怜。” 李筠婷说道:“所以你若是不想带那水晶镜,便尽量再白日里习字。” “我知道的。”弘盼点点头,“只是若是在宫中进学,那就要在晚上习字了。” “你还没有到年岁。”李筠婷点了点弘盼的额头,“等到了年岁,做功课的时候尽量再白日里做。” “嗯。”弘盼说道,“那水晶镜看着人小小的,他们本就看不清,这般小的人和物,岂不是更难受?还有透过水晶镜,觉得眼都是晕的。” 李筠婷弯着唇,并没有解释,摸了摸弘盼的小辫子,现在发辫堪堪到了腰身这里,孩童的发质柔软也不及成人粗,宛若拖着一根细细的鼠尾,如果不是孩童面貌天真可爱,单看尾巴并不讨喜。 “真是不好看。”弘盼说道,“像是额娘这般头发丰润才好看,古人不也曾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弘盼似乎也知道这话说得不合适,只是凑到了李筠婷的耳边,近身伺候的苏木也不过是模模糊糊听到个大概。 “这些都等着弘盼来做。”李筠婷让自己的声音传到弘盼的耳中,苏木只能看到李筠婷的嘴唇嗡动。 “那怎么做呢?”弘盼抬着头,看着李筠婷。 李筠婷摸了摸弘盼的脑袋,“弘盼等到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就可以付诸行动了。” “嗯。”弘盼点点头。 一边说着的同时,弘盼还正在洗笔,等到洗完了笔,弘盼从椅子上要下来,仰着头看着李筠婷,李筠婷莞尔伸手从肋处环住了弘盼,放他到地上。“额娘,我们去院子里走走。” 并没有出馨竹院,而是到了院子里的小池塘边,因为弘盼喜欢这里,便削了几根竹子做成了可以挑灯的地方,放上了灯笼,可以见着顺着墙角水流流入的红色锦鲤在水中甩着尾巴。 晚上的时候落了院门,弘盼也很少出院子,就在馨竹院玩耍,苏木递过来一方锦帕,里面裹着的就是鱼食,弘盼丢到水中,很快鱼儿就聚集着来抢食。这时候因为争食,平静的水面荡起阵阵涟漪。 院门吱呀推开,李筠婷正觉得诧异的时候,见着了苏培盛和胤禛。李筠婷从弘盼的手中把鱼食放入到苏木的手中,拉着弘盼的手上前给胤禛行礼。 “竟是这里新挑了灯?”胤禛说道,“也不嫌晚上冷。弘盼可冷?” “儿子不冷的,阿玛。”弘盼的声音脆生生的。 这灯台已经立了足足有半年的时候,李筠婷并不出口解释,说道:“刚刚吃过了饭,只是出来略站一站消消食罢了。”想着今日里见着胤禛奇怪,按道理应当是在嫡福晋那里歇下的。所以才会领着弘盼,平日里胤禛宿在馨竹院,都是早早让弘盼歇息了。 “进屋吧。”胤禛说道。 既然见着了弘盼,免不了要考校他的功课,胤禛想到了嫡福晋那里说过的给弘盼请个师傅,胤禛此时便说了等到果断时间训了合适的师傅,就有功课了。“无论如何,功课都不能放下。之前你额娘虽然教你教的也好,却没有满语和蒙语,请了师傅,也要提上了日程。” “儿子知道。”弘盼说道。 刚刚的考校让胤禛心中满意,这时候点点头说道:“先去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 等到弘盼行了礼躬身退下之后,柳梢也跟着盈盈一拜,带着弘盼出去,因为柳梢的聪慧,李筠婷就点了她去伺候弘盼了。 胤禛同李筠婷进了屋,远远见着桌上摊开的借花献佛四个大字,就知道是弘盼写得了,伸手拿起了宣纸,口中说道:“字也是精进了。”弘盼的聪慧让他心中满意,原本今日就愉快,此时脸上的笑容更盛。 李筠婷注意到胤禛的脸上带着浅笑,看上去颇为愉快,此时就问道:“爷是有什么喜事吗?见你含着笑。” “确实有一桩喜事。”胤禛笑着说道,“茜儿聪慧,不妨猜一猜。” 听着茜儿这个称呼,果然应了胤禛心情好这一说,自从嫡福晋进门之后,两人甚至欢好时候也甚少如此称呼。 “猜不出。”李筠婷摇摇头,“不过,定然是极好的事情。” “嫡福晋有了孕事。三年的时间,终于让我等到了。”胤禛说道,“除了了弘盼,还有二格格,这几年并无所出。连六弟都有了嫡子。” “恭喜爷。”李筠婷正要对着胤禛行礼的时候,胤禛托住了她的臂膀,“嫡福晋有了孕事之后,这后院之中还要劳烦你了。这也是她的意思。” 李筠婷一愣,想到了宋氏、武氏还有周氏,一时觉得有些头疼,她已经做惯了甩手掌柜,“爷……” “茜儿可不许偷懒。”胤禛笑着刮了刮李筠婷的鼻子,“爷知道你是个不贪权的,乌拉那拉氏怀着身孕,太医又说了不能多分神,你就担待些。” 既然已经说辞说了,李筠婷自然低声说道:“我也就是做个辅助,再说了自从嫡福晋进门了,我这厢便忘却得七七八八。” 胤禛捏了捏李筠婷的鼻尖,“还有嫡福晋身边的钱嬷嬷,让她帮着忙就好了。” 李筠婷笑了笑,乌拉那拉氏果然是防得紧,刚进门的时候累得消瘦了一圈都不肯放手,这一回怀了孕,恐怕放权也是那个钱嬷嬷出得主意,不然嫡福晋如何舍得? “你看这次给弘盼请师傅也是她的主意。”胤禛见着李筠婷轻笑,倾□子含住了她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道:“茜儿是否想对弈?”说完之后,离开了李筠婷柔软的嘴唇,两人唇间勾起的暧昧的银丝胤禛用手绢擦净。 “妾身谢谢爷的恩典,谢谢嫡福晋的恩典。”李筠婷说道:“爷既然有这个性质,妾身自然奉陪。”因为没有对弈者,三年前李筠婷便不再看棋谱了,曾经对黑白之间的对弈万分浓厚的兴趣也消散了,除了教习弘盼,就是修炼之术,芥子空间里的丹草已经认识得七七八八,便开始自己修习炼丹术。 捻起一枚棋子落在纵横棋盘上,笑得风轻云淡。 “你的棋艺越发精益了。”胤禛投子认输。 “是爷让着我呢。”李筠婷说道,她的棋艺早已停留在三年前,只能说胤禛棋艺一日不如一日。 “歇下吧。”胤禛说道,手指灵巧地解开侧福晋的系带。 而明月院里,钱嬷嬷说道:“总算是熬出来了,阿弥陀佛。”今日里白天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并不大舒服,忍着李筠婷还有弘盼要出府之后,哇得一口,吐出了早晨的吃食,脸色更是苍白。钱嬷嬷当时吓得不行,等到请了太医,才知晓是嫡福晋有了身孕。 乌拉那拉氏脸上也是带着笑,之前因为孩子的事情,愁眉不展,这时候眉眼之间的忧虑一扫而空,“等了三年,可算是盼来了这个孩子。之前每每见着李氏把弘盼教导得好,我便心中呕着气。” “那李氏生的妖媚,没见过人能生的这么好的。”钱嬷嬷说道。 “嬷嬷慎言。”嫡福晋说道。 “咱也不用干有损阴德的事情。”钱嬷嬷说道,“就堂堂正正养着肚子里的,有了第一个就容易了,今后第二个第三个都会来的。” 乌拉那拉氏被钱嬷嬷的话逗得生笑,“当是下饺子呢?一个接着一个。” 钱嬷嬷也是笑着说道:“书里不是有句话,叫做万事开头难,您这开了好头,自然后面就容易了。” “要是你这般读书,可要被师傅打板子了。”乌拉那拉氏想到了自己在闺中读书的时候,表情越发柔和。 说笑了一阵,话题转到了李筠婷的身上“这权放给李氏,是否合适?”放权的主意是钱嬷嬷说的。 “再怎么都比不上您肚子里的孩子大,更何况太医今个儿还说了不要伤了神,又不是全放了,还有奴婢替您把握着呢。”钱嬷嬷说道:“你要做的就是安安稳稳养身子,明日里夫人就会过来了,她再布置一番,您也就可以松快下来了。” “说起来,似乎确实一直在劳神。”嫡福晋说道,五阿哥的嫡福晋进门,六阿哥开府,六阿哥娶嫡福晋,原本的李筠婷只是侧福晋又是汉军旗的,有些个聚会参加不了,而乌拉那拉氏免不了都补上,加上对胤禛用了心思,后院里的交际嫡福晋卯足了劲儿。乌拉那拉氏说道:“我也就歇一阵。” “就是这般了。”钱嬷嬷说道,“所以咱们福晋肚子里的这个定然是个有福的,主子,莫不如让下人给灵佛寺捐些香火钱。”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个孩子来得及时,若是再不来,恐怕她就要主动给爷纳人了。 既然有了身孕,很快就熄了灯火,安置下了。 乌拉那拉氏有了孕事,府中人的心思各异,宋氏也难得安分了下来,就算是不安分,恐怕除了李筠婷也没人能把手伸到明月院里,嫡福晋布置得像是铁桶一般,更是在第二日就招呼人请了自己的额娘过来坐镇,指派了合适的嬷嬷。万事俱备,只欠孩子。 “福晋要生宝宝了?”因为要沾喜气,弘盼也被嫡福晋抱过几次,嗅到孩童身上的奶香味,嫡福晋的心中柔软,她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是啊。”嫡福晋只是略抱一阵子,就松开了,“新请得师傅是个有才学的,弘盼可要好好跟着师傅学习。”乌拉那拉氏请师傅的目的也是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做准备,就算是她这一胎得了小格格,她也是准备早早就给她请了师傅的。 “弘盼知道。”弘盼点点头。 等到两人出了明月院,弘盼拉着李筠婷的手,“还是喜欢额娘教我。”李筠婷因为选秀,满语和蒙语也是学过的,却并不精通,之前教习得都是汉语。 “都是一样的。”李筠婷说道,“我也就教你这一阵子,今后靠你的师傅。” “嗯。”弘盼撅着嘴应了一声,很快就想到了嫡福晋马上要生宝宝的事情上了,“额娘,为什么肚子里可以种下一个宝宝?” 李筠婷此时运了风灵术,让两人的话从口出说出,便被风吹散了。苏木和柳梢跟在两人身后,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的只言片语。 “等到成长到了,同房之后,会有一定的几率怀孕,有了身孕,怀胎统共十个月便可诞下孩童。”李筠婷说道,春日里的花园里姹紫嫣红,可见着翩然而飞的蝶。 弘盼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弘盼也想要个小弟弟或者是小妹妹,从额娘肚子里出来的。” 李筠婷并没有回答。 弘盼就不依了,停下了脚步,对着李筠婷瘪嘴,“我要个小宝宝。”李筠婷刚刚没有搭理他让他心中觉得委屈。 李筠婷弯腰抱住了弘盼,“嫡福晋肚子里的那个便是你的弟弟或者妹妹了,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弘盼说道,“我是从你身体里出来的,如果你再生的弟弟也是如此,这才是书中说的骨肉。” 李筠婷此时抱着弘盼站了起来,,“若是再有一个孩子,弘盼难道不会醋了?弘盼大了,额娘便只会抱着宝宝,你同师傅学习的时候,额娘会教他,如果是个小格格,便是贴心小棉袄。” 原本弘盼就只是说说罢了,见着李筠婷这般说,就闷闷地环着李筠婷的脖颈,“额娘,不要弟弟妹妹了。”长长的睫毛挂着泪珠晶莹剔透,随着他眨动眼睛泪珠滚落到脸颊上。“额娘只许疼我。” “好。”李筠婷从袖笼里抽出手绢,“都已经拜了师傅了,还这般撒娇,羞不羞?” 弘盼的一双小手抓着李筠婷的衣袖,“不羞,瑞哥儿还小。” 李筠婷失笑,摸了摸弘盼的脑袋,“好。”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宝宝就够了 ----2014-1-6 23:08:38|6711336---- 第114章 嫡子(三) 等到三个月的时间过去,嫡福晋也坐稳了胎,每日里早晨的请安改成了每隔五天一次,就连这样,请安的时候也常见嫡福晋掩着唇打哈欠,倦怠慵懒的样子。 嫡福晋怀了孕,胤禛也并没有把应该去嫡福晋那里的日子分摊到其他几人身上,而是到嫡福晋那里坐坐,晚上独自歇息。这样的举动更让嫡福晋心中熨帖,陷得更深。 乌拉那拉氏怀孕了,是由李筠婷掌权,几人对比了嫡福晋同李氏,对上李氏的时候像是拳头打入了棉花,不见一点儿反应,院子中的老人们也晓得李筠婷的脾气,嫡福晋怀孕的当口若是生事,恐怕得不了什么好处,这段时日后院之中风平浪静。对于这样的现状,李筠婷心中满意。 胤禛原本以为李筠婷性子懒散,加上许久不成理会后院里的事由,还分了几分心思在后院上,见着风平浪静心中满意,他今日里瞧着有几个后生稳重,单看门楣似乎平平,却和几个大姓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在他们羽翼未丰的时候可以插一手。 胤礽做了太子太久的时间,加上大阿哥在旁边虎视眈眈,现在圣上眷顾太子,只是胤禛也要准备自己的退路了。这场权利博弈越发危险,犹如在钢丝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他需要小心行事。 李筠婷的日子舒畅,也不去理会朝堂上的风云变化,安心修炼。加上弘盼每日里大半的时间也跟着师傅念书,她的时间空出来了不少,倒似比之前还要畅快了。别人见着她晒着太阳在阳光下闭目养神,实则是在脑中温习炼丹之术。 借助丹药修炼原本是下乘,因为会有丹毒留在体内。原本李筠婷是不打算依靠丹药的,只是觉得炼丹术若是飞升到上界也是可以用上的,故而慢慢研习炼丹术。 芥子空间里的炼丹术奇妙,不少药丸她都闻所未闻,其中一些炼丹的启丹势更是纷杂繁琐,这里的炼丹术要比她原本大陆的丹术高明的多。李筠婷习这炼丹术便十分缓慢,更何况现在是筑基后期,一些个低阶的药丸对她已经无用,差不多到了今年夏末的时候才炼制出一味叫做引气丸的丹药。同体赤红色,隐隐有金色的丹纹。 这药究竟服用还是不服用,李筠婷心念一动,羊脂玉制成的小瓶已经在自己的手中。 “额娘。” 先是听到弘盼的声音,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出现在窗扉口,他双臂支撑着身子悬在窗户口,柳梢在他身后护着弘盼,免得他脱力了跌落。 “你别动,我给你梳头。” 李筠婷正坐在梳妆台边,此时弘盼来了就收起了瓶子,见着弘盼洗了手,便让他折腾自己的头发。 弘盼小心梳着额娘的头发,尽量不扯着额娘的头皮,“额娘,我梳得好不好?” “好。”李筠婷顺着弘盼的话头。 “以后我都给你梳头。”弘盼说道。 “那你阿玛看到了,便是要皱眉了。”李筠婷说道,“瑞哥儿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 弘盼撅着嘴,因为李筠婷总是柔声不让他说胤禛的不好,一句讨厌最终咽在口中。 “今个儿师傅教了什么?”李筠婷问道。 弘盼想了想,便说今日里的功课,说着说着也忘了给李筠婷梳头,一屁股坐在了柳梢给他放置得小椅上,掰着指头,一二三四说着今天教习的内容。。 胤禛进入馨竹院的时候,挥了挥手并没有让下人通传,刚刚弘盼进来房门本就是掩着的,此时吱呀推开门,一大一小两人皆是望着他。 如上好绸缎的青色柔顺的披散在身后,随着她的行礼,长发垂在了她的面前,“妾身失礼了。”李筠婷等到胤禛说平礼之后,便开口说道。 “谈不上。”胤禛意简言赅地说道,今日里得了消息十月的时候,圣上欲往塞外,胤禛首先想到的是这次可以同李筠婷一块儿去了。 嫡福晋性情平和,也不是个容易拈酸吃醋的,注重规矩又有一定的远见,故而胤禛为了后院平稳,平日里也是去乌拉那拉氏的,现在嫡福晋怀了孕,要去塞外,胤禛满脑子里都想得是可以和李筠婷温存而不用担心后院起火,下了朝便直接回来了。 这般过来已经是冲动了,胤禛最终简单过问了弘盼的功课,就去了明月院,去塞外的人选,还是需要乌拉那拉氏定下来的。 乌拉那拉氏听了胤禛说法,沉吟一阵,虽然心中不愿,仍是开口:“这次又要劳烦李氏了,并着周氏一块儿过去吧。之前周氏是没有去过的。”只是口中说出了李氏二字,乌拉那拉氏心中如同针扎一般。 胤禛并不知道嫡福晋心中所想,点点头说道:“你在京中好生养着身子,无论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我都喜欢。” 胤禛的话极大的宽慰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眸光柔和,“爷。” 到了晚上李筠婷已经打定主意要服用这引气丸了,成品总是要试用看是否起到效果,不然她又何必研习炼丹术。李筠婷服用了一丸丹药,入口即化,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流入,李筠婷盘膝而坐依着洗髓池边吸收灵气。 很快就感受到了灵气被汲入到体内。书中曾言,用了这丹药之后,在药力消散之前,吸收灵力可以提高至十倍,一枚药丸的药力可支撑十日,产生的丹毒日常吐纳用三十日可尽数排清。 练了一夜的时间,李筠婷睁开眼,觉得身体轻盈,十倍的速度着实可观。同时也注意到体内已经产生了丹毒,虽然微乎其微,却要花费不少的时日才能吐纳出体内。 第二日请安之后,乌拉那拉氏单留了李筠婷。“还没有恭喜妹妹。”乌拉那拉氏开口说道。 “不知福晋何出此言?”李筠婷眉头微蹙继而舒展,“我不大明白。” 乌拉那拉氏眸光一闪,继续试探着说道:“昨日里爷不是说了十月的时候去塞外,要带着妹妹去?” 李筠婷摇摇头,实话实话,“昨日爷确实到了馨竹院,只不过考校了弘盼的功课。这去塞外的事情,妾身并没有听说。” 乌拉那拉氏见着李筠婷的反应放下心来,用手帕掩着嘴笑着说道:“我还道爷已经同你说了,毕竟昨个儿爷一回来就去了馨竹院。我这身子又沉,后院又是你做主。” 李筠婷连忙对着乌拉那拉氏行礼,这话便是诛心之论了,少不得对着乌拉那拉氏说着后院还是嫡福晋做主云云。心中想着怀孕的人,果然心绪起伏颇大,若是平日里乌拉那拉氏也不会这般折腾她。 乌拉那拉氏也见好就收,说道:“这消息还没有定下,若是要去了,你便和周氏一道吧。” “是。”李筠婷并不多说什么。 又说了会口是心非的闲话,李筠婷才离开了明月院。 一连十日的功夫,李筠婷发现这引气丸对灵气的吸收的强悍程度可以说是罕见,残留的丹毒比预想中的也要少,毕竟服用下药丸十日修习便可抵之前的百日,丹毒虽然麻烦了些,日常的吐纳也可以排干净。 李筠婷估算残留在体内的丹毒需要半月的时间,结果第二日晚上洗漱的时候用了洗髓池的水,发现似乎并不是如此。 照例把洗髓池的水点入到浴桶之中,沐浴的时候吸收洗髓池水中的灵气,却意外让丹田中残留的丹毒排出了体外。 这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原本考引气丸修炼,每服用一丸便需要停三十日,排除体内的丹毒,而有了洗髓池的水,李筠婷可大大加快了修炼的进度。 这般使用丹药也叫做求巧,另外一个危害之处便是容易造成境界不稳,今后在飞升时候道心不够稳固。这一点李筠婷更是不用担心。她踏上修真之路千难万难何时动摇过道心?就算是在凡尘之中走这一遭,也守住灵台清明。 既无后顾之忧,便对炼丹术用足了心思。白日里也手不释卷,看着炼丹术的书,手里打着各式的丹势。这让弘盼失落得很,撅着小嘴说道:“额娘,你都不喜欢我了。” 这时候圣上已经下了正是的旨意,还有弘盼这次也会跟着去,毕竟等到去宫中进学了,若是再有这样的塞外出游,他是赶不上份的。想到要出京,弘盼一直喜得跟什么似的。 李筠婷放下了丹书,笑着说道:“怎会不喜欢瑞哥儿?” “那你一直看棋谱。” “你不是也总是跟着你师傅学习吗?”李筠婷刮了刮他的鼻头,“你看额娘也没有说什么。” “这不一样。”究竟哪里不一样弘盼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很快就放弃了深究,说道:“额娘,塞外是不是很漂亮,是不是有风吹草低现牛羊。” 有弘盼缠着,李筠婷也就合拢了手中书,搂着弘盼说道:“额娘也没有见过,去了就晓得了。”心中想着按照现在的修行进度,差不多到了塞外也就可以进入到了金丹期。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要知道金丹时候会有天地异象,在塞外寻出无人的地方是容易之极。 “额娘,你又走神了。”弘盼扯着李筠婷的臂膀,不满地说道,“额娘,不要总是研究棋谱,你等等我,等我下棋下好了,再和你对弈。” 李筠婷莞尔,看了一眼炼丹术,只不过是换个封皮罢了,此时点点头:“好,额娘等着瑞哥儿,到时候和瑞哥儿下棋。” 弘盼满意地点点头,“额娘,你说我可以见到皇珐玛吗?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弘盼一直没有见过康熙,平鳌拜定三藩的故事他是耳熟能详,可以同书中那些古人一样名流千古,自然弘盼对康熙有些个期盼,又有些个担心,担心他不喜欢自己。 李筠婷知道弘盼的心思,“弘盼见了就知道了。” “我读过很多书。”弘盼说道,“咱们和前朝相比,进学的制度还有时间真是清苦,我想,他会喜欢懂得多的人。” 李筠婷再次揉了揉弘盼的脑袋,柔声说道:“不要把皇帝太神化了,他首先是一个人,你要知道只要是人,有时候就难免有犯错的时候。” “真的吗?” “就如同弘盼很聪慧,已经努力习字,有时候练过的字还是有不会的时候。”李筠婷说道,“你且平常心就好。”这话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李筠婷当然不会让其他人听到,只是叮嘱弘盼这些话不可被别人听去了。 “儿子知道。” ----2014-1-8 1:42:05|6720012---- 第115章 嫡子(四) 金秋十月,康熙欲往塞外,随行的人员最后确定下来,确有胤禛同弘盼两人,既然如此,随行的也就是李筠婷还有周氏了。 之前乌拉那拉氏陪着胤禛去过承德,去年开春的时候也曾一同去草原,在外到底不同于京城,打心里会觉得舒爽,不被禁锢。只能是李筠婷前往,乌拉那拉氏心中排斥这个念头,却不得不照做。 孕妇的心情本就起伏不定,若是平日里嫡福晋定然不会显露出来,这会儿有了身子脸上就露出了这般的心思,胤禛免不得多去她的屋子,柔声安抚嫡福晋了。临行前两人越发缠绵。 自从钱嬷嬷的灌输,乌拉那拉氏便对汉军旗的姑娘轻视,美则美矣身后却没有足够的门楣,上不得台面,现在王府之中只有自己的出身是好的,其余的都是汉军旗并着包衣,乌拉那拉氏越发觉得这样的日子松快。想着今后的侧福晋若是同样的汉军旗女子便好,倒是庶福晋格格之类,用些个满族姑娘。 乌拉那拉氏有着她的小算盘,而胤禛却暂时并不想再娶进来一个侧福晋。两人各有心思。出行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近了。 今日里便是出行的日子,李筠婷起得很早,洗漱罢之后说道:“瑞哥儿该起床了吧。” 王嬷嬷脸色温和,连带语气也柔和了不少:“还没呢,今个儿不是要出行吗?听丫头们说,昨日夜里瑞哥儿高兴着,折腾到半夜才睡下,现在还在被窝里睡着呢。”说到后面,又有些忧虑,毕竟今日不同于往日,是要出发去塞外了。 听着王嬷嬷的描述,李筠婷眼眸微微弯起,有些个莞尔:“等会在马车上,少不得要打瞌睡了。去把他喊起来吧,等会子就要出发了。” 王嬷嬷笑着应了声。 李筠婷等了一会儿,就见着弘盼来了,小小的身子穿着嫩杏色马褂,脑袋上戴着一个瓜儿帽,因为困倦,不停地打着哈欠,右手还揉着眼睛。圆润的小脸加上迷迷糊糊的表情,看上去可爱。 “仔细眼睛发红了。”李筠婷让丫鬟们拿帕子浸润了凉水,拧干了之后再给弘盼擦脸,便让他精神了点。 “额娘。”因为困倦,弘盼说话发出了浓浓的鼻音,显然因为不能继续睡觉心中觉得有些委屈。 “弘盼乖,去了嫡福晋那里,就要出发了。”李筠婷牵着弘盼走出了院子,一路上都是时兴的花朵,弘盼也渐渐精神起来,可是李筠婷也猜想得到等会上了马车,定要又是要困倦的。 “此次去塞外,可都要劳着你了。”临行前乌拉那拉氏如此同李筠婷说道。周氏也在旁边,嫡福晋却瞧也不瞧一眼。 折腾了一个半时辰之后,终于车队从紫禁城出发。车队缓缓行着,李筠婷、周氏还有弘盼坐在一辆马车中,马车宽敞,另有伺候的丫头两名。一个是周氏身边的,一个是苏木。剩下的丫鬟单独放置在另一辆车上。刚开始在城中,弘盼知道不能轻易掀开帘子,规规矩矩坐了一阵便觉得乏味,加上昨夜里没有休息好,就打着盹。 小脑袋一点点,就连苏木看着都莞尔,周氏想说些打趣的话,又担心惊扰了弘盼,一声不吭坐着,时不时看了看弘盼,心中赞叹弘盼生得好。 李筠婷搂着弘盼,“昨夜里折腾久了吧,睡一会儿吧。” 弘盼打了一个哈欠,偎依在额娘的怀中,便睡了过去,不多时就听到了他的呼吸声。 李筠婷此时也微微闭眼,看似在小憩实则藏在袖笼里的比划丹势,周氏昨日里也是很晚才睡着,见着李筠婷和弘盼都睡了,又等了一会儿自个儿也闭上了眼睛。马车行得平稳,坐在车上的人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弘盼首先醒了过来,李筠婷随即也睁开眼睛,苏木端着茶水给二人漱口,周氏只不过是闭目养神,此时的动静虽然不大,也睁开了眼睛。 “是不是出城了?”弘盼说道。 苏木点点头,“约摸时间应当是出城了,而且城外不比城内,此时马车要比先前颠簸些。” 弘盼的眼眸弯起,“娘,我掀开帘子看看好不好?”接着急急忙忙解释说道:“我只露出自己的脑袋,外面的人见不着额娘和周格格的。” 李筠婷望向了周氏,周氏此时赔笑说道:“小主子您行事便是。” 弘盼见着李筠婷微不可查的点头,眼眸更是一亮,掀开了小角,单单露出一个脑袋,看着外面的风景。因为跪坐在凳上,小屁股对着周氏,让林宣汐更觉得莞尔。 “弘盼,怎地这般调皮?”弘盼见着一少年骑着骏马从车队的后方到了他的面前。少年眉目俊朗,一双星眸璀璨带着意气风发的味道,华贵的衣着表明了他皇子的身份。 “十三叔。”弘盼眼睛一亮喊道,虽然不常进宫,可十三阿哥是来过府邸的,同阿玛的关系颇好,他也素来喜爱这个潇洒的小皇叔,这时候看着胤祥骑着马,眼眸中有些艳羡。“你骑得真好。” 马车外的是十三皇子胤祥,李筠婷卷长的睫羽微微闪动,现在的四阿哥走上了当日里太子的老路,在皇子中笼络他的得力助手,诸位皇子之中相中了十三阿哥,其实这也是无法。几个尚在上书房的阿哥中八阿哥是和大阿哥一条船上的,八阿哥又同九阿哥、十阿哥交好,甚至自己的“好弟弟”胤祯也被八阿哥笼络了去,胤禛可以笼络的也只剩下十三阿哥了。 胤祥和四阿哥交好,对于这个肖似四阿哥的弘盼自然也是疼爱,脸上带着笑,“小弘盼,和你十三叔同骑一马如何?” 弘盼对这个注意有些心动,看了一眼胤祥,“我要问问额娘。” 十三阿哥笑着说道:“四侧福晋,我骑术还算过得去,这马儿也是温驯,不若我带着弘盼骑?” 李筠婷微微一笑,“谢谢十三弟好意,就劳烦照看弘盼了。”轻轻拍了拍弘盼的屁股,“让车夫把车停靠到一边。” 弘盼放下了帘子,“额娘,我就骑一会。” “不碍事的。”李筠婷笑着说道,“你想多骑一会儿也无碍,只是我要提醒你,小心磨了大腿的内皮,好几天都走不动道,到时候就无法骑马了。” 弘盼的眼睛一亮,“额娘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疼,明日后日大后日都可以骑马?” “只要你阿玛或者是十三叔肯带着你。”李筠婷笑着说,“其他的长辈也可以,好了,快去吧,别让你十三叔等得心急。” 只停了一会儿,很快马车就再次回到原本的位置中,十三阿哥的性情本就是洒脱的,弘盼也不是个拘泥的,在车厢内就隐隐听到两人的欢笑声,“十三叔,你再骑快一点,我们去前面看看。” “拉好缰绳。” 周氏听着外面的弘盼的声音,心中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味道,她原本觉得这样过日子未尝不好,见着了弘盼便觉得她要是有一个孩子就好了,这样想着,一时有些痴了。 “周格格,可要用些糕子?”李筠婷开口说道,“这是莲花糕,你尝尝看,入口满唇的芬芳。” 弘盼和十三阿哥在车队之中,再往前行便见着了胤禛,弘盼脆生生喊道:“阿玛。” 胤禛见着了两人,脸上露出了浅笑,“弘盼淘气了,倒是劳烦你了。” 胤祥笑着说道:“不劳烦不劳烦,劳烦的是我的马儿。刚刚瞧着他整个人都要探出车厢外了,可见是想出来的紧。” 弘盼撅着嘴,说道:“十三叔你年纪小,弘盼年纪也小,马儿不累的。” 童言童语惹得胤禛的唇角勾起,“别累着你十三叔了,玩耍够了,就回马车里休息。” “不累不累。”弘盼的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还记得十三叔的吩咐,手中抓着缰绳。 胤祥也被弘盼逗乐了,笑着说道:“是了,马儿不累,我也不累,我带着小弘盼再往后走好不好?”再往前就是康熙所在的马车了,他们便不好上前,胤祥就想着带着弘盼往后走。 弘盼的眼睛一亮,“嗯。”然后对着四阿哥说道:“阿玛,我跟着十三叔往后去了,阿玛若是骑马累着了,也早点回马车里休息。” 此话一出,胤禛胤祥两人都是一愣,继而胤祥笑了,整齐白净的牙齿在太阳光下闪光,“我就说弘盼和我有缘,这般有趣,若不是在马背上,我笑得要打跌了。” 弘盼撅着嘴,“我说错了什么吗?” 胤祥笑着说道:“怎会?” 在京郊呼吸清新的空气,最近又是好事连连,胤禛也并不生气,只是瞅着弘盼说道:“你倒是个有孝心的。” “儿子孝顺阿玛是天经地义。”弘盼也笑着说道,眼眸弯起似新月。 ----2014-1-9 1:58:51|6727718---- 第116章 嫡子(五) 坐在前面的康熙听到了十三阿哥还有弘盼脆生生的声音,略一沉思,说道,“老四家的那个性子却是活泼。”便让人引了弘盼到他的车舆之中。 弘盼袖手给康熙请安,“孙儿给皇珐玛请安。” 康熙笑着说道,“规矩是不错,坐到朕的身边来。”对着弘盼招了招手,弘盼落座在康熙的身侧,抬头看着康熙。 见着孩童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有压抑地对自己的崇拜,康熙笑着说道,“弘盼怎这般看着我。” “之前听额娘讲过很多皇珐玛的故事,直到今天才见着皇珐玛。”康熙想到了胤禛在没有娶嫡福晋之前,在永和宫见过几次李筠婷,自从嫡福晋进府了之后,确实没有再见过李筠婷,更遑论是小弘盼了,康熙逗着弘盼说话,便发觉他被教养得很好, 孩童的声音柔软,弘盼口中说着他昔日里的成就,一时康熙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过去,少年时候的引而不发低调谋策去除鳌拜,青年时候意气风发征战扩大版图平三藩。 “这些都是额娘讲给我听的。”弘盼说道。 想到了李筠婷,康熙说道:“你额娘教的你很好。” 满人抱孙不抱子,康熙见着弘盼可爱,掐着弘盼的肋下,放在自己的膝头,弘盼的身子一僵,他素来只被李筠婷这般抱着,从未被这般具有男子气概的人抱着,尤其是他心目中的英雄,刚开始有些扭捏不安,之后拉着康熙的衣袖,说得更加欢快了。 原本是康熙问一句弘盼答一句,到后来竟是弘盼说的多,康熙间或应和一两句了,甚至见到弘盼说的口渴,亲自给他斟茶。 快到了午膳的时候,放下了弘盼,还塞了一块儿玉佩给弘盼,亲自给他佩戴在腰间,正了正他脑袋上的小瓜帽儿,“这玉佩还是太皇太后当年亲自配在我身上的。今日便送与你了。” 弘盼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从腰间的小锦囊之中取了一串绿檀佛珠,“这是我和额娘在庙里求的,弘盼送给皇珐玛。保佑皇珐玛平平安安。”锦囊是李筠婷的做工,弘盼知道送给皇珐玛是不合适的。 康熙失笑,接过了佛珠戴在手上,说道:“去你额娘那里吧,省得让你额娘担心。”想了想又说道:“这几日在路上,若是没事便来你皇珐玛这里坐一坐。” 弘盼的眼睛一亮,口中却说道:“会不会打搅皇珐玛休息?” 孩童的反应也让康熙喜爱,笑着说道:“不碍事。”康熙对待没有进学的孩子素来是宽厚,等到进学之后,便会严厉起来。更何况如同弘盼这般谈吐行事大方,并不怯懦的孩童,他更是喜爱。 胤禛骑着马接过了儿子,弘盼和阿玛共骑一匹马,心中更是欢喜,胤禛注意到弘盼身上挂着的玉佩,是康熙赐予的,开口说道:“刚刚有没有闹着你皇珐玛?” 弘盼眼眸弯起,“弘盼没有,皇珐玛可喜欢儿子了,还送了我一块儿玉佩。我也送了皇珐玛一串佛珠,弘盼和额娘去求的呢。” 康熙鲜少对胤禛慈眉善目,胤禛小时候康熙偏疼一人,便是太子胤礽,宛若其他兄弟几人都不是他儿子一般,之后少年时候更是得了他的训斥,说他喜怒不定,见着弘盼与康熙亲近,一时心中是百般滋味,有些醋了。“偶尔去去也就罢了,别闹着你皇珐玛了。”胤禛说道。 弘盼点点头,“儿子知道的。” “回你额娘的车舆上坐着吧。” 李筠婷本是在车舆上假寐,眯着眼睛,周氏无事也只得闭着眼打盹,车一停下,两人具是睁眼,“到地儿了?”周氏问道。 却见着弘盼掀开了帘子,逆着光更见着胤禛昂首坐在马上。周氏还眯着眼不曾看清楚,李筠婷已经站起身来给胤禛请安,周氏也连忙跟着行礼。 “坐下吧。”胤禛说道,“还有一会儿就到了驿站。”抖动缰绳,两只腿夹着马儿腹部,便向前行去。 苏木给弘盼斟茶,弘盼捧着茶杯,坐在了李筠婷的身边。“额娘,你瞧瞧看我刚刚见着谁了?” 李筠婷同样注意到了弘盼身上新增添的玉佩,手指捻起玉佩,摩挲这块儿羊脂玉入手绵滑,雕刻得一只苍鹰纹理清晰,“圣上赐予你的。”再一扫弘盼身上,那锦囊已经空了,说道:“还有那串佛珠,你做了回礼。” 弘盼的小嘴成了圆形,显然是惊异李筠婷猜得准确,这个表情让李筠婷抿嘴一笑,“额娘说得可对?” “额娘,什么都瞒不过你。”弘盼笑着说道,“就是这样。”原本想说圣上喜爱他,因着周氏在场,弘盼只是看了她一眼,脸上一直带着笑。 茶水喝完了,李筠婷顺手接过杯盏放置在小茶几之上。说道:“骑了马,可觉得腿磨着疼?” “不疼的。”弘盼眨眨眼,“只骑了一会儿,十三叔说要和我到车队后面看看,就听着皇珐玛让我去他车舆之中了。” 下午的时候,德妃请了弘盼去她的马车里坐坐,德妃见着了弘盼身上的玉佩先是一愣,之前虽然打听到弘盼得了赏,却不知道竟然是这块儿玉佩,她是知晓这块儿玉佩的来历,太皇太后去世了之后,圣上曾与她说起过这块儿玉佩,此时对着弘盼说道:“圣上送了这块儿玉佩,可曾说过这块儿玉的来历?” 弘盼歪着小脑袋,样子天真,惹得德妃捏了捏他的脸颊,“这是太皇太后送给圣上的。” 德妃问道:“还有吗?” 见着弘盼摇摇头,德妃笑着说道:“你皇珐玛喜欢你的,故而送你了这块儿玉佩,这玉佩可以说是大有来历。你可记得圣上少年时候擒鳌拜?太皇太后送与了圣上这块儿玉佩,你瞧着上面的雄鹰展翅高飞,可不就代表着这天下之间不会再有拘着圣人的了,翱翔于天际之间。” 弘盼听着德妃的故事,小手念着玉佩,脸色也变得红润,仿佛被昔日里的故事感染,“孙儿不知道这玉佩这么重要。”手攥着玉佩紧紧的,心中欢喜。 “圣上喜欢弘盼是弘盼的福气,今后定要成长成为栋梁才不负圣上的期望。”德妃笑着说道。 弘盼重重点头,“我会好好保管这玉佩,弘盼也会跟着师傅好好学习。弘盼的满语说的好,师傅都称赞过。” 德妃笑着说道:“那我考一考弘盼可好?” 两人说着满语的对话,德妃心中称奇,李筠婷是汉军旗的,满语应当是进宫选秀之前略学了一些,并不精通,只是跟着师傅学习了很短一段时间,便说得如此,弘盼却是聪慧。更为难得的是,弘盼的身子骨也好,自他生下便没有生过病。 接下来的几日,弘盼几乎每日里都会去康熙的车舆之中,短的时候会待上半个时辰,若是长的时候会待上一下午,众人便都知道康熙对弘盼的喜爱,有的也带着小阿哥来的,想着送到康熙的车舆之中,只是如同弘盼这般年纪的不如弘盼放得开,扭扭捏捏总是拉着额娘的衣角上不得台面,反而更突出了弘盼。 马车行的缓慢,等到了塞外,因着并无高大的树木,视野开阔的同时,秋风也是烈烈,吹得车队的旗帜猎猎作响。塞外的风是极烈的。 早已经集结在草原的汗王迎接一行人,一番寒暄之后,诸人安营扎寨。周氏下了马车之后,李筠婷也下了马车,身后马蹄声响,回头便是十三阿哥载着弘盼而来,见礼了之后,弘盼便跟在李筠婷的身边。 李筠婷并没有拘着弘盼,这一路上日日晴朗,没有去圣上马车的时候,弘盼都跟着十三阿哥混在一处。因着日头的照射,弘盼比出发前黑了不少,也消瘦了些,却显得更加精神了。 十三阿哥牵着马匹离开,李筠婷看着开阔的草原,几只雀儿被惊动飞上了蓝天发出叽叽喳喳的声响,碧蓝色的天空在远处和青草相连,让人觉得天地广阔无垠,心情舒爽。不远处,四阿哥所在的帐篷已经支起,下人来来往往好不忙碌。 “额娘,我跟着十三叔的。”弘盼这般说道,李筠婷就吩咐两个小太监跟在弘盼的身后,自己先回了帐篷,大约做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到了帐外的笑声,苏木掀开了帘帐,李筠婷便见着了五福晋一身火红色的旗装,阳光下英姿飒爽,见着李筠婷奇道:“怎地还没有换好衣裳?”继而恍然道,“四侧福晋是第一次来塞外吧,在这儿都是穿旗装的,咱们聚在一块儿,还有闺阁里的姑娘们一块儿骑马。” 李筠婷说道:“那我便换衣服,等会你们聚在哪里?我赶过去便是了。”闺阁之中的时候,芮敏曾说过这一节,这会儿见着五福晋的衣裳,复又想了起来。 五福晋笑着说道:“我等你便是,不碍事。” 李筠婷很快就换上了宝蓝色的骑装,勾勒出身材窈窕,头上的钗环也取下,让五福晋眼睛一亮,“你可会骑马?” “并不会。”李筠婷说道,若是论起儿时,是骑过驴骑过牛。 “那也没关系。”五福晋笑着说道,“往年都会备上温驯的小马驹供不会骑马的人。” 因为李筠婷穿骑装耽搁了一会儿工夫,这会儿到了聚集点姑娘夫人们穿着的姹紫嫣红三三两两聚成一块儿,李筠婷看着这里面的妇人们,身份最低的也是庶福晋。 李筠婷虽然深居简出,拜她的容貌所致,不少妇人都是见过她的,倒是几个姑娘家见着李筠婷的容貌少不得小声议论几句。 “四侧福晋可还认得我?”一个衣着明艳的女子说道。一双柳叶眉入鬓,杏眸明亮。 “自然记得。”李筠婷浅笑,“你性子和往日里并无甚分别。今后更是常要聚聚。”这话说的郭络罗氏脸上一红,之前已经指婚给八阿哥,等到这次塞外之行后也就是成婚的日子。在路上的时候郭络罗氏是见过八阿哥,温润尔雅,她心中欢喜。 郭络罗氏说道:“这次四福晋没有来,不然咱们又算是重聚了。” “虽然没有四福晋,可还有我呢。”瞧过去,来得正是铭端格格。李筠婷看着铭端格格,她的脸色并不大好,眼底有淡淡的青色,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这次又来到了塞外,她可是担心远嫁的事由。 “可不是?”郭络罗氏掩着嘴笑道:“之前我同你赛马,你可是输给我了,不知道你练得如何?这次可敌得过我?” “我可不会输你。”芮敏走到李筠婷的身边,和她并肩而立,“咱们马上见真章。” 这一场赛马掀开了女子之间的帷幕,李筠婷和其他几个不曾骑过马的,牵了温驯的马匹,翻身而上。李筠婷因为身有灵力的关系,马儿跟着她更是温驯。 正好芮敏和郭络罗氏已经赛过一回,两人算是平局,芮敏挥挥手不欲与郭络罗氏继续比拼,而是骑着马到了李筠婷的身边。 “你第一次骑马?”芮敏跑过一场之后心情舒畅了不少,见着李筠婷牵着马绳,身下的小马轻跑,问道。 “嗯。” “第一次就骑得这般好。”芮敏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很聪明。我们去西边走走,那里有条小溪。” “好。” 本有会丫鬟欲跟上,芮敏说道:“就在前面一点儿,我和四侧福晋许久不见了,想两人处处。” 弘盼在路上颇得圣人的喜爱,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会儿又见着郭络罗氏和李筠婷是旧识,更有铭端格格和她交好,不由得高看了李筠婷一眼。 拗不过铭端格格,丫鬟们只得放任两人独自离开了。两人一边骑着马一边说这话,“说起来,我也好久不曾见到你了。” “是啊,你也就见过一眼弘盼。”李筠婷说道。嫡福晋进府了之后,铭端格格年纪也渐长,便不再来了。 “我在马车上就听说了,他颇得圣上的赏识。”芮敏赞叹说道,“我还带了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也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 “不过是陪着圣上解乏罢了。”李筠婷说道:“这时候是最好玩的时候了。这几日他可以说是接东西接的手软了。” 芮敏扑哧一笑,“确实如此。”得了圣上的赏识,其他人定然是巴巴跟着称赞弘盼的。 等到了溪边,两人便下了马,芮敏本想着接李筠婷下马,结果李筠婷比她还利落就下了马,“你这可真看不出是第一次骑马。” 李筠婷并不作答,伴着溪水,这里的草木茂盛,更有矮灌木到了人的腰身。“你之前来过这里?” “是啊。”去年的时候也来过塞外,只不过正好胤禛得了伤风便没有一块儿出游,胤禛那次的伤风来得急,更是久久不曾好。 铭端本想着说说自己的婚事,话到了嘴边,最后咽下,只是说些在塞外的趣事,“你可要尝尝烤羊排,虽然肥腻了些,陪着菜却不觉得,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有点淡淡的膻味,只觉得入口鲜美。今个儿晚上大宴的时候,你便可以尝尝。” “晚上吃这些油腻的,你也不担心克化不动。” 芮敏说道:“也就吃一两次。” 两人说笑着,就见着炊烟起了,“在塞外没有京城里那么多的规矩。”风头烈吹得原本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也散了几缕秀发,芮敏信手撩起秀发而耳后,举手投足已有了少女的风情,让李筠婷多看了几眼。 “你看着我作甚?”芮敏说道。 李筠婷浅笑着说道:“格格也大了。” 沉默半晌,原本李筠婷以为芮敏不再说话,却听到她叹息道:“是啊,我宁愿一直懵懂孩童。” 话很快就被草原上的风吹散了。 “咱们回去把。”李筠婷说道,“下次应该带顶帽子,这样大的风,仔细吹得头疼。” ----2014-1-13 2:15:38|6854584---- 第117章 嫡子(六) 嫡子,六, 宴席上的烤全羊,果然如同芮敏说的那般肥嫩鲜美,切成小块儿装在碟子中,分给在场的诸位,莺莺燕燕柔声细语,好不热闹。 李筠婷的身边坐着的是五福晋,此时对着李筠婷说道,“上次吃过了便难以忘却,吩咐府中的厨子如此这般照着烤,却不是这个味道。” 正说着,便见到有披着红纱的舞女,脚上带着铃铛,踩着鼓点旋入了正中间的舞台,京城里的舞蹈婀娜多姿,这里的舞蹈带了些豪迈和粗犷的味道,鼓声动人心魄,激荡的鼓声却见着柔情似水的舞蹈,红纱披帛随着女子的动作舞动,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草原上的异域风情让人眼前一亮,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草原上的烈酒喝得胤禛一双眼在月色下亮得出奇。是大阿哥身边的小太监过来知会李筠婷说是四阿哥喝醉了。 “四弟的酒量虽然见长,可遇着了草原上的烈酒,还是败下阵来。”大阿哥笑着说道,因为酒精的作用在摇曳的烛火下闪闪发亮。 李筠婷在帐篷外听着里面的喧闹声,见着小丫头掀开了帐子,可以嗅得到内里的酒味和烤肉味道,“爷。”李筠婷蹲着福礼的时候,被胤禛一把攥住了手腕,李筠婷因为胤禛的动作微微颦眉。似是发现手指下的肌肤如玉,粗糙的食指摩挲在细腻的手腕内的肌肤上。 走在月光下,胤禛只觉得李筠婷整个人像是发着光一般,再一眨眼,又宛若只是幻象。把头靠在了李筠婷的身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李筠婷的步子微微一顿,继续搀着胤禛前行,不过行走的速度放慢了些。 苏培盛跟在后面,微醺时候的胤禛格外难缠,虽然觉得侧福晋这般行走困难,却也不敢上前。同人喝酒,四阿哥素来会把握一个度量,以免自个儿喝醉了,说些不合适的话,答应了不合适的请求。 李筠婷搀着胤禛走了一阵,进入到了胤禛所在的帐篷,让苏公公安排人手照顾胤禛,自己挨着胤禛坐得床榻边儿坐下了。只因胤禛并没有松开她的腕子。 白底红缘的瓷盆捧了过来,水色中跳动着烛火,可见着盆底印着两位红鲤在水的波动下,竟像是在摆动鱼尾一般。“旁的人都下去吧。”因为喝过酒,他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是。”众人盈盈而拜,便退下了,李筠婷把帕子浸入到温水之中,拧干了细细给胤禛擦脸。 “茜儿。”胤禛搂着李筠婷的腰身,把脸埋入到她的旗装中,丝滑的布料碰触着脸颊,“日子越发不好过了。”隔着布料,说话的声音细碎而含糊。 这种时候她并不需要多说什么,胤禛并不是一个需要别人主意的人,果然一双手解开蝴蝶扣,鼻尖的气息喷在渐渐显露出来的肌肤上,一阵缠绵。大约是因为嫡福晋此行并没有跟着,胤禛很是尽兴,因着第二日还要狩猎,到底只要了一次,便让外面候着的人服侍洗漱,接着李筠婷回她所在的帐篷歇下了。 苏木跟着李筠婷久了,也同李筠婷一样,对于同胤禛欢-好这件事情平常心了。李筠婷原本体力的灵液已有固化的趋势,此番颠龙倒凤,获得的阳元催化了体内的液体旋转。 等到回到帐篷之后布下结界,为了准备金丹期,这是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的材料,布下结界之后,外人只能见着李筠婷躺在床上,靠近床榻的时候就会触发结界,想起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转身离开。 草原上大片大片的无人空地,李筠婷盘膝而坐体内的青色灵液飞速旋转,随着凝结成青色的小丹,原本月朗星疏的夜晚,也聚集起厚重的云层,云层碰撞的雷声,更有闪电照亮了这片草地。 金丹形成时候会有天地异象,便是如此了,草原上的风雨来得急,小丫头和太监们忙着加固帐篷,听着呜呜的风声,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便起了瓢泼大雨,而李筠婷盘坐的那一处若是有人细心看,李筠婷身上不到一寸的地方像是被透明的琉璃挡住,雨水一丁点儿都没有泼到她的身上,紫色的闪电簌然而下,同样被无形的屏障挡在李筠婷之外。 雨下了大半夜,因为扎帐篷的地方处在高处,并没有被淹,只是在帐篷内可以听到外面打雷的轰鸣声还有下雨落在帐篷的声音,鲜少有人能睡得着。 等到李筠婷丹成的时候,金丹旋转的速度放缓了下来,同时天地异象也都消失不见,原本胆战心惊生怕出事的奴才们也浅浅睡了一阵。 看着还有时间,李筠婷索性再次回到了芥子空间内,望着清澈到底的洗髓池的水,脸上露出微笑,配合丹药和这洗髓池的水,她终于再次达到金丹期,用了这样的方法,道心也是坚固,之后的修真一途只会越走越快。前提是,她继续参悟丹书,练出书中的丹丸。 再服用下一枚引气丸,现下药力就打了折扣,约摸五天就要服用一丸,效果也不如从前,再然后便是完全无用。 李筠婷盘坐调息,金丹期却隐隐给她一个感觉,原本她的灵魂与这具身体契合,天衣无缝,此时便有了不协调之感。或许等到经天雷淬炼,变回脱离了这具肉身,再塑新身。 进入了金丹期,容颜便不会变化,直到泯灭之时,李筠婷原本担心这具躯体若是容貌不变会引起人的侧目,此时便放下心来,这一丝不契合之处会逐渐扩大,灵力对躯体的影响也会变小,自然容貌也会如同寻常女儿家一般衰老。 从芥子空间里出来了之后,袖手一挥,阵法已然撤去,原本正准备离开的苏木蹲了福礼,挥挥手,让二等的丫鬟伺候李筠婷更衣洗漱。 第二日虽然艳阳高照,因着前一夜的雨水,土地皆是泥泞,上午的时候都躲在帐篷里,倒是弘盼被嬷嬷搂到了怀中,到了李筠婷这处的帐篷。“儿子给额娘请安。”脆生生的童音让李筠婷勾起唇角,眉眼柔和。 这次过来也带了书,上午的时候搂着弘盼教他念书,下午睡过午觉,土地被烈风还有太阳,晒得软绵绵,小心避开水坑,倒也可以行走。换上了鹿皮小靴,一身旗装,等到了芮敏。 “你素来是知我意的。”芮敏笑着说道,一双杏眸里都是细碎的闪亮。 “四侧福晋,今日里不能跑马,今个儿土地粘软,小心软地让马折了蹄子。”铭端格格身边的人劝说不动芮敏,此时行了礼对李筠婷这般说道。 李筠婷尚未开口,芮敏说道:“我同四侧福晋只是走走,不会赛马的,最多不过是扯着缰绳,让马走几圈罢了。” 李筠婷点头说道:“诸位不必担心。” 李筠婷说话要比铭端格格有信服力的多,得到了她的保证,让着腿脚灵活的小太监跟着两人身后。 秋日里的阳光晒在身上有清浅的暖意,只是凛冽的草原的风吹散了这股暖意,伴着昨夜里雨的湿气,便觉得身上有些发冷,李筠婷之前是没有这样的感觉的,此时打了一个喷嚏,身上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这样的感觉对她而言十分新鲜。 心中想着,或许昨日里突破的境界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起码比当初她结成的金丹要大一倍的。故而此时身心的不契合感才会让自己此时感到草原上的寒意。 见着了草原上的生活,处处与京中不同,芮敏低垂着眼,两匹马挨得很近,说着自己的苦恼,“我知道自然有了这个姓氏,作为皇家女,总是要做些个什么的,只是……” 李筠婷却觉得或许芮敏想得多了,若是她有倾国之貌或者举世之才,塞外之人求娶,皇上会难以拒绝。但是现在康熙有不少儿子,膝下的女儿更是多,找出可以联姻的格格也是简单。裕亲王当年“宁为贤王”感动了康熙,也以自己的行动诠释了这句话,或许芮敏的婚嫁会在京中。对于这样的家人,康熙总是不愿意寒了他们的心的。 这番推测侧面里对着芮敏点了点,芮敏一愣神,脸上露出自从京中出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你说得对。”芮敏说道,“或许是我想多了。” 简简单单就开解了芮敏,既然没有了远嫁的忧愁,此时便兴致勃勃想要赛马了,李筠婷连忙说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若是你今日里纵马,之后恐怕我与你便不能这般了。” 第三日草原依然晴朗,牛角号响起来之后,应和一般四面八方传来了号角声,草原上的风扯得旗子猎猎作响,骑兵们的摇旗呐喊声响彻草原,这样的声响震动了草原上藏着的动物,众皇子扯着缰绳,驰骋在这片蓝天下,射杀猎物。 李筠婷可以听到众马奔腾的马蹄哒哒声响,可以听到簌簌的箭离开箭弦的声响,微不可查的利箭射入到皮肉的声响,她也可以听到。 芮敏说道:“今日里也不知道是谁能得了赏?” “许是十三叔。”弘盼脆生生地说道,阳光点亮了他的微微上挑的凤眸。 “这一路上谁不知道你和你十三叔交好?”芮敏笑着捏了捏弘盼的鼻子。“你可是偏袒了。” 弘盼说道:“十三叔的骑射很是出色,额娘你说是不是?” “其余的皇子也不差。”芮敏笑着说道,“你十三叔年纪小。”言下之意是臂力不够,这样的围猎之中是劣势。 “莫欺少年穷。”弘盼说道。 芮敏扑哧一笑,对着李筠婷说道:“弘盼小阿哥有意思的紧,和你的性子不一样,和四哥的性子也不一样。难怪我听着说圣上喜欢,之前我没见过弘盼,现在也是心中欢喜。” 弘盼拱手对着芮敏作揖。 ----2014-1-21 0:04:29|7093818---- 第118章 嫡子(七) 虽然弘盼是盼着十三阿哥夺冠,最终却并不是他,而是大阿哥,大阿哥夺了冠,露出的白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血淋淋的猎物堆放成一座小山,纵然是隔得远,鼻尖似乎也能嗅到血腥味道。 堆放的猎物最上方,是一头梅花鹿,逐鹿天下,脑海之中蓦然出现这个词,或许这是大阿哥对皇上的试探。 康熙是不喜这样的试探的,此时言笑晏晏,想着回去就伤了大阿哥的左膀右臂。 “都是血淋淋的,没什么好看的。”芮敏也注意到了最上方的那头鹿,瞥开了自己的眼,拉着李筠婷的手故作轻松地说道,“咱们和弘盼小阿哥来赛马,看谁骑得好。” 弘盼似乎是有些犹豫,最后开口说道:“等会我再来,我想和阿玛还有十三叔说说话。” 芮敏脸上带着笑,“小弘盼还要安慰两人不成?” 被撞破了心思的弘盼的脸颊浮上了红晕,跺跺脚说道:“才不是,我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说,非常要紧。”若是阿玛还有十三叔知道他是过去安慰的,说不定会挂不住脸,弘盼此时便是矢口否认。 “好好好。”芮敏笑眯眯地道:“那你等会,他们就过来了,我和你额娘先去西边老地方骑马了。” 见着弘盼点头,芮敏对着李筠婷说道:“咱们走吧。” 四阿哥打猎得来的皮子,要等着回京之后嫡福晋处理,十三阿哥尚未有侧福晋嫡福晋,便自个儿做主给了弘盼一块儿白色的皮子,弘盼喜得跟什么似的,和李筠婷商量着可以做什么。 “等到回京了,爷也要赏你皮子,怎么不见你这般高兴?”苏木笑着逗弘盼。 “这不一样……”弘盼皱了皱眉,说道。 “怎么不一样?”苏木蹲□子,“弘盼阿哥,您得告诉我了,我才回知道。”苏木想着自己这辈子就跟着李筠婷了,故而对弘盼十分用心,更兼自己不会婚嫁不会有自己的儿子,对于弘盼,也带了寄托之意思。 弘盼说道:“还要等着回京。”这皮子不是自己额娘做主给自己,还是嫡福晋的恩典,想到这里,弘盼模模糊糊有了一个想法,因为现在自己是阿玛膝下的唯一一个儿子,所以他对自己还用了心思,若是嫡福晋生下了属于她的嫡子,对自己的心思自然也就淡了。 想到这里,弘盼抓住了李筠婷的衣角,不愿意多想,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我困难了,额娘。”话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 弘盼这般说了,李筠婷就让外面候着的丫鬟带着他先回帐篷里休憩,“瑞哥儿,长大了。” 弘盼的神色怎能瞒住两人,李筠婷开口说道:“这样也好,免得等到小阿哥出生了,再心伤。”话语似乎冷酷了些,仔细想又是这个道理,苏木开口说道:“主子,给您备下热水,稍作休憩,等会再去找铭端格格?” “嗯。” 在塞外的这段时间,天气晴朗的时候就跟着姑娘夫人们一块儿骑马同游,天气不好了就窝在帐子中,弘盼在这篇广阔无垠的土地上撒欢,跟在十三阿哥的身后,像个小尾巴一般,那一日的谈话似乎对弘盼没有照成什么影响,弘盼心中的想法悄无声息之中破土发芽。 若是第二日无甚活动,胤禛会同李筠婷多温存一段时间,京中循规蹈矩的日子过惯了,现在在外李筠婷跟着,似乎回到了尚未开府的那段日子。要比在府中亲近了不少。李筠婷这里得到了宠爱,周氏却并没有,似乎是将她遗忘了一般,周氏因为身份够不上同其他贵人出游,每日里呆在小帐篷里,日子过得比在京中还要难过。 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余日,直到胤禛的身子不适,第二日面色潮红,双目紧闭眉头也是死死拧起,无法从床上爬起。 苏培盛连忙打发了人去请太医,同时去请李筠婷来这里,见着李筠婷来了,丫鬟连忙打起帘子,进入到帐内,见着太医已经跪坐着闭目给胤禛把脉,神色不定。 “四侧福晋……”太医欲给李筠婷行礼,李筠婷挥挥手,“爷的身体要紧。” 太医点点头,继续诊脉,胤禛因为双手紧紧握成拳,太医刚刚悄悄努力了半天都无法舒展开他的拳头,此时也只能作罢,就这般把脉。草原上的风大,头上这般热,出了冷汗身子微微发抖,都是伤风的症状,太医的眉头舒展,脉象似是而非,或许是因为胤禛的手没有舒展开,再看了看舌头翻看眼睑,最后对李筠婷禀道:“四阿哥这是伤了风,奴才这就开方子。这会儿让小丫头给四阿哥裹着厚被子,说不定药没有熬好之前,发了汗,就好了。” 一边书写一边絮絮叨叨说着注意事项,“四阿哥身体素来很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更何况不常生病的人,病症往往来势汹汹。”这是对李筠婷解释为何伤风了之后,胤禛今日里发热的厉害,眼睛也是睁不开的。 胤禛这般的状况,李筠婷便打发了人去康熙那里告罪,因着胤禛生病,康熙说着不拘药材,好生治疗。弘盼自然也是来了帐篷,因为担心过了病症,略看一看,李筠婷就打发他出去了。“你阿玛这里有我就好。”李筠婷柔声同弘盼说道,“去帐篷里待着,今日里便不要出去玩耍了。” “儿子知道。”弘盼点点头,看了看卧榻的胤禛,咬着下嘴唇说道:“阿玛会好的,是吗?” “会好的。”李筠婷点点头。 弘盼得到了李筠婷的肯定答案之后,就离开了帐篷。 弘盼离开之后,也已熬好了汤药,刚刚太医诊断的时候尚可以打开胤禛的口腔,看舌苔的情况,这会儿丫鬟们有些为难,胤禛死死咬着牙关,无法送服汤药。“侧福晋。”求助一般地看着李筠婷。 “我来吧。”李筠婷便坐在了床榻,单手捏着他的两颊处下颌骨,用了巧劲让牙关打开,正准备喂药的时候,胤禛的身子开始打摆子,更是隐隐约约问到了臭味。 李筠婷放下汤药,丫鬟一怔,以为李筠婷的意思是让自己动手,连忙说道:“侧福晋,我来吧。” 李筠婷摇摇头,“不必喂药了,再去请太医吧。” “可是刚刚爷……” “爷失禁了。”李筠婷轻飘飘的一段话,却让在帐篷中的人汗涔涔,不由得看着床榻上的胤禛,此时正在打摆子,上下牙关相碰发出响声,头上更是出了密密的冷汗,脸色十分难看。 苏培盛的双脚几乎瘫软,此时隔着厚重的锦被也嗅到了恶臭味,“奴才这就去请太医。”说完飞快地出了帐篷。连帘子都是自己掀开的。 “愣着做什么。”李筠婷说道,“去取新的衣被,先给爷换套衣裳。” 失禁在众人的眼中是极其可怕的,若不是到了病入膏肓的,怎会失禁?若是有了失禁的症状,十有八-九是救不回来,此时听着李筠婷说话淡定,心中似乎也坚定了四阿哥一定会医治好,步履也坚定起来,不复之前的飘飘然。 太医听到了苏培盛的说法,一双脚都是发软,心中懊恼刚刚的失误,说道:“许是严重了,我再去看看。” “刚刚侧福晋说,先不必用药?”苏培盛急切地说道。 “待我看看便知晓。” 太医到了帐外,等到给四阿哥换了衣裳,才复又进去,见着四阿哥的面色潮红之中带着些黄,想到刚刚的失禁,心中猜测是痢疾,因为刚刚的失误,这回不敢托大,想着重新把脉。 因为打摆子,胤禛身上更是僵硬,“劳烦苏公公打开四阿哥的手。” 苏培盛上前,却也不敢太用力,最终没有展开胤禛的手掌,“让我来吧。”李筠婷的手指拂过,运灵力让胤禛的右手放松下来,太医心中有鬼,这脉把的格外长,最后说道:“除了伤风,四阿哥身上还有痢疾,这药不大合适,有些药效会有冲突,待我重新开一服。” 幸好四阿哥本身就有些许伤风的症状,这一回也算是过去了,太医虚捏了一把汗。 痢疾本身并不难治,只是很多人在没有完全治好痢疾之前,因为肠胃不调脱了水,到最后拉出血,生命也就搞了尽头。 胤禛这般卧床,李筠婷确是没有想过用洗髓池的水来救他,这命中胤禛会有一劫,胤禛虽然李筠婷有身体上的纠葛,夜间欢好,胤禛对她只是喜爱,她对胤禛也并无男女之情,两人的羁绊恐怕要比李筠婷同李汝兰的还要少,若是动用了洗髓池的水,胤禛最后没有给同样的回报,反而不美,便让胤禛硬生生抗下这次的痢疾了。 些许伤风,在第一服药服用下去便已经全好了,接下来弘盼也没有玩耍,而是在帐篷中陪着胤禛。 “我听说痢疾很难好的。”似乎生怕别人听到了这番话,弘盼的一双手臂搂着李筠婷的脖颈,轻轻地说道,声音又小又轻。 “会好的。”李筠婷说道,“别担心。” “我有些怕。” “万事有额娘在。”李筠婷说道,事实上服侍胤禛的人何人不怕,得了痢疾死亡的人极多,胤禛能不能熬住是个问题,若是他死了,他们这群奴才并不好过。惴惴不安看着李筠婷,她神态自若,仿佛也给他们吃了定心丸。 在草原上已经待了二十余日,原本还有三天就要回京,这个关口,康熙边让李筠婷还有周氏留下给胤禛侍疾,其余的人跟着队伍回京城。 ----2014-1-22 0:15:01|7109971---- 第119章 嫡子(八) 两种病症混在一处,便格外难好,等到胤禛身上大好的时候,康熙等人已然回京。胤禛生病了,额娘又陪在塞外侍疾,弘盼难免恹恹的无甚精神,十三阿哥喜欢四哥的庶长子,时常逗弄弘盼。弘盼这才心里稍稍好了些,跟着十三阿哥骑马。 乌拉那拉氏已经知道了胤禛生病的消息,心中担忧,见着弘盼等人回来了又难免再问了一次。乌拉那拉氏身边的钱嬷嬷见着她眼中的担忧,念叨道:“福晋肚子里有小主子呢,好生养着身子,四阿哥吉人自有天相,且安心等待。上次我记得来信说是有好转。”康熙一行人走的慢,寄信竟是要比他们一行人更快些。 胤禛给了乌拉那拉氏体面,加上胤禛气度不凡,虽然在外面面前冷着脸,在她这里却用了心思,嫡福晋身上有孕,更是对胤禛用了心思,听到此言,说道:“听说京郊庙是极其灵验的,心中总是不安,想着去佛前拜一拜也是心安。” 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苦劝也没有让她回心转意,在马车上垫上了厚实的床垫,多带了几个身手矫捷的嬷嬷一块儿去山上求佛。跪在软垫上,乌拉那拉氏双手合十,许下愿胤禛安好的心愿,见着寺庙内的悟明大师高洁,说着所求之人定会康健,嫡福晋心中也安心了不少。 康熙等人回京十日有余,在塞外寒风也越发凛冽,胤禛的身上也好了,只是因为痢疾来的凶猛,塞外的吃食与京中相比粗犷,胃里克化不了,身子越发削瘦了。等到太医说可以走动的时候,便要回京。 平稳行驶的马车中,竟是胤禛和李筠婷在同一辆马车,镶嵌云英石的黄梨木茶几放着莲花茶盏,更有莲花状的托盘,码放着糕点。偶尔一阵寒风掀开了马车的帏布,可见着细碎的雪花被寒风打着旋飞向远方。 胤禛大病初愈的缘故,瘦的脱了相,面上的肌肤也是蜡黄。太医说了可以上路,胤禛也不耽搁,立即就上了路。想到生病的日子,李筠婷诸事亲为,胤禛心头一热,“前些日子劳烦茜儿了。”李筠婷也在马车之中按道理是不合规矩,她自己也更愿意和那闷葫芦一样的周氏呆在一块儿,只是胤禛既然说了须有人就近照顾,便和他一辆马车。 “爷的身子好起来了,妾身也便放心。”李筠婷说的是中规中矩。 胤禛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李筠婷的说法太过轻描淡写,让他心中有些失落。当时病好了之后,从苏培盛的口中知道是李筠婷伺候着,便觉得心中有什么不一样,现在见着李筠婷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就觉得有暗火在心中烧得旺盛。 李筠婷眼观鼻鼻观心,马车里静悄悄一时无声。 胤禛看着李筠婷的侧脸,柔和姣好,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不见毛孔,如蝉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墨玉般的瞳眸波澜不惊。见着李筠婷这般,胤禛心底如同被羽毛碰了碰,带着柔软的痒意,胤禛闭上了眼,她是极好的,弘盼也被她教导得极好。原本胤禛没想着小憩,只是马车上银丝碳烧得旺盛,暖意阵阵,竟是靠着软垫睡去。 等到胤禛闭眼小憩,李筠婷同样闭目似是休憩一般,实则是用自己的灵识虚捏一枚铮蓝色的小丸,那金色的小手捏捏停停,约摸一个时辰,原本的铮蓝色已变成了烟灰色,散发着的幽幽香气也消散,如果说原本的小丸有生机和活力,现在似是死了一般。 李筠婷睁开眼,瞳眸闪过一道金光,无人瞧见的时候又消散了。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心中叹气,这芥子空间里的丹药进展举步维艰。不过想想药丸的功效,李筠婷又释然,这般的奇丹妙药又岂能轻易学会了,本就是逆天的药丸。 给自己倒了一盏清茶,并没有惊扰尚在小憩的胤禛,滴入了洗髓池的水,融入无声,茶水丝毫不起涟漪。化用洗髓池中水的灵力,识海中的疼痛也削减了不少。 这般化练丹药,对她的神识锻炼也有益处,虽然耗尽之后疼痛,神识会有些许增长。 一双柔软的小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李筠婷睁眼看见是胤禛的贴身丫鬟柳叶,因为胤禛并未睁眼,两人也不开口说话,化用丝丝灵力在身上游走,配合柳叶的按摩,说不出来的舒适。 胤禛睁眼的时候便见着柳叶给闭目的李筠婷按摩,“你倒是会享受。”胤禛的声音有些沙哑。 听到胤禛的开口,柳叶停下了动作,李筠婷也睁开了眼,坐到了胤禛的身边,从袖笼里伸出来葱根一般的手指给四阿哥按压额头,“这般可好?” 柳叶已经添了茶水让胤禛漱口,她在胤禛身边许久,知道李筠婷在胤禛心中不一般。 清晨的薄冥中,只听得木制车轮在泥土地上匝匝压过,这雪似是从塞外跟着他们一路一般,一路上风雪兼程,因此行得也格外慢,以免生了事故。 前方便是京城了,等到城门打开,车轮复又驶动,雪下了一路,马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等到回到府邸的时候,大着肚子的嫡福晋正候着,弘盼比在塞外的时候高了些,穿着小马褂,头上戴着小瓜帽儿,一双眼睛因为见着了额娘湛亮。 乌拉那拉氏见着李筠婷先从宝蓝色的马车中出来,心中一突,接着就看着柳叶掀开了帏布,胤禛搭着李筠婷的手背,踩着马凳而下。 “爷。”乌拉那拉氏行了礼,便上前和胤禛并肩而立,李筠婷退到两人身后,弘盼此时也走了过来。 “之前听到爷生了病症的消息,心中便是着急,只恨自己没有随着爷一块儿去塞外,不然也可以照料一二。”乌拉那拉氏的肚子隆起,肚子里的胎儿也有了动静,她的脸颊上起了妊娠斑,原本只能说是清秀的脸显得越发平凡了。“现在无事了,真是阿弥陀佛。” 念着佛号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想起来自己求佛的时候怎么没有求李筠婷染上病症,刚刚见着因着搭着李筠婷的手臂,心中难受。 “府中劳烦你了。”胤禛颔首。 “不怎么劳神。”乌拉那拉氏有心和胤禛慢慢分说。 嫡福晋同胤禛走在前方,李筠婷则是和弘盼并肩。 等到回了房间,弘盼就搂住了李筠婷的脖颈,让额娘抱着自己打了个圈儿,“额娘,儿子很想你。” “额娘想你身子消瘦了,可我瞧着弘盼似是胖了些。”李筠婷点了点弘盼的鼻头。 “这是因为冬天到了,额娘也说过长得胖才好过年。”弘盼说道。 再说,李筠婷的消瘦是因为照顾胤禛,弘盼心中猜到了,却也不说破。弘盼因为早慧,虽然无人说过嫡福晋怀了孩子便是嫡子,他不过是庶长子,可弘盼心中却明了胤禛和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是旁人眼中正经的夫妻,曾有关一段时间对胤禛的濡慕,也都淡忘了。故而弘盼同李筠婷在一处的时候,甚少提到胤禛。 李筠婷笑着捏了捏弘盼的脸颊,两人在房中是欢声笑语。 两人亲亲密密说些话,而主院之中,乌拉那拉氏见着消瘦的胤禛,忍着泪说道:“爷清减了。” 乌拉那拉氏脸上生了斑点,原本就比不上李筠婷好颜色,对着胤禛的时候总是垂着头别开脸。胤禛不知道乌拉那拉氏的心思,再问了问乌拉那拉氏的身体状况,换了衣裳,便要入宫。 乌拉那拉氏见着胤禛走了之后,有小丫头给乌拉那拉氏捏腿,刚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有些浮肿,乌拉那拉氏竟是坐在了太师椅上拿着绢子擦眼睛。 “好主子。”钱嬷嬷连忙说道:“有了身子哭不得。” “我才不是哭,刚刚熏香灰进了眼睛。”乌拉那拉氏说这话的时候,有重重的鼻音。 钱嬷嬷使着颜色,让其他人出去,单留她在房中伺候乌拉那拉氏,柔声说道:“四阿哥回来了,您这一胎怀像又好,定然是个小阿哥,日子过得正好,怎地忽然难过了。” 乌拉那拉氏咬着下嘴唇,犹豫了半晌,在嬷嬷鼓励的目光下说道:“李氏和爷一路上坐在一辆马车上……我脸上生了斑点,难看得紧。” 钱嬷嬷的眼睛瞪得很大,心中想着乌拉那拉氏糊涂,考虑她孕妇的身份,揣摩字句说道:“福晋,您和四阿哥是正经的福气,这李氏就是读书人常说的以色待人,又岂能长久?容颜总有老去之时。” “她不一样……”乌拉那拉氏喃喃地说道,李筠婷的那双眼并不似凡尘中人,做姑娘的时候性子冷清,是个冰美人,现在不过是用笑容掩住了自己的情绪罢了。 钱嬷嬷说道:“都是一样的,人都逃不开生老病死。她怎不会老?再说了,四阿哥也不是看重皮相的人,平日里歇在您这里是最多的,就连您有了身子,也是把日子空出来歇在书房里呢。” 钱嬷嬷这话可以说是说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心坎上,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钱嬷嬷笑着说道:“我刚刚打听过了,因为四阿哥生着病,所以留着李氏在马车上伺候呢。” 乌拉那拉氏这时候放心下来,破涕为笑,说道:“让嬷嬷笑话了。” “怎么会。”钱嬷嬷搂着嫡福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尽是慈爱,“咱们书茵是最心善的,若是遇到其他家的当家主母,早就容不下李氏了。” 乌拉那拉氏日渐把胤禛放在心中,就越发容不得李筠婷,原本闺中的手帕交,现在感情也淡了,也觉得钱嬷嬷说得很对,她是个宽容的,若是其他人家怎能容得了如此貌美的侧福晋?“嬷嬷,我可要为我肚子里的这个祈福。” “阿弥陀佛。”钱嬷嬷说道,“那庙是个灵验的,老婆子替福晋走一趟去还愿。”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 到了二月,整个府上都提心吊胆,乌拉那拉氏的月份已经足了。 一轮弯月明亮发出皎洁的亮光,无风无云,李筠婷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回首合拢了身后的窗扉,按道理此时进阶是不应当有天雷,到了这个境界心中会有明悟,等到房中的人休憩,李筠婷便从窗扉跃出,隐去身形,预备到京郊度过此时进阶。 李筠婷寻了一处小山丘,盘坐内视,体内的灵气游走,丹田之中金丹飞快地旋转,体内游走的丝丝灵气融入到金丹,金丹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原本是明月夜,这会儿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黑云聚拢,掩住了发出幽幽光亮的明月,顿时整个大地便黑了下来。 忽然,只见天际电光一闪,犹如火蛇狂舞照亮了半面天空,闪电劈向了京外郊区的小山丘上,李筠婷盘膝而坐得安稳,瓢泼大雨并没有沾在她的身上,那闪电也在劈上她约摸一寸的地方停住。 随后一声动地惊雷又响起,顿时惊醒了不少梦中人。馨竹院外间里的苏木也起身披着褂子,刚刚破春,这般的电闪雷鸣着实少见,到了内间,狂风猛地吹开了窗扉,顿时床上的帘幔飘起,床上空无一人。只是苏木并没有注意到,快步走到了窗前,关严实了窗户,再看看其他的窗户关得严实放下心来,此时床上的帘幔也回到了原处。 掩着手打了一个哈欠,有些心绪不宁,勉强回到了外间里,迷迷糊糊刚刚睡下,又是一声惊雷响起,之后雷声越发密集,这样的雷声之中,睡意越发浓厚,竟是又睡了过去。 这般的惊雷,让明月院之中的乌拉那拉氏也醒了过来,用了点茶,在床榻上拢了拢锦被,猛然肚子一沉,咬着下嘴唇呼痛出声。 “嬷嬷。”乌拉那拉氏低呼出声。 钱嬷嬷因为忧心嫡福晋的肚子,这几日都是宿在外间,此时已经被丫鬟唤醒,钱嬷嬷披上褂子,上前说道:“福晋。” “肚子有些疼。”乌拉那拉氏说道,“会不会是要生了?”她的声音轻软,屋外的雷声却没有掩住。 “搭着奴婢的手走动一番。”钱嬷嬷当机立断说道,“去唤稳婆过来候着,做好准备。” 等到稳婆过来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再次阵痛,稳婆说道:“奴婢瞧着样子,是要生产了。福晋省着点力气,等会再使力呢。” 钱嬷嬷之前也同乌拉那拉氏讲了生产时候的注意事项,这时候乌拉那拉氏拉着钱嬷嬷的手,慢慢在房间之中走动。 “嬷嬷说些话,我……”乌拉那拉氏说道。 此时雷鸣声已经停歇,可以听到淅沥沥雨水打在瓦片上的声音。 “等会雨就下得更大了。”钱嬷嬷说道,“傍晚的时候看着有晚霞,谁知道竟是下了雨,可见,俗语有时候也是不准的。”知晓乌拉那拉氏心中忐忑,钱嬷嬷说话来分散福晋的注意力。 “都说是俗语了。”乌拉那拉氏说道,有些迟疑地说:“那这怀相……”会不会也不做准,乌拉那拉氏心中有些各种思绪。 “这可都是天地异象了。”虽然同处一室,只是钱嬷嬷同乌拉那拉氏说话,却被瓢泼大雨的雨声掩住。“定然是个有出息的。” 乌拉那拉氏心中稍安,想着嬷嬷的话,心中也有了期盼,既然是天地异象,那么定然顺利得很,今后也会是有出息的。心中这样想着,口中谦虚道:“我也不求什么出息,只要他平平安安便好。” 说这话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又是阵痛,捏着钱嬷嬷的腕子一紧,差点让钱嬷嬷呼痛出声。 “嬷嬷。”乌拉那拉氏的眼中有些愧疚,因为冷不丁的疼痛,面色有些发白。 钱嬷嬷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就是像这般,不需要呼痛出声的。” 乌拉那拉氏知道钱嬷嬷年纪大了,到底松开了她的手,慢慢跟着钱嬷嬷走动,随着雨声越来越大,阵痛越发难以忍受。 钱嬷嬷连忙说道:“福晋,咱们坐下来歇息吧。”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 整个京城都被厚重的雨帘所笼罩。哗哗的冲刷声中,唯有飞檐角上的雕像寂然不动,冷漠而淡然的注视着无穷尽的前方。天地被银线连成了一片,只听“噼里啪啦”的雨声不绝于耳。 京城上空一道白影飘然而过,到了馨竹院,正看着苏木站在门口似乎是同明月院里的丫鬟说着话。 “我知道了,侧福晋正睡着呢,我这就告诉侧福晋去明月院。” 明月院?想到乌拉那拉氏的肚子,李筠婷了然,正要推开窗扉的时候,一怔,原本她离开时候虚掩着的窗扉此时紧紧被扣住。 第120章 嫡子(九) 在苏木合上屋门之前,只觉得一阵风从自己身上挂过,春寒料峭夹杂者湿漉漉的冷意,苏木扯了扯自己的褂子。 “侧福晋。”一声低一声高,苏木同时燃了角落里的几盏灯,水晶灯晶莹透亮,嫡福晋的屋子都是这般的灯,也分了几盏到馨竹院,灯火燃起,整个房间都是橘红色的温暖。 脚步声近了,李筠婷撩开帘帐。“怎么了?”刚刚在帘帐之中,掐了几个法决,便看不出外出过的痕迹,只是体内气血不顺,面上显露出苍白。 “嫡福晋要生产了,得去明月院候着。”苏木说道。 李筠婷应了一声,此时外间里门吱呀推开,苏木望去,正是柳梢推门而入。 “嫡福晋要生产了。”苏木见着柳梢来了,低声言语告诉她这个消息,此时帮李筠婷换衣裳,长发绾成单髻,只用了一根玉簪,杏花造型的花朵散在玉簪上,晶莹透亮,在橘色的灯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侧福晋,你脸色不太好。”柳梢温言说道。 床榻附近的灯火不明,梳妆台附近立着一盏水晶八角宫灯,映照出李筠婷苍白的脸色。 一共九道天雷,前五道用法术拦住,接下来的两道则是利用剑,最后两道天雷却是用肉身抗下,若是在芥子空间里调养几日也就好了,只是此时轮到了嫡福晋生产,刚刚又用了法决,李筠婷的脸色自然苍白。“刚刚魇着了。”李筠婷说道,声音不如平日里清脆,带着哑音,她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谈,搭着柳梢的臂膀,稳稳站起,“咱们去明月院吧,晚了可是不美。” 口腔中有淡淡的铁锈味,李筠婷便不再开口,若是再说话,难免会咳出血来。在柳梢准备的茶盏之中点入了些洗髓池的水,原本苍白的脸色带了些红晕。女子生产少说要几个时辰,等会候着的时候一化用洗髓池水中的灵力。 柳梢不知李筠婷今夜里的经历,见着用过了茶水之后,李筠婷的脸色有所好转,也就放下心来。 苏木取了伞,这一会儿却用不上,雨已经停了,站在长廊里,可以嗅到雷电过后的特殊的味道,和泥土的淡淡的腥味混在一块儿,原本精神有些萎靡,此时精神一震。 苏木见着没有再下雨,把伞递给一个二等丫鬟,前面是小丫头挑着灯笼,三人顺着小径向着明月院走去,刚刚下过雨,担心打滑,几人行得缓慢,馨竹院距离明月院并不远,李筠婷是第一个到的。不过一会儿,就见着武氏宋氏等人也到场。 嫡福晋素有贤名,此时初春的夜里颇凉加上又才下完暴雨,钱嬷嬷自然让丫鬟引着几个人在正厅里等待,此时正厅里明晃晃的,照的宛若百日一样。“奴婢刚刚吩咐小厨房的人做了糕点,大半夜的过来,垫垫肚子也是好的。” 李筠婷在这里身份最高,此时开口说道:“嬷嬷考虑得周全。我知福晋素来是看重嬷嬷的,不必在此处陪着我们几个,还是陪着福晋得好。” 宋氏被嫡福晋整治过,格格之中地位最高的便是武氏了,她也温眼道:“侧福晋说得是极。” 钱嬷嬷原本就挂心乌拉那拉氏,既然这般说了,对众人行了礼,复又去了产房,此时产房里进去了几个丫鬟,端着金盆帕子一类的物件,伺候嫡福晋生产。 等到钱嬷嬷走了,果然有丫鬟送来了吃食,点心还带着暖意,除了武氏吃了一块儿,旁的人都不曾动这糕点。宋氏看着嫡福晋正厅里的摆设,因着嫡福晋怀孕,担心底下的人作乱,索性就免了请安,现在的摆设和之前相比增添了不少物件,宋氏心中艳羡。武氏也在打量嫡福晋正厅里的摆设,只不过不若宋氏那般显眼。 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李筠婷便闭了眼,天雷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空间中的丹药太过于逆天,才会出现如此的天雷。淡青色的灵气在体内游走,化用之前服下的洗髓池的水中的灵力,同时修复体内的暗伤,虽然没有伤着经脉,却受了皮肉之苦。 又无甚话可说,坐了一阵几个人便有些困倦,偷偷瞧着李筠婷也闭上了眼,其余的人也都眯了起来。丫鬟们抱出了软毯,铺在几人身上,免得着凉。 胤禛踏入到明月院的就有人唱喏,原本在打瞌睡的几人,都抖擞了精神和胤禛请安。李筠婷之前也是闭目养神,让体脉之中近乎枯竭的灵力游走。虽然比不上在空间里的效用,也聊胜于无。半夜时间的疗养,行动说话可以说是自如,不像昨晚那般多说几句便觉得嗓子带着痒意。 胤禛来了,几个人也都清醒,这会儿便听到嫡福晋一声高一声低的呻-吟,间或听得到嬷嬷说用力。这生产到了关键时间,许是产道已经打开,正让乌拉那拉氏用力好生下孩儿。 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丫鬟澜沧蹲了个福礼,细细回答胤禛的问题,昨夜里有人知会了苏培盛,但胤禛睡得香甜,便没有告知胤禛,等到胤禛醒了知道嫡福晋的状况,梳洗过后便来了明月院问乌拉那拉氏的状况。 “昨夜里,都辛苦了。”胤禛开口说道。 几人自然说不辛苦云云,胤禛的目光落在了李筠婷的身上,胤禛进来的时候便见着李筠婷脸色苍白,想到定然是昨夜里嫡福晋开始阵痛便把她喊了过来的缘故,乌发伴着略带着苍白的脸颊,薄唇是浅樱色,比平素多了几分不胜娇羞的风流之意。此时忍不住开口,“侧福晋的脸色不大好。” 李筠婷说道:“妾贪睡了些,等会睡个回笼觉便好。” 明月院尽是乌拉那拉氏的人,胤禛再看了李筠婷一眼,说道:“若是有什么消息,再让人知会我。”便是要去上朝了。 接着一屋子的人到了院门口,蹲福礼送胤禛去上朝。 胤禛离开了之后,产房里的呼痛声不断,让几个人也无睡意,这时候也不去正厅里候着,而是在长廊里丫鬟搬了几个软凳,让人候着。 等了半个时辰,只听得产房里的动静越发大。 乌拉那拉氏只觉得下-身发疼。 “嫡福晋,已经可以见着头了,用力。” “我……”乌拉那拉氏软软哼着,声音细若游丝。 钱嬷嬷之前让人准备了老参,此时切成片放在乌拉那拉氏的舌根下,说道:“嫡福晋最艰难的已经过去了,您再使使劲儿,一口气把孩子生下来。”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再用力,婴儿一点点生出。再过了一刻钟,身下蓦然一松,接着听到了婴儿的哭泣声,“是个小阿哥呢。”钱嬷嬷喜不自禁,“长得俊秀,和四阿哥生得像呢。”乌拉那拉氏听到是男孩儿,脸色也露出一个笑容,开口说话却没什么力气,还是钱嬷嬷机灵,抱着小阿哥到了乌拉那拉氏面前,让她打量。 产房外候着的人也都知道了喜讯,几个格格先走了,李筠婷倒是得见了红彤彤的男婴,隔着屏风对乌拉那拉氏说了一通吉利话,这才离开。 起身到廊下一看,院中石板上有被浸润的湿意,雨水将青石板洗刷得干干净净,抬首朝远方天际望去,只见金红色的霞光正徐徐披展着,又是一个艳阳天。 钱嬷嬷细小的声音传入到她的耳中,“福晋,外面红霞满天,哥儿生下来是吉兆啊。” 乌拉那拉氏精神好了些,说话声音也连贯了,“只要他平平安安就好,可是我的命根子。”想到了府中有个庶长子,聪明伶俐,弘盼的生母李筠婷生的貌美知书达理,又是得宠的,一直是悬在她头顶上的利剑,现在得了儿子,心中激动,眼里带着水汽。 “这可是好事,”钱嬷嬷连忙说道,“月子里也是不能落泪的。” “我知道,嬷嬷。”乌拉那拉氏说道,“我是心中欢喜。” 钱嬷嬷大约也是想到了弘盼,先是沉默,复又斩钉截铁地说道:“谁也比不上小阿哥的,他样貌好,又托在您肚子里,还有个好兆头。福晋,今后都是好日子了呢。” 乌拉那拉氏心中也是这般想的,点点头说道:“爷等会下朝,打发人告诉他。” “爷知道这个消息了,定然是欢喜。”钱嬷嬷笑着说道,“刚刚已经知会人在宫门口候着,爷一出来就能知道这个好消息。您先睡一会儿,等会四阿哥回来了,我再喊您。” “嗯。” 李筠婷回望紧闭的窗棱,踏上了青石板,刚刚生产的时候把里头的话听了个遍,笑了笑,竟像是自己再次走过一遭生产一般。心中想着也到了早餐的时候,用过了早餐索性睡个回笼觉,任谁都知道昨夜里折腾了大半宿,也不算失礼。 李筠婷的行走速度很慢,苏木托着她的手,等到了馨竹院,推开房门之后,李筠婷把目光投向了弘盼,只见儿子坐在榻上,表情似是有些无聊,一双腿一荡一荡,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见着额娘进入房间,眼睛一亮,脸上也荡起了笑容,立即从榻上跳了下来。“额娘。”脆生生的童音,让人心痒。 李筠婷心中一软,眼里也满是笑意,从弘盼的肋下抱起了弘盼。 “额娘的脸色可不好看。”弘盼捧着李筠婷的脸,皱了皱眉头。 “先是刮风下雨,后半夜候在明月院,”李筠婷说道,“没有休息好。弘盼昨夜里睡得可好?” 弘盼点点头,说道:“儿子睡得很好,若不是早晨起来见着地上湿了,都不知道昨夜里下了雨。额娘,吃过饭睡一会儿,见到你这个样子,儿子心疼呢。”说完了挣扎着从李筠婷身上下来。 听到弘盼的话,满屋的人都笑了,伍嬷嬷更是说道:“瑞哥儿大了,会心疼额娘了。还担心累着额娘。” 弘盼一本正经点点头,“儿子大了,也重了,额娘虽然身子好,抱着儿子也会沉。” 他回答的一本正经,越发惹人生笑,李筠婷弯了弯眉眼,说道:“不碍事,若是你再大些,额娘纵然是抱得动你,也不大合适。” 弘盼叹了一口气,“长大就是这点不好。” 正说笑着,有小丫头已经上了小菜,李筠婷用了几筷子,等到用茶水漱完口, 弘盼就再次催促着李筠婷早点休息,“好。”李筠婷一双手抚摸弘盼的细嫩脸颊,“我歇息去了,弘盼自己练习大字好不好?” 塞外一行,让弘盼的性子野了些,当下表情有些犹豫。 李筠婷笑着说道:“等到额娘休息好了,下午陪你踢毽子,瞧着外面的天气好。” “昨夜里才下完雨。”伍嬷嬷的脸色不赞同。而且男孩子踢毽子,总觉得不妥。 李筠婷说道:“瞧着太阳好,到下午就干了,踢毽子只是让他活动一番。”李筠婷心中一动,想着乌拉那拉氏宝贝那小阿哥,若是等到孩子稍稍大些,自己带着弘盼去京郊庄子住一段时间,也不会拘着孩子。想到自己是侧福晋的身份,皇子侧福晋除非犯了大错,哪里有去别院的,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总归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弘盼便要去进学了。 弘盼再次催促李筠婷去休息,李筠婷便依言休憩。 洗三礼上,竟是圣上亲自赐名唤作弘晖,生产那日红霞满天,晖为君子之光,名字十分相称。 胤禛因着有了嫡长子,脸上带着笑,府邸很是欢愉。李筠婷照旧是陪着弘盼温书,或者是做游戏,让他活动身子。原本在宫里养的那只小狗老去,别人又送了一只狮子狗,李筠婷时常抱来,让弘盼和小狗儿赛跑。 弘晖的满月里,再次见着了弘晖,上次洗三礼时候还是红彤彤的一团,现在弘晖已经张开,白白嫩嫩煞是可爱。严格来说弘晖不如弘盼生得好,一双眉眼最像胤禛外,五官不如弘盼精致,只是在乌拉那拉氏的眼中,怕是谁也比不过儿子的。 十三阿哥抱着弘晖,笑着对四阿哥说道:“弘盼生得像你,这个小的也生得像你。”然后冲着弘盼说道,“这是你弟弟,要不要抱一抱。” 乌拉那拉氏生怕弘盼没有轻重,非要抱弘晖,使个眼色给钱嬷嬷,钱嬷嬷说道:“弘盼阿哥,奴婢给您净手。小孩子身体弱呢。” 弘盼摇摇头,只是凑近了并不伸手,说道:“我看看弟弟就好,我抱不住。” 乌拉那拉氏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那弘盼要快些长大,就能抱得动弟弟了。” “我长大了,弟弟也长大了啊。”弘盼说道,“那我还是抱不动。” 十三阿哥露出白牙,笑着说道:“弘盼说的有道理。” 弘晖的满月礼在进行,而文嫔李汝兰见着了刚刚储秀宫的秀女,心中有些感慨,她见着了钮祜禄氏,十三岁的年纪年纪尚小,也不见窈窕的身段。原本她是没有放在心中的,只是知道了对方是四品典仪凌柱之女,愣在了远处。 钮祜禄氏蹲着身子,心中想着莫不是文嫔认识奴婢的家人?悄悄看着眼前袅娜身姿的文嫔,想着入宫之前了解到的资料,眼前的文嫔是汉军旗,门楣不高,但是生得好容貌兼好才华,生了两个儿子,在后宫之中站住了脚跟。 李汝兰知道今日里是乌拉那拉氏的儿子弘晖的满月礼,原本以为自己和四阿哥府上不相干,竟是没有想到能见着了钮祜禄氏,未来乾隆的生母。 若是自己能进入到四阿哥府邸,定然是要和钮祜禄氏打擂台的,虽说后世评论康熙到乾隆时期是康乾盛世,李汝兰却是最最瞧不上弘历的,整个一个败家子。 钮祜禄氏觉得身上有些发毛,不知道为何文嫔直愣愣盯着她瞧,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僵硬。 李汝兰叹了一口气,“若是有空,不妨去我那里坐坐,瞧着你便是有缘的。” 钮祜禄氏一愣,她自知容貌平凡,更无才情和身段,何以让眼前的文嫔看中?低声应了一声是。 李汝兰笑眯眯夸奖了钮祜禄氏几句,送了个镂空莲花样式的金镯子,便离开了。 “您喜欢钮祜禄氏?”李汝兰身边的丫鬟问道。 “若是可以,她能留下也好。”李汝兰淡淡地说道,这不是为了李筠婷,纯然是因为不想钮祜禄氏生下弘历,去祸害大清朝,李汝兰心中又是叹息,若是当初她去了四阿哥那里该有多好。 接下来的日子,钮祜禄氏果然去过李汝兰那里,这个年代对于能成为皇上的女人,不少人都是带着点憧憬的,尤其是李汝兰的刻意挑拨下。最后钮祜禄氏留了下来,在储秀宫和其他几个入选的一般,伺候圣上。 第121章 刁难(一) 李筠婷不知道李汝兰贴心地让钮祜禄氏无缘四阿哥,只是没有钮祜禄氏,也会有其他的秀女。指了佟佳氏做了格格。 李汝兰因为钮祜禄氏的缘故,格外关注这次选秀,四阿哥身边的女人她背的滚瓜烂熟,并不曾有瓜尔佳氏,想来就是替代钮祜禄氏的了。 “也不知道那小年糕,得见不得见。”李汝兰想到了年羹尧的胞妹,据说是四阿哥最心爱的女人,心中好奇。 “娘娘,你在说什么?”李汝兰身边的丫鬟听到了李汝兰的低语问道。 “无甚。” 虽然是圣上指派的,到底只是个是格格,初夏的时候悄无声息,瓜尔佳氏便入了门。十五岁的年纪,昨夜承恩,眉眼间带着春-情,细嫩的脸颊带着羞涩的红晕,瓜尔佳氏容貌秀丽,少女的身姿和风情,煞是动人。 有钱嬷嬷介绍诸人,瓜尔佳氏也在打量几人,瓜尔佳氏出身要高于其余几位格格,瓜尔佳氏奔着庶福晋之位去,若是傍上了嫡福晋,今后抬举成侧福晋也有可能。毕竟侧福晋有儿子傍身,生得花容月貌,原本瓜尔佳氏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见着了李筠婷方知人外有人。若是侧福晋有个更好的出身,恐怕乌拉那拉氏位置做不得那么稳,这般的容貌,嫡福晋怎能不防?瓜尔佳氏便想着做嫡福晋一方,和李筠婷打擂台。既然想着傍上嫡福晋,在给嫡福晋奉茶的时候,就越发恭敬了。 托盘高举至眉心,乌拉那拉氏捧着茶,说道:“生得好模样。我这里有根钗子瞧着你戴正是合适。” 瓜尔佳氏双手捧过檀香木雕刻而成的木匣,再让身后的丫鬟收好,给李筠婷奉茶的时候,李筠婷也不曾为难,给了她玉镯,同样用匣子装好。 “坐下吧。”乌拉那拉氏赐下座位了之后说道。 瓜尔佳氏是挨着椅边坐的,双腿并拢,一双柔荑放在膝上,看上去端庄娴雅,在家中的时候受过良好的教养。 “真是个可人的,怎么生的,如此之好。”乌拉那拉氏浅笑着开口,“瞧着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把咱们几个都比下去了。”瓜尔佳氏就算是生得好,也比不上李筠婷的。 “福晋谬赞了。”瓜尔佳氏开口,声音轻柔。 “快别学汉人姑娘的强调,柔柔媚媚的,让人听着就心急。”乌拉那拉氏说道,“满洲姑奶奶都是英姿飒爽呢。” 在座的瓜尔佳氏和乌拉那拉氏是满军旗的,其他的是汉军旗和包衣出身,武氏听这话手中起了细密的汗水,颇为黏腻。 李筠婷垂头并不言语,把汉人姑娘的做派做足了,嫡福晋对她发难有些意外,却在意料之中。 瓜尔佳氏这时候还摸不清底细,沉吟说道:“汉人家的姑娘甚是柔美。” 乌拉那拉氏似笑非笑看了一眼瓜尔佳氏,这让瓜尔佳氏心中一跳,又有些后悔,若是嫡福晋以为自己在顶撞她会如何?刚刚还想着傍上嫡福晋的,瓜尔佳氏额上冒了冷汗。 乌拉那拉氏却岔开了话题,“我这簪子送得合适,你瞧瞧看。” 瓜尔佳氏一怔,刚刚得罪了嫡福晋,这会儿是毫不犹豫打开了匣子。 打开匣子,赤金青鸢衔珠样式,青鸢口中衔住的珠子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青鸢做得精细,翅羽纤毫可见,鸟儿的眼珠也是用红宝石抓住,最为难得的是鸟儿的翅膀随着手的动作轻轻颤抖,似是要振翅而飞一般。“这?”瓜尔佳氏没有料到竟是如此精美的簪子。 乌拉那拉氏浅笑着说道:“你年纪小,生得又美,这样的簪子才带的出去。”说完这话的时候,眸光似是无意瞥过李筠婷。 瓜尔佳氏心中反而一松,心中知道这是乌拉那拉氏抬举她,此时笑着取下原本头上的玉簪,换上了这新簪,说道:“虽然没有铜镜,想来也是好看得很。” 瓜尔佳氏衣着明艳,正是年轻飞扬的年纪,这金簪和她的衣着颇为相配,乌拉那拉氏也是喜欢这簪子,只是太过于飞扬,故而赏给了瓜尔佳氏,现在见着瓜尔佳氏带着靓丽,心中说不清的情绪,心弦微微一颤。 女子又那个不喜欢亮晶晶的首饰?唯有李筠婷淡然,表情波澜不惊。乌拉那拉氏开口说道:“也不知道侧福晋送得什么?” 李筠婷开口说道:“比不上这簪子的巧夺天工,和这样精美的首饰相比,妾身的首饰落了下乘,是翡翠手镯。”想着乌拉那拉氏今天是和她杠上了。 瓜尔佳氏自然知道有嫡福晋的首饰出来之后,李筠婷的是难以比上,此时笑着说道:“奴婢也打开看看侧福晋赏了我什么。” 这话说得乖觉,乌拉那拉氏微微一笑,幸好瓜尔佳氏不像是宋氏和周氏那般,一个愚蠢,一个不着调。 打开匣子,一对翡翠镯子静静躺着,若是肌肤白皙如同李筠婷着,带上这样的镯子定然是好看,而瓜尔佳氏肌肤细腻却带着些黄,带上镯子反而显得老气。瓜尔佳氏自己也不喜欢这对镯子,口中夸耀着镯子带在手上,却用广袖衣衫掩住了这对镯子。 瓜尔佳氏见到自己的动作得了嫡福晋面上的微笑,眉眼也弯如明月。 武氏笑着开口说道:“今日里见着妹妹来了,便是欣喜,我也借花献佛,送与妹妹一对耳珠,可巧和福晋那根钗子正相称呢。”和嫡福晋的簪子相配,只因为原本就是嫡福晋赏下来的。乌拉那拉氏既想着让瓜尔佳氏同李筠婷对上,又想敲打她一番,提醒瓜尔佳氏她不过是格格身份,又刚进府,现下连武氏也比不上的。 若不是李筠婷貌美又生了个小阿哥,汉军旗出身的她根本瞧不上,更何况武氏还只是个格格。抿抿唇,说道:“谢武格格。” 武氏既然是嫡福晋派出来敲打瓜尔佳氏的,嫣然一笑,原本清秀的五官带了些明媚,“唤我武姐姐,咱们也好亲近亲近。” 瓜尔佳氏深吸一口气,心中念着来日方长,面色不复刚刚的僵硬,带了浅淡的笑容:“武姐姐。” 瓜尔佳氏打量府中的诸人,诸人也打量瓜尔佳氏,武氏见着瓜尔佳氏忍气吞声喊她姐姐,心中一凛,生的美又知道进退,加上嫡福晋明显想让瓜尔佳氏同李筠婷打擂台,知道府中不能安定了。 武氏送的耳珠是梅花爪红宝石,给瓜尔佳氏带上之后,配着乌压压发髻中的赤金青鸢簪,让人眼前一亮。 瓜尔佳氏再瞧瞧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咬咬牙褪了下来,说道:“侧福晋送的簪子,只怕和嫡福晋的不相称呢。”既然嫡福晋想利用她,所谓是不破不立,不妨现在就试探李筠婷的深浅。 一时,堂中静静,武氏悄悄退回了原位。乌拉那拉氏见着瓜尔佳氏手中的碧翠镯子,再瞧瞧李筠婷。刚刚乌拉那拉氏说汉军旗的太过柔软,因为她身份高,其他人也不敢反驳。现在打李筠婷脸的则是刚刚进府的格格,众人好奇李筠婷会作何反应。 李筠婷一怔,原本好端端在给瓜尔佳氏打扮,现在竟是扯到了她的身上,不欲多做纠缠,开口说道:“应当是配上金镯更为合适,这翡翠镯子确实不相宜。” 瓜尔佳氏没有料到自己这般折损了李筠婷的面子,她竟是心平气和退了步,瞧瞧李筠婷面色平静,说这番话的时候面色平和,似是发自肺腑,心中摸不准是因为李筠婷性子软糯,还是没有明白刚刚的机锋。 堂上的嫡福晋说不清自己的情绪,她原本就知道李筠婷的性情不是吗?难道还指望李筠婷同瓜尔佳氏对上?乌拉那拉氏想到了昔日里的友情,有些心软,又想到了弘晖和弘盼,硬起了心肠,弘盼被李筠婷教育的极好,又占了长字,她和李筠婷对上是应该的。 “四阿哥到。”尖细的唱喏声响起, 胤禛刚进了正厅里就见着了那翩然欲飞的赤金青鸢簪,随着瓜尔佳氏的起身,青鸢翅微微闪动,发出明亮的光。 嫡福晋见着了胤禛的表情,神色一僵,柔声开口说道:“爷,我瞧着瓜尔佳氏合眼,送得簪子,你看好不好看?”乌拉那拉氏不知道心中期盼胤禛的什么答案,为了对付李筠婷,把胤禛推给瓜尔佳氏……闭上眼,为了她的弘晖,她须得这样做! 少女面若芙蓉,身姿如同刚刚才露尖尖角的莲花骨朵,悄然伸展却没有怒放,昨夜里的青涩也是一种风-情,让他满足了欲-望,正准备夸奖的时候,瞧见了静默站着的李筠婷,心中升腾起一种叫做心虚的情绪,这样的情绪让胤禛皱眉,开口说道:“我去瞧瞧弘晖,等会用膳了还要去衙门。” 乌拉那拉氏到底因为胤禛的反应欣喜,而瓜尔佳氏有些失落。她今日里的装扮可以说是容貌最盛,想到了李筠婷的容貌,心中一叹,怎比得过像是谪仙一般的人物? 李筠婷见着小丫头已经打帘子,胤禛正踏入内间,开口:“妾身便不打搅福晋用膳。” 胤禛的脚步一顿,和平日里清朗如一的声音,让他有些恼怒,为什么她不嫉妒?新来的瓜尔佳氏虽然比不上她容貌好,也是个美人,刚刚他盯着瓜尔佳氏的时候,乌拉那拉氏都有些色变,她为何浑然不在意?这样一想,胤禛的脚步变得沉重,重重落下踏云靴,心中有些恼怒。 乌拉那拉氏不得不承认李筠婷是一个相当识相的人,若是她不生育了弘盼,或者不把弘盼教导得如此好,她并不会针对她。此时颔首道:“你们都下去吧。” 一行人离开,李筠婷回到院子的时候,身后却跟着一个让她意外的人。李筠婷快要到院门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不知道周格格有何贵干。” 周氏低声说道:“今日里,福晋在针对你,那个瓜尔佳氏刚刚入门,竟然也敢对你板脸。”语气带了些愤愤,似是对李筠婷的遭遇十分不平。 李筠婷哭笑不得,眼睛瞧了瞧虚掩的院门,说道:“说这话不大合适,还请慎言。我本送的物件便不大合适,也及不上嫡福晋赏赐的物件。” “侧福晋,您就是太心软了。”周氏说话有些快,接着周氏的声音有些哽咽,“当初奴婢做出的事情,您也不曾给我奴婢脸色。”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一揪,眼睛雾蒙蒙带着水汽。 因为无欲所以无求,李筠婷此时温言道:“又何必再说这,怪没意思的,若是福晋听到了也不好,你别想那么多。” “怎能不想?”周氏悄悄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不说奴婢的事情了,侧福晋今后如何做,还要仔细思量,若是用得上奴婢的地方……” “快快噤声。”李筠婷说道,“咱们都做好分内之事便好,其余的事情无需理会。” 周氏一怔,再次蹲了一个福礼,“奴婢便告退了。” 李筠婷进了院子,就一个小小的身子冲入到自己的怀里,抓着自己的衣裳,软糯地开口,喊道:“额娘。” 李筠婷也是因为察觉到了弘盼的存在,所以不欲周氏多说,此时抱着弘盼说道:“额娘饿了,弘盼饿不饿。” 弘盼搂着李筠婷的脖颈,“额娘,刚刚周格格说的……” “没什么。”李筠婷说道,他知道弘盼耳聪目明,刚刚的话定然是让弘盼听到了。李筠婷并不希望弘盼分心在这样的事情上,很少和他说后院里的事情,弘盼对此却有天然的敏感,故而对于嫡福晋亲近不起来,对于胤禛只能说是敬重。 “我要知道。”弘盼板着脸,这个表情几乎和严肃着的胤禛一模一样,弘盼原本就和胤禛生得相似,只是神情不一样,现在李筠婷觉得自己搂着的是缩小版的胤禛了。 “那先吃饭,等会额娘告诉你?”李筠婷说道。 “侧福晋。”苏木有些犹豫,柳梢并不开口,她主要伺候弘盼,知道弘盼究竟有多聪明。 弘盼皱了皱眉头,虽然被李筠婷抱着,却不减气势,开口说道:“你有什么意见?” 苏木被弘盼盯着,身子有些发毛,“奴婢不敢。” 李筠婷却扭过弘盼的脸,“不许同苏木置气。” “我只是一时着急。”弘盼瘪嘴说道。 “就算是着急了,有话也要好好说。”李筠婷说道,“不要发火,苏木是觉得你年纪小了些,也是好意。下次若是如此,你好生和她解释就好了。苏木的性情温和,你说得对,她会听的。” 弘盼便从李筠婷身上下来,对苏木认真地说道:“我虽然年纪小,懂得却不少,你看看柳梢便没有开口说什么。福晋,还有那个新来的瓜尔佳格格怎样对额娘,我知道了,心中也好有个章程,知道如何应对。这是其一,其二则是,我既然是额娘的儿子,额娘受到了委屈,儿子想分担。” 苏木听到弘盼说话有条理,加上李筠婷也答应了,此时说道:“大阿哥说得有道理。” 弘盼复又对李筠婷伸手,让她抱着自己。板着的小脸舒缓下来,刚刚身子是僵着的,这会儿也放松了,任李筠婷托着他进了厅堂。 吃过了饭,弘盼就扯着李筠婷进了内堂,李筠婷屏退了旁人,也没有瞒着弘盼,把事情简化了告诉弘盼,听到了事情的经过,弘盼红了眼圈,咬着下嘴唇不说话,只觉得福晋欺人太甚,瓜尔佳氏也可恶至极,额娘性情是再温和不过的了。 “额娘,弘盼今后护着您。”弘盼说道。 李筠婷说道:“其实,对我造不成什么影响,若是有人对弘盼说些什么,你听过也就罢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弘盼摇摇头,“我不想让人欺负额娘,我长大了定然让没人敢欺负额娘。” 李筠婷说道:“你长大了,额娘也是侧福晋,一来有嫡福晋,二来额娘也是汉军旗。其实福晋是个宽厚的,之前也不曾为难我,现在只怕是因为有了大阿哥,防备着我了。”抵着弘盼的额头,“她防备着我,无外乎是因为弘盼优秀。”摸了摸弘盼的额头,应当剃头了,新生出来的青色毛发有些扎手。 “那不算福晋,为什么瓜尔佳格格也可以这般?”弘盼说道。 “因为有福晋护着她啊。”李筠婷说道。 “打狗也要看主人,我知道了。”弘盼的说法让李筠婷扑哧一笑,伸手抚平了弘盼的眉头,“小孩子家家皱眉做什么。” 弘盼心中多了些想法,满汉之分让他心中厌恶,若不是这个制度,他的额娘也不会屈居侧福晋之位。此时只是模模糊糊有个想法。 “我的弘盼在想什么?”李筠婷浅笑着说道,“想这些作甚,额娘与你一同练字可好?” “好。” 第122章 刁难(二) 乌拉那拉氏见着弘晖的时候眼睛会发亮,庶长子聪慧,嫡福晋少不得要为自己的孩子做打算,胤禛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也就冷眼旁观,后院之事原本就由嫡福晋做主。 “爷。”眼前的女子着白色丝质中衣,松垮的系带隐约可见其内粉色的肚兜,乌黑的长发柔顺披散在身后,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身姿,格外有味道。 乌拉那拉氏没有几日,便把瓜尔佳氏的院子换到离明月院不远的地方,更是时常喊瓜尔佳氏过来,故而这段时日,胤禛时常歇在瓜尔佳氏这里。乌拉那拉氏拿瓜尔佳氏做筏子,胤禛知晓,也就顺着嫡福晋的意思歇在瓜尔佳氏这里。胤禛微微眯上眼,等着瓜尔佳氏服侍。 李筠婷进入到芥子空间,一番吐纳之后,睁开眼,上次渡过雷劫时候的暗伤,此时完全好,并且体内的丹田比之前更要宽广,体内的灵力凝实。略一招手,袖笼中飞出一小瓷瓶,闭上眼,将瓷瓶之中的液体倒入到空中,形成圆形的蓝色液体小球,运用神识,两只纤手从虚空中而出,速度飞快掐成各式的丹诀,小球滴溜溜在空中飞速转着,这样的速度让小蓝球似是有分裂成细小水珠的趋势,只是那双手在空中挥舞常人的肉眼只能看到一片虚影飞快捏着小蓝球。 原本荔枝大小的球状渐渐变成了龙眼大小,已经有固化的趋势,约摸半个时辰后,李筠婷面上也泛出了细密的冷汗,透明的双手捏着黄豆大小的药丸,宝蓝色的药丸上此时隐隐泛着金色,李筠婷咬着牙尖,随着舌尖精血的吐出,面色也带了些蜡黄,张开檀口,黄豆大小的精血向前和药丸融合,金光一闪,李筠婷伸手接下了这药丸,手中的药丸宝蓝色,表面覆着金色的纹路让人炫目,小丸上有红色的一点,正是她的精血组成。 李筠婷这段时间学得就是这枚药丸,名字叫做逆颜丸,整个金丹期都可使用,这药丸书中记载使用的人并不多,原因有多条,其一,每次锻炼一枚药丸便需要一丸黄豆大小的精血,原本到了金丹期之后,男子和女子的容貌会固定下来,锻造这药丸了之后,失去了精血,人的脸色会难看,也会如同凡人一般衰老,修真界皆是俊男美女,这一处挡住了许多人的脚步。其二,这药丸统共要服用七七四十九次,每年服用一丸,每次服用的时候会引来天雷,一次会比一次惊险,据记载,是有人渡不过这一关的,于是这有打消了一部分人的念头。其三,这药丸让人吸收灵力的速度不过十倍,用了这丹药并不能服用其他的药丸,而其他有的丹方更有百倍的功效。 对于李筠婷而言,这些缺点正好成了优点,她现在在凡间因果牵扯过多,连续四十九年失去精血正好如同凡人女子一般衰老,等到服用了四十九枚之后,体内的精血会成倍增长,容貌到时候也会恢复如初。容貌也就罢了,最让她意动的就是天雷了,每次渡过天雷之后会起到淬骨伐髓的功效,度量也会增加,和同等修为的仙人,神通更广。 第二日便是中元节,若是天空晴朗,并无浮云遮月,极其适合服用下药丸,若是不合适,便要等到下个圆月夜了。 苏木一直跟在李筠婷身边伺候她,从来只有见着主子的肌肤柔嫩细滑,越发光彩照人,像现下肌肤带着些蜡黄,精神萎靡,实属罕见。 李筠婷看了一眼苏木,柔声说道:“用点个胭脂,扑一番便好。” “那用上次爷赏您的那款,研磨得细腻,也不伤肌肤。”苏木说道。 淡扫蛾眉之后,肤色红润莹白,却多了些匠气,少了一分灵动。因为是十五,李筠婷要带着弘盼去后院里请安。施用了脂粉,和往常的打扮一样了。 李筠婷沉吟说道:“时光流逝,衰老之事除逆天者外,其余人难以窥得天机。” 苏木的一双巧手在李筠婷乌黑的长发穿梭,动作轻柔很快就给李筠婷挽好了发髻,“主子还年轻着呢。” “弘盼明年开春就要进上书房了。”李筠婷说道,“你这话亏心不亏心?” “不亏心。”苏木说道,“我见过最美的人,就是主子了。” “这是因为你在内院之中。”李筠婷说道,此时梳妆好了之后,弘盼也过来给李筠婷请安,“额娘。” 李筠婷站起来之后,拉着弘盼的手,“走吧。” 说起来乌拉那拉氏在打理整个院子也用了心思,嶙峋怪石做了假山,院子中的流水清澈见底,花木按照四时栽种,请了人细心维护。夏日里正开着莲花,空气中有浅淡的香气。 “额娘,”弘盼小声说道,“你脸色不太好。” “何以见得?”李筠婷刚刚对着镜子也是看了的,施用了脂粉之后,同往常过去请安的妆容并无分别。 “我就是知道,额娘是生病了吗?”弘盼说道,“如果生病了,也要过去请安?” “没有生病。”李筠婷说道,“生病了,把病症过到了福晋身上,可是担当不起的。弘盼今后到了上书房,也要注意,若是生病了,记得和师傅告假。” “额娘,明明在说你的事情,怎么说到了我。”弘盼说道。 李筠婷笑了笑,“因为额娘没有生病。好了,到了。” “我们回去再说。”弘盼说道。 明月院就在眼前,弘盼原本在乌拉那拉氏那里不改活泼,自从弘晖生下之后,弘盼的性子沉稳了些,在乌拉那拉氏面前也沉默了不少,不复之前的灵动。 乌拉那拉氏简单和弘盼说了几句,夸奖道:“好孩子,难为你早起,快回去吃些东西。等会我留侧福晋用饭呢。” 乌拉那拉氏这般说,弘盼就告退了,往常也是这般,李筠婷带着弘盼先过来同嫡福晋请安,在其他几个格格到来之前,乌拉那拉氏就会打发弘盼离开。 瓜尔佳氏是最后到来的,床事的滋润,让她面色红润,身姿也越发婀娜。 “我来得迟了呢。”瓜尔佳氏笑着说道。 “昨夜里,你也辛苦了。”乌拉那拉氏说道,“前些日子庄子上送来的清茶,尝尝看。” 瓜尔佳氏笑着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用手绢掩嘴似是在擦唇上的水渍的时候,把口腔中包裹的茶水都吐入到帕子上,再把微微湿润的帕子塞到袖笼中。瓜尔佳氏的动作很快,她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李筠婷看得分明,只是乌拉那拉氏并不曾看清,嘴唇微翘,一个不曾生产的庶福晋甚至是侧福晋,才是她期盼的。想到瓜尔佳氏不能生下同胤禛的孩儿,乌拉那拉氏心中才舒畅了些。 瓜尔佳氏自个儿也在做避孕,现在并不是怀孕的好时机,女子太过年轻受孕,在生产的时候会困难,她在家的时候一个懂药理的嬷嬷告诉他的。等到了嫡福晋把她升到了侧福晋的时候,她再调养好身子,那时候在府中有了自己的人脉,又有地位,也不会受制于人。原本瓜尔佳氏是打算做到庶福晋的时候,就开始备孕,只是看现在这个苗头,嫡福晋并不会等太久,就调整了自己的计划。 “今个儿是中元节,爷进宫祭拜先人,我们女眷也是要放水灯的。”乌拉那拉氏说道,“瓜尔佳格格是初来乍到,咱们府中和外面放水灯不太一样。你猜猜看可好?” “这我可猜不到。”瓜尔佳氏笑着说道。 “晚上的时候就在府中的水榭。”嫡福晋说道:“栽种了防蚊虫的植株,夏日里的时候也不用担心蚊虫的叮咬,咱们聚在一块儿也算是热闹了。” “奴婢对植株可不了解。”瓜尔佳氏说道,“难怪在院里行走的时候觉得蚊虫少,比在家中舒爽。我还奇怪呢,往年里的夏天,蚊虫往我身上认准了奴婢。福晋这个法子好,夏日里的晚上吹吹风,放水灯,若是出门防水灯,被冲撞了反而不美,” “每次听你说话,都觉得心情舒爽,难怪爷疼着你呢。”乌拉那拉氏打趣儿说道。 “也就福晋疼我。”瓜尔佳氏同乌拉那拉氏撒娇。 “今个儿既然过节,留你们一块儿吃饭。”乌拉那拉氏说道。 坐座位的时候,上席自然是乌拉那拉氏,右手边坐得是李筠婷,左手边是瓜尔佳氏,嫡福晋略一沉吟,对武氏说道:“武格格,惯常你是坐这个位置的。” 瓜尔佳氏安稳的坐着,武氏的性格这段时间她也了解,定然是不会说什么不是的。 武氏开口说道:“奴婢最笨,不懂瓜尔佳格格讨人欢心。”低眉顺目,嫡福晋捧瓜尔佳氏的用意,在脑子里转一圈就明了,她自然不会再此时和瓜尔佳氏杠上。 瓜尔佳氏想到奉茶的时候叫了武氏姐姐,才进门不到三个月已经替代了武氏,心中也是得意,说道:“都是武姐姐谦让,看着我年纪小,让着我呢。” 武氏在这几人之中年纪最大,揽镜自照瞧见了眼角生了细细的皱纹,正为此烦心,此时听着心中不是滋味。 乌拉那拉氏也不愿瓜尔佳氏同武氏宋氏等人联合起来,见着武氏的表情难看,心中满意,拍了拍瓜尔佳氏的手,“尝尝看味道。” 瓜尔佳氏把李筠婷做了打击对象,饭桌上除了默默记着乌拉那拉氏的喜好,也注意李筠婷的筷子,发现她甚是平均,看不出来喜好,表情也是淡淡。饭桌上讲究的食不言寝不语,瓜尔佳氏并没有挑战权威,只是等到上茶漱口的时候,开口说道:“侧福晋,今个儿菜不和你胃口?” 李筠婷看了瓜尔佳氏一眼,然后摇头道:“并不是。”自从到了金丹期,她已然辟谷,凡间的饭菜在她口中味如嚼蜡,为了不让人生疑,每日里跟着用餐罢了。 “是我误解了。”瓜尔佳氏说道:“我瞧着侧福晋胃口不太好的样子,吃甚么都不欢喜,像是受罪一番,再好吃的饭菜,到了我口中,也不那么美味了。” “瓜尔佳格格夸张了。”李筠婷说道,就算是味同嚼蜡,她也不会表现出来。 乌拉那拉氏怎会放过这个机会,面色起了冷霜,“李氏,这饭菜既然不和你的胃口,直接说出来就是。” 周氏的心跳得很快,自从瓜尔佳氏奉茶之后,乌拉那拉氏虽然也有让瓜尔佳氏下绊子,却从未这般,想到上次同李筠婷说的话,周氏出口说道:“许是侧福晋身上不爽快……”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双凌厉的眸光扫过,尚未说完的话咽下了肚。 乌拉那拉氏恼怒周氏的开口,心中怀疑她们两个勾结到了一块儿,怒道:“我记得,我才是这个府中的嫡福晋。”心中也有疑惑,周氏是自个儿爬上了主子的床,按道理李筠婷应当是厌恶此人,为何此时周氏会为李筠婷说话。 房间之中静悄悄的,在乌拉那拉氏的怒火下,大气不敢出一声,李筠婷开口说道:“福晋恕罪。”若是周氏不开口,乌拉那拉氏发作一番也就罢了,此时看样子是不能善了了。 “原本我想着既然不喜欢吃我这儿的饭,也简单,便去馨竹院自个儿吃自己的。”乌拉那拉氏说道,此时一阵沉默。接着乌拉那拉氏说道:“可现在我嫡福晋的身份被人质疑了。” 尾音一颤,让周氏打了个寒噤,虽然是炎炎夏日,身上却有些生冷,心中后悔刚刚为李筠婷说话了。 第123章 刁难(三) “在京郊有座庄子,里面东西都是俱全的,你便过去静思一段时间。”乌拉那拉氏说道。 听到这个说辞,李筠婷有些错愕,表情就难免显露了出来,瓜尔佳氏也是一愣。有哪家的侧福晋能这样被赶到庄子上去。 “怎么,觉得是皇子的府邸,加上她的身份又是侧福晋,便不能这样做?”乌拉那拉氏目光瞥过众人,诸人都低垂头避开她的目光。“侧福晋说白了,在平常人家也就是妾室!”乌拉那拉氏说道,“若是还觉得我做得不公的,不妨说出来,你说呢,周氏。” 周氏被乌拉那拉氏吓得跟什么是的,“福晋说的是。”声音颤颤巍巍,又小又轻。 瓜尔佳氏已经得罪了李筠婷,此时开口说道:“福晋说的是,既然犯错了,自然要听从福晋的教导。侧福晋此番也给咱们几个提了醒,这府中最重要的是规矩。” 乌拉那拉氏听到这话,原本沉着的脸带了些浅笑,唇角微微勾起,“瓜尔佳格格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李氏,等会就收拾好东西,去庄子上住,静心反思。”乌拉那拉氏说道。 李筠婷应了一声,神色不变,“弘盼是否跟着妾身一同去庄子。” 瓜尔佳氏此时也不由得赞叹一声李筠婷沉稳了,按道理被嫡福晋如此削了面子,自己又在旁边煽风点火。后院之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四阿哥的宠幸,此番去了庄子,除了定然比不上府中之外,见不着胤禛,更遑论争宠了。说起来嫡福晋也是动作迅速,在胤禛还没有从衙门回来的时候,已经敲定了结果。四阿哥同嫡福晋相敬如宾,素来敬重嫡福晋,也不会驳了嫡福晋的面子,若是之后想让李筠婷回来了,过段时间等到嫡福晋气消了便是。瓜尔佳氏在一个呼吸之间,脑海之中转过了多个念头。 “等会让人收拾出屋子,让弘盼住在我这边的院子里。”嫡福晋说道,“李氏,是否还有疑问?”一颗心都扑在弘晖的身上,原本对李筠婷闺阁之中的友谊,还有对弘盼的喜爱,此时也化为了灰烬,纵然是不喜弘盼,只是李筠婷不在府中,作为嫡福晋须得要照顾弘盼,并把他养得好好的任谁也不能说出个不字。乌拉那拉氏心中也有一把小算盘,若是弘盼住在了她这个院子里,得让嬷嬷盯着不能靠近了自个儿的宝贝弘晖。 “并没有。”乌拉那拉氏说道,“那边回去收拾吧,庄子上东西都是齐全的,让车夫在后门候着,等会直接从后门出去便是。别想着耍什么手脚,我可不是睁眼的瞎子。” “妾身不敢。”李筠婷应了一声。 “既然不敢,便下去吧。”乌拉那拉氏开口,见着貌美如花的侧福晋在自己面前伏小状,心中一阵阵的痛快。 李筠婷退下了之后,东篱的脸色惨白额头上细密的冷汗也忘记擦拭,苏木还算是镇定,只是脸颊上苍白不见血色暴露了她的情绪。李筠婷在前走着,速度不缓不慢,院子里见着李筠婷的小丫鬟,避让着行礼,李筠婷微微颔首,便飘然而过。 大约是母子天性,弘盼先回来了之后,总觉得心绪不宁,练习不得大字,等到听到院门口的动静,放下毛笔,飞快地迎了过去,伍默默看着是胆战心惊,生怕弘盼不小心跌倒了。 刚开始还是笑着迎门,见着两人的表情弘盼脸上的笑容止住了,伸手让李筠婷抱起之后,凑到额娘的耳边说道:“她们又为难额娘。”声音带着些咬牙切齿。瓜尔佳氏进门没有多久,早晨请安的时候,便时时出状况。弘盼见着两个丫鬟的表情难看,心中也难免惴惴,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发作了什么,让她们两个如临大敌。 李筠婷摸了摸弘盼的额头,“我先交代些事,等会与你说。” “东篱,让底下的丫头们先让人收拾衣裳,你盯着些,虽然事情急了点,却不能乱。万万不可少了物件,苏木你去拟个章程,需要带什么,务必记齐全了。”李筠婷说道。 东篱应声而说是,见着李筠婷沉稳依旧,心中也有了主心骨,或许侧福晋心中已经有了办法。 “额娘……”弘盼听着李筠婷吩咐,心中越发摸不着头脑。 李筠婷挥挥手,让苏木拉着柳梢告诉她详情,自个儿则是带着弘盼进了屋子。“刚刚福晋发作了我,正收拾东西,等会要搬到京郊的庄庄子里。” 弘盼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问道:“那我呢。” “柳梢给你留下,还有伍嬷嬷也留下照顾你,让她们收拾出来你用的东西,送到明月院里。”李筠婷说道,见着弘盼张开嘴不可思议地样子,接着说道:“刚刚福晋说的。” “我想跟着您去庄子。”弘盼眼泪汪汪拉着李筠婷的衣袖,“别丢下我一个。” “同你这般说吧,按道理,只有犯了大错的侧福晋才会送到别院里去,但是万万没有府中的大阿哥跟着一道去的。”李筠婷说道。 “您不会犯大错。”弘盼肯定地说道,“我……我求福晋,求阿玛” “安心在府中待着便是。”李筠婷说道,“我总不至于在外太久,若是太久了,四阿哥的脸上也挂不住。” “额娘,我想跟着您一块儿。”弘盼想了想,最后说道。眸色都暗淡了不少。 “侧福晋,福晋让我送来单子,说是庄子上有的物件和人手,你看看再带什么走,若是有什么需求,同奴婢说声便是。”院门口有人扬声喊道,李筠婷放下了弘盼,“若是静不下心练习,便看看书吧。这会儿有些个忙,顾不上你。” 这样让钱嬷嬷扬声说话,显然是给李筠婷没脸,李筠婷说道:“我要去见嬷嬷了,你在这里安心呆着?” “我想,坐一会儿。”弘盼说道。 等到见到了钱嬷嬷,对方一脸的笑容,“这是福晋托奴婢带来的,第一张上是庄子上的人手,第二张则是庄子上的物件儿,侧福晋不妨看看还有什么自个儿这边没有的,告诉奴婢,奴婢好禀告福晋,让人给您准备下。” “嬷嬷辛苦了。”李筠婷说道,“这单子我先收下,让苏木对着看看,若是有什么缺的,等会打发人过去,您看可好?” “侧福晋,奴婢就在您这院子里等着,奴婢平时也就是给福晋跑跑腿,正好在您这里喝点茶休息一下。”显然这位嬷嬷不肯离开复命,而是在这里盯着,以免闹出了什么幺蛾子。把李筠婷赶到别院里一阵子,也是钱嬷嬷之前同乌拉那拉氏说过的,只是嫡福晋念着昔日的友谊,一直犹豫没有下定决心,今日里周氏的插嘴,让她终于下定决心了。 “今日里人多事杂。”李筠婷说道,“确是不方便让嬷嬷入内休憩了。嬷嬷若是愿意,就在院子中等着可好。” “这边很好。”事实上,钱嬷嬷十分满意,在院子中,若是有谁出入了,她都可以看得到。 “去喊苏木过来。”李筠婷说道。 苏木已经安排好了收拾东西的人手,此时也空了下来,细细看着单子,越发觉得福晋心中早有了计量,不然庄子上的东西写得如此齐全。 李筠婷再见着弘盼,他似乎想清楚了什么,问道:“额娘,若是我也去了庄子,您看可好?” “别说傻话了。”李筠婷说道。 弘盼此时格外执拗,“我去好不好?” 见着弘盼黑白分明的眸子盛着水汽,似乎一眨眼泪珠子就要下落,李筠婷的声音变得柔和,“好是好,只是……” “您说好就行。”弘盼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眼泪却从脸颊上滚落,李筠婷抽出手绢想要给他擦拭眼泪的时候,弘盼别过了头,带着鼻音,瓮声瓮气地说道:“儿子没哭。” “好。”李筠婷微微揽着弘盼的腰,“若是你能想到法子过来也就是了,没办法就安心在府中待着,总归不会太久,额娘便会回来。额娘见不着你阿玛,不然便和他说了,嫡福晋这边她是不会松口的。” “儿子知道怎么做了。”弘盼说道。 李筠婷搂着弘盼说道,“教你的功课不要落下,古人也常说温故而知新,我不在的时候,把先前教你的书看一看。” “恩。” 用了一个半的时辰已经收拾好了好些个大箱子,乌拉那拉氏也并没有过来,依旧是她身边的钱嬷嬷送走了李筠婷,“侧福晋安心在庄子上养着身子,奴婢听说那里夏日要比京中凉快得很,弘盼阿哥,福晋也会悉心教导的。”弘盼并没有跟着一块儿过来,同样是这位嬷嬷说的,理由就是弘盼阿哥的物件还要收拾。 车辙驶动,钱嬷嬷心中的石头也终于放下了下来,再去了一趟馨竹院,“大阿哥,福晋说了,您这边的东西慢慢收拾,总归都在府上,缺了什么直接回来拿就是。” 弘盼不哭不闹,只盯着钱嬷嬷,让她心中发虚,说道:“奴婢出来了一早晨,还要去福晋那里复命,奴婢便先走一步了。” 见着弘盼点头,钱嬷嬷才离开,刚出门右手拍了拍胸口,弘盼小阿哥那气势真有些惊人。真有些像四阿哥呢。 弘盼见着钱嬷嬷走了,对柳梢吩咐道:“你收拾东西,我习字。”柳梢知道弘盼是有主意的,让伍嬷嬷跟着,自个儿则找了小丫头收拾弘盼的物件,馨竹院一时空落落的,李筠婷此去别院,带走了大部分的人。 弘盼原本以为自己或许沉不下心来习字,谁知道今日里的字写得比平日里还要好。 嫡福晋听到了李筠婷走了的消息,心中也是安定,说道:“钱嬷嬷,她可没生什么事吧。” “自然是没有的。”钱嬷嬷笑着说道:“您别忘了,可是我亲自盯着呢,我坐在那馨竹院的院子里,靠近门口,任谁要出去都要经过我那里。至于说出了门,福晋您也放心,都是自己人,盯着严实呢。” “如果不是今天早晨周格格,我还真是狠不下心。”乌拉那拉氏说道,“毕竟在闺中的时候,我素来和她交好。” “福晋,您快别这样想。”钱嬷嬷说道,“她怎么可能是个好的,若是好的,也不会不知不觉拉拢了周格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是今天周格格自个儿沉不住气跳了出来,也不会知道侧福晋竟然有这样的手段,弄不好当初就是侧福晋把周格格塞到爷的身边。” “我也是又惊又怒。”乌拉那拉氏说道,“整个后院里,我现在捏着的就是瓜尔佳格格,宋格格是个蠢货,生了女儿不足为虑,武格格是个笑面虎,有时候我都摸不清她所欲所求。若是她们两个也站到了李氏那里,我这边日子可就不好过,若是针对她们,晖哥儿这里被人钻了空子,我可要后悔的。还是嬷嬷这个主意好,一劳永逸,打击了李氏的气焰,今后要站到她那里的,也会掂量掂量,另外,晖哥儿年纪小,此时我正好腾出心思,专心照看他。”说到了弘晖,乌拉那拉氏神情柔软。 两人说着弘晖,便到了吃饭的时间点,“劳烦钱嬷嬷走一趟,让大阿哥过来吃饭吧。” ----2014-2-23 18:54:52|7446196---- 第124章 刁难(四) 夏日里的微风撩动马车的布帷,隐约可见喧闹的京城,等到出了城门人变少了起了,出了西城门再走上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已经快到正午,不知道谁家的孩童,穿着几乎褪了色的红色肚兜手中拿一片怏怏的莲叶,好奇地看着人来人往,见着马车里先是出来了东篱接着是苏木和李筠婷,一个赛一个美丽高雅,好奇低看着。 苏木撑开一柄油纸伞,伞倾向李筠婷方向,一面烈日灼了主子的肌肤,东篱已经提着裙摆急急忙忙上前叩门。 耳边是聒噪的蝉鸣声,大约是院子里的树上生了知了,在府中,这样的虫子是每天有人打理掉的,远方见着一条小水渠在田间绕行,等到了晚上,想来又是听取蛙声一片。 大门很快打开,有人打着袖子同李筠婷问好,李筠婷进入院门的时候,见着有好奇的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躲在院子中的榆树下,“侧福晋,这边。”迎门的婆子不着痕迹地挡住李筠婷的视线,不让她去看那个女孩儿。婆子是原本庄子里的管事婆子,叫做孙嬷嬷。 李筠婷浅笑了笑并不介怀。 “午饭准备上了吗?”苏木问道。 “有,已经备下了。”秦嬷嬷说道,伸手对着榆树那边摆摆手,一边说道:“不知道侧福晋的口味,随便做了几个菜,侧福晋不要介怀。” “不碍事。”李筠婷说道。 中午的菜色自然比不上府中的精细,入口正是夏日里的时蔬,黄瓜丝瓜一类,吃着也爽口,可见着庄子里的人也是用了些心思。孙嬷嬷更是伏小状,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似是每一句话在脑海中琢磨一边才会说出口。 孙嬷嬷的心思也不难理解,毕竟李筠婷是被福晋赶过来的,对福晋无法,难道对下面的人还不能发作一番? “孙嬷嬷带着我看看这宅子。” 孙嬷嬷除了李筠婷问的,一句多的话也不愿意多说,这别院建得古朴,院子中的草木只是简单打理过,比府中精心打理的花木多了一份恣意的生机勃勃。 李筠婷走了一圈,到了房间里,苏木正看着小丫头一面她们跌了物件儿,“孙嬷嬷下去吧。”李筠婷说道。 孙嬷嬷也乐得清闲,应声而下。难怪府中的钱嬷嬷防这位侧福晋防得跟什么似的,果然是花容月貌。希望侧福晋在庄子中不要生出什么事情,平平安安过了这一段儿才好。 例如多宝格上摆置的玩物都是放置在库房之中的,李筠婷进去的时候房间里还有一小半是空空荡荡,苏木站着指挥小丫头把清洁过的物件摆放好,此时正放置一仕女图屏风,这屏风面有些发黄,上面的人物的神情却惟妙惟肖,包角的黄梨木雕工精细,是件好物,只是并不怎么爱惜,不然也不至于蒙尘到发黄。 “早知道便把屋里的那屏风带来了。”东篱说道。 “福晋备下这些物件就是物尽其用,浩浩荡荡搬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爷给了我放妾书。”李筠婷想到了很有一段时间见不着胤禛,心情蓦地舒畅,浅笑着说道。胤禛对她的心思总是在变化,李筠婷难免有时候觉得摸不清他在想什么,翻来覆去变化的态度,还有乌拉那拉氏的虎视眈眈,纵然是那点真龙之气的好处,她受用起来,也难受得紧。 东篱嗔目结舌,“侧……福晋。”似是找不到了自己的舌头一般,“话可不能这样说。” “小丫头,所以才不能大张旗鼓。”李筠婷说道,“爷还没有回到府中,满京城便风风雨雨,福晋如何去做?” 东篱脸色微红,“只是您刚刚的说法……” 苏木说道:“好了,过来帮摆置物件。我瞧着福晋的架势,是想让您长住呢。” “先把卧房收拾出来。”李筠婷说道,“我先看会儿书。” 李筠婷搬过来住,庄子附近的农家便都知晓了,早晨送来了不少红木箱子,正午的时候,听虎子说天仙一般的美人住了进去。更有消息灵通的打听出来是四阿哥身边的侧福晋。 庄子里住了侧福晋,还是天仙一般的美人,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村子。这村里有个叫做红姑的,年轻的时候也曾是远近闻名的美人,现在做了寡妇,和村子中不少男人都有过一腿,最近则是和村长的儿子唤作李正福的正在一块儿,此时两人耳鬓厮磨,梁姑斜了他一眼说道:“若是真如同天仙一般,还会被赶出来?” “说不定如同你一般,是个招蜂引蝶的。”李正福从梁姑的身后揽住她的腰身,含住了梁姑的耳珠。 “作为皇家的媳妇,上了玉牒的,你以为和我这样的乡野之人一般?”梁姑的眼神之中有着轻蔑,低垂着头却并没有让李正福看到她眼中的轻蔑,“若是真生得美,恐怕是嫡福晋不容她;若是生得不美,就是犯了大错。” “说这些干什么。”李正福拉着梁姑,“还不如好好同我做一对戏水鸳鸯。” “既然是侧福晋,我记得你家同秦嬷嬷沾亲带故,想着若是有空,能否引荐那侧福晋。我那丫头……” “先让老子快活了之后,你那丫头的事情,便包在我身上了。” 薄薄的墙壁挡不住男女欢爱的声响,隔壁已经睡下的小丫头紧握着双拳,一双漂亮的眼眸雾蒙蒙带着水汽,眨眨眼,然后水汽飞快地不见了。 而弘盼此时正跪在书房门口,“爷,毕竟还是个孩子。”乌拉那拉氏心中暗喜,口中却假意说道,“虽然是夏日,晚上夜露颇重,让孩子在外跪着,小心身体熬坏了。” “随他去了。”胤禛手中的书卷翻得哗哗作响,他素来喜欢弘盼这个孩子,一来是长子,当时他的出现免了他一直膝下空虚的尴尬,二来则是弘盼聪慧举止有度。可是现在居然跪在门口,说着要陪侧福晋一块儿去庄子上住。 “你回去照顾弘晖,这里的事情不用管。”胤禛的语气生硬,“刚刚你也劝说过他了,是他自己不肯起来,与你无关。” 今日里朝堂上不少事由,胤禛也是在外酒楼吃过了饭菜才回来的,刚回来听到了李筠婷的消息,接下来在书房里,便有弘盼跪下,口中说道要和额娘一块儿住庄子上去。听到弘盼的话,胤禛自然是生气,让弘盼下去,弘盼不肯起身,胤禛便说道要跪着便去书房外跪着,便有了刚刚那一幕。乌拉那拉氏是一盏茶之前进来的,弘盼跪在书房里的消息她知道了之后就赶了过来,胤禛的脾性她也算是了解,弘盼这般的做法只能让胤禛生气,乌拉那拉氏心中欣喜,面上温言劝说。 “也是我的不对,如果今日里……”乌拉那拉氏说道。 “与你有什么相干?”如果没有弘盼这一处,乌拉那拉氏上午的做法或许会让胤禛心中不悦,此时弘盼的冲撞让胤禛勃然大怒,“先前我便说过,后院之事由你做主,既然李氏犯了错,在庄子上静思便是。” 乌拉那拉氏嘴唇微翘,眼底滑过一丝笑意,李氏这件事情上,她完全将自己摘了出来。尤其是弘盼做出了如此蠢事,心中更是高兴。 “你先回去。”胤禛重重捏了捏眉心,“让那个不孝子滚进来。” 乌拉那拉氏退下,柔声对外面的弘盼说道:“快起来吧,爷让你进去说话。” 弘盼谢过之后,因为长时间跪在石阶上,身子一颤,柳梢连忙扶住了他,半蹲□子给他揉膝盖。 乌拉那拉氏说道:“钱嬷嬷,我记得我库房中海油活血化瘀膏,等会晚上给弘盼送去。”又冲着柳梢说道,“照顾好你主子。”说着便离开了。 胤禛在书房内的心绪是复杂,不知道是对弘盼还是对自己。恍惚中又回到了当年,自己被从额娘那里,抱养到了佟皇后处。胤禛时常想,若是自己没有被抱养过去,现在德妃也不会视自己无物,一颗心扑在十四弟身上。 “你究竟想怎么样?”胤禛对苏培盛使眼色,苏培盛搬了个凳子让弘盼坐下,弘盼堪堪挨着椅子边坐下了。“在外跪了那么久,可否想清楚了。” 房间之中静悄悄的,只有烧到了蜡烛里的杂质,发出的轻微的爆破声。苏培盛拿着烛台边的小剪子,认真减烛蕊,放佛在他眼中只有这件事情是最重要的一般。 “儿子一直都很清楚。”弘盼说道,“我想去庄子陪着额娘,有事服其劳,我既然是额娘的儿子,额娘犯了错,我原本就应当和她一块儿的。” 胤禛看着弘盼说话有条不紊,面对自己的直视,眼神不避不让。胤禛一直知道这个孩子像极了自己,自从有了弘晖之后,无形之中对弘盼疏忽了不少,还记得上次在塞外之行见着他的时候,笑得开怀,和十三弟闹在一处,他笑起来有些李氏的神韵。而现在不悲不喜,面色沉稳像极了自己。 或许他还有些嫉妒眼前的孩子,纵然佟皇后对他不错,只是他永远失去了生母德妃,每次见着德妃看他的目光冰冷宛若外人,面对十四弟的时候则是另一幅表现。面对康熙,他甚至无法开口反对,只能沉默。 “福晋性情温和,想来你在明月院会得到很好的教导。” “但她不是额娘。”弘盼一针见血。 或许眼前的孩子像极了曾经的自己,胤禛难得心软,想到他又是庶子,并不是弘晖那样承载了雍亲王府未来希望的嫡子,开口说道:“回去歇息,既然你想要过去,明天一早就让人送你过去。” 只是胤禛到底意难平,觉得这之中是否有李氏的教唆,疾言厉色写了一封信。苏培盛看着胤禛书写的架势,便是心惊,默默研磨。 “送到福晋那里,明日里让她一并送到庄子里。” “是。”苏培盛恭声退下。 明月院里的其他人自然是心情愉悦,原本嫡福晋就头痛如何去养弘盼,现在弘盼自个儿冲撞了胤禛,纵然是此番弘盼得到了胤禛的许可,也遭到了胤禛的厌弃。 “我的宝贝儿,额娘已经帮你把所有的障碍都消除了。”乌拉那拉氏亲了亲儿子细嫩的脸颊,心情柔软。 “可不是。”钱嬷嬷脸上的皱纹也都舒展开,“明日里让奴婢把这封信给李氏送过去,还不知道她的表情会多难看。” 乌拉那拉氏噗嗤一笑,“这是自然,当日里虽然得了训斥,还不忘记弘盼的安排,要是知道她才离开不到一日,弘盼就生出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呢。钱嬷嬷记得看到了,告诉我。” “这是自然。”钱嬷嬷笑着说道,“福晋您也早点休息,今日里情绪起伏,需要细心养着呢。” 乌拉那拉氏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有时候难免有些个羡慕瓜尔佳氏,到底是年轻,看上去水灵灵的,还有李氏也不知道怎么生的,见着她的时候,便觉得玉骨仙风说的便是她。” “瓜尔佳氏长得漂亮才更好。”钱嬷嬷说道,“总是要有人拴着爷的,至于李氏,虽然今日里似乎和往常一般,奴婢瞧着肌肤的颜色不太好,有些蜡黄。” “钱嬷嬷就知道安慰我。”乌拉那拉氏拍拍钱嬷嬷的手背。 “奴婢素来是实话实话。”钱嬷嬷说道. 明月院里,伍嬷嬷叹了一口气,“才第一日,就出了这样的事端,明日里见到了侧福晋,我这张老脸都挂不住。” 弘盼嘴角微微翘起,“不会的,额娘不会怪你也不会怪我的。” “你就仗着你额娘宠你。”伍嬷嬷说道。 柳梢柔声说道:“伍嬷嬷安心,我瞧着侧福晋是个内有丘壑的,更何况弘盼阿哥在侧福晋的眼下,她说不定会更放心些。” “只是四阿哥……”伍嬷嬷摇摇头,“现在看着是好,只是这个行为太过于短视了。” 柳梢微微一笑,现在很明显嫡福晋太防着侧福晋同弘盼阿哥了,这时候虽然鲁莽冲撞些,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柳梢心中隐隐觉得四阿哥并不太生弘盼的气,“嬷嬷早些休息,明儿一早还要赶路呢。” ----2014-2-24 15:23:47|7451934---- 第125章 刁难〔五〕 清晨,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哒哒的声响,“你说额娘会不会责备我?”柔软的童声响起,带着不确定的滑音。从馨竹院搬到明月院,弘盼已经想到要这般闹腾胤禛一番,让底下的丫头不准收拾从明月院打包好的物件,一早晨先一辆马车驱车把物件送到别庄,他同福晋告别之后从侧门登上马车。 伍嬷嬷知道此时事情已成定局,只是瞧了弘盼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弘盼看向了柳梢,柳梢微微一笑:“昨个奴婢记得,您是说过侧福晋不会怪您。”马车上还有钱嬷嬷在,此时对方眼睛闭合,头随着马车的晃动轻轻点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弘盼小脸一垮,把脸别向了窗帷处。小嘴微微撅起。 柳梢开口说道:“等会就能见到侧福晋了,不妨亲自问问看。” “我就是担心。”弘盼说道,“额娘让我安心呆在府中的。” 钱嬷嬷也在马车中,刚刚打了个盹儿,其实一直注意着他们的说法,此时笑着说道:“侧福晋定然也是挂念弘盼阿哥的,您是有孝心,侧福晋见着您肯定高兴。”不光是侧福晋高兴,福晋也给她们几个心腹多了十两银子的赏钱。 弘盼扯了扯嘴角,眼底划过一丝恼怒。钱嬷嬷就是福晋派来的,等会亲眼见李氏的狼狈。双手捏成拳,彻底恼了钱嬷嬷同她身后的乌拉那拉氏。前一夜的辗转反侧,刚刚的怒火中烧还有隐隐担忧额娘会不喜,诸多的情绪让孩童的身子受用不住,掩口打了一个哈欠。弘盼有些疲倦。 伍嬷嬷素来疼惜弘盼,此时说道:“还有一阵,阿哥休息吧。” 弘盼点点头,挨着伍嬷嬷,眯起了眼,开始打盹。 钱嬷嬷见着弘盼同伍嬷嬷两人亲近,想着今后也要同弘晖如此,才能更好在明月院站稳脚跟。 弘盼还没有到庄子上,他的物件已经送了过来,夏日里的乡野清晨带着凉气,庄田里水汽氤氲笼罩庄子和不远处的村庄。京郊要比京城里凉爽许多,远方的村落有寥寥炊烟升腾起,过了鸡鸣狗叫的时光,而别庄里静悄悄的。在府中如同上紧了的弦儿在这里蓦然一松。就连苏木也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庄子中的人惯常是悠闲惯了,既不用担心生机,又不用如同在府中那般需要早起点卯。 孙嬷嬷打着哈欠开门,“什么事情?难道是侧福晋有吩咐?” 守门人站在门口点头哈腰,“并不是,而是庄子又来人了,我瞧着眼熟,不就是昨天的车夫嘛。” 听闻说侧门昨日里的车夫又过来了,原本还有些瞌睡已然清醒,孙嬷嬷理了理鬓发,“走。” 等到了门口,顺手给了守门人一串钱,守门人眉开眼笑拿着钱串子到了一边候着,孙嬷嬷用手比划了里面,压着声音说道:“这就带着侧福晋回府?”眉头死死皱了起来,昨日里见着雍亲王府邸里的侧福晋,容貌着实少见。就算是雍亲王舍不得侧福晋,也不会这么快。 车夫笑道:“是又送来了一个,这回可是府中的大阿哥呢!” 孙嬷嬷的眼神有压抑的惊喜,“此话当真?”孙嬷嬷原本是伺候乌拉那拉氏的,儿子出息之后更是得了乌拉那拉氏家的恩典,放在庄子上当家做主。孙嬷嬷一颗心都在乌拉那拉氏身上。 车夫笑得爽朗,说道:“东西都送来了,您说呢?昨个原本府中要热闹一番,结果侧福晋被赶到庄子,府中人人自危,大阿哥年纪小,沉不住气,王爷一回来就跑了过去,说是要代母受过,也要到庄子上来!” 孙嬷嬷叹了一口气,“大阿哥是个有孝心的。”随即一想,说道:“说不准是侧福晋教唆的。” “我看不是年纪小舍不得额娘罢了。”车夫挥挥手。 “哦?”孙嬷嬷有些狐疑,“何出此言?” “大阿哥直挺挺跪在书房门口半个时辰呢!”车夫说道,“孩子又小,当时一股倔强劲儿让人看着心惊,王爷发着火的时候,下人们都抖得不行,大阿哥仍然是跪着。后来福晋劝说之后松了口,要不然指不定要跪多久。你说做额娘的,谁舍得让孩子这样跪着,若是跪坏了腿,今后还有什么出路?” “也是,福晋有了二阿哥,王爷不疼大阿哥,额娘可是会心疼。”孙嬷嬷说道,“又是个小阿哥,聪明伶俐,哪个做额娘的舍得。” “可不是?”车夫一拍大腿,府中许久没有这般的事情,凑在一块儿难得说说话,“之前侧福晋被放过来的时候,还问到了大阿哥的去处,得了福晋的信儿,会好好照顾大阿哥,才安心离开。我瞧着这会儿,侧福晋是要着急再掉头发了。” “主子的事情,做下人的不揣测。”孙嬷嬷说道。“和你说了这么久的话,我去找几个人搬东西,还要知会侧福晋这件事呢。” “得,跟嬷嬷你讨杯水,东西放好了,我就回府。” 李筠婷此时在床塌上睁开眼,眼底闪过一道蓝光,很快消失不见,昨夜里服用下了药丸,引来了三道天雷,很快散去,并没有下雨。三道天雷听起来并不多,却是道道天雷都可以击破她设置的屏障,冲着丹田而来,生生撕裂了丹田,扩大了度量。李筠婷的面色近乎惨白。服用下这药丸之后,蓝红色的药丸到丹田之中紧紧挨着金丹。在芥子空间里吸收灵气的速度再次加快,失去精血却隐隐有空虚之感。药丸中的药理会用一年的时间化去,精血会留在丹田之中,一块儿遭受天雷的改造。等到服用所有的药丸之后,体内的精血换了一轮,更有丹田度量扩大百十倍。 “侧福晋,孙嬷嬷求见。”东篱隔着帐子说道。 掀开帘子,东篱一愣,“侧福晋…”声音带了些颤抖,“你的脸色。” 李筠婷的脸色苍白带着浅黄色,看上去精神不足,唯有一双眼眸清凉依旧。东篱给李筠婷换衣裳,一便说道:“侧福晋不必忧心,说不定很快就回到府中了。” 李筠婷坐在梳妆台边,此时苏木也进入到了房间,见着了李筠婷,也是一愣,深吸一口气,“奴婢给您上点胭脂,您看如何?” “这般就好。”李筠婷说道,“若是孙嬷嬷见着我容光焕发,才要好生奇怪呢。” 苏木在给李筠婷梳头发的时候,猛然见着一片青丝之中夹杂一根刺眼的银发,让东篱拿了小剪刀,贴着李筠婷的头皮剪掉了白发。李筠婷看着苏木的动作并没有说什么。 “好了。”头上簪一朵绛朱色宫花,点缀细碎的小粒珍珠,李筠婷说道:“让孙嬷嬷进来吧,且听她说什么。” 孙嬷嬷进来了之后,说道:“刚刚府中来人,送来了府中大阿哥的物件,说是一会儿大阿哥也要过来陪着侧福晋。” 说话的时候打量了李筠婷一眼,容貌有些憔悴,心中升腾起可怜而后又是高兴,为了福晋。 李筠婷神色不变,而苏木和东篱相视一眼,眼中有些惊异,李筠婷说道:“过来的人是否说了,大阿哥怎会过来?” “奴婢打听了一二,说是大阿哥求着王爷,与额娘共同在庄子中思过。”孙嬷嬷说得简略,“王爷允了,一清早便从王府出来,还有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就会到了。” 李筠婷点点头,“我知道了,一会儿去门口迎着。” 孙嬷嬷退下了之后,苏木有些着急:“弘盼阿哥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您不是交代让他安心待在明月院吗?” “来了便来了吧。”李筠婷站起来,说道:“东篱,你让厨房里多做点饭食,出门的早又是在明月院里用的,恐怕没吃饱。” 东篱离开了之后,苏木说道:“侧福晋,您不着急吗?”她自个儿急得要上火了。 “他能在庄子上也好,在府中总是拘着他。”李筠婷浅笑着说道:“原本我想着也可以走动一番,现在身边跟着他,也好出门了。” 苏木一时语噎,“爷可不是轻易能改变主意的,奴婢担心瑞哥儿惹了王爷生气。” “定然是惹了他的,恐怕瑞哥儿还挨了罚。”李筠婷说道,“没做也就罢了,做了也无甚。他这样的孩童,聪慧又听话,反而对嫡福晋是个威胁,这样也好。” 苏木说道:“都是您有道理。” 李筠婷拍了怕她的手背,柔声说道:“不是凡是我说得便有道理,瑞哥儿的性子你也知道,你是一时着急了越想便越到牛角尖了。伍嬷嬷和柳梢在府中也没有拦住,他来了也就是了。就往好处想想。” 说话的功夫东篱也回来了,东篱性子沉默,说道:“已经吩咐了,弘盼阿哥的屋子也打发人收拾了。”东篱遇事想的不如苏木复杂,只是略一忧愁弘盼怎么过来了,就不再多想,反而想着在庄子里也伺候好两位主子。 “走吧。”李筠婷到了门口,正见着远方马车行驶过来,眼尖地发现掀开帘子正往外瞧的正是弘盼。 马车刚刚停稳,也不用旁人搀扶,立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额娘。” 弘盼见着李筠婷,原本李筠婷弯下腰准备抱他,弘盼摇了摇头往后退一步,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拉着李筠婷略显得有些凉的手。 接着下马车的便是钱嬷嬷了,钱嬷嬷的神色带着些怜悯,脸上带着微笑,说道:“大阿哥也跟着侧福晋一块儿在别院里。都是爷的好意。” 弘盼漫不经心听着钱嬷嬷说话,眼睛则是盯着额娘,为什么额娘的脸色苍白憔悴,难道被福晋赶出来她很伤心?弘盼忽然有些心虚,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那他触怒了阿玛,额娘会不会很难过?还是额娘脸色不好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昨晚上弘盼还胸有成竹额娘不会生自己的气,现在见到李筠婷的脸色又有些不确定。 钱嬷嬷看着面前的李筠婷面色苍白,想着府中的福晋心中得意,笑着说道:“虽说大阿哥倔强了些,昨夜惹得王爷生气,只是全然是一片孝心,刚刚在马车上还问着,担心侧福晋您生气,可别怪奴婢多嘴,实在是看您脸色不大好。” 弘盼抓住李筠婷的手猛然一紧,李筠婷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柔声说道:“他既然是一片孝心,我又怎会生气,至于脸色不好,是昨个没有休息好,被惊雷扰着了。” 钱嬷嬷一点儿也不信她的说辞,就算是李筠婷神色平和,目光澄澈,开口说道:“奴婢这里还有一封王爷托奴婢带过来的信件。” 递给了李筠婷信件,再寒暄两句,钱嬷嬷不肯多留,马蹄声响起,向着京城方向驶去。 李筠婷也不看刚刚从钱嬷嬷手中接过来的那封信,顺手塞到了东篱手中,半蹲□子,揽住了弘盼,“不在外面傻站着了,进去我同你说。”旁的人没有注意到,李筠婷发现了弘盼的走路与平常有些不同,似是膝盖受了损。 李筠婷走进庄子前,向东墙角望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勾腰藏在角落里的小姑娘见着李筠婷等人进了屋子,慢吞吞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离开。 弘盼埋在自己的怀中,夏日里衣衫轻薄,李筠婷感受到了身上一处带着热乎乎的湿意,知道是弘盼哭了,李筠婷的步子微顿,等进入了自个儿的院子开口说道:“你们先下去,我先同弘盼说会话再吃饭。” 伍嬷嬷咬着牙开口说道:“侧福晋不要怪罪弘盼,是奴婢的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木扯了扯衣袖,示意她不要开口。 “好了,我不是训他。”李筠婷说道,同他说几句罢了。“你们先下去吧。” ----2014-2-25 18:52:00|7461939---- 第126章 刁难(六) 林宣汐寻了椅子坐下,把弘盼放在他的膝头。从袖笼之中抽出手绢,递给了弘盼,“额娘怎么会怪你,别哭了。你让伍嬷嬷都担心了。” 弘盼用手绢擦了眼泪,才抬起头。眼眶和鼻头还是红彤彤的,睫毛上挂着没有滴落的晶莹的泪珠,长长的睫毛轻轻闪动,泪珠滚落到了脸颊之上,李筠婷的拇指滑过他的脸颊给他抹去了泪珠。 李筠婷从弘盼的手中拿过帕子,给他擦脸,“哭得这么委屈,怎么了?现在不是有额娘陪着你吗?”搂着弘盼,因为抽泣,这会儿弘盼打嗝,李筠婷拍他的背部。“刚刚还一直站着,昨儿是不是跪久了?”轻柔的吻落在弘盼的额头上,伸手揉着弘盼的膝盖,“膝盖伤着了?” “我不知道。”弘盼略过了第一个问题,抓着李筠婷的衣裳,闷闷地说道,昨个膝盖虽然上了药,此时李筠婷的碰触还是有些涨疼,接着开始回答后面的问题,“您脸色不好看,不想让您受累。昨日里你走了之后,我就打定注意惹福晋和阿玛生气,让我过来陪着你。阿玛不想我过来,我就跪在书房门口。后来福晋也来了,在书房内和阿玛说了几句,最后我便被许了可以过来。” “这次也就罢了,何苦来哉,若是跪废了腿,可有你哭得。”李筠婷点了点弘盼的额头。 弘盼摇摇头说道:“他不会的,就算是再恼怒,也不能让我跪废了腿,说不过去。他又是爱面子守规矩的。” 李筠婷扑哧一笑,“可巧福晋也不想你在府中,全了你的念想。” 弘盼想了想,虽然依旧难过也有些得意,“可不是。”接着仰着头问道:“那您呢?”手中抓着李筠婷的衣襟,心中紧张。“我跟着您在庄子里,可否全了您的念想。” “你在府中是好的,福晋不会亏待你。”李筠婷顿了顿接着说道,“过来了也好,额娘怎会怪你。” “额娘的脸色很苍白,”弘盼小声说道,“您也很在意阿玛…福晋把你赶出来,您很难过?我应当在府中帮着您回去。”想了想又说道,“如果是唤作是瓜尔佳格格或者其他几个格格,都会这样的。她们受不了阿玛的震怒。我惹了阿玛生气,也会牵连到您,让阿玛不喜您。” 李筠婷失笑着摸了摸弘盼的额头,新生的青色发茬有些扎手,“除了脸色不大好看,你觉得我很难过?” 弘盼看着李筠婷,诚实地摇摇头。 李筠婷说道:“额娘不喜欢紫禁城,也不喜欢雍亲王府,在塞外的时候,便很好,现在庄子里清静,又不会被福晋等人为难。这件事你看得明白,不论是府中的几个格格,又或者是福晋,都不愿意被你阿玛冷落。后院之中的奴才都是踩低捧高的,若是你失了雍亲王的宠爱,在后院行走就艰难。额娘觉得没人过来反而清静,这辈子,吃喝过得去也就罢了,其余的并不求。若……当年的选秀也不会参加。”若不是原身的李雅茜有那般的要求,她也不会做了雍亲王的侧福晋。 弘盼看着李筠婷的眼,眼眸如同秋水般澄澈,说到这里很好的时候,唇角微微扬起,眼眸也带了浅淡的笑意。到后面说道若字,轻轻叹息,仿佛做了雍亲王的侧福晋并不大愿意一般。 弘盼觉得欣喜又有些难过,欣喜的是额娘对阿玛并没什么眷顾,难过的也是如此,他是两人的儿子。 弘盼的难过和委屈李筠婷看在眼里,“你可要比你阿玛贴心多了。” 弘盼眼睛一亮,刚刚那一丁点儿的难过也抛诸脑后,“我对额娘好,额娘也对我好。那我们就在庄子上,阿玛也恼了我,可以多留一会儿,我也不喜欢雍亲王府,喜欢这里。” 府邸里的福晋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早晨吃过了没有?”李筠婷说道。 “跟福晋一块儿吃得,也没有吃饱。”弘盼说道。 “跟着我用一点。”李筠婷说道,“总归是庄子上,也没人盯着,日子过着自己舒心就是。” 弘盼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重重地点头。 伍嬷嬷此时见着弘盼虽然红着眼但是脸上带着笑,单手拍着胸口念了一句佛号。 东篱笑着说道:“伍嬷嬷,弘盼阿哥跟着侧福晋也是好事,侧福晋不会同他置气。” “还愣着作甚,准备吃饭了。” 吃过了饭,弘盼打了个哈欠。“先到我房里吧,你的屋子还没收拾出来。” 若是在王府,多睡会觉也要被人说,弘盼已经体会到了庄子里的第一桩好处。 弘盼睡下之后,李筠婷到了书房,正准备翻看丹书的时候,东篱说道:“奴婢这里还保管着王爷的信件。” “拿来吧。” 李筠婷接过信件,打开之后,书信小楷带着些许凌乱,满满都是不客气的愤怒之意,其中更是说到既然外面清静,待到年前。李筠婷看过之后让东篱点火烧掉,便没有丝毫痕迹了。 孙嬷嬷很识相连着几日都没有过来打搅,因为担心受到李筠婷的迁怒。钱嬷嬷临走前说的那些话很明显是在挑拨,孙嬷嬷生怕自己受到了迁怒。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时常听到弘盼小阿哥的欢笑声,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心中窦疑,却也躲着,很少出现在李筠婷的面前。 弘盼过了几天庄子上的生活,也喜欢上了这里,虽然屋里的东西不如在府中精致,入口的食材不如府中美味。但在府中见到了嫡福晋要请安,见到了阿玛要听话,这里全然是李筠婷同自己做主子,睡到日头升起也不打紧。李筠婷晚间的时候在芥子空间用灵气温养丹田,面色不弱第一日那般憔悴,看上去好了些,因为时常和李筠婷呆在一处,并不会察觉,若是许久不见李筠婷的人,见到了便会发觉还是要比之前憔悴和衰老,似乎是原本停驻的时光复又开始走动,在她的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 每年的七八月,白日里火伞高张,炎热日升,今年尤甚,听说宫里头也热得不行了,用了不少冰。这庄子里的冰库存得冰并不多,虽然是炎炎夏日,角落里摆放的冰盆消缺了些暑气。 老天见怜,终于在多日酷热后的一个傍晚,降下了一场豪雨。 夏日里的晨光从窗漏了进来,轻柔舒适,撒下一室明亮。窗前大大的书案上,最外侧是景德镇白底红桃花大瓶,瓶肚一只飞鸟展翅,内侧是垒在一块儿的书籍,书籍后则是一架尺高的黄梨木座嵌玉砚屏,支架上悬着数支毫笔。书案的正中是一座三彩的砚山,峰峦叠张间隐隐有生云之气,形态极其逼真。这些物件都是从库房里搬出来的,洗刷之后发现虽然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装饰屋子却是合适。 这库房里,好看的物件不值钱,只有个屏风算是古物。 李筠婷斜坐在书桌边,弘盼写满了宣纸之后,舒了一口气,“额娘,好不容易凉快了些,等会我们出去好不好。”弘盼带了些跃跃欲试。 李筠婷沉吟半晌说道:“你想去哪里?” “听说新近有洋人在京城里开了教堂,我们去看看。”弘盼说道,“听说还有洋人的书,等到了上书房,也要学习洋人的玩意呢。” 康熙对西洋的术学颇为推崇,皇家的课程里有西洋的术学,还教习西洋文字。若是康熙对西洋之学带着兴致勃勃,那么雍亲王则不以为然。府中虽也有从西洋运过来的自鸣钟,还有西洋宝石头面,四阿哥胤禛本身对西洋并无太大的好感,事实上,以户部为首的带头要求海禁,就有胤禛的意思在里头。 “我们换身衣裳。”李筠婷说道。 孙嬷嬷听闻李筠婷同弘盼要出去,表情微变,弘盼开口说道:“孙嬷嬷去备下马车吧。”孙嬷嬷转念一想,原本是思过,侧福晋却同大阿哥外出,岂不是又给福晋那里递过去了把柄,脸色有些奇怪,因着两人是主子,这件事对福晋又是有利,孙嬷嬷便让人备下了马车,同时让人把消息送往了福晋那里。 伍嬷嬷给弘盼换衣裳,一边念念叨叨:“王爷让您在庄子里思过呢。” “额娘既然无过,自然无过可思。我这个做儿子的也无从同额娘一块儿思过的道理。”弘盼声音脆生生的,“天气又好不容易舒爽,我和额娘也就在京城里走走。” “伍嬷嬷您就放下心吧。”李筠婷浅笑着说道,“自从生了二阿哥,你也看到了福晋总是看我不惯,我就算是精心呆在院子里也会被她寻出错处,不如出去走走,也难得是个机会,同时也让弘盼开开眼界。”弘盼的眼眸弯起,额娘昨日还应了他寻个骑马的师傅,等到天气凉快了,许他外出骑马。 “您真是太宠着他了。”伍嬷嬷说道,“若不是瑞哥儿原本就乖巧,还不被你宠到了天上。” 李筠婷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身上穿着浅绿色百蝶穿花冰丝裳,缕金缠花马面裙,单髻上一只单螺并无点缀,因着苏木手里捧着的帷帽,下了马车之后,李筠婷带着帷帽,洁白的长纱遮住了她的面貌。 青石街道被昨夜的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李筠婷同车夫约定了时辰来这里再接她,之后马蹄声响起,车辙驶过青石板发出匝匝的声响。 烟灰色的尖顶教堂静静伫立,与周围的建筑并不相容,却又另一番的滋味。教堂修筑的位置在西城门不远处,没有东城门的喧哗与热闹,汉家百姓身着凉爽,在大街上走过。 进入到教堂,空荡荡的红木长桌长椅,最前方是耶稣受难十字架,有一穿着黑袍的男子在扫地。同他交流之后才知道,今日里这群传道士面圣去了。弘盼的眼里划过明显的失望,男子说道:“若是夫人和小公子对宗教或者西洋的术学感兴趣,教堂内还有一个小书局,两位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带几位过去看看。” 从教堂的侧门而出,便是书局,到了书局里,那男子复又出去。屋子里开着窗户,坐着一金发碧眼的胖子,用着生硬的中文,让他们自己挑书。脸上挂着笑容,碧绿色的眼眸犹如上好的猫眼石。 弘盼对这个洋人颇感兴趣,自个儿跑到他面前,两人一边比划一边说话,对方还给弘盼推荐了几本书。 李筠婷见着他们说得开心,也不打搅,伸手取下了帷帽,东篱接了过来。除了东篱,苏木和柳梢都是识字的,李筠婷说道:“若是看中了,都放在一处。”自己在旁边翻看各种书籍。西洋人的书颇为有趣,李筠婷选了不少,甚至有些书还是洋文写成的也都选了下来。 见着洋人同弘盼说得认真,到后来自个儿做到了屋子的角落,翻看书籍。 柳梢和苏木选了两本画册,西洋的画风同大清的画风截然不同,和历史上中华的任何一个朝代的画风都不一样,色彩亮丽,把人画得惟妙惟肖,下面还有注释,两人便个选了一本。“你母亲的品位棒极了!”安德烈用中文英文夹杂同弘盼说道,一边用手势比划。“这些书能够很好地帮助她了解我们国家的各个方面,哦,是的,如同我说的那样,毫不夸张。” 弘盼脸上带着笑,用英文表示感谢,这也是这位外国人刚刚教给他的。 安德烈显然很喜欢聪慧的弘盼,结账的时候硬是送了他们一套羽毛笔和墨水。同时还叮嘱若是弘盼有空可以常来,他在学习语言上很有天赋,可以教导他英文。 “我可以吗,额娘?” “当然。”李筠婷说道。 ----2014-2-26 21:17:28|7469185---- 第127章 刁难(七) “除了金发碧眼的。”弘盼说道,“还有红头发,棕色头发,眼睛的颜色也是多种。可惜今天不凑巧,都去面圣,只有安德烈因为中文说得不好,所以没有同去。” “你既然和他约定了,下次再来便是。” 李筠婷说道。 弘盼的眼眸弯起,“我想,学习英文并不太难,说不定过年前,我就可以学会了。今后进入理藩院也是好的。”弘盼原本就喜欢和人打交道,胤禛对西洋不感兴趣,弘盼偏生想对着来。 “想进入理藩院?”李筠婷重复道。 “恩。”弘盼说道,“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若是想进理藩院,除了学习语言,还有诸多的律法,他国的风土人情。” “我就是对他们生活十分好奇。”弘盼的眼眸弯起,“只是听安德烈说,便觉得和大清又极其多的截然相反之处。例如听说有城市的男女都不愿洗澡,家境充裕的,往身上撒浓浓的香水遮盖气味。” “岂不是又香又臭,熏得很。”李筠婷说道。 “故而那边的香料品种繁多,还盛产宝石一类。大清的茶叶、瓷器和丝绸很受异国的欢迎。”弘盼说道:“我决定是互利互助的好事,加强贸易往来更能让两国百姓受益。当然频繁往来也会有隐患,须得谨慎。” 李筠婷浅笑着说道:“那你可以理个章程出来,等到你有能力了再说。” “皇珐玛或许见到了我写的会考虑开海。”弘盼的眼睛一亮,“额娘,您真好。” 李筠婷笑了笑,拉着弘盼的手,任他的小手摇起自己的胳膊。或许不太体面,只是路过的人带着会心的微笑,谁在乎是否合体统。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在青石板的路上行走,偶尔路上有骑马者在路上经过,更有宝马香车拉着贵人驶动。在教堂里的书局耽搁了大半晌的功夫,也到了用膳的时辰,信步走到一栋看上去还算是热闹的酒楼,进入了二楼雅间。 进入雅间之后,李筠婷也就去了帷帽,挂在一边悬了起来。点了五道菜式,正好五个人分了。用绢子擦净了嘴,微微敞开的窗扉见着此时的日光泄了一地,信步走到了窗边,阳光洒在身上略有些炎热。昨夜里的水汽,被今天上午的太阳一烤,此时已经去了舒适的凉气,带着微微的燥热。 “额娘,我们下午做甚么。” “这里有些吵。”李筠婷圆润的指甲轻轻扣在桌面上,“我瞧着隔壁有一家戏院,不妨去听一听戏剧,又从南方过来的戏子,越曲唱的婉转动人。” 弘盼听曲儿的机会不多,现在在外又没有人拘束着,自然点头。平日里更喜欢看书,窝在李筠婷f房中看了几本志怪话本,颇为有趣。难得出来一趟,吃茶听曲是极好的。 说是二楼雅座也不过是用屏风隔开了,设置的小方桌,上面放着瓜子清茶供人享用,二楼设计的很巧妙,有三间雅座都是如同李筠婷这般可以对下方一览无余,下面的宾客却看不到坐好了的女眷。能看到二楼雅座的,只能是登上台的角儿。 越曲台上的皆是女子,女子唱腔柔美,戏班子显然想要在京城站稳脚跟,女子唱腔高明,举手投足皆是清越,身上的行头也是簇新的,装扮精致。唱到精妙之处,众人鼓掌叫好,更有人招手唤来小二,给台上的戏子点名道姓地打赏。 “唱的不错,这里雅座设置得也好。下次同额娘再来听曲儿。”说完这句话,眼眸弯起,“我也喜欢在庄子里,原来,被责罚被冷落也不是什么坏事。” “哥哥,既然是女驸马,女子的耳珠都有耳洞,为何没有被人发现。”脆生生的女声响起,只是用屏风隔起来的雅座,听到了旁边的声音。 “若是男子小时候生得清秀,会有扮观音,便会做耳洞。”沉稳的男声响起,解释说道。 “我不喜欢。”女子说道,“爹爹和娘亲说过,做女子就应当是规规矩矩的,当以女戒中的人物做典范。”女子的声音说道,“抛头露面去考状元,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古有木兰代父从军,而后又有穆桂英挂帅,唱一句谁说女子不如男。”男子说道,“我素来佩服这样的女子,洒脱有才华又有自己的坚守信念。既然是状元之才,戏曲众人也定然是惊才艳艳之人。是妹妹读书读多了。” “哥。”女子说道,“我回去告诉娘,你偷偷带着我听曲儿,还说我读书读迂了。” “我何尝说了这样的话?” “哼。你就是这个意思。”女子说道,“原本女戒就应当是细细研读。” “好妹妹,我带你听曲儿只是……罢了,你若是不喜欢,今后也就不带着你了。” “谁……说我不喜欢。”女子说道。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是离开。 “咱们也走吧。”从屏风后而出,正好见着了那对兄妹。男子挺拔魁梧,星眸剑目眼神凌厉带着杀生决断,儒雅的儒装柔和了他周身的气质。女子的年纪约莫十岁,面如芙蓉初绽,明眸皓齿,身穿着杏黄色缠花纹缎裳,湖蓝撒花云缎裙,双丫髻显得人娇俏可爱,杏黄色的发带垂在肩头,随着轻盈的步子不住轻轻摆动。女子的面色苍白,少了此时年纪的活泼,似是有不足之症。 李筠婷心中一动,面前的这对兄妹同胤禛同自己纠缠颇深,李筠婷并没有仔细探索,而是顺手接过了苏木递过来的帷帽,遮住了容貌。女子的目光落在了弘盼的身上,微微皱眉。 李筠婷开口让她们先行,然后牵着弘盼的手缓缓下楼。 “女戒我也看过。”弘盼说道,“若是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若是当年太皇太后也学那可笑的女戒和女则,又怎有今天?” “例如这些话,入了我的耳是无碍,可不要入了旁人的耳。”李筠婷吩咐道:“就算是今后师傅也不许。” “儿子知晓。”弘盼回答道。 等到了教堂的时候,车夫已经候了多时,此时乌日已西斜。车夫送走了李筠婷之后,便入了雍亲王府,同福晋身边的钱嬷嬷打了照面,说起来了今日的事情。 钱嬷嬷同福晋说起了今日的事由,福晋轻笑道:“说起来是罚她思过,可她倒好,自个儿带着大阿哥抛头露面,在外面闲荡。” “可要禀告给王爷?”钱嬷嬷说道。 “不必。”福晋说道,“也是难得天气凉爽,她出来走动罢了,若是气候热起来了,恐怕也不会轻易出门。”想了半晌,又开口说道:“等会嘱咐那车夫,等到回去的时候让孙嬷嬷不要拘着他们,甚至时常说着外面的好处,勾着她出门。” 钱嬷嬷的眼睛微微睁大。 乌拉那拉氏的笑容恬淡,双手在桌面上搭成塔尖状,微微眯起眼,说道:“只是一次,算不得什么。勾得她的心思都不在静养上了,每日里出去,总是会被爷亲眼看到的。毕竟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钱嬷嬷一怔,显然就算是王爷没有注意,乌拉那拉氏也有法子让雍亲王注意到这件事情,低声说道:“福晋高见。” 乌拉那拉氏染着丹寇的指腹滑过儿子弘晖的小脸,神态柔和,“无非是母为子则强罢了,若是我在同以前一般,怎能护得住我的晖哥儿。” 一瞬间钱嬷嬷觉得眼前的乌拉那拉氏有些陌生,以前的那个善良贤淑的乌拉那拉氏渐行渐远,再看看悠车之中正抬着手要把指头往嘴中送的弘晖。钱嬷嬷叹了一口气,这样才是最好的,这样的福晋才最适合生存在王府之中。 钱嬷嬷伸手拉着弘晖的手,不让他去吸吮,弘晖瘪瘪嘴,正要嚎啕大哭,乌拉那拉氏弯腰抱起了弘晖,小声说道:“我的晖哥儿。”落入了熟悉的怀抱,弘晖睁着大大的眼睛,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让乌拉那拉氏的一颗心都要融化了。 李筠婷同弘盼两人尚且不知道福晋的盘算,也果然如同乌拉那拉氏预料的,这一场大雨昙花一现,整个京中又是无比炎热。弘盼也嫌外出热得紧,加上新得的西洋书本,除了完成额娘给他布置的功课,便自个儿定下章程写写画画,或者是看书。 孙嬷嬷性子沉稳,虽然得了福晋的吩咐,要诱着两人常出去,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好不容易过了十来天,又是一场雷阵雨,别庄之中就有人说着京中的热闹之处,弘盼想着和上次安德烈的约定,便又拉着李筠婷计划外出去教堂。事实上,就算是没有孙嬷嬷鼓动人说这件事情,弘盼也是打定主意再次去找安德烈。 李筠婷再陪了弘盼一次,除了去教堂,还去了东大街的戏院里看戏,东大街上不少旗人托着笼中鸟儿在街上闲逛,笼中鸟儿羽毛绚丽,被养得精神抖擞。八旗子弟托着鸟笼走在路上也是神气十足,自觉比汉人高人一等,汉人见着满人也会主动避让。李筠婷同弘盼出行装扮的简单,尤其是李筠婷并没有踩着花盆底穿着旗装,而是汉人的装扮,行走娴淑,如同书香门第走出的名门淑女。汉人男子皆是避嫌,只是有游手好闲的八旗子弟,目光频频在李筠婷身上扫过。 弘盼嘟囔着嘴,进入了雅间之后抱怨道:“把礼义廉耻都吃了。”满人是马背上夺来的天下,也就是当今圣上注重汉学,自个儿学得颇为不错,但是其他八旗子弟却并不以为然。满汉之间深深的沟壑,今日里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小角,或者是一粒种子,播种在弘盼的心田,早晚有一点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这里旗人多。”李筠婷说道:“上次在西城,便没这么多人。”弘盼有些后悔,在院子里听说这里的戏唱得好,便兴冲冲拉着额娘来了。 “下次,我们再去别的地方。”弘盼最后说道。 李筠婷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这样两次之后,也就过了三伏天,虽然过了三伏天,天气依旧炎热,加上又没有雨水,又是十多天不曾外出。只是这一次弘盼不若上次淡然,听得下人说着京中好玩之处,心中如同被羽毛挠过一般,带着阵阵痒意,完成了李筠婷布置下的任务,便捧着志怪小说。 李筠婷看在眼里,尤其是孙嬷嬷的小动作还有弘盼的心不在焉,她并没有说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气凉爽下了,又缠着李筠婷让她与自己外出去教堂。这一次,李筠婷便不在肯同他出去,“我若是再去,不大妥当,初衷是来这里闭门思过的,若是你想要出去,让伍嬷嬷陪着你罢。” “额娘,你是担心阿玛。”弘盼一愣,“可是……” “我知道你是个聪慧的,个中关键之处,你自个儿想想。”李筠婷看着弘盼说道。 弘盼如同被泼了冷水,顺风顺水惯了,猛地听到额娘说这样不妥当,弘盼心中不服气。只是看看额娘的眼神,弘盼咬着下嘴唇,不甘心地点点头,“我会想想的。” 如同李筠婷说的那般,弘盼从李筠婷的院子里出来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百思不得其解,又觉得有些委屈,额娘说又不是犯错,在庄子要比京中自在,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和额娘一块儿外出? 不知不觉,弘盼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那是因为,若是福晋知道了,会在上面做文章。” 说话的人正是柳梢,弘盼说道:“为什么?额娘说,做与不做,福晋都会为难的。” “奴婢是这样想的。”柳梢说道,“侧福晋的意思,若是要出去可以,只是不要那么频繁。若是次数不多,王爷也知道福晋是在鸡蛋里挑骨头。若是时常出去,便是把把柄送了过去。” “一个月的时间,总共出去了两次,若是这次出去了,才第三次。”弘盼说道。 柳梢说道:“侧福晋与您在府中的时候,可是更少出去的。” “那是在府中。”弘盼说道,“已经不一样了。” “正是因为已经遭到了责罚,所以才更要注意。”柳梢说道,“瑞哥儿,你难道没有发现,总有人勾着想让你们出去吗?” “什么?”弘盼说道。 柳梢说道:“京中既然是天子脚下,有谁不知道是热闹得,可是在王府之中,有人说过这么详细哪处好吗?” 瞬间弘盼脑海之中有了诸多的念头,豁然开朗,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明白了,柳梢姐姐。”说完竟是向柳梢鞠了一躬。 柳梢连忙退让行了福礼,弘盼说道:“古人曾说礼贤下士,我今日里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多谢柳梢姐姐提点,前段时间我让额娘忧心了。”弘盼想到了自己寻得志怪小说,有些也是听人说了之后,才让人采买送进来的,“连功课都耽误了。”说完又皱起来眉头,“既然我有这么多的不是,为何额娘不对我直言。” “正是因为阿哥您聪慧。”柳梢说道,“所以侧福晋更想让你睁大眼睛,好好思索。今日里奴婢这些点拨的话,也是侧福晋吩咐我的,说我也不必多说,瑞哥儿你就会明白的。” 弘盼点点头,“今日里很晚了,明日里,我会同额娘告罪。” 第二日一早,弘盼便去了李筠婷那里,梦想尝试说道:“额娘,您说得是,再等等,我们在一块儿出去。” “想清楚了?”李筠婷原本在看书,此时合拢了书本。 弘盼点点头,“总是听到有人说哪处好,心活泛了。就算是下次要出去,也不要被别人左右了。”有些不甘心地说道:“额娘,您这样被拘在后院,对您也太不公。” 李筠婷摸了摸弘盼的小脑袋,“大清的女子皆是如此。你既然对西洋感兴趣,不妨多了解他们的历史。上次我选了些书,虽然读起来晦涩,却颇为有趣。” “那我也要看。”弘盼说道,“额娘,我年纪小,若是我做得不妥当,就像这样,您让我先想想,想不明白再点拨。” “原本柳梢就是个聪慧的。”李筠婷说道,此时弘盼已经赖在了她的怀中,李筠婷便放下书本,搂住了弘盼小小的身子。 “恩。”弘盼应了一声,勾住了额娘的脖颈。 弘盼对外出的热情一下子削减,孙嬷嬷也看了出来,想到了福晋的交代,此时正好又进入初秋时节,暖风宜人,是最适合登高外出的。便想着是不是李筠婷训斥了弘盼,才让他热情稍减。越发让院子中的下人鼓吹京城里的热闹之处。 弘盼本就觉得庄子中常说这些不大对,此时孙嬷嬷的动作越大,越发让他发现了其中的诀窍,眼睛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2014-2-28 23:26:56|7493161---- 第128章 丫鬟(一) 中秋前一日胤禛尚在书房里拟折子,自从李筠婷同大阿哥弘盼搬到了庄子中,雍亲王府中胤禛没有开口提到侧福晋李氏,其他人更不会自讨没趣。别的人不提,福晋总是要开口的。乌拉那拉氏说道:“是否要把大阿哥侧福晋接出来,明儿可是中秋。”手中端着托盘,炖好的是雪耳莲子。此时轻轻放下,双手端放在身前,一双手细腻柔滑,保养得十分好。 “让下人送来便好。”胤禛把笔搁置到一边,声音平淡,听不出一点儿情绪。“福晋何必操劳。” 乌拉那拉氏的音调依然柔软,说道:“妾身想到这段时日爷辛苦了。”也识趣不再提李筠婷的事。 乌拉那拉氏并没有离开,等到胤禛缓慢用完了汤品,自个儿卷起宽袖,给胤禛研磨。 白净的腕子只带了一件羊脂玉镯,在柔和的烛火下同皓腕相映成趣,胤禛的心中升腾起了一种烦闷,想到了刚刚乌拉那拉氏说的李筠婷的事情。或许是因为天气炎热,刚刚那碗甜品更增添了心头的燥热,又或者想起来了弘盼倔强的一跪,亦或者是想到了着素衣李筠婷长发洒在身后随着她向自己走来,发梢微微摆动,更有年羹尧态度的模棱两可。到后来脑海中一会儿是李筠婷巧笑嫣然,一会儿是年羹尧刚毅脸上的风轻云淡。心头越发烦闷,重重在宣纸上落下一笔,毁了这份已经写了大半的折子。 乌拉那拉氏抬头,正看到了胤禛戾气满满的双眸,心中狂跳,竟是升腾而起从未有过的害怕和惶恐之情。胤禛见着了乌拉那拉氏的神情,甩开笔,双手背在身后,走到了窗边,背对着不去看他的福晋。胤禛也恼怒乌拉那拉氏的自作主张,平白无故赶走了李筠婷,只是之前一直没有表现出来,此时更不会让乌拉那拉氏知晓。他需要她的家世。 胤禛的脾气喜怒不定,但是从未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她。乌拉那拉氏安慰自己或许是看错了,开口说道:“爷可是觉得烦躁?” 胤禛的眼睛闭上再睁开,他何必迁怒乌拉那拉氏,福晋出手略惩侧福晋,算不得什么大事。更何况满京里谁人不知道他的福晋是贤惠的。说话平心气和,“天气热,刚刚用的甜点,身上燥热烦闷。” 乌拉那拉氏浅笑,或许刚刚她确实看错了,此时开口说道:“晚上夜风凉爽,今夜里的月儿虽不及明日,也是圆满,爷若是热了,不妨在院子中走走。” “走吧。”胤禛说道,走到了门口,背对着福晋,“福晋一道。” 霎时间,乌拉那拉氏心中狂喜,最后的那点不自在也不见了,想到了房中的弘晖,若是能一直这般该有多好。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脸颊也浮现了淡淡的红晕,给她清秀的面貌多了一份妩媚色彩。 胤禛同乌拉那拉氏在院子中行走,伺候的下人很识趣的远远跟在身后,只能隐约听到两人说话的只言片语,胤禛开口说道:“若是,想要与人交好,福晋会如何去做。” 乌拉那拉氏略一沉吟,说道:“人与人的交往贵在真诚。”蓦然想到了当时和李筠婷的交好,心中一痛,略过了真诚,继续说道:“妾身以为首先要以平常心对待,了解对方经历家世,言谈不触碰对方的痛脚,让其与自己相处愉快;第二若是对方有不好解决的事由,能帮忙则尽量帮忙。这两点大约便可相交,如果想要维系这份友谊,让其长久,也是需要细心经营的。” 胤禛想着乌拉那拉氏的这段话,一时无言,而乌拉那拉氏想到了当日里和李筠婷的交好,而她亲手斩断了两人的友情,一时也是怅然无语,两人静静在院子中走着,都是无话。 苏培盛沉默地跟着两人的身后,虽然胤禛没有发作在福晋面前,可私底下脾气越发暴躁了。苏培盛知道这全然是因为李筠婷的因素,若是福晋一直这般,也不知道王爷能容忍到何时? 胤禛回到了书房,今晚上欲是歇在书房中的,乌拉那拉氏回到了屋子,见着钱嬷嬷脸上带着笑,乌拉那拉氏叹一口气,“明儿一早劳烦嬷嬷走一趟,给庄子上送点月饼。” “这是王爷的意思?”钱嬷嬷一惊,脑海之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愤恨地皱起来眉头,“都到了庄子上了,还能勾着人!真是个祸害。” 乌拉那拉氏幽幽说道:“只是我的心意,总归是过节。在庄子上冷冷清清的,也怪可怜。刚刚给也说接她和弘盼回来,也没有说话,我也不曾多问了。” 钱嬷嬷大惊,“福晋,您心软了。这可使不得,您同李氏已经是势同水火,她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同,但是您把她送到庄子里,加上原本应当留在府中的弘盼也跟着去了,她一定恨您,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乌拉那拉氏摆摆手,“钱嬷嬷,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乌拉那拉氏拍了拍钱嬷嬷的手背,“刚刚和爷走在一处,说了会儿话,让我有些怅然罢了。我同李氏现在这番,也无昔日的情分可言。对她,我不会手下留情。她恨我也是应当的。昔日我们曾经在闺中相交。” 钱嬷嬷说道:“刚刚看着福晋的样子,我还真担心福晋又心软了。昔日的闺中手帕交,反目成仇的多了去,更何况您对她已经仁至义尽。” 乌拉那拉氏摇摇头,“还是我对不住她,只是我也不会心软,我把她赶到了庄子上,就表示昔日情分已尽,明日里送月饼,也不过是做好福晋的本分,不落人口实。” 钱嬷嬷心中着急,恨不得立即想办法把李筠婷千刀万剐。也不知道雍亲王同福晋说了什么,又让福晋顾念起了旧情。 乌拉那拉氏说道:“对了,孙嬷嬷那里如何说的?统共才出去了两次,次数还是太少了。” 钱嬷嬷说道:“天气热得很,福晋你瞧着看好了,大阿哥到底是小孩子,有人天天念叨外面的好玩之处,他的心思能不活泛?而李氏,性子软和,被人一带也就出去了。每次一下完雨,天气凉爽了,两人就出去,还去的是爷最不喜欢的西洋教堂。等到出去的次数多了,捅到了王爷那里,我瞧他们好看。” 乌拉那拉氏说道:“恩,听嬷嬷所言,等到天气凉爽了,她们再出去几次,我便同王爷说。” 第二日一早,钱嬷嬷带着食盒,到了庄子里。李筠婷表示重视,亲自和弘盼到门口迎接。孙嬷嬷瞧见了村子里有名的赖二头看到了李筠婷,涎水都要流下来,直愣愣盯着李筠婷去看。因为只是在门口迎接钱嬷嬷,李筠婷并没有带上帷帽。此时赖二头看着李筠婷的脸颊,还有姣好的身段,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明晃晃似乎泛着光,果然村中前段时间的传言是真的,这侧福晋真如天仙下凡。 苏木瞧见了赖二头的目光,挡住了李筠婷的身侧,呵斥道:“大胆。” 孙嬷嬷对着侍卫点头,赖二头见着周围的侍卫刀剑出鞘,想到了李筠婷侧福晋的身份,立即紧紧抓着手中的锄头跑开。 孙嬷嬷的小动作被弘盼看在眼中,牙齿微微咬着下嘴唇,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孙嬷嬷口中止不住的道歉,说道:“是奴婢的错,之前应当让侍卫清扫人群。” 李筠婷说道:“不干嬷嬷的事。”弘盼皱着眉头,越发觉得孙嬷嬷这个老货可恶了。 钱嬷嬷在旁看了一出好戏,此时浅笑着说道:“这是福晋托奴婢带给侧福晋的月饼。”扬起了手中的食盒,对着李筠婷身边的弘盼,说道,“还有大阿哥最喜欢的莲蓉口味的月饼。” 两人自然是道谢。 钱嬷嬷送完了月饼,李筠婷留着钱嬷嬷喝杯茶,钱嬷嬷说道:“奴婢也不敢耽搁侧福晋,跟着老姐姐去吃杯茶就好。” 李筠婷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等到回了房间,弘盼拉扯李筠婷的衣袖,“她们两个明显没什么好话,额娘为什么还要让她们接触。” “难道拦着她们两个,她们就无法了?”李筠婷浅笑着,“你忘记着庄子的主人是谁了。” “我知道是福晋。”弘盼泄了气,“我们娘俩是虎落平阳。” 李筠婷笑着摸了摸弘盼,“好了,总归是比府中自在得多。” “明白上我们比孙嬷嬷地位高,刚刚那群侍卫可全是看她的神色。”弘盼说道,“我亲眼瞧着她点头,那群侍卫才动的。” 李筠婷摸了摸弘盼的脑袋,并没有说什么。 钱嬷嬷见着了孙嬷嬷,两人屏退了外人,寒暄几句,钱嬷嬷问道:“刚刚那人是谁?” “是附近村子里有名的二流子。”孙嬷嬷说道。 “我瞧着也像。”钱嬷嬷说道,眼睛一转,“对他,你有多少了解?” 孙嬷嬷说道:“怎么,你想用上他?对付她?”指了指李筠婷的院子方向。钱嬷嬷的鬼主意较多,这也是她留在乌拉那拉氏身边的缘由之一。 钱嬷嬷叹一口气,“咱们福晋的性子你也知道,是最娴雅不过的了,你瞧今儿我还过来给她送月饼。”说完又是愤恨不已,“你说有什么好必要给她送东西,现在憔悴了些,也是勾人不已,你瞧瞧那人,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 孙嬷嬷口中念了一句佛号,心中想着刚刚那赖二头本就是个二流子,李筠婷恐怕对刚刚他的目光也厌恶得很,此时也不说破,反而问道:“你我二人小时候便一块儿长大,我知道你是个主意多的,要怎么做?” “你让人同赖二头接触,拿捏住他。”钱嬷嬷说道,“像这样的人,手中的把柄一定不少,等到下次重阳或者是下元节的时候,想办法带着李氏去村子里,毁了她的清誉。” “这?!”孙嬷嬷大惊,“这可使不得,她再怎么样也是四阿哥的侧福晋,可是上了皇家的玉牒的。” “那又如何?”钱嬷嬷说道,“无非是个小妾罢了。我告诉你,你这般……” 钱嬷嬷如同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计划都说了出来,钱嬷嬷的计划周全,刚开始的时候孙嬷嬷表情十分不赞同,等到后来面色平静,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是否要告诉福晋?” “福晋心太软,就拿这次来说,不知道王爷说了什么,又勾起了她对李氏的愧疚,大约是想到了以前的友谊,说着李氏在庄子里过得冷冷清清云云。。”钱嬷嬷说道,“我跟了她那么多年,知道什么才是对她最好!李氏这一次到庄子上来,似乎王爷没什么反应,可是我观苏培盛苏公公的神色,一直不大好,也就是说,其实雍亲王十分在意侧福晋。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次虽然没有开口接回来李氏,也没有发作我们福晋,却是自个儿生了闷气。还有,也是因为王爷同福晋说了什么,才有了送月饼。我担心若是王爷再来几次,福晋岂不是会听着王爷的话,把李氏请回到府中?!” 孙嬷嬷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 钱嬷嬷冷哼一声,“怎么不会?我瞧着说不准王爷就打着这样的主意,福晋到底太年轻了,看得不真切,我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还要多。” “你背着福晋做,若是福晋知道,岂不是要生你的气?”孙嬷嬷说道。 “我是为她好,只是替她先走一步。”钱嬷嬷说道,“我实在担心,若是李氏再次得了势,指不定怎么为难福晋。” “也是。”孙嬷嬷叹了一口气,“按照你这样的说法,是不能让李氏再次得势。她在王爷的心中地位这么重岂不是太过于糟糕?福晋今后的日子也会艰难。” “福晋到底年轻,只是看着表面上王爷同她和和气气。”钱嬷嬷说道,“既然她对雍亲王这么重要,便越发不能容她。而且若是她的清誉受损,也不许要多做什么,只用悄悄告诉王爷,恐怕就一根白绫赐给了她了。就算是再舍不得,起码也要进入庵堂,一辈子念佛了。” 孙嬷嬷说道:“难怪所有人都说美人命薄。”这样的说法,就是同意了钱嬷嬷的计划。 钱嬷嬷脸上带着笑容,松了一口气,孙嬷嬷虽然自谦,不大言语,其实心中也是个有主意的人。“既然做不到那个高位。”钱嬷嬷说道,眼神也滑过一丝怜悯,“也就不要怪别人打她的注意。老姐姐,我吩咐你的,你可知道了?” “已经都记下。”孙嬷嬷说道,“这段时间是否还需要把李氏的外出告知到府中?” “这就不必了。”钱嬷嬷说道,“对福晋,我会说她很老实不肯动。若是福晋直接让王爷知道了,反而有可能被禁了足,这样就不好进行我们的计划。” “你有主意就好,若是实在瞒不住,不妨缓缓和福晋说,分析各种的道理,她会明白的。”孙嬷嬷说道。 “我知道。”钱嬷嬷说道。 钱嬷嬷再三交代要用自己的心腹进行,孙嬷嬷点头之后,钱嬷嬷才离开。 中秋这一夜,李筠婷把从雍亲王府送来的月饼切开,分给院子中的人都尝了。平常的夜晚里总是静悄悄,天色黑了之后先是虫鸣,接着是蛙声一片,明月夜的今晚,夜空中绽放多多盛开的烟火,比不上京城中的烟火绚丽多彩,也颇有趣味,可以听到孩童欢喜的叫声。 孙嬷嬷笑着说道:“庄子附近有村庄,每逢过节的时候就热闹得紧,福晋是否想去看看,让侍卫紧紧跟着出不了事情。” 弘盼想到侍卫是看着孙嬷嬷的眼色行事,无论孙嬷嬷怎么说村子中的好玩,都不肯点头,反而勾住了额娘的脖颈,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额娘我困了。” 李筠婷对着孙嬷嬷说道,“我便也不去凑这个热闹了。”然后沉吟半晌说道:“让我身边的丫鬟们去转转,留几个侍卫在府中,剩下的护着想去凑热闹的丫鬟们,不要生了事。” 东篱高高兴兴应了声,柳梢有些意动,苏木面色不赞同,李筠婷说道:“原本应当是让你们和家人团圆,是我的不是,连累了你们几个,出去玩玩吧,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李筠婷的话,让府中瞬时就空了大半,只留了守门的,还有两个侍卫。等到一进入到房间,弘盼就精精神神的,那里还见刚刚的困意。 “你既然想去,刚刚还要硬嘴皮子。”李筠婷说道,“现在好了,其他人都去了,和我待在屋子里。” “我信不过孙嬷嬷。”弘盼似乎也有些后悔,然后说道:“既然是轮着过节都会热闹,还有之后的重阳。下次重阳的时候我们出去。” “那你这会儿想做什么。”李筠婷问道。 “我们去院子里下棋。”弘盼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额娘喜欢下棋,今后我陪着你下棋。在院子里还可以看到烟火。” “好。”李筠婷浅笑着说道。 ----2014-3-2 21:27:59|7511678---- 第129章 丫鬟(二) 孙嬷嬷明显对鼓动弘盼外出的热情下降了不少,这让弘盼有些扫兴,原本他想着明面上去孙嬷嬷说得地方,等到车夫一走立即就换乘马车去旁的地方的。想到如果孙嬷嬷去同福晋告状,对方扑了一个空,便觉得有趣。可惜孙嬷嬷最近的心思并不在这个上面。 自从觉察到孙嬷嬷的不轨之心之后,弘盼有很大一部分的注意力就放在了孙嬷嬷身上,他的房中除了柳梢之外,还有从府中带过来的小丫头,叫做红莓,小丫头笑起来甜美可人,庄子里的人很难对她设防,加上红莓看上去是个迷迷糊糊的性子,实际上细心。大的消息打听不到,不过一些小的消息很难瞒过她。原本是三等的丫鬟,提拔成了二等,等到回府之后,再往上涨涨。 弘盼也不指望小丫头能打听出什么大的消息,只是让她注意观察,庄子里有什么反常的情况及时同他说。红莓果然也说了自个儿的发现,“府中有一个沉默寡言的丫鬟,叫做小红,最近总是出去。” “沉默寡言的小丫头?”弘盼说道。 “不爱说话,平时是最听话的,处事规规矩矩皆是不出格,所以大伙还奇怪。只是这丫鬟说是家里出了点事情。”红莓说道,“好像是哥哥生病了,得到了孙嬷嬷的首肯,时常外出照顾兄长。奴婢留意她,因为她叫做小红,和我名字一个字一样呢,明明是一个家生子,却在厨房里帮忙,就连庄子里的人有时候都会说‘哎哟,小红,你怎么也在这里,我都没有发现。’”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红莓的眼眸弯起,显然觉得十分可笑。 弘盼摩挲着下巴,这个姿势看得红莓心中发笑,脸上露出甜甜两点酒窝,可爱非常。弘盼仔细问着那丫鬟的名字和样貌,一个问得仔细,另一个也仔细回答弘盼的问题,“她有一双金莲小脚,这点也是奇怪的很,家里人既然给她缠足,为什么又让她做下人,这样岂不是很不方便?” 弘盼仔细听着红莓的说法,末了,弘盼说道:“我知道,继续帮我看着,无论事情大小,就如同这样的,都告诉我便是。恩,关于小红的消息,打听出什么,都告诉我。” 得了一两银子的红莓高高兴兴继续帮弘盼打探消息去了,这件事情是得到了李筠婷的首肯,苏木等人也是知道的,只是谁也不觉得弘盼能看出什么来,让他闹着玩吧。 弘盼得了红莓的消息,回到了房间,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把青铜钥匙,再从书柜之中找到了一个檀木小匣子,上面是精致的铜锁,打开了匣子,拿出一本简陋的小册子,弘盼把刚刚红莓打探出来的消息记了上去,前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写得都是别院中的事情。末了翻看一边之后,再次锁起来放好。小红是家生子,刚刚听红莓的说法,也不是个呆傻的,为何会去厨房?而且家生子,偏偏家里人给她缠足,缠足之后又是去了厨房里做活。 弘盼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百思不得其解,想着刚刚已经让红莓继续打探,又舒了一口气。想不明白的事情,额娘曾告诉他,不妨记录下来,等到见识长了,阅历多了,到时候自然而然知道答案。弘盼一直是这般做法。 “弘盼阿哥。”柳梢的声音清亮,“侧福晋来了呢。” 弘盼飞快地从房间里出来,仰着头,看着李筠婷,“额娘。” 李筠婷弯腰轻松地抱起了弘盼,“跟额娘一块儿去瞧瞧看,额娘之前答应你的小马。” 弘盼眼睛一亮,“在哪里?” “后院马厩里,一匹小白马。”李筠婷说道,“背部的鬃毛带着一点黑。” 弘盼顿时挣扎着从李筠婷怀中出来,小短腿迈得飞快,一边频频回头催促李筠婷走得更快些。李筠婷笑着看了苏木一眼,果然脚下的速度加快。到了马厩,弘盼一眼就见着了特意为他采买的小马,喜得跟什么似的,绕着小马打转,反而是马厩照顾马的小厮在弘盼绕到马的后方时候,连忙挡在他的身前,“大阿哥,若是在马后面,小心马撅蹄子。” 弘盼连忙看向李筠婷,李筠婷开口说道:“我记得你十三叔带着你骑马,应当是告诉过你的。” 弘盼笑着说道:“许久不曾骑马,又忘记了。” “下次可要记得了。”李筠婷说道。 马厩就算是打扫得在干净也会有一股味道,弘盼说道:“额娘,我想要骑马。” 自从得了马,弘盼就常常带着马厩中的小厮还有一个侍卫,在庄子附近骑马,原本对附近的村庄就好奇,在有人跟着的情况下骑马过去。乡下的孩子见着弘盼衣着华丽,骑着小白马更是威风凛凛,心中羡慕不已。刚开始的时候,这群孩子怯生生不敢同弘盼说话,其中有胆子大的开了头,弘盼也就下马同他们交谈,并且很大方定下章程,轮流让他们骑马。 小厮和侍卫见状相视一眼,两人原本就是孙嬷嬷的人,让堂堂的王府里的大阿哥和村庄的小朋友混在一处,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那小厮更是心中高兴,这个消息若是告诉了孙嬷嬷,说不定还能得赏。 晚上回去的时候,弘盼同李筠婷说了今日里做的事情,最后说道:“我总觉得以前在府中被拘束在一个小方块之中,许多的事情许多的人都不曾接触过,世间最重要的就是黎明百姓,我却很少接触到。” “额娘不拘着你。”李筠婷温言说道,“平日里的功课做完了,外面又没有下雨,便出去吧。” 弘盼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弘盼最喜欢额娘了。” 那群孩子中最大的是九岁,弘盼却觉得他们都还是小孩子,自己比他们成熟得多,弘盼同他们接触一来是因为对李筠婷说的那般,接触更多的人和事,另一方面则是他今天看到了那个叫做小红的丫鬟从一栋简陋的屋子里出来,那栋宅子的主人别人都喊作赖二头,是村里有名的游手好闲的赖子。 弘盼能认出来的原因是小红与别院之中其他的丫鬟不一样,有一双三寸金莲,走起来摇摇晃晃。听额娘见过三寸金莲如何造就,弘盼只觉得汉人这自己折磨同族女人的本事让人叹为观止,咋舌不已。为什么府中的丫鬟回去赖二头家里,并且赖二头也不是小红的哥哥,弘盼觉得这事透露出奇怪,想弄个清楚,接下来的三天,每天午觉也不睡了,完成了功课就去村中,可惜再也没有见过那小红。红莓的消息也说,小红说他哥哥身体已经好了,不用她外出了。 弘盼更是不着痕迹和村里的人问起了赖二头的情况,说到了赖二头和村里的寡妇梁姑有一段风流韵事,孩子们也说不清楚,只是模模糊糊听家长说过梁姑和赖二头不干不净,弘盼想到了上次赖二头的眼神,小脸一僵,越发不明白为什么赖二头可以和庄子上的小红勾搭上了的。梁姑,他也记在了心中,想着回去了以后让红莓去打探。 日头已经西斜,弘盼口中衔着一根甜草,是村里的孩子告诉他可以当做甜食吃得。远远见着一个衣衫干净整洁的约摸六七岁的女孩子站在一边,吸引了弘盼的注意力的是她的眼神,太过于宁静和深邃,不像是一个孩童的眼神。弘盼当下就感兴趣,这群孩子天真想法简单,相处起来简单快乐,却无法做真正的朋友,他们不明白自己所想。那个远远站着的女孩儿,看上去像是个聪明伶俐的,只是她是谁?村子里的孩子他也认识七七八八,这个女孩儿,他之前从未见过。 “小虎子,她是谁?”弘盼拉着身边的孩子王问道。 “她很脏的,不和她一块儿。”小虎子看到了女孩之后,嫌恶地皱起了眉头,同时搓了搓手。 “脏?”弘盼说道,“我看她穿得整洁。” “我娘说她娘不是正经人,很脏。看上去干净但是脏的很,不准我们跟她一块儿玩。”小虎子说道,犹豫了半晌说道:“瑞哥儿,你也不要和她玩。”如果是其他人,小虎子就用命令的语气,但是弘盼看上去笑眯眯温和好相处,孩子们除了大胆叫他瑞哥儿,其他的还是不敢太过于冒犯。难怪父母念叨弘盼是贵人,真的同村里的人不一样。 “哦?”弘盼挑挑眉,“可她似乎走过来,有话想同我说。” 小虎子见着女孩儿走了过来,想拉着弘盼的衣袖,让他同自己走开,可惜弘盼不为所动,反而迎了上去。旁边的侍卫想要上前拦住,小厮拉了拉他的臂膀,压着声音说道:“你忘了孙嬷嬷交代的。” 侍卫停住了脚步,想到了当时孙嬷嬷的说法,“阿哥的事情我们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没出事,就在一边看着就行。”表情复又变得冷淡。 小女孩儿首先给弘盼行了个礼,声音清朗,说道:“阿哥,民女有事要禀,能不能和我去那里,我同你说。”女孩儿的手指向了堆成一垛一垛的稻草处。 文话同白话夹在在一块儿,听起来怪别扭,弘盼觉得可乐,点点头说道:“好啊。”率先走在前面,女孩儿一愣,弘盼走了两三步,发现女孩儿还在原处,说道:“你还愣着做什么?” 小女孩儿咬着下嘴唇,小跑两步,跟在了弘盼的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他们很怕你。”弘盼说道,他注意到小虎子等人,见着小女孩儿有畏惧之色。 “我叫做柳儿。”柳儿说道,“他们很怕我,是因为曾经想要欺负我,被我想办法整回去了。” 弘盼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兴致勃勃地问道:“他们怎么欺负你,你怎么整治的?”反而对刚刚柳儿说的要禀告的事情不以为然,大约是柳儿想要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罢了。 柳儿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在河边洗衣裳,他们过来唱歌奚落我,也奚落我的娘亲,还用石头丢我。我就拿着手中的洗衣棍,打在了小虎子的身上,惩治了他。当时我满脸是血,加上看着我打小虎子看上去很吓人,其余的人也都吓哭了。其实,我有分寸的,我只是打他的屁股……”说屁股的时候又小又轻,脸颊也有些微红。 弘盼又笑了,“你果然有趣。额娘也告诉过我,那里打着虽然作响,却是最不有害身体的。打头是最了不得,脖子腰也不可以,腿也危险。” 柳儿脸上露出了浅笑,唇边两点梨涡。弘盼这时注意到柳儿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面色白净,柳叶眉弯弯,杏眼黑白分明,樱色的粉唇,比府中的小丫头看上去顺眼得多。“虽然后来小虎子的娘到我家门上骂了我很久,我娘待在屋里不出声,我跑了出去,说道‘今后若是再奚落我和我娘,我见到小虎子一次打一次。’出了这件事情,他们不和我一块儿,是因为村里的人多说我娘是寡妇,却和其他人勾搭在一块儿。”柳儿说着,声音又小又轻,刚刚那点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仰着头,黑白分明的瞳眸看着弘盼,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们说的是真的。”脸色惨白如雪,表情却十分坚定。 弘盼的眼睛睁大了,眉头皱起,“你我第一次见,你为什么说这些。” “因为赖二头到了我娘这里,和侧福晋有关。”柳儿的声音轻飘飘,却如同惊雷一般落在弘盼的心中。 弘盼的眼睛睁大,猛地向前一步,表情也不复之前的悠闲,“什么事情?”声音猛地太高,让站在原处的小厮和侍卫都看了过来。 弘盼连忙转过了身子,压低了声音,“什么事情,和我额娘有关。” 侍卫和小厮见着弘盼已经转过身子,也没有上前查看,依旧是说起了明日里好不容是重阳节,可以喝家人团聚。 柳儿说道:“咱们村里,每到过节日的时候是最重要的,九九重阳正好是老村长六十的生辰,所以格外热闹。说是要在府中的吃食里做手脚,让赖二头可以一亲芳泽,最后用村子里的傻子顶罪。而且,因为是重阳节,也要和家里人团聚,那一日陪着侧福晋来村子里的人手也有限,若是顾着阿哥,就难免在侧福晋那里疏忽了。” 弘盼的拳头死死捏着,一字一字从牙齿中迸出,“此话当真?” “我,不敢欺骗阿哥。”柳儿说道,“我娘孤身带着我,生存不易,唯一的希望便是我能过得好。知道了侧福晋要来得消息,额娘想着侧福晋或许需要小丫鬟,便想要想法子让我可以见到庄子里的人。之前是想着依靠村长的儿子,谁知道到了白天,对方已经忘记了当初的承诺。” 弘盼听着柳儿说起这些话,心中简直要暴躁,也只能耐心听着。 柳儿继续说道:“直到前两天赖二头过来,听到这个消息,我觉得是一个机会,便想着要是能见到侧福晋就好了。” “庄子怎么可能轻易进去。”弘盼忍不住说道。 “恩。”柳儿点点头,“我第一天就知道这件事情,只能期盼侧福晋吃过晚饭,或许想出来消消食。我每天估摸着饭点之后,会到庄子附近等着。” “我额娘不轻易出门。”弘盼说道。 柳儿说道:“所以好几天的时间,我都没有见到侧福晋。今日里,我娘听到别人议论说是阿哥在村子里的嗮谷场,便让我不要做修或,过来看看能否有机会。” “我知道了。”弘盼的表情严肃,竟是对着柳儿做了一个揖,吓得柳儿直往后退,弘盼见着小厮和侍卫过来,说道:“明日里就是重阳,若不是你,恐怕我额娘要着道。你的这份情我记得,待到明日过了,我回禀了额娘,会帮你。至于说这件事情。” “不会乱说的。”柳儿说道,“也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阿哥放心吧。我娘也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 弘盼毅然转身,迎着小厮和侍卫,说道:“我有些乏了,回去吧。” 小厮窦疑地看了柳儿一眼,又觉得只是个小丫头折腾不起来什么风浪,大概刚刚是弘盼给柳儿作揖是在作怪,就不放在心上,此时笑着说道:“阿哥早些回去也好,明儿村里还有热闹呢,您不是要跟着侧福晋来吗?” 弘盼的眉头死死拧了起来,然后飞快地舒展眉头,生怕被眼前的人看出来了端倪,只是小厮也没有把弘盼的神情变化放在眼里。继续念叨着:“侧福晋是菩萨心肠,明儿难得奴才可以和家人团聚,这都是侧福晋的恩典。” 弘盼顿时冷冷目光扫过小厮,把那人骇了一跳,甚至往后退了一步,觉得弘盼阿哥的目光如同要吃人一般。 这样隐蔽的事情,孙嬷嬷不会弄得尽人皆知,此时咬了咬牙,也不去管小厮和侍卫,弘盼走到小白马的身侧,同村里的孩童说道:“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 等到弘盼离开了,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臭丫头和弘盼聊过了之后,弘盼就急急忙忙回去,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为什么是过几天?明儿不是重阳节,瑞哥儿说他要过来,他额娘也要来吗?” “得叫阿哥。”一个身材瘦小看上去精明的孩童说道。 “我瞧八成是忘记了。”小虎子说道,“说不定被那个臭丫头气糊涂了。” “就是就是。”所有人开始议论起柳儿的可恶之处。 ----2014-3-3 14:08:38|7518833---- 第130章 丫鬟(三) 弘盼的神色怏怏,李筠婷很快就注意到:“怎么了?”见着弘盼欲言又止,就让众人退下,“好了,说吧。” 弘盼便说了柳儿说的事情,咬牙切齿,言语之中更是对孙嬷嬷更是痛恨。在弘盼的心中始作俑者就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也少不得说着福晋的恶毒,想用这样的方式毁掉额娘。 李筠婷表情并无变化,诧异地挑眉,这样阴损的主意并不太像是乌拉那拉氏出的,或许是忠于乌拉那拉氏的下人自作主张,这样的事情做成了,胤禛的脑袋上绿云盖顶,似乎是预想到这一幕,李筠婷扯了扯嘴角。这法子十分有效,就算是胤禛对自己有怜惜之情,着绿云盖顶也足以让他受不了。只是难免迁怒到乌拉那拉氏身上,乌拉那拉氏那般喜爱胤禛,又怎愿意胤禛恨她。 指甲轻轻扣着桌面,李筠婷想到为他们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难道胤禛对自己喜爱非常?这个念头让李筠婷笑了,或许胤禛对她有些许喜爱之情,却并没有要因为这点喜好,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恐怕还是因为弘盼了,李筠婷的目光落在了弘盼身上。 弘盼知道额娘在思考,并没有打搅,见着额娘的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说道:“额娘,看着我做什么?” “额娘考你一考,你认为是谁做得这件事情。”李筠婷沉吟半晌说道。 “还不是福晋。”弘盼脱口而出。 李筠婷浅笑着说道:“你仔细想想,再告诉我答案,还有为何要冒险做出这样的事情,若是这件事情成了,又会如何?” 弘盼说道:“怎么会让这件事成了?!”弘盼满脸的不赞同。 “只是个设定。”李筠婷说道,“这件事情,最简单的法子就是称病。这不就躲过去了?倒是那小丫头,你承了她的情,准备如何处理?” 弘盼觉得称病只是治标不治本,一瞬间觉察到就算在庄子里自在,却因为没有阿玛在,失去了均衡,明面上额娘是庄子里最大的,实际上却连孙嬷嬷这样的人都可以算计他们两个。要回府吗?瞬间弘盼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满是危机,府中也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如何在孙嬷嬷面前做戏,却没法让她真正拿到他们母子两人的短处,弘盼已经有了方向,具体怎么做还要细细思考。 “那丫头的身份进不来。”弘盼先回了额娘的问题,“我想着不如到外祖父母家做丫鬟,她娘闭门不出,不能连累了外祖父母的名声。” “这样也好,”李筠婷说道,“那小丫头听你说来是个伶俐的,让她们想办法离开,给小丫头盘缠,你告诉她应当怎么做。能够摆脱现在的局面和身份。” 弘盼眼睛一亮,“她确实聪慧,我想,和她再接触一番,让她来做些事情。如果她好的话,我想过两年想法子让她进府,如果她不够让我满意,在外面过安生日子也好。” 小小年起气势十足,弘盼的命数因为李筠婷牵扯过多,看不清,浅笑,“这件事情额娘不过问,都交与你了。若是真要进府中,她的身份不能让人觉察了。也不是这一年的事情,到时候你拟个章程,我帮你看看便是。” 弘盼的眼眸眯起,似乎因为预想到将来手中增添的得用大将,唇角扬起,现在捉襟见肘的局面和他年纪小,说话不管用,手中也无人可用有关。弘盼已经开始想着如何能在府中拥有更大的席面。李筠婷单手托腮,露出手腕肌肤细嫩,挂着碧玺珠串承托出肤质洁白。 “额娘,等我想法子拿捏住孙嬷嬷才好。”弘盼说道。 “在庄子最长也不过是半年的时间。”李筠婷说道,“并不容易,多年的根基在这里,怎能被你轻易拿捏了。” “也要给她添麻烦。”弘盼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筠婷浅笑着,其实就算是弘盼没有发觉也不会怎样,两人洗髓伐骨,凡间的药物在他们身上无效,也就更无从谈起在村子里被人暗算。弘盼的这一体质等着他自个儿发现,李筠婷不会主动说破。 弘盼发现护着额娘的感觉并不坏,尤其是这一次若是没他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出来,笑着同李筠婷撒娇。 第二日弘盼难得午睡,起来之后去了李筠婷的房间。 “昨日的事情儿子想过了,”弘盼说道,“儿子仍然觉得是福晋。” 李筠婷就同他分析了昨日所想,最后说道:“因为也无法求证,只是显然我这猜测比你的更贴近事实,你觉得呢?” 弘盼一脸受教,也有些沉默,“是因为儿子?” 李筠婷说道:“大约是如此了。”其实钱嬷嬷定下这个计划,胤禛对李筠婷无意中的柔情还有弘盼的存在,两个原因皆有。 “那是因为儿子优秀所致。”弘盼先是沉默,然后脸上挂着笑,“儿子知道怎么做了?” “哦?” “木秀于林必摧之。”弘盼说道,“便是这个道理了。儿子的优秀让额娘知道便好,还有一部分要藏起来。”弘盼脸上带着璀璨的笑容。 弹了弹弘盼的额头,“是了。” “这样也好。”弘盼笑着说道,“儿子原本年纪就小,原本看着聪慧,谁知道学得并不大好,性子驽钝,有时候连别人的脸色也不会看。”弘盼的眼睛越发弯了起来,拍了拍手,“真真是个好主意,比方说额娘今个儿不舒服,原本应当是吃清淡的,儿子自作主张去京城中买糕点给额娘吃,若是别人劝说,还不依。我若是个不识时务的,额娘就是唯唯诺诺。” “既然已经有了主意,就去吧。”李筠婷笑着说道,“额娘既然身上不爽快,下午窝在榻上就好。” 弘盼点点头,兴奋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说道:“额娘,晚上就吃点心,其他的都不碰。” “好。” 弘盼兴冲冲从李筠婷的房间里出来,到了后院里的马厩,自个儿骑着小马,侍卫则是高头大马去了京城,一去一回就是一个多时辰,侍卫心中苦不堪言,好不容易到了一个节日,原本孙嬷嬷还说今日可以松快一番的。因主子年纪小难免面上表露出一二,弘盼记在心里。 弘盼买了晚上足够他和额娘两人用的糕点,就准备回去。侍卫说道:“小主子不然休息一两刻钟再回去,这样赶路累着了。” 弘盼看了一眼说道:“我还有劲儿。累着了就早点休息。” 侍卫奇道:“在村子里应当会待一阵,阿哥打算早早就回去吗?” 弘盼斜了他一眼,“今天不去了。” “这是为何?”这样的隐私之事并不是人人知晓,孙嬷嬷显然也不会告诉侍卫,只是和他说今晚上村里男人都会聚在一块儿喝酒,侍卫之前一直盼着。此时听到弘盼说不去了,就直愣愣问道。 “额娘有些不大舒服。”弘盼说道,“所以我在京城里买点心给她吃。” 侍卫心中有些遗憾,更觉得弘盼到底是个孩子,若是生病了怎能吃这些难以克化的食物,心中不以为然,口中说道:“阿哥真是好孝心。” 话语里的假意,弘盼听在耳中,只是夹紧了马肚,身下的马匹长嘶一声,便向前奔跑。侍卫也连忙跟了上去,心中自是抱怨。 从京郊远山而下衣着华贵的太子,掀开马车窗帷的一个小角,见着了弘盼驾着小马而过,想到了东宫里小小一团的皇太孙,胤礽的表情变得柔和,正欲放下帘布的时候,弘盼正好从马车窗掠过,小脸绷着,像极了雍亲王胤禛。太子爷轻轻咦了一声,弘盼此时已经驾着马远去,衣着平常并不华贵。 “太子爷。”给胤礽敲腿的婢妾手中一顿。 胤礽放下帘子,微闭着双眼,“谁准你停了。” 女子的脸色一白,深吸一口气找到刚刚的节律,敲打胤礽的腿。手腕子还有些颤颤,她是刚提拔上来的,在太子爷身边既是机遇又有风险。旁人都羡慕她飞了枝头,只有她更愿意做修剪花枝的小宫女。 雍亲王府的大阿哥是侧福晋李氏生的,胤礽回想着李氏,只记得是个美丽惊人的汉军旗的女子,面目都已经在记忆里模糊了,上次听说雍亲王府的侧福晋犯了事?胤礽双眼睁开,喊道,“小顺子。”同时脚尖踢了踢婢女的膝头,示意她停止。宫女停止了捶腿,退到了马车的角落里。 “上次说雍亲王府的侧福晋,说说看。”胤礽说道。 太监口齿伶俐说了雍亲王府前段时间的事情,也说了弘盼跟着李筠婷一块儿去了庄子上住。弘盼在书房门口跪着求胤禛的事情,也从小顺子的口中知晓,胤礽的表情似笑非笑,不过是个庶长子罢了,就如同他的那个大哥。显然在庄子里住着,四侧福晋也管不住她的儿子,在外野着。 太子爷在朝堂上和胤褆针锋相对,十分厌烦,尤其是朝堂上胤褆的势力同自己的势力旗鼓相当。弘盼的身份和胤褆的差不多,胤礽挥了挥手,示意小顺子不要继续讲,“怪烦的。”胤礽恹恹打了一个哈欠,这句话既是说胤褆又是说弘盼。 小顺子低眉顺目给胤禛添置上茶水。 胤礽就只当自己见着了蚊蝇,挥挥手,蚊蝇飞走不再理会。 小半个时辰后,弘盼利落地下了马,有踩着三寸金莲身子摇摇的小红站在门口迎着,是孙嬷嬷让她候着的,若是弘盼误了时辰,让小红亲自把做好的加了料的膳食送到李筠婷的房中。此时小红见着了弘盼远远过来,行了礼之后,正欲从弘盼马侧绑着的食盒取下,弘盼已经利落下马,啪一声,手掌打在了她的手背上,同时眼睛一瞥,神情倨傲,“谁许你碰的。” 小红连忙蹲□子行礼,“是奴婢僭越了。” 弘盼自个儿取下食盒,挽在手腕上,原本准备点心就是为了防着小红,此时怎会让她碰触食盒? 小红跟在弘盼的身后,因为弘盼的步子快,小红一双三寸金莲,走路有些不稳,惹得侍卫一直偷偷看了过去,小红说道:“孙嬷嬷让奴婢候着阿哥,说是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我知道了。”弘盼说道,“放着吧,今天晚上额娘不吃庄子里做的,吃我买的,我给我和额娘买了糕点,足够我们两个吃得好。”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若有若无在小红身上滑过,余光打量她的反应。 小红咬着下嘴唇,表情温和:“晚上吃糕点不好克化。” “我想吃糕点,额娘得陪着我。”弘盼说道,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小红说道:“奴婢再配些粥点?” “说了不用。”弘盼心中快意,端着食盒往前走,“对了,你在厨房里做活?” “回阿哥的话,是。”小红说道。 “腿脚不便,怪麻烦的。”弘盼此时停下脚步,说道,“别到厨房里了,没事在院子里扫扫地,多走动走动,也不至于走两步就要倒下。” 小红的表情愕然,她可是家生子,去厨房里也是因为到那里好动手脚,更何况她缠足,如何能多走动?“孙嬷嬷让奴婢在厨房里,奴婢做菜做得好。” “哦?”弘盼表情一冷,厉声道:“本阿哥让你去扫地,你有什么不满?要不然到孙嬷嬷面前,看看是本阿哥说话算数,还是他算数” “奴婢不敢。”小红连忙半蹲□子,原本觉得弘盼样子可爱,此时只觉得他万分可恶。她的容貌只能说是清秀,因为缠足,走路姿势同一般女子不同的袅娜,多了让人怜惜的气质,弘盼身边的侍卫就这般觉得,此时觉得小红万分可怜。 “看着你走路就觉得难受。”弘盼说道,“若是遇上了我,还有额娘,不要轻易走动,避让开知道吗?” 小红脸涨得通红,什么时候受到了这样的责辱,她得意的就是这一双小脚,现在被弘盼如此语气嫌恶,只觉得一口气都要上不来,小声说道:“是。” “这就对了。”弘盼说道,“等到天冷了,本阿哥不想去骑马的时候,就去后院清扫马厩吧。” 小红简直要昏厥过去,此时也只能咬着牙应了下来。 弘盼正准备抬脚离开,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额娘下午便有些不舒服,你顺便去孙嬷嬷那里走一趟,晚上的时候不去村子了。” 第131章 丫鬟〔四〕 李筠婷歪在榻上,晚上闭门不出,孙嬷嬷也不敢做得太过,只能在外软声劝说了几句,就放弃了。 孙嬷嬷把消息传到了钱嬷嬷那里,钱嬷嬷那点异象被乌拉那拉氏捕捉到,乌拉那拉氏难得对着钱嬷嬷发了狠,“嬷嬷,念在这件事没有成功的份儿上,我不责罚你。” 钱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乌拉那拉氏也不去扶她。乌拉那拉氏的胸口起伏,“纵然如同你说的,爷看重李氏。”说道这里,她心中一痛,刚刚钱嬷嬷已经同她说了之前注意到的事实,扶着心口说道:“也不能往爷的头上泼脏水。一个不小心,被人拿了把柄,爷这一辈子都难以精进。” 钱嬷嬷重重往地上磕头,砰砰作响,“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只是想着替福晋出手解决了李氏。” 乌拉那拉氏叹了一口气,伸手拉起来了钱嬷嬷,双眼含泪,“我何尝是个不识好歹的?不知道嬷嬷是为了我好,只是让爷绿云盖顶的事情,无论如何也做不得。在庄子中出事了,也会沾惹上孙嬷嬷,你们是我的左膀右臂,为了她,不值得。嬷嬷担忧我心软,我是不会的,何必脏了自个儿的手,总归还有瓜尔佳氏呢,凡是也要让她沾边才行,再不济,还有宋氏周氏可用。”出神地望着窗外,最后说道:“暂且我不想听到李氏的消息,就让她待在庄子上,不生什么大事,不要禀告我。” 钱嬷嬷上前给乌拉那拉氏揉捏额头。 “你说,她真的在爷心中那么重吗?”乌拉那拉氏叹息一般地开口,不等着钱嬷嬷回答,又说道:“嬷嬷自个儿去内屋,用那紫金化瘀膏涂在额头上,我去看看弘晖。” 弘盼照常在外跑着,和柳儿那个小丫头约定了傍晚的时候在庄子附近的墙根处见她。“我承你上次告知我这件事情的情,做丫鬟这件事情,等过几日我自会同我舅舅言明。还有,我这里有点碎银子,还有铜板,你自己看是否能用的上。” 小丫头大大方方从弘盼手中接过了银蓝色的手袋,手袋是用平针粗粗缝制,布料也是常见的。把手袋收好了之后,柳儿歪了歪头说道,咬着下嘴唇,“我娘怎么办。” 弘盼眼睛瞅着柳儿,“这要看你了。” 柳儿的眼睛一亮,仰着头说道:“若是阿哥您愿意让您舅舅一并收留下我们,柳儿做牛做马伺候一辈子。” 弘盼不答反问,“你自己说过你娘名声不好,你也就罢了,连累了我舅舅如何是好?” 柳儿仔细看着弘盼,眨眨眼说道:“改头换面,不做现在的梁姑和柳儿。” 弘盼听到柳儿的说法,笑了,他原本就想试试看柳儿是否是个聪慧的,此时说道:“我想办法安置了你们母女,但是现在的身份得抛弃了,以后也不能和现在认识的人联系,做得到吗?” 柳儿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我会记得阿哥的大恩大德。” 弘盼把手背在身后,“别这么快感谢,平白无故我为何要帮你这般大的忙?当初你也说过,条件是让你当上丫鬟就好。可是从来没有提到过你的娘亲。” 柳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可以帮得上阿哥,就如同这次一样,我做事细心,在村子里要是遇到了什么异常的情况,我都会一五一十告诉您。今后又用得上柳儿的地方,我都会去做。如果当初娘不是为了我,恐怕不会活下去,或许很多人瞧不上她,但是她确实用尽了自己全部的方法来维护我。我想,阿哥您应该同我一样,不然,你也不会特别在意侧福晋。” 弘盼听着柳儿说的话,果然是个聪慧之人,最后更是动之以情,听到后面脸上带着笑,“所以,两三年后,我会想法子让你进王府伺候。”弘盼说道。 此时柳儿跪下,“奴婢谢谢主子的恩典。” 弘盼说道:“在外面不方便,今后不必对我行礼。” 柳儿此时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侍卫方向,“是。” 弘盼和柳儿约定了,若是有事情,就在这个时辰这个地方候着便是。说完牵着马从后院的侧门进入到了庄子。柳儿捏了捏刚刚弘盼给的银钱,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 乌拉那拉氏已经对庄子是放任不管的态度,加上柳儿一直盯着,确实无异象,弘盼也就放下心来,因为骑马这段时间身子抽长了不少,人也看着比原先精神,等到去了舅舅那里,解决了柳儿同她娘亲的事情,静静等着过年。 腊月月中,胤禛主动提及,“也静思够了,马上也要过年了。” 乌拉那拉氏眼皮微动,轻轻应了一声,眼眸滑过一丝苦痛,闭上眼眼眸复又清亮,朗声说道:“我这几日便去安排,馨竹院也要重新打理一番。” 胤禛说道:“李氏不是爱惹是生非的,这次随了你的性子,罚她到庄子上,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二。”可以不可二,两个字落得重。 乌拉那拉氏心弦一颤,半年前钱嬷嬷说过的那番话又浮了出来,指甲掐在手心里,轻声道:“上次,是李氏冲撞了我,我毕竟是后院里的福晋,若是不罚了她,难以服众。” 胤禛说道:“在府中,我向来给你你体面,就算是上一次的事情不得体,我也不曾多说什么,人前我不会驳了你的脸面。作为福晋,不要使用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丢你的人,也丢爷的脸面!” 这话已经是近乎斥责了,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指甲死死掐着手心,“是妾身的错,今后万万不会如此。” 胤禛的表情一缓,“我知道你的性子是最娴雅不过的了,上次许是一时偏了。”柔声说着乌拉那拉氏的好处。 乌拉那拉氏心如血滴,面上还赔笑,胤禛口口声声所说的都是自个儿的错,用了十足的劲儿克制自己,才没有在胤禛面前红了眼眶落下泪珠。 胤禛晚上宿在了书房之中,钱嬷嬷一进来就连忙搀扶着面色苍白的乌拉那拉氏,心疼地说道:“福晋,怎么了?” “她要回来了。”乌拉那拉氏喃喃地道,抓着钱嬷嬷的手,眼神里有慌乱更有些癫狂,“她要回来了,嬷嬷你说的对,爷在意她。” 钱嬷嬷使眼色打发走了其他的丫鬟,此时拉着福晋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您是关心则乱,先静下心来,她不过是侧福晋,见到您要行礼弯腰,您才是后院里真正的做主的人。所以她才能够被你打发到庄子上去。” “爷他怨我。”听到钱嬷嬷说这话,乌拉那拉氏刚刚忍住的眼泪簌簌而落,温热的泪珠落在了钱嬷嬷的手上,“爷说,李氏的性子温和,不是爱惹是生非,话语里都是责备我的意思。” “福晋你多想了。”钱嬷嬷柔声安抚乌拉那拉氏,此时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都怨老奴多嘴。” 乌拉那拉氏伸手去拉钱嬷嬷的手臂,反而让钱嬷嬷看到了福晋手心的痕迹,手心被抠破了油皮,有月牙状的血丝,更是心疼,“福晋,您要要保重好身子,就算是为了弘晖小阿哥。” 乌拉那拉氏抱着钱嬷嬷哭了一阵,好半晌,才哽咽地说道:“嬷嬷,我失态了。” 钱嬷嬷连声说道:“在嬷嬷面前,都是无碍的。您擦擦眼。”从袖笼里掏出手帕递给乌拉那拉氏。 接过钱嬷嬷递过来的手帕,说道:“我才是正经的嫡福晋。我只是觉得有点傻,原本我想着李氏怪可怜的,曾经又和她是闺中密友,经过这一遭,我觉得可怜的是我。”乌拉那拉氏苦笑一声。 钱嬷嬷说道:“福晋您素来心肠软,奴婢是看在眼里的。这次把李氏赶到庄子里,还是不够,才会让王爷又对她有了怜惜。您和她的身份看似只有一个侧字,却是有天壤之别,她的命都是捏在您的手中。既然知道了她的分量,今后选个机会,斩草除根就是。” 乌拉那拉氏破涕为笑,“嬷嬷说笑了,都是王爷的人,说什么斩草除根,怪难听的。等她回来再说,总是有办法的,就凭我这个身份,想要压她也是容易得很。” “您想明白就好。”钱嬷嬷说道,“给您手心用点药,这几日不要沾水。” “恩。”福晋应了一声。 两人在马车上说着西洋文,弘盼像是泄了气儿一般,“明明额娘你只是听了安德烈说过几句话,我还是跟他认真学过的,还没有您说的好的。” 李筠婷说道:“我记得上次你说过安德烈说你说的已经很好了。” “还是没有额娘的好。”弘盼说道,“若是额娘是个男子,今后我进了理藩院,一定把您推荐进去。” 李筠婷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想到要回王府,我觉得怪闷的。”弘盼说道,“昨个儿我给额娘唱的那首歌,额娘一定也会唱了,不如额娘唱给我听。”轻柔的唱诗班的歌曲响起,李筠婷甚少拒绝弘盼的请求,同在马车中的人中的苏木和嬷嬷听着李筠婷的浅唱低吟,西洋的音乐同大清的乐曲截然不同,唱诗班的音乐带着宗教的神圣色彩,音乐并无国土之分,隐隐觉得和中土的佛乐相似,再细听又是截然不同。 “侧福晋、大阿哥,已经到了。”车夫的声音响起,乐声戛然而止。从侧门而入,微微掀开的帘子可以看到被清扫过的雪地露出青石板,两尊石狮子静静蹲坐在大门口。 乌拉那拉氏笑着迎了上来,看着李筠婷和弘盼给她行礼,亲亲热热地说道:“弘盼长得精神了。”乌拉那拉氏和颜悦色,弘盼的鼻头微微皱起,若是那柳儿在就好了,她是个乖觉的,也好打听消息,这样想着,或许春日里的时候便想法子把柳儿送进来。 李筠婷的回答滴水不漏,仿佛在庄子反应是出了一趟门一样,说起来风轻云淡,乌拉那拉氏不知道李筠婷更喜欢庄子的清净,心中想着李氏的虚伪,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你也瘦了,脸色也不好看。庄子里哪里有什么好看的胭脂,钱嬷嬷,快把我前些日子得的梅花香露还有上好的胭脂拿来。” 乌拉那拉氏表现的亲近,李筠婷也拍了拍脸,“妾身觉得还好。” “在我面前,用我就是。”乌拉那拉氏笑着说道,“这般客气作甚?” “我……觉得还好。”李筠婷说道,“都是福晋疼惜我二人,夏日里庄子上凉爽得很。” 乌拉那拉氏笑着拍了拍李筠婷的手,“你说话讨巧。” 瓜尔佳氏和武氏看着乌拉那拉氏对李筠婷示好,继而看着送来的胭脂和香露,对李筠婷又面露同情,乌拉那拉氏这般的作态,李筠婷少不得要用乌拉那拉氏送来的物件了,也不知道里面掺了什么。乌拉那拉氏的眸光扫过瓜尔佳氏,她怎会使出这样低劣如同被人发现的手段,今后对李筠婷的方式一个巴掌一个甜枣,让她摸不清自己的意思,对自个儿送来的物件有心防着,又不敢不用,自己吓唬自己才是最好的。 李筠婷让苏木收下来了,乌拉那拉氏笑着说道:“你这个丫鬟,小时候我边见着跟着你,如今跟着你也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她,可这样也不像回事啊。” 几人皆是精神一震,刚刚只是小菜,这时候乌拉那拉氏才露出她狰狞的面孔,在这里等着李筠婷呢。苏木的眼皮一颤,并没有开口说话,双手握成拳又很快舒展开。弘盼的心中狂跳,希望额娘能够在苏木的问题上硬气一些,不能被嫡福晋断了臂膀。 ----2014-3-13 19:38:55|7597553---- 第132章 丫鬟〔五〕 乌拉那拉氏很满意自己的话带来的震慑,此时眸光得意,说道:“钱嬷嬷有一个侄子,那孩子我也见过是个本分的,又在外院里做活,今后就算是嫁人了,也会留在府中,岂不正好?”钱嬷嬷的侄子当然本分,小时候烧坏了脑子,如同七八岁的孩童,因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力气也大,留在后院做些杂活。这只是名义上的,因为钱嬷嬷是乌拉那拉氏面前的第一得意之人,她的侄子也是鸡犬升天,旁人不敢给他太多活去做,以免累着了。 苏木眼睛瞪大了,看着李筠婷一颗心狂跳,勉强按捺住自己,弘盼站在了苏木的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对她摇摇头。苏木看着弘盼的样子,心中反而安定下来,就连小主子都是如此聪慧之人,侧福晋又如何会让她去做了傻子媳妇。这样一想,对着弘盼点点头,露出一个浅笑。 李筠婷一愣说道:“我答应这丫头,让她守节一辈子了。” 众人皆是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李筠婷,接着看着苏木的眼神有些怜悯,若是答应了福晋是嫁给傻子,若是李筠婷开口则是让她一辈子不肯嫁人。 苏木虽然心中有数,此时听到李筠婷的回答仍然是心中一松,微微舒了一口气,弘盼就站在苏木的身边,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此时眉头挑起,只听着额娘继续说道:“原本替她订了亲,还没有过门时候就发生了变故,这丫头在我面前发誓跟着我一辈子。” 乌拉那拉氏对着苏木说道:“你可以一阵子跟着你主子,难道一辈子跟着她不成?”略一沉吟说道:“就算是不喜欢我说的这个,也可以另寻个好人家。”钱嬷嬷的脸颊一抽,苏木的性子温和,并不难拿捏,若是私下里同苏木威逼利诱,这桩事成了也就可以断李筠婷的一支臂膀,自己的侄子后半生也有人照顾了。现在闹到了人前,李筠婷这般说辞,只怕是无法了,福晋这次行事冲动了。 苏木对着乌拉那拉氏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谢福晋好意,奴婢曾在侧福晋面前起誓终身不嫁,愿跟着侧福晋一辈子伺候她,侧福晋也应承过奴婢。” 乌拉那拉氏一时也分不清苏木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心中觉得苏木是出自真心,又对自己这个想法觉得不可思议,哪里有女人不愿意嫁人?就当是假意好了,此时叹了一声,“果真是个好丫头,也是个傻丫头,起来吧。”越想越觉得说不准是李氏自私,想多留着苏木才编排如此,心中更是怜悯这个丫头。 这样的眼神让弘盼嫌恶地皱了皱眉,此时知道可怜苏木了,若是她说的事情成了,苏木同一个傻子成亲岂不是更可悲可怜? 苏木垂手站在了李筠婷的身侧,乌拉那拉氏说道:“馨竹院已经收拾好了,刚刚从庄子上送来的东西都在院子里,等会让丫头们理顺就好。” 乌拉那拉氏在李筠婷还没有到来的时候,早早就醒了,还在脑子中预设了怎样的反应,现在这样一出李筠婷始终镇静自若又觉得有些无趣,早早打发了她了,今后还有机会再次交锋。回去见着了钱嬷嬷,乌拉那拉氏又有些心虚。 钱嬷嬷叹了一口气,“福晋,您还是说的有些早了。” “我看她的那个样子气不过。”乌拉那拉氏说道,“可惜了那个丫头,我真是瞧着不错。” “福晋的好心,奴婢心领了。”钱嬷嬷的表情有些僵硬,孩子是长到七八岁,忽然发烧烧坏了脑子,之前是最伶俐不过的,钱嬷嬷很是喜欢他,就连现在懵懂的侄子也对她十分亲近。故而钱嬷嬷也总是真心为她的这个侄子做盘算。 “嬷嬷别着急。”乌拉那拉氏说道,“再相看一个丫头便是。” “哪里这么容易了。”钱嬷嬷说道。 两个人绕着钱嬷嬷侄子说了一会儿话,乌拉那拉氏心中庆幸把钱嬷嬷哄了过去,原本断李氏的臂膀,应当在开春了之后,到时候正好府中要采买新的丫鬟,今天是她急切了。 胤禛回来了知道这个消息,眉头蹙起而后松开,手中翻开的书卷阖上,指尖成节律性轻敲桌面,乌拉那拉氏刚开始也罢了,自从得了弘晖之后,行事便有失偏颇。 “今晚上歇在馨竹院,让侧福晋去准备。”胤禛再次展开手中的书卷,说道。丫鬟应声退下。 晚上宿在馨竹院,餍足之后胤禛说道:“你那个丫头苏木,这段时间留意是否有合适的人选,爷替你做主,不会亏了她的。”把侧福晋得意的丫头嫁给一个傻子?加上之前的事情,乌拉那拉氏已经碰触到了胤禛的底线。 “爷多虑了。”李筠婷说道,“妾身同福晋实言相待,苏木丫头一直跟着我,只有守节之意。” 胤禛看着李筠婷,“你是说真的?” “若是苏木真的有意嫁人,有了爷此番话,妾也就顺水推舟了。”李筠婷说道,抬手撩起碎发,“爷也早些休息。” 李氏同之前相比憔悴了些,这也让胤禛心中起了怜惜,此时语气温和,说道:“想同你说说话,你这段时间也憔悴了,在庄子上过得不好?” 李筠婷摇摇头,“并不曾。” 胤禛伸手捏着李筠婷的下颌,“茜儿也对我说谎了。”伸手拉着李筠婷一个滚身,覆压在她身上,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眼睑,薄如蝉翼的睫毛扫过他的唇,“无论是上一次还是今天的事情,她都做得过了,我会同她说的。” “她是福晋。”李筠婷说道。 胤禛喜欢她的与世无争,有时候又觉得李筠婷太过于泰然处之,万事都不在她眼中一般一样,“在床上还是不要提到她人的好,就算她是我的福晋,茜儿笑一个。” 见着李筠婷的唇角微微上扬,胤禛细密的吻从她的嘴角一直向下滑落,又是一场风花雪月夜。 第二日一早,乌拉那拉氏正泛酸地看着被滋润过的李筠婷,小太监托着匣子,轻快地走入,“这是爷让奴才送来的。” 乌拉那拉氏结果匣子心中一喜,正欲掀开匣子的时候,看着小太监面色苍白双腿颤颤,心中一突,说道:“钱嬷嬷,给赏。”同时把匣子给了钱嬷嬷让她收好。心不在焉早早打发人离开了,对钱嬷嬷说道:“看看是什么?” 福晋分明就要打开匣子,最后关口硬生生止住了动作,加上小太监的脸色不大好看,众女虽然好奇匣子中之物,谁也不敢碰触福晋的眉头。 最后在钱嬷嬷打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凑上前,蓝色封扉上的《女戒》两字触目惊心,让钱嬷嬷手一松差点摔了檀木匣子,再看看乌拉那拉氏一瞬间唇瓣失去了血色,慌忙合上了匣子,扶住了乌拉那拉氏。 “我又错了吗?”乌拉那拉氏喃喃地说道,双目失神。 除了送来了《女戒》《女则》,整个腊月都不曾来过明月院,就连按照规定的十五也不曾来过,其他人虽然不知道胤禛还给福晋送了大礼,一时也不敢动作,瓜尔佳氏更是高看了李筠婷一眼,觉得侧福晋离开了半年之久一回来就牢牢抓住了雍亲王,果然是个有手段的,自个儿还是轻看了她,行为举止也是收敛。 乌拉那拉氏不再试探,瓜尔佳氏也是规规矩矩,这个年并不难过。弘盼心中有了主意,出现在人前总是吵吵嚷嚷,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胤禛只当是在庄子上的半年的生活让弘盼的性子便野,这笔账也算到了乌拉那拉氏头上,让乌拉那拉氏哭笑不得。 二月二龙抬头之后,弘盼进学,身边少了叽叽喳喳的弘盼,李筠婷一时也觉得有些不大适应,闭门不出,享受春日里的微风暖阳,化用暖阳中的那点日之精华。宫中弘盼过得如何,弘盼很少同李筠婷说起,李筠婷也并不大问起。李筠婷不关注不代表乌拉那拉氏不关注,李筠婷时常教弘盼念书却读得平平,只有一手字过得去,让乌拉那拉氏窃喜,钱嬷嬷也是喜开颜笑,“果然是从侧福晋肚子里钻出来的,每次到馨竹院都看着让大阿哥念书,书却念成这般。” 乌拉那拉氏浅笑着说道:“我也是为我的晖哥儿放下心来。” “之前虽然没有算计上李氏,让大阿哥的性子变得野也算是意外所得了。”钱嬷嬷说道,“李氏又是个性子软和的,在庄子上让大阿哥跟着村子里的顽童一块儿玩耍,还给他买了马,性子能不浮躁吗?” “这点你不如孙嬷嬷。”乌拉那拉氏想到了孙嬷嬷,浅声说道:“润物细无声,恐怕她也是做了不少努力。” 钱嬷嬷表情一僵,大概那个糟糕透顶的主意还被乌拉那拉氏记挂着。 此时小丫头拉着弘晖小手,弘晖摇摇晃晃冲着自己走过来,乌拉那拉氏半蹲□子接住了弘晖,晖哥儿脸上带着笑,见到了晖哥儿,自然顾不上李筠婷或者是弘盼之流,“若是再重些,我也就抱不动咱们晖哥儿了。” “阿哥正在长个子。”钱嬷嬷笑着说道。 “我的宝贝儿。”乌拉那拉氏亲了亲儿子娇嫩的脸面,“额娘可都指着您呢。”胤禛那《女戒》《女则》让福晋伤了心,一时还没有缓过来。弘晖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额娘,初春的阳光照在身上不甚温暖,此时却觉得务必熨帖。 弘盼没那么有出息,更有胤禛的警告,乌拉那拉氏就放了这一节,每日里对着李筠婷笑得甜蜜,赏赐了不少吃穿的物件,定是让李筠婷用上的。 李筠婷尚可,安然收下了福晋送来的物件,在胤禛眼中乌拉那拉氏便是油盐不进的表现,对苏培盛发作了一番,因着乌拉那拉氏到底没有做出些什么,也并没有当面在乌拉那拉氏那里发作,只是对李筠婷越发亲近了些。 胤禛应当是开始了更多为自己夺嫡做了动作,从两人交合之中所得真龙之气便有体现,原本因为精血亏损的气色也稍稍红润。乌拉那拉氏看在眼里,气得在明月院里发作了一番,摔了不少瓷器,李筠婷早晨过去请安的时候便发觉了,虽然淡青色缠枝莲的杯盏和之前的相似,却被她发现了不同。指腹摸索光滑的瓷胎,目光沉稳,弘盼为了让柳儿进府已经做了谋划,李筠婷便和福晋言明谷雨的时候,预备带着弘盼出府。 “也好。”乌拉那拉氏面上带着笑容,仿佛真的为李筠婷开心一般,“难得他休息一日,想来在宫中也是憋得久了。” 李筠婷自从上次乌拉那拉氏应承了让她自称我,便一直是用这个自称,说道:“越大越淘气,今个儿要出去,我也是拗不过他的。” 乌拉那拉氏心中舒坦,想着今后自个儿教育弘晖万万不能如此,说道:“弘盼的性子活泼,毕竟年纪小,你也别太拘着他了。” 这次回来就多了一个柳儿,李筠婷按照弘盼的安排,求到了乌拉那拉氏这里,面色为难地说道:“原本我是想着拒绝,弘盼同我闹得紧。” “我当是什么事情?”乌拉那拉氏面上带着笑容,“既然孩子喜欢,带回来就是,丫头的身世查过了没有?” 李筠婷说了编造好的柳儿的身世,描述了弘盼如何在舅舅家撒泼,“若是福晋能劝劝弘盼便好了,这丫头……” 福晋见着李筠婷如此,越发想要让柳儿进来了,笑着说道:“不过是一个丫头,小孩子玩性大,喜欢了就留下,刚刚听你说的,也是个身家清白的丫头,进入到王府也是她的造化了。” 最后反而是乌拉那拉氏劝说着李筠婷留下柳儿。 等到李筠婷离开之后,乌拉那拉氏对着钱嬷嬷得意说道:“瞧瞧看,自个儿子管不住,便想着用我的名头来压一压弘盼,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钱嬷嬷笑着说道:“弘盼阿哥现在就这般,恐怕越到大,越和侧福晋离心背德呢。” “可不是?”乌拉那拉氏挑挑眉,“真是好笑,最近听说他功课认真了些,圣上都有夸奖。结果仔细一打听,解文说字是一团糟,反而西洋文学得好。当时爷的脸色我想想便觉得好笑。” “那是因为李氏不会教孩子呢。” “正是如此。” ----2014-3-15 20:03:26|7612508---- 第133章 一废(一) 一年一度用灵药,李筠婷的容貌也不再如同初见时候的出挑,慢慢眼角有了细纹,不再拥有二八少女的肌肤,淡淡的蜡黄色如同老珠蒙尘,只有一双眼睛清亮如旧,细细望入宛如波澜不惊的古水,充满亘古不变的神秘。 李筠婷的容貌已经跌下了雍亲王府的后院第一人的宝座,一跃而上的并不是瓜尔佳氏,而是新近的年氏。腰身不盈一握,挺翘的胸脯,乌发绾成如云,偏爱汉人家的衣裳,齐腰襦裙手臂挽上披帛,如水的气质让人心动,一双眼眸如同带着缭绕的水汽,配着心形的小脸,惹人心怜。李筠婷第一眼见着年氏的时候,便发觉三年前的时候是见过她的,还记得那时候年氏同她的兄长说着女戒女则之类,也不知道三年之后性子如何。还记得她身边挺拔如松柏的男子,是年氏的兄长。 乌拉那拉氏一见着年氏的时候,口中便发苦,让年氏做侧福晋,好让胤禛同年羹尧更是站在一条小舟上,是她的主意,只是她从没有想过年氏竟是如此出色的女子,水雾缭绕的双眸勾得人心折,她见着的时候甚至心弦一颤,是不是眼前的女子更让胤禛心动。三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让胤禛淡忘了之前她做得那些蠢事,府中竟是又来了个美人儿。 “福晋。”年氏脸上带着浅笑,因为昨夜里初次承恩,少女的羞涩和风情,竟是媚骨天成。 乌拉那拉氏还记得眼前的年氏是需要拉拢的,浅笑着抿了抿鬓发,“好一个美人儿,把咱们都比下去了。” 年氏眼眸弯起,“妾如何同福晋比肩?” 乌拉那拉氏从托盘中抿了一口她倒的茶水,抿了一口,又用帕子擦擦嘴,把口中的茶水吐了出来,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这位是李氏,都是侧福晋,你唤她姐姐便是。” 年氏点点头,莲步轻移到了李筠婷的面前,蹲着福利,口中道:“李姐姐请。” 李筠婷也是浅笑接下来了她的茶水,奉茶了之后,钱嬷嬷带着虎头虎脑的弘晖出现,“这是二阿哥。”福晋笑着对儿子招招手,看着弘晖的目光黏在李筠婷的身上,心中有些恼怒。弘晖十分愿意亲近李筠婷,无论是她还是钱嬷嬷左教右教,仍是如此,此时虽然抱着儿子在膝盖,弘晖却想让李筠婷抱着! 李筠婷知道乌拉那拉氏定然是不愿意弘晖接触自己,再次呷了一口茶,面色恬淡。 “你也坐下罢,其他的格格还要向你拜叩呢。”乌拉那拉氏说道。 年氏依言坐下,等到所有人奉茶完毕,年氏对雍亲王府的构架也有了了解,而后,乌拉那拉氏简单说着府中的情况,年氏听得认真,“府中的大阿哥在念书。”乌拉那拉氏笑着说道,“擅长骑射和西洋文,李侧福晋教导得极好。” “福晋谬赞了。”李筠婷听到念叨着弘盼,此时开口说道。李筠婷是知道弘盼的书念得好,除了一手好字,他的诗词文章皆是不俗,只是不在人前表露。 “我记得你兄长在京中也有宅子。”乌拉那拉氏说道,“若是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打发人同我说一声,唤上车夫过去便是。李侧福晋也是如此。” 年氏的眼睛一亮,扬起一抹笑容,“哥哥是待我极好,多谢福晋成全。” 乌拉那拉氏看着年氏的表情天真,想到了年家父母亡故之后,是年羹尧教导小妹,性子教导得天真,据说年羹尧每次回京的时候都会带着小妹或者是去看戏文或者是外出陪着她逛一逛。乌拉那拉氏嘴唇勾起,“李侧福晋偶尔也会回去小坐,到时候你们一块儿便是。” 因着乌拉那拉氏的这番话,李筠婷回李府的次数一年的时间比她三年前还要多。 年氏的性情天真,胤禛对她也是不同于其他人的温柔,年氏被滋润过后,更是容光焕发,心也偏向了胤禛,她年纪小,后院众人得了乌拉那拉氏的说辞,不得为难年氏。首先胤禛的疼爱,再然后是后院中人的避让,年氏的处事张扬,有时候说话就难免无遮拦了些。比方说现在同李筠婷坐在马车之上,年氏说道:“李姐姐生得漂亮,只是肤色不好看,哎呀呀,我还瞧着你眼角的细纹了,听说天香楼里卖的脂粉,千金难得,我哥哥这次替我准备了,我可要好好用着。” “这是自然。”李筠婷说道,“我毕竟年长你十来岁。” 年氏本性不坏,只是没什么心眼罢了,李筠婷也不同她置气,倒是回去了之后年氏也在乌拉那拉氏面前说着类似的话,让乌拉那拉氏强忍着自己才没有给年氏没脸,等到年氏离开之后,钱嬷嬷少不得说些好话,更是拉着弘晖转移乌拉那拉氏的注意力。 “额娘。”十岁的少年声音带着沙哑,弘盼因为善于骑射,个子抽长了不少,原本玉雪一团现在也带着古铜色,小时候肖像胤禛,现在张开了竟是开始偏向李筠婷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星眸剑目,颇惹人瞩目。就连十分不喜欢他的乌拉那拉氏,也不得不赞叹弘盼生得好。 弘盼身边跟着的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就是柳儿,原本瘦小的柳儿,在养了这两年之后,肌肤丰润如玉,原本精致的五官更为出色。乌拉那拉氏巴不得柳儿漂亮,更可以勾住弘盼。到时候对柳儿调-教一番,勾得弘盼沉湎床事。可惜乌拉那拉氏不晓得弘盼用柳儿就是因为她的能耐,若不然定然早就打发走了柳儿。 弘盼因为在宫中,听说原本圣上对太子的眷顾,以及现在态度的略冷,胤礽做了太久的太子,连弘盼都看得出他的蠢蠢欲动,更何况是圣上。权利是否能让人迷失,这是弘盼最近总是在考虑的。圣上养育了胤礽,胤礽所受的教育皆是为君之道,现在圣上所作所为更像是一点点折断胤礽的翅膀。是因为他自己还没有做够皇帝?所以不允许其他人觊觎?不光是大阿哥,其他几个长成的阿哥也是酝酿自己的力量,现在的八阿哥芝兰玉树,颇得风头。 “圣上做了太久的圣上。”弘盼说道,“他走得偏了。” “这话也就你敢说出口。”李筠婷点了点弘盼的额头。 “这都是额娘教我的。”弘盼笑容不减,仰着脸说道,“今年的围猎,我想,会发生些什么。” 不用弘盼说这个,李筠婷也是有所感应,理了理弘盼的衣领,“做好自个儿的事情就行,有些事情不妨学学你阿玛,分明有野心,却藏得隐晦。” “单从年侧福晋进来我便知晓。”弘盼漫不经心地说道,“蛰伏得深才是好事,不会让废太子牵扯到咱们府上。年氏的兄长我同你说过是年羹尧,不显山不露水,积而不发罢了。原本我觉得阿玛的性子不讨喜,看他笼络的人,发现他其实是个有本事也用足了心思。我还有的学,额娘,儿子成长得已经很快了,如果要是废了太子,我不相信阿玛对那个高位不心动!我先前想着的是,弘晖那小子最后继承了爵位,我想法子开府单过好了,嫡福晋那里不是铁板一块儿,如果要废太子,一切都不好说。” “哦?”李筠婷笑意盎然,“你就知道会废太子?” 弘盼叹了一口气,“我瞧着八成会,圣心眷顾的时候,太子便是众人的香馍馍,歌功颂德,瞧瞧看现在呢,从宫里头能够传出来太子不贤的消息,太子太过于铺张浪费。其实太子虽然不大谦谨,行事高调,也同他身在太子之位有关,聪慧好学,文武兼备,代为祭祀、监国,颇具令名。假以时日,也是一代明君。现在叔叔和八叔可以说是威风凛凛,等到废太子之后,两人定有一个会先忍不住跳出来,到时候恐怕谁跳出来谁就死。”冷笑一声,“皇亲国戚家的父子之情,皇珐玛不声不吭,他们就把他当做了病狮不成?”语气之中颇为不屑。“幸好瑞哥儿还有额娘真心疼爱。”弘盼脸上带着笑容,“若是今后为人父,定然不会如此。” 话说得李筠婷莞尔一笑,“你才多大,便想着成亲了。” 弘盼脸色一红,有些尴尬,说道:“只是说说。” “今年若是你跟着围猎,小心行事。”李筠婷说道。 “儿子省的。”此次,胤禛并没有同往,草原上,少不了胤禵等人煽风点火,说了胤礽的多宗罪过。加上十八阿哥的一场急症,太子表现神情淡漠,更是让弘盼垂首不语,还差一把火,便会燃到了太子身上。 胤祥笑容也带了些阴霾,十八阿哥之死让人的心中沉甸甸的,单凭胤礽的表现,众皇子也是自危,若是没有把皇太子拉下马,今后等到皇太子登基,兄弟之情恐怕也是荡然无几,一一会被清算。 弘盼朗声说道:“十三叔,既然来到这里了,总是长吁短叹作甚。”脸上带着笑,和平时并无分别。 “你小子。”胤祥说道,“没心没肺。”他甚喜爱四哥的这个长子,有时候觉得他这般不谙世事,性子随了李筠婷,恬淡安然是很好,有时候又担心若是弘晖长成,乌拉那拉氏同着弘晖算计他。 “若是我阿玛在,也不会愿意让我搅合进去。”弘盼面上的微笑不变,说到阿玛的时候嘴唇微翘,眼神却泠然无欢愉之色。 胤祥笑了笑,想到老四的性子,马缰一抖,双腿夹马腹,骑马在草原上奔跑。“来吧。” “十三叔,这样不公平。” “上次皇阿玛才说你的骑射极好,若是我输给了你,岂不是面上无光?” 草原上,两人笑声爽朗,驱散了之前因为十八阿哥之死带来的阴霾。康熙听到了两人的笑声,从帐篷中出来。 “皇上。”小太监的声音惶恐,甚至带着些许颤音。似乎生怕两人的欢笑之声触怒了圣上,他还清楚记得上一次太子被圣上训斥得跪在地上。 康熙看了小太监一眼,人死了,总是要向前看的,现在两人的笑容也是难得,“去备马,朕要骑马!” “是。” 康熙的马匹是草原上最好的汗血宝马,很快就赶上了两人,胤祥同弘盼正欲下马时候,康熙朗声笑道:“不必,你们在赛马?” “是。”胤祥说道。 “朕同你一块儿赛马如何?” 胤祥还没有开口,弘盼夹着马肚,马匹顿时迈开蹄子奔跑,康熙只听得到风中弘盼的声音,“既然是赛马,弘盼年小人幼,便先行一步了。” “这孩子。”康熙失笑道,“十三,你也先走一步。朕很快就会追上你们两个。” 胤祥笑着对康熙拱手说道:“还请阿玛手下留情。”说完拉着缰绳,马匹飞快向前奔去。 康熙原本心中的那点忧伤,此时也抛开,除了十八阿哥,他还有其他的孩子。 ----2014-3-21 0:07:24|7645881---- 第134章 一废(二) 京城之中,又是一夜电闪雷鸣,瓢泼大雨,若是有心人记录这几年的降雨,每逢中元节便会如此,已经足足三年的时光。 胤禛虽然没有出京,也得到了远在塞外的消息,同幕僚商议过后更是谨慎行事,连带年氏和李筠婷外出也要减少。 瓢泼大雨电闪雷鸣浇凉了整个京城,屋内灯火摇曳,一片春-情。年氏撅着小嘴,晶蓝色的肚兜绣着兰草,炎炎夏日便觉得凉爽,如同嫩藕一般的臂膀圈住胤禛的脖颈,呵气如兰,“爷,兰儿都听你的。” 福晋持重,李筠婷过于冷清,瓜尔佳氏听从福晋的话语,年氏少女的风情和娇俏让胤禛也仿佛年轻了不少,年氏在床笫之间让他餍足,更有要和年羹尧结好的念头,年轻靓丽的年氏是胤禛院中的第一人。 胤禛唇角勾起,眼角的细纹舒展,深邃的瞳眸也是浅淡的笑意,时光并没有折损他的魅力,反而让他如同陈酿的美酒,醉人心怀。年氏极爱他的不动神色,更喜欢让他的瞳中都是自己的身影。 “白天还是晴空万里,晚上就打雷。”年氏趴在胤禛的胸膛,说道,“我小时候最怕打雷,每次到这个时候,娘亲就会搂着我,拍拍我的背,柔声安慰我。” “今后打雷了,爷陪着你。”胤禛揽住了年氏的纤腰。 “真的?”年氏一双美目看着胤禛,“王爷不能骗我。”少女的声音软糯清甜。 胤禛莫名想到了李筠婷的声音,从来都是清冷,就连欢好时候情动声也是如此。怎么会想到了李筠婷,胤禛把目光放在了年氏的身上,柔声说道:“爷说到做到。” 年氏笑颜如花。 外面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电闪雷鸣都集中在京城西郊山头一具黑黢黢的身体上,慢慢雷声变得稀疏,随着最后一道闪电狠狠劈在盘坐在地上的人,整个天空归于平静,淅沥沥的大雨洗刷整个神州大地,那黑黢黢的人身上的焦皮被雨水冲刷落在地上,露出了女子柔美的胴体,随着最后一块儿焦皮脱落,女子睁开了眼眸,默念几句,半圆状无形的光幕阻挡了哗啦啦的雨水,随着她的走动,身上的水也全然不复存在,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身后,如同神女。 女子正是李筠婷,从戒子空间中拿出衣裳换好之后,再轻如柳絮飘忽回到床榻之中,没有惊动任何人,唯有床头燃烧的烛火似乎随风轻轻摇曳。 第二天众人见着李筠婷的面色便又是比先前暗沉,年氏到得比李筠婷还要早,等到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巧听到年氏一脸娇羞同嫡福晋说话,乌拉那拉氏勉强维持自己唇角的笑容。 “姐姐也来了。”年氏站起来迎了出去,李筠婷的目光落在了她发梢簪着的一朵莲花上,上好的羊脂玉雕刻的分毫毕现,层层的花瓣舒展,其内的花蕊似乎随着微风浮动。 “好看吗?”年氏问道,“这是爷昨日送给我的。” “好看。”李筠婷说道,最为难得是这朵玉雕莲花有淡淡的灵气,显然这玉的材质难得,雕琢的人顾上了玉石的纹理,玉石的纹理分布也是灵气的分布,就算是在修真界也是入得眼的玩意了。 年氏摸了摸莲花,说道:“我一见着便心喜,这都是爷的心意。”年氏面色娇羞,白净的脸上浮上淡淡的红晕,更为羞涩可人,“最难得是他的心意了,我素来怕打雷,今后爷说打雷的时候都会陪着我。” 李筠婷抬眼望向了乌拉那拉氏,显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的面色难看,端起茶盏,广袖遮住了面色的改变,只看得到端着茶盏染着丹寇的青葱指带着微微颤颤。等到放下杯盏的时候,乌拉那拉的神色已经如常,唇角也勾起弧度。 “你说,姐姐是不是这份心意对我而言才是最为难得的礼物。”年氏笑着说道,眉飞色舞。 李筠婷应了一声。 年氏笑着对着李筠婷点头,“上次我还同兄长说过,在雍亲王府是再松快不过的了,爷疼着我,福晋贤惠大方。还有李姐姐,虽然不爱说话,可我知道李姐姐人很好,我一见着便想要亲近。”最后说话的时候看着李筠婷,“姐姐的面色似乎差了些,昨夜里也是被雷声魇着了吗?” “妹妹果然心细,仔细瞧着才发现李侧福晋面色不大好。”乌拉那拉氏说道。 “没有休息好罢了。”李筠婷说道。 年氏从发鬓上摘下这朵玉莲花,“姐姐,你且低头。”等到李筠婷低头之后,替李筠婷簪花,原本是打定了主意这般做得,等到真的把花簪到李筠婷的头上,年氏心中又有些许悔意,仿佛失掉了对自己极其重要的物件,顿了顿说道:“姐姐,这莲花我极喜欢,你性子清淡如莲,配你最合适。” 连乌拉那拉氏也凑趣说道:“你年纪小,爷偏疼你。这花真真是漂亮。” 年氏也缓过来了,笑着说道:“我先前得了一块儿玉,送给弘晖阿哥做玉佩是再合适不过的,福晋瞧瞧看?” 李筠婷得了年氏的这朵玉簪花,回去了以后也用一块儿羊脂玉浸入到了稀释过的洗髓池的水中,侵入了一天一夜,便让人送给了年氏。玉簪花虽然是年氏无意识送出,李筠婷受了这份因果,便还了回去。 年氏果然对李筠婷送的这块儿玉佩心中喜欢,时常配在腰间。 不能外出,年氏又不是个沉得住的人,今个儿去乌拉那拉氏那里插科打诨,明日里去瓜尔佳氏,院子中的女子少不得让着年氏,李筠婷所在的馨竹院,年氏是来得最多的,此时笑着对李筠婷说道:“姐姐这院子,我一见着便是喜欢,院子里的竹子有趣,生得又好。古人说,见之忘俗,是这个道理。” “妹妹说笑了。”因为年氏来得勤快白日里李筠婷的功课自然也就耽误了,给年氏斟茶之后,说道:“若是喜欢,来年在院子里也种上竹子便是。” “我挺喜欢现在院子中的桂子花。”年氏说道,“等到秋日里还能摇下来做香饼,我想看竹子了,就来寻姐姐,姐姐定然是不会把我拒之门外的,不是吗?” 年氏微微歪着头,神情天真,都这般说了,李筠婷自然称是。 等到年氏离开了之后,苏木说道:“主子,晚上早些休息?”年氏来得时间没什么规律可循,今日里是下午来得,正好占用了主子午休的时候。 “恩。”李筠婷说道。 年氏时常亲近李筠婷,这让胤禛知道了消息之后,眉头微微蹙起,“我知道了。”苏培盛躬身给胤禛倒了茶水,李筠婷的性子冷,并不太爱说话,之前在外与人觥筹交错应酬之后,在馨竹院便会觉得放松。哪怕李氏不开口说话,也是一室静谧。年氏的性子活泼,与古井一般的李筠婷怎么交好?这样想着,手上不禁用力,书卷卷曲。 苏培盛余光看了胤禛若有所思的表情,烛火跳动,抿起的嘴唇让主子显得格外坚毅。年氏且不提,因为利益相关,与她有关的事情,王爷思虑周全,那么现在容貌比不过年氏的李氏,为何总是记挂在主子的心间?李氏的性格太冷清,仿佛世间万物都没有挂于心中,有时候苏培盛甚至觉得李氏也是不在乎胤禛的。这样想着,苏培盛扯了扯嘴角,或许是争宠手段,后院里的人有哪个不期盼爷的宠幸?再瞧瞧看着主子,苏培盛觉得自己的思索是有道理的,或许正是因为李氏表现出来的不争不宠,才入了爷的眼。 房门推开打断了两人的所思。 “爷。”端着托盘袅娜进来的是年氏。 “兰儿来了。”胤禛放下了书卷,门口的小太监连忙阖上门。 胤禛同年氏温存过一阵,年氏柔声说道:“爷,您要注意身子。” “我的兰儿果然是知心可意之人。”胤禛说道,“我知道,你先休息便是。” 年氏接触李筠婷的目的也很简单,她打听出来在嫡福晋进门前侧福晋是最得宠的那个,还有瓜尔佳格格进来之后,嫡福晋同李筠婷的血雨腥风,他有些好奇李筠婷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尤其对李筠婷能够抓住胤禛的心十分吃味。 年氏原先同李筠婷出行,只是絮絮叨叨说起自己家中的事情,并没有太观察李筠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才刻意接近,为了不让人发觉她的目的,其他几个人那里她也常去坐坐。 “还真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年氏说道,“性子沉闷得很。” 年氏的丫鬟性子也是伶俐的,叫做春红,“奴婢也觉得,或许之前雍亲王过去,就是图一个清净,在王爷面前,恐怕李侧福晋也是如此,不说话呢。” “她们都说她曾是花容月貌,气度更是让人心折。”年氏对着新磨的铜镜说道,“都说之前她的肌肤莹润,实属少见。” “许是如此。”春红说道,“这也不打紧,现在后院之中最美的是您呢。” “容颜老去之日,那么是不是他也不会喜欢我了?”年氏的手背轻轻碰触自己的脸颊,面露忧色。 “小姐勿要忧心。”春红柔声说道,一边给年氏按摩肩膀,“原先还在府中的时候,王爷就称赞过您,也同少爷说过,会好好待您一辈子的。” 想到了兄长年羹尧,年氏的脸上露出浅笑,“恩。” “再说了,我还是知道调养之法,那李氏年岁约摸而立,便容颜衰老,也是不懂保养之法的缘故。”春红说道。 “还是多靠了你。”年氏小声说道,也终于放心了不少。 摸清楚了李筠婷的性子,年氏自然也就不再来,耽搁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也过了八月流火,天气渐渐舒爽,刚开始发现年氏不再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奇怪,很快馨竹院的人再次回到门庭冷落。 返京的途中,废太子这件事情终于尘埃落地。 康熙发现夜晚胤礽从缝隙向里面窥视,便立即怀疑皇太子可能要“弑逆”,在布尔哈苏台行宫,召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齐集行宫前,命皇太子胤礽跪下,痛哭流涕,数落胤礽的罪行。 弘盼时常去康熙那里,越发感觉康熙已然是一个老者,及腰的发辫夹杂了不少白发,偶尔的只言片语可以感觉到对于废太子的不舍,他深深怀念那个小时候乖巧懂事濡慕他的孩童。太子已经长大,有大臣的鼓动,大阿哥的虎视眈眈,其他阿哥长成也有了自己的野心,他怎能不急迫?这个时候的康熙并没有起到引导作用,或许是忙于内乱,忙于诸事,忽视了废太子,这也恰巧说明了康熙内心深处。没有思考太子二字的涵义。太子即是储君,今后的王,其他的事情重要难道太子的事情不重要? 作为一个旁观者,弘盼看得清楚,看得明白。和康熙的相处越发觉得当今圣上已经老了,莫不然八叔蠢蠢欲动。 “孙儿是想着入理藩院的。”弘盼同康熙说道。“可惜我擅长的,阿玛都不太喜欢。” 想到了老四素来严肃的脸,和弘盼的性子截然不同,康熙失笑着说道:“你西洋文学得不错,术学也是如此,只是儒文实在很是平平。咱们满人统治汉人,一定要了解这群汉人所学所想。当然也不能丢了自己的传统。当年我们可是马背上夺来的天下。” 说到先人之事,康熙感慨万千,开过难,守国又何尝容易? 弘盼也想到了这一点,不得不说少年康熙做的事情稳固了江山,但是到了现在更重要的是发展民生,而不是留给下一位皇位继承者满目疮痍的江河。弘盼儒文习得不好,一开始是为了藏拙,后来则是真真正正觉得汉学是在和礼仪较劲在和自己为难,文人自诩清高,读书人瞧不起靠手艺为生的手艺人,瞧不起农人,瞧不起商户。尤其是商贾之人。文人又在总是往后看,唐朝的艳羡魏晋风流,宋明朝向往大唐,到了大清汉人便是追忆明朝。原本汉人眼中的蛮夷便是塞外之地,现在真真正正则是海外番邦。既然他们可以来大清,为何大清不能效仿前朝大名郑和海外之行?故而,对于传来的西洋书籍看了不少,也翻译了一些,还有一些是额娘翻译的。 “孙儿省的。”弘盼点点头,“我擅长西洋之学,今后想着尽自己的力气,铸造盛世献一份力气。” “若是人人都如同你这般想便好。”康熙看着弘盼,说道:“好了,拘了你这么久,同你十三叔玩去吧。” 弘盼告退之后,康熙仍是立在原处。 这次的塞外之行,留在京中的少不得歌功颂德,一同避过了废太子这一话题,胤礽悄无声息搬出来东宫,被幽禁。 弘盼回来了之后先是去了明月院,乌拉那拉氏同弘盼笑着说道:“这是年侧福晋。” 弘盼请安了之后,年氏笑着说道:“果真和李姐姐生得像得很,性子也似李姐姐沉稳。” 弘盼笑嘻嘻说道:“年侧福晋,这点您说得不对,皇珐玛也说过我的性子是最皮实不过的了。” 年氏说道:“原来是我眼拙了。” “不怪您。”弘盼笑着说道,“是我一开始见着了侧福晋想着藏一藏呢。” 听此言,堂中人便是微笑,弘盼许久不见额娘,只觉得额娘又比他离开之前憔悴了,莫不是在府中有人给她气受?只想着回到了院子便问清楚,只恨他年纪小,人脉稀薄,若不然在塞外便可以知道实情。虽然这样想着,面色并不表露,唯有了解他性子的李筠婷,见着弘盼如此,唇角微微扬起,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 从塞外,弘盼也带来了物件送给各人,口中说着吉利话,脸上挂着笑容,就连不喜他的乌拉那拉氏也觉得可亲。胤禛最讨厌的就是油嘴滑舌之人,年岁小,样貌又生得好,旁人只会让人觉得他口齿伶俐,胤禛却对他冷淡。弘盼偏巧也是有意为之。 就算是弘盼不讨胤禛的喜欢,乌拉那拉氏也防备他的紧,要知道弘盼是种过痘,脸上出了两三个痘,只是几天就好了的。其中一颗水痘生在额心,掉落之后留了一个浅坑。 等到说完了话,乌拉那拉氏对着年氏说道:“这孩子还有一点儿好处就是念着他额娘,在外那么久,定然是想着你额娘了。你们娘俩也好好说说话。” “谢福晋。”弘盼的眼眸弯如新月,笑着说道。 “果然笑得也更真心些。”年氏轻飘飘地说道。 堂中的气氛一滞,年氏一脸无辜,弘盼笑着说道:“儿子亲近额娘,这也是天经地义,实在是很少离开这么久,想娘了。”弘盼不知道年氏是真天真还是假无辜,就冲着乌拉那拉氏没有开口,其他人也都避开了这个,年氏无意在府中的地位是极高的。姓年,应当是汉军旗的,那么就是她的父亲或者兄长对阿玛有利,弘盼想着年氏身后的人。 “没错。”年氏笑着说道,“每次我出府去见兄长的时候,也大抵如同弘盼阿哥的心情了。” ----2014-3-28 22:11:29|7697932---- 第135章 一废(三) 此番塞外之行,弘盼抽长了不少,此时已经到了李筠婷的脖颈处。和林宣汐并肩而行,看着府中的格局同他离开只是换了不少。 “年侧福晋喜欢的?”弘盼说道,微微眯起眼,庭院之中亭台边新换了潇湘竹,空气中丹桂飘香,弘盼猜测是从年侧福晋的院子中飘来的。“年侧福晋的兄长是年羹尧。阿玛藏得真深。”弘盼对着李筠婷肯定地说道,然后感慨,“年氏行事也够猖狂。”之前的瓜尔佳氏相比,就只是跳梁小丑,说得难听点就是乌拉那拉氏的一条走狗。 “恩。”李筠婷应道,“她有一个好兄长,被娇养大,此时又被你阿玛宠着。” “额娘这样也好,不过我做不到。”弘盼说道,“不说这个,额娘应当也知道满城风雨废太子的事情吧……” 弘盼娓娓道来了废太子一事,也说了自己的猜测,坐在院子中的摇椅上,秋日里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起了倦意。恐怕就算是胤禛也想不到弘盼会同李筠婷说这件事情,连胤禛自个儿都没有向弘盼打听。胤禛要打探这次塞外之行的方式很多,犯不着和弘盼打听,若是弘盼在康熙那里漏了痕迹反而不美。 李筠婷听弘盼最后说道:“天家父子之间,果真是情浅。”然后挑挑眉,“不同额娘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额娘,我同你下棋,临行之前,十三叔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 李筠婷笑着说的道:“好。” 棋盘上的纵横捭阖窥见一个人的棋品,同时揣测一个人的心思,弘盼的棋路隐隐有了雏形,蛰伏窥视机遇,抓住机会之后快很准。李筠婷放了一个子之后,弘盼很快抓住了机会,虽然之后仍是不敌,“中间多谢额娘让我。”弘盼说道:“可惜仍是不敌。” “左右我没什么事情,没事翻看棋谱。”李筠婷说道,“你这般已经很好了。” 弘盼仰着笑,同李筠婷说话,“晚上,我陪额娘用膳。明日又要进学。” 晚上的时候,却是弘盼去了明月院,胤禛同乌拉那拉氏还有弘晖用餐,弘盼夹在中间如同外人一般。弘晖三四岁年纪,跟着嬷嬷牙牙学语,虎头虎脑是最可爱的年纪,嫡福晋在面对自己孩子的时候,眸光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等到用完了膳,胤禛说道:“我知道你晚间素来陪着你额娘在院子里走动,去吧。” “儿子告退。”弘盼行礼之后离开。 这夜里胤禛留在了明月院,妻贤子孝,想到太子又被废,眼睛微微眯起,想到了八哥的蠢蠢欲动,明日里朝堂上的风起云涌,眼里滑过一丝笑意。 孩童对于情绪最为敏感,额娘和嬷嬷都嘱咐他多亲近胤禛,此时软软喊着阿玛,伸出小手让阿玛抱,胤禛抱起了弘晖,忽然想到了刚刚离开的弘盼,曾经他对那个孩子也是寄予了无限的希望,可惜额娘只是个汉军旗出身的侧福晋。 因为废太子一事,整个朝堂上风起云涌,康熙的眼眸微微眯起,他还在位,还是一个皇上,现在群臣已经开始占位,琢磨自己应当站在哪一位的皇子身后。 “这几日,众爱卿不妨拟定一个章程,诸位皇子之中,有哪位皇子能堪大用!”康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群臣之中如同惊雷般的巨响,下朝之后三三两两聚成一块儿,准备商议出章程,这可是举荐之功,若是能举荐出得用的皇子作为太子,一来可以得到圣上的嘉奖,二来对于未来的太子爷,这也是从龙之功。 康熙的这一举动,让本就已经乱成一团的朝堂越发混乱,就连上书房中读书的皇子皇孙也坐不住,虽然没有明目张胆议论,私底下这几日除了讨论功课,便是议论谁可以当下一任的太子。 十四阿哥天生聪慧,生得钟灵毓秀,又得德妃的娇宠,整个人意气风发,他的骑射好,因为李筠婷的缘故,偶尔也会教弘盼骑射,虽然对四阿哥看不顺眼,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极其亲近四阿哥身边的李侧福晋,连额娘也十分喜欢李筠婷。 “八哥优秀。”十四阿哥微微扬起下巴,“你不妨和你阿玛说说看,推举八哥总是没错。” 大阿哥虽然占了一个“长”字,只是任谁都看出来了,康熙对阿哥并不太满意,若不然也不用这般的群臣推选,直接让大阿哥做了太子便是。可怜太阿哥还有在后宫之中的惠妃上蹿下跳,想着让人支持大阿哥。八阿哥的额娘同惠妃在一个宫殿,大阿哥同惠妃两人皆不是聪慧之人,以为八阿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还在洋洋自得。 弘盼知道自己那个阿玛才不会轻易此时上船,恐怕雍亲王同自己一样已经看出来了康熙并无真正选拔太子用意,反而是想要杀鸡儆猴,不出意外这次群臣推选出来的便是八叔,八叔的生母是个硬伤,这次康熙就会在大臣面前亲自掀开这个血淋淋的从不曾愈合的伤口,同时废了满堂皆称赞的八贤王。 弘盼虽然这样想着,但是面对十四阿哥可是不能如此说,微微歪着头,神色有些黯然:“阿玛怎么会听我的,我……学得好的就是骑射和西洋文。” “骑射好才是真正的满族儿女。”十四阿哥毫不犹豫地说道:“当年我们老祖宗就是马背上夺来的天下。” 十四叔说话直来直往,有的人嫌他说话太直率,弘盼却很喜欢,在宫中多得是说话一拐三折的人,他十分喜爱十四叔的性子,在他眼中十四叔飞扬跋扈的样子,颇为可爱,只是这话是不敢对别人说的,就连对额娘说起的时候,额娘也是莞尔。 “你阿哥自个儿西洋文学得不好,对西洋来得玩意就排斥。”十四阿哥说这话的时候,眼眸弯如新月,像是狡猾的狐狸。 弘盼说道:“我也就这两样拿得出手。” “那和我目标一样好了。”十四阿哥笑了,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脸颊尤带着圆润,说话起来是说不出的意气风发,让人觉得有趣的同时,也心生佩服,弘盼就是这样。“我就想着做一个大将军,今后征战四方,如同开创了盛唐之世一般,让周边小国万国来朝,莫不以给我大清进贡为荣。”十四阿哥说得认真,“男儿何不带吴钩,这诗真好,我便要做这样配吴钩之人。” “十四叔好理想。”弘盼说道,皇室之人普遍瞧不上西洋远番,所以话语之中直接忽视弘盼的另一个擅长之处,只是单单说到骑射。大清瞧不上西方诸国主要是两点,一来是觉得他们是落后之国,甚至有地方不洗漱,身上也是靠着香料来遮住重重的臭味,这样的国家无意是落后的,二来则是觉得番邦太远。弘盼了解西洋那边的风土人情,知道虽然目前是比不上大清,未来却又无限的可能性,何不趁着现在大清强大,让西方诸国早早诚服。 十四阿哥眼眸的弧度越发弯起,“也要好好读书,就连带兵打仗也是需要学问的,你看古时候的诸葛孔明不就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之人。除了记住诸多的兵法,在实战之中也是信手拈来。” 说到这里,两人的话题也就没有围绕太子之事上打转,而是说起了弘盼的功课。送走了十四阿哥,弘盼得到了文嫔的召见。 这个让弘盼有些摸不着头脑,尤其是行了礼之后,对着自己一脸慈爱的李汝兰,弘盼心中反而起了警惕。 李汝兰见着弘盼,眼前的孩子面容结合了四阿哥胤禛同李筠婷的长处,因为骑射的关系黝黑了些,却也显得更精神,也比同龄的男子高挑结实,乌黑的眼眸灵动,被李筠婷养得很好。 看着弘盼,李汝兰心中微妙,如果当年是她做了四阿哥的侧福晋,她也会有如同这般结合了自己和胤禛长处的孩子。想到了孩子,李汝兰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小阿哥,深吸一口气,抛开了这些念头。现在的关键是一废太子还有之后的二废太子。李汝兰在生了两个阿哥,见着两个阿哥玉雪可爱也难免生出了别样的心思,她是知道历史的人,为何不把自己的孩子推上那九五之位。只是后宫之中的风起云涌,让她知道自己的那点伎俩根本不够看,她的眼界够了,但是和这个时代的人思想上总是存在一些偏差,或许能出一两个亮眼的主意,却容易死得更快。既然如此,便想着投入胤禛的阵营,好歹她是知道后世之人,为何不抱这根金灿灿的大腿,等到胤禛登基,她老老实实做个太妃,两个儿子又有出息能够得到重用,岂不是很好? 李汝兰同弘盼说话的时候,只是一味夸奖他的聪慧可爱,问起了他的功课,听到弘盼擅长西洋文,表情有些奇怪,似是怀念,似是觉得怅然,这个表情被弘盼捕捉到了,此时弘盼垂头,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我也常被我阿玛责备,儒家的书都没有学好,偏偏去学那些西洋文。” 李汝兰说道:“你这样很好。多学学,多了解西洋的风土人情,了解西洋的文化科学,会获得的比你想象得到的更要多。”因为知道西洋的重要性,尤其是科学的重要性,李汝兰也试图让自己的两个儿子重视西洋文,只是整个上书房的人没有人在意西洋文,对于西洋文学得好的,更是不屑一顾。李汝兰也不想孩子被排挤,故而也就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此时听到弘盼西洋文学得好,竟是言语之中有些羡慕。 弘盼也听出了文嫔的语气,这就更让他觉得玩味儿了,整个大的趋势都是瞧不上番邦的玩意的,除了额娘之外,也就是眼前的文嫔能够真心称赞自己,甚至觉得西洋文学得好,科学学得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李汝兰看着弘盼不解的眼神,或许有太多的想法和这个时代的人不一样,此时竟有了倾诉的念头,说道:“其实汉人的儒学,知道了礼义廉耻也就够了,整个大清的发展,除了需要礼义廉耻维系,需要法律维系,还有其他的需要推动整个大清的发展。你看放大镜之类,看上去是文人最不屑的玩物,这其中有大的学问,进入另一个世界。” 李汝兰说起来西洋的发现,例如是显微镜,还有三棱镜分解白光,竟是津津有味。弘盼也是头一回儿听到这般的说辞,也是认真听着李汝兰说的话,甚至李汝兰来了兴致,找出了玻璃做的三棱镜,给弘盼做了解释。“若是往深了研究,这些都是学问。”在后世,是备受人崇敬的专家、学者、教授。李汝兰很少想起后世,这时候同弘盼的说法想到了后世,“我说的都很浅显,并没有向深处研究,若是推动这些研究,更深一步,就有可能用到了实处。”起码显微镜简单利用放大镜,便可以实现。 李汝兰的话给弘盼打开了新的世界大门,因为阅读西洋的著作,他知道有很多异想天开的学者,李汝兰的知识体系要比他们成熟的多。对于一直不怎么了解的文嫔,弘盼多了一份兴趣,在深宫之中,她是如何了解这些? 李汝兰也发觉自己说得多了,此时说道:“难得遇到弘盼阿哥喜欢西洋文,一时我竟是说的有些多了。” 弘盼给李汝兰行了一个大礼,“我从此中受益匪浅。” 回去了以后,弘盼便说了文嫔的事情,李筠婷说道:“说起来,文嫔和李府也是沾亲带故。” “哦?”弘盼有些好奇,打听了当年的始末,李筠婷并没有说李汝兰陷害她的那些下作手段,只是简单说了当年的事情,弘盼说道:“儿子今天得到文嫔的教导,她懂得许多东西,应当在大清都是独一份的。” “若是有机会,你便听她言语。”李筠婷说道。 “恩。”弘盼点头,“儿子也是这般想的。” 之后果然李汝兰时常找到弘盼,说起了西洋玩意,李汝兰也是在思考,如何能够抱了胤禛的大腿,这几日苦思冥想,还真想出了法子,“弘盼阿哥既然在外走动,有个方子不妨告诉雍亲王,让他派人去试试看。若是真的能成也是大功一件。” 弘盼面上好奇,说道:“什么方子?” “叫做牛痘。”李汝兰笑着说道,先是说了目前防止天花是用人痘,这样仍是有风险,如果使用牛痘则不一样,身上起不痛不痒的水泡,之后便再也不会得天花。 弘盼听到这个方子心中如同惊涛骇浪,面上却只是做出了惊奇的样子,说道:“文嫔果然是见多识广,我回去便告诉阿玛。” 李汝兰笑了笑,“如果要是四阿哥问起来,弘盼阿哥不妨说是自个儿看书上得到的主意。” 弘盼等到了眼睛,“这是为何?”他心中知晓李汝兰这是不欲声张的缘故,弘盼心中有一个感觉,李汝兰如此亲近自己,并不为了自己西洋文学得好,而是为了阿玛。李汝兰想要把大宝压在阿哥的身上。 这个念头让弘盼心中一惊,压下了这个念头,深深看了一眼李汝兰,如果真的如同他所想,李汝兰之后会一个又一个出主意,到时候,出的主意多了阿玛也会注意到这些巧合,发现真正出主意的是李汝兰,如果……弘盼此时止住了自己的念头,没有深想,总之等到时间来检验了。 果然李汝兰说道:“我是后宫的女子,也不过是看到书所得,弘盼阿哥告诉雍亲王,若是真的能够帮到黎民百姓,也是造化了。”李汝兰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娘娘好心肠。”弘盼点点头,“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李汝兰看到弘盼认真的表情,终究不放心,这个年纪在后世,也不过是初中生,又忍不住说道:“弘盼阿哥可要记得告诉雍亲王。” 弘盼对于刚刚的猜测更加肯定了一分,笑了笑,“请放心。” 等到出了宫,表情已经不复刚刚的天真,李汝兰说是书中所得,那便是说笑了,他时常去教堂,也曾说过种痘这件事情,当时安德烈也说过,虽然是风险大,也算是避开了天花,是件造化,他也曾广读书,并不曾见到过这样的著作。但是当时李汝兰的表情,让弘盼敏锐地察觉到李汝兰对此十分自信。 这件事情告诉了李筠婷,李筠婷说道:“若是你直接告诉你阿玛,恐怕他也分不出心思来做这个。” 弘盼无奈地点点头,他平时的表现并不拔尖,现在这个时刻都关注太子一事,阿玛恐怕也不会分心来做这个实验,想到了李筠婷的话,又有些跃跃欲试,如果这件事情做成了,如同李汝兰说的那般,会有很好的好处,更何况这件事情是记在他的名下的,“儿子想要试试看。” “有空去问问你舅舅。”李筠婷说道,“额娘是帮不上你什么的。” “恩。”弘盼点点头,已经下定决心让人去试验这件事情,首先是牛痘,他要让人打听京郊是否有人生了牛痘,生了牛痘之后没有得过天花。“儿子先告退,想要想一想如何把这件事情计划周全。”李汝兰甚至连如何实验的法子也说了,弘盼打算写下了,再看看有没有需要完善之处。 弘盼忙着的是种牛痘的事情,而胤禛的门客则是说:“此时正是一个好机会,为何王爷您仍选择蛰伏,为何不一飞冲天?而是成就了八阿哥的贤名。” 胤禛开口说道:“此时正是枪打出头鸟,圣上圣体安康,自然不愿意皇子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位置。八弟这般,不是好事。” 胤禛的门口并不是最聪慧的,却有绝对的衷心,听到胤禛这般的说法,不再开口。 ----2014-4-5 17:58:35|7745619---- 第136章 一废(四) 弘盼人微言轻,这般种牛痘的法子,简直是闻所未闻,更让人觉得难以接受,起码在李玉泉这里便让他深深皱眉。 “既然是因为牛感染上的痘症,如何能让人避免生天花?真是胡闹。”李玉泉面上已经起了法令纹,这纹路让他看上去严肃不易让人亲近。 弘盼涨红了脸,“若是做成了也是好事一件,更何况用那些罪大恶极的死囚,他们原本就是当死之人。舅舅,你便让我试试看,这个法子我从书中看来了之后,也让人去查了,京郊附近也有这样的先例,之前圣祖那次出水痘,就有生过牛痘放牛的牧童躲过一劫。” 李玉溪不若李玉泉那般迂腐,更好说话,也帮着说道:“既然是弘盼阿哥的一片心意,对你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此事成了,也有滔天的好处。我知道有些犯了罪行的人,就算是在牢中过得也不好,不若这样,那些死囚若是愿意做这样的试验,便给他们单独的监牢便是。为了免受多余的皮肉之苦,总是有人愿意的。” 李玉溪的主意让弘盼高看了一眼,这个主意着实出得妙,甚至让弘盼更向深处想了想,那曾经的神龙尝百草,如果合理利用牢中的囚犯,如果愿意尝试的,许出好处,岂不是两全其美? “好。”弘盼从自己的思绪之中走出来的时候,正巧听到了李玉泉的回答。 弘盼拱手对着李玉泉作揖。 李玉泉叹息一口气,“我并不是迂腐,只是想到将死之人还要受这样的折磨,心有不忍罢了,若是能够如同小弟所说,让他们同意,也并不是坏事。” 好不容易想到法子弄了死囚犯,关到庄子上,还没有开始做实验的时候,便听到了朝堂之上,众人决议一致推举八阿哥,大阿哥吃惊之极,当即失态,显然没有想到他的好八弟手眼通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成了众人交口称赞的贤王。他原本还以为群臣会举荐自己。 “我的好八弟。”下朝之后,大阿哥面色铁青对着八阿哥丢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胤禛看着老九老十,还有一母同胞的十四弟簇拥着八阿哥,看着十四阿哥,眼眸之中是纯然的冷意,深深看了一行人一眼,拂袖离开。 上书房也是沸沸扬扬,虽然没有亲眼见着群臣举荐八阿哥的情形,众人说得活灵活现,仿佛像是亲眼见着一般,只是天命所归四个字,还是没有人敢当场说出来的。有头脑灵活的,想着奔向八阿哥,也是情理之中。 有人表现的对八阿哥不服气,对方则是肚里能撑船的表现,任尔东西南北风,完全不同于之前废太子的表现,又是让人交口称赞,一时贤王之名更胜。 弘盼这些天老神安在,若是有人问他,便是一脸天真娇憨表情,仿佛谁做这个太子与他无关,原本不少人便觉得他愚笨,现在的状况更是印证了这个猜测。 八阿哥还没有得意多久,便是一连串攻讦他的折子,康熙在朝堂之上,把折子摔了一地,辛者库贱妇所出。 八阿哥瘫跪在地上,面上苍白如雪,胤禛扯了扯唇角,毫不意外八弟的表现。 弘盼听着这些话语,双手托腮,心中想着康熙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无情。八叔是辛者库所处,那宠幸辛者库所出的良嫔呢?这一招杀鸡儆猴,简单粗暴却很有效,朝堂上再也没有说什么推举贤王的折子,都是说着大清你好我好我的折子。 朝堂之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原来弘盼这些天也没有闲着,最开始的三个身形健硕死囚犯并没有染上天花之后,弘盼又选了十个身体状况不一致,有老有小的死囚犯,一一验证,皆是没有染上天花,之后把这些试验的数据,全部上报给了胤禛。胤禛刚开始听到牛痘和天花之间的联系,第一个念头便是荒谬,甚至当即也沉下脸,“怎能因为你这个荒谬的念头,就让人去染上牛痘!不好好上进,偏偏在这些奇淫技巧上下功夫,李侧福晋平素也任由你胡闹。” 扯到了李筠婷,一瞬间弘盼的脸色有些难看,只是因为低着头,胤禛并没有发现。 胤禛见着弘盼不语,看着自己曾经抱着希望的长子行事荒诞,太子之位,他如何不想去坐!但是现在只有两个儿子,弘盼不着调,弘晖年纪尚幼,胤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或许他应该在教子上多下点功夫。开口说道:“今后每五日……” 弘盼猜到了胤禛的未尽之意,他可不想来书房,连忙说道:“儿子自然不敢口说无凭,自从在洋人的书中得到了这个法子,儿子心中也是诸多的念头,最后让人去京郊打听,果然如同洋人所说那般,染上了牛痘之后,便不会再生天花。” 胤禛眉头蹙起,听着弘盼接着说道:“儿子也用了法子,相应的方法就在册子中,请阿玛过目。” 胤禛翻看手中的册子,册子中笔触隐隐自成一派,弘盼的字写得很好,他是知道的。里面提出来清洁,用醋蒜液熏蒸,面上带面巾手上戴着手套,诸多的方法来阻挡不至让人染上天花之症,胤禛的手摸着纸张,这些法子想法缜密。再往后看每一页记录了一个囚犯的身体状况,染上牛痘时候的反应,最后同天花的病布放在一块儿时候的反应。 里面记录的有时间有地点,详尽至极,甚至连这几个犯人现在关押的地方也是清清楚楚。 胤禛猛地站了起来,这件事情可以带给他莫大的好处,现在朝堂上萎靡不振,康熙也是需要这样一个好消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振奋上下。这样种牛痘的法子推广开来,之后便不会遭受天花之苦。 “明日里下学之后来书房找我。”胤禛说道,他需要亲自看这一切是否是真的,亲自试验一个死囚犯,之后只需要把这份荣耀呈给圣上。胤禛摸着册子,忽然心中有些不舍,如果他现在是皇帝,这份荣耀更应该属于自己。天下百姓无不惧怕天花,有了这个法子,是多大的政绩! “儿子先行告退。”弘盼说道,胤禛挥挥手,脑海之中全部都是种牛痘预防天花这件事情,全然忘记了刚刚升腾起想要亲自教导儿子的念头。 弘盼到了李筠婷那里,对着额娘撒娇,说起了这件事情,“文嫔确实有些本事。”弘盼说道,“我一直找不到她说的那本书,额娘帮我把这个誊抄到纸上。只好自己做一份了。” 弘盼用羽毛笔写字并不大好,他知道额娘擅长此道,便让额娘去做。 李筠婷应了一声,“这件事情成了,便是好事一桩。” “这是自然。”弘盼笑着说道,可惜得到最多好处的是康熙,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转,只是脑海之中小小的种子破土发芽,如果太子已经废了,阿玛有了机会,是不是自己今后也有机会? 因为这个念头,远眺,目光落在了明月院的方向。 “在想什么?” “没什么。”弘盼笑了笑,压下这个想法。仔细想想,几个阿哥之后,阿玛的赢面确实不错,毕竟被曾经的佟皇后抱养,如果皇上愿意立嫡,自己的阿玛是很好的选择。还有康熙因为四处征战,国库空虚,正需要阿玛这样的人给国库收敛银钱。 接下来五日的时间,胤禛亲自验证了三名死囚犯,特地选得是老者还有瘦弱的女子,还有一个身上有咳症的瘦弱男子,这三人只是再次验证了种牛痘的方法可行。 “回府。”胤禛说道,每日里下朝之后都会和弘盼一块儿来问犯人的情况,现在所有的人都没有染上天花,胤禛面上带着笑意,看庶长子也带着浅笑,“你这次做的不错,你之前曾提到过,是看洋人书中夹杂的纸张,可找到了?” 弘盼点点头,“儿子已经备好了。” 从弘盼的手中拿到了李筠婷仿的方子,胤禛连夜进宫。 “你说这是弘盼的主意?”康熙翻看手中的册子,同胤禛一样,看着上面的法子,颇为惊叹。胤禛也想过干脆做了自己的主意,只是他从来厌恶西洋之学,反而会引起康熙的警惕,便让功劳还是归了弘盼,用的是弘盼的说法,看洋人的书中夹杂了纸张,一时有趣便自己译了过来。提到了弘盼,康熙的脸上带着浅笑,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子,相处起来轻松愉快,让他体会到了在天家难以体会到的敦伦之乐。 康熙笑着说道:“老四你向来做事情认真,这件事情你也亲自验证过是吗?”得到了胤禛肯定的回答,康熙笑容越发爽朗,蓦然脑中一痛,双手抓着桌延,眼前发黑,一阵阵晕眩,身子一软就要倒在书桌上。 “皇阿玛。”胤禛大惊,上前连忙扶住了书桌。 旁边有太监上前,“皇上。”声音也是惶恐。 “朕不碍事。”康熙说道,刚刚从心底升腾起来的喜悦也消散了大半,纵然是得到了这样的方子,他的身子仍然是一天天的衰老,太医说过他需要禁情绪起伏不定。心气平和。 胤禛也见着了圣上好了过来,心念一闪,跪在了康熙的面前,重重磕头之后,说道:“皇阿玛要保重身体,天下万民都离不开您啊。儿子……也离不开您。”若是能双目含泪,则更加煽情。只是胤禛知道自己做不来,只能放弃。 这句话极大的熨帖了康熙的心,一来说道了黎民百姓,二则是父慈子孝,不是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他的位置,让他稍稍放松。康熙伸手重重捏在眉心。胤禛注意到康熙眉心被捏得通红,显然是时常头疼如此安捏所致。 “好了,这件事情,明天上朝,朕有决断。少不得你家小子的好处。”康熙一脸疲态挥了挥手,让胤禛先行离开。 第二日上朝之后,康熙说了种牛痘的事情,并把册子给了众人传阅,众人啧啧称奇,看着胤禛的表情立马不一样了,之前在推举太子的时候不声不吭,谁知道竟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说是弘盼发现的,这群老狐狸并不相信,只是认为胤禛假托了弘盼的名声罢了。 “儿子举府上下,愿作此实验。”胤禛在圣上表露出想要推广这个法子的时候,开口说道。 这让众人松了一口气,种了牛痘就能防治天花,纵然册子上的记录详实有理有据,他们仍不敢自己亲自实验,要知道命只有一条宝贵得很。此时胤禛站出来,是众望所归。 康熙一愣,看着胤禛,微微沉吟道:“既然你这般有自信,就由你来做了。” 胤禛回到了说了这个消息,乌拉那拉氏犹如被雷劈了一般,垂泪不已,“我也就罢了,弘晖才那么大一点儿,怎么能去种那个荒谬的牛痘。” 胤禛眉头拧起,却是认真解释了这个中的好处,最后说道:“弘盼的这个法子,我也亲自见着人实验了,都是无事。” 乌拉那拉氏听不进去胤禛所言,只听到了弘盼二字,脸上是浓浓的恨意,涉及到了她的宝贝儿子,她不管不顾说道:“是他要害死我儿啊。”呜呜咽咽,隐晦说着如果除去了弘晖,那么弘盼占了一个长子,府里可全是弘盼的了。李筠婷也是狼子野心,一个汉军旗出身的侧福晋也想取代她这个嫡福晋,最后说道:“王爷一定要为我们母子做主,不能让人害了我儿。” 乌拉那拉氏说话说得又快又急,尖锐的声音让胤禛的脑子一阵阵发懵,头上青筋直跳,“胡说什么?!”胤禛猛地甩袖,面色难看,“乌拉那拉氏,你知道你在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乌拉那拉氏豁了出去,说道,“我不可能拿我儿子的性命做担保,我不能让他有一丁点儿的危险。”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让其他孩子替了弘晖就好。” “感情我刚刚说的都是废话,你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胤禛素来敬重乌拉那拉氏,此时也为她的油盐不进有些恼怒,“弘晖是爷的嫡子,爷会让他受到危险不成?我也已经说了很多次,这次种痘不会有危险,和弘盼又有什么干系!”最后说道:“这件事情皇阿玛已经下了旨意,你要耍花腔,就是违抗圣旨。至于说种痘,你若是担心有风险,便说弘晖身子不适,把他放到最后便是。” 胤禛已经是破然大怒,乌拉那拉氏知道这件事情大势已定,反而更对弘盼恼怒,如果不是他弄出什么牛痘,也不会让弘晖冒着这样的危险,那可是天花,口中说道:“大阿哥的身体强壮,不如让大阿哥来做第一个人种牛痘的,也好打消了下人的疑虑。” 胤禛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说道:“刚刚的话,我不想再让第二人听到,乌拉那拉氏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这一次种痘,我和弘盼做第一个。” 乌拉那拉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弘盼更加愤恨。 乌拉那拉氏涉及到弘晖,说话说得是嘶声裂肺,模模糊糊也让年氏的人捕捉到了一二,年氏歪了歪头,“你说,她是嫡福晋,怎么如此愚蠢?”并没有着罗袜,一双嫩生生的小脚来回晃荡。“若是我是嫡福晋,我就第一个人来做种痘的人,等到自己亲自试验完了,再给儿子做不就成了?你说是不是,郑嬷嬷。” “小姐说的是。”郑嬷嬷笑着说道,小姐不知道孩子在一个后院女人中的重要性,嫡福晋只是太在乎她的儿子了。 年氏笑了,如同盛开的花朵,得到了男欢女爱的滋润之后,原本是羞涩打着朵儿的花朵,此时已经怒放,在摇曳的灯火下,闪耀了郑嬷嬷的眼。 胤禛从乌拉那拉氏那里出来了之后,去了李氏那里,硬邦邦说了弘盼第一个种痘的事情,李筠婷并没有说话。除于想要试探的缘故,胤禛并没有说自己也要同弘盼一块儿种痘。 胤禛冷笑着说道:“你要是不愿,爷也可以理解。” “妾身并不是不愿。”李筠婷说道,“这法子弘盼已经试验过,便让他第一个试吧,总归也是一件好事。下面的人也好放心。”想了想,李筠婷又说道:“妾身跟着弘盼一块儿种痘,一个是少儿,一个是女子,若是我们两个熬过了,府中其他人也就放了心。” 胤禛没有料到李筠婷会说出这样的法子,一愣,然后沉默地说道:“不必如此。” “我是他额娘,陪着他也是好的。”李筠婷浅笑着说道。 最后便是三人一块儿种了牛痘,因为第一个种痘的没有乌拉那拉氏,反而是一个侧福晋,让嫡福晋脸上有些臊得慌,对外说的是,“这甚劳资牛痘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若是我也倒下了,府中岂不是无人?”也算是糊弄过去,只是等到弘晖也熬过了牛痘之后,先是松了一口气,对李筠婷还有弘盼心中更多了一丝恨意。 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整个雍亲王府的人都种完了痘,没有一个染上天花。 因为种牛痘的事情,胤禛在朝中风评大好,只是没有人再提推举他为太子,胤禛自己不在意,反而是年羹尧有些不平,让胤禛笑了笑,“我心中自有主意。” 年羹尧的面色微沉,胤禛仿佛没有注意到一边,仍旧在酒席之间推杯置盏,心中想着年羹尧不过是稍微得点甜头,便开始得意忘了形,虽然军事上有些天分,这一点也太过不知趣了。 第137章 子殇(一) 种牛痘的事情比李汝兰预想的要顺利,要知道就算是西方历史上,也有人觉得畜生生的牛痘如何能让人染上,人会不会生出牛角。李汝兰还因此还做个几个噩梦,听到了胤禛请求全府上下要求种痘,知道了这个消息,李汝兰终于把心放了下来。 等到种痘成功,无一人染上天花,整个朝堂中人都高看了胤禛一眼。接着在大臣之中开始种痘,从京城开始辐射到周边的城市,李汝兰知道,若干年之后,果然将不惧天花。 等到后宫种完了牛痘,李汝兰迎来了弘盼。 李汝兰受了弘盼一礼,然后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个方子灵不灵,真是老天保佑,还真是可行的。”双手合十,仿佛是在感谢上天一样。 弘盼装作不好意思地说道:“原本应当是属于文嫔娘娘的荣耀,反而被我夺取了。”弘盼的声音小小,加上面上憋出来的两点红润,眼睛也是带着水润的光泽,表现出来了十足的不好意思。 李汝兰浅笑着说道:“弘盼阿哥谦虚了,我也就是凑巧,除了那些囚犯,竟是第一个种痘的,我当时在后宫听说了也是胆战心惊。”李汝兰更加敬佩胤禛的眼光,她以为用死囚做实验也是胤禛的主意,心想着果然是成大事的雍正帝。 李汝兰这段时间也想出了不少可以用在这个时代的知识,因为无法解除到雍亲王,这些竟是一点点全部都告诉了弘盼,例如那神奇的火柴,显微镜、诸多方法让弘盼如同海绵一般从李汝兰这里汲取知识,同时也警惕这个女人,她是在深宫之中,如何得到这样的法子。 转眼弘盼也过了十二,身子越发欣长,眉目俊秀,略显得黝黑的肌肤带着红润的康健,渡过了变声期,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因为李汝兰的这些方子,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入理藩院,更想开了海禁,亲自去西洋走一遭。零零散散从李汝兰手中得到的主意,可以利用的方子已经有二十多条,弘盼也发觉李汝兰脑海之中这些奇思妙想,已经用完了,听她未尽之意便是西洋还有许多类似走在前段的技术,各种原理复杂,她便不太清楚了。 “若是有朝一日开了海禁,我也想亲自去看看。”弘盼说道。 李汝兰一愣,眼神之中有些激动,“若是能开海禁是再好不过的,两地之间的贸易往来,大清的瓷器、茶叶还有丝绸,在西洋都是难得,也需要注意贸易顺差不能过大,以免西洋人生了坏主意,把一些不好的物件送到了大清。” “何谓贸易顺差?”弘盼问道。 李汝兰解释了之后,说道:“关键在于他们送来的东西,若是使人成瘾的,万万要禁了。例如云滇有罂.粟,有商人把罂.粟子放入高汤,味道香浓,使人上瘾,日久消瘦。若我说此物应当管制。” 她所担心便是西方输入鸦片了。 弘盼所有所思点点头,“若是开了海禁,这些便是要考虑的。” 李汝兰浅笑着说道:“若是能开放,也不至于夜郎自大,贸易往来也会让民众富裕,说了这么久,我知道你也该回去了,不然你额娘也要等你着急。”递给了弘盼一个荷包,在空无一人的大厅中说道:“这荷包,里面有些东西,你替我带给雍亲王。”李汝兰自以为是时机成熟,之前她一点点告诉了弘盼那么多的后世的知识,猜想胤禛从中得到了不少的好处,现在再把锦囊交给胤禛,也会得到胤禛的看重。 弘盼接过了锦囊,放入了怀着,“不负所托。” 李汝兰所不知道的事情是,弘盼把李汝兰的主意全部都瞒了下来。等到若干年之后,弘盼登基,李汝兰知道了每一项改革的措施,才愕然原来历史早就在她不经意之间已经是面目全非。而其中每一项的发明创造都引起了轰动,让国人惊呼圣上之才。 “额娘,您能拆开这锦囊,然后再缝合好吗?”弘盼问道。额娘的绣活在其他人的眼中糟糕之极,弘盼却觉得虽然额娘用的时间久了点,绣活却是很好。 李筠婷接过锦囊,仔细打量之后说道:“这是文嫔的手艺。” 弘盼笑了笑,点点头,说道:“儿子从她那里受益颇多,这锦囊是她让我教给阿玛的,我想先看看。” 李筠婷点头说道:“花费两三日可以拆开之后再缝合。” 弘盼笑了,“那就劳烦额娘了。” “等到你明天下学了,便能拆开给你。”李筠婷说道。 弘盼虽然好奇锦囊之中的内容,耽搁点时间也等得,开口说道:“恩。” 第二日之后,弘盼见着额娘把锦囊展开成花朵形的锦布,再次打开,便见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才看了两行,咽了咽口水,“额娘,您看过这内容没有?” “并不曾。”李筠婷说道。 上面提到的内容是,建议让胤禛说明废太子的情况,勾起圣上的父子之情,说了一废太子之后还会有二废,关键便在二废上,还点名隆科多、年庚尧、鄂尔泰、张廷玉、田文镜、李卫等人可堪大用。年庚尧目前名声不显,张廷玉只是清贵翰林,鄂尔泰官场蹭顿,这三人弘盼是知晓的,也知道三人同阿玛之间隐秘的怜惜,也是因为这三人,才让弘盼认识到胤禛眼光毒辣,隆科多是康熙孝懿仁皇后的弟弟,擅长西学,目前在理藩院,之后更有可能做了理藩院的尚书,弘盼也是知晓。而田文镜还有李卫,弘盼记住了这两人的名字,决定日后查看。尤其是李卫,捐资为兵部员外郎,这般的人难道也有不为人知的本事? 李汝兰或许有自己的渠道知道这些消息,她自个儿本人却不大聪慧。这样的锦囊送到阿玛面前过于突兀,阿玛又是疑心很重的人,想了想,用剪刀剪碎了布料,丢入到火盆中见着它化为黑色的灰烬,只有空气中焦臭的味道。 李筠婷问了句不用缝补那锦囊,也就放弃了,并不过问精囊里的内容。过了中元节,被雷劈过一次,面相又衰老了些。弘盼原本就放下了李汝兰之事,现在更是每日里绕着额娘打转。 “衰老病痛虽然让人不愿,也是自然之时。”李筠婷说道,“弘盼不必如此。额娘的身子康健,还是能见着你娶妻荫子的。”面容虽然衰老,身体之内的灵气越发充裕,呈现欣欣之像。“莫不是你想让额娘随着圣上,求道问佛?” 面容衰老的除了李筠婷,还有康熙,年纪大了身上越发不爽快,那次因为天花之患的接触,乐得开怀,反而隐隐有中风之征兆。越是这样,康熙越发怕死,兴佛道,因为胤禛懂些佛法,此时胤禛更是得势。弘盼想到此处,说道:“额娘若是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我。” 李筠婷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也不曾去找文嫔?” “她那些奇思妙想被我套出了,剩下的无非是她自个儿也差不多忘记了的。”弘盼说道,“上次那锦囊写得……我今后不必再去找她。”弘盼让人去了江南,知道了李卫之才,觉得李汝兰此人近乎妖孽,心生了警惕,反而不愿前往。他现在岁数小,得用之才也不必借住李汝兰,可以自己择选,而那些他更看重的所谓科学之策,文嫔无非遗漏一二,自然不必前往。 对于李汝兰而言,弘盼原本过来的次数便并不多,毕竟是宫外的阿哥,男女七岁不同席,总是要避嫌的。现在不来了,李汝兰便觉得雍亲王定然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不来了也是好事。想到胤禛登基之后,能够保全自己的儿女,李汝兰的眼睛眯了起来,规规矩矩按照历史走一遭,今后在公众做了老太妃便是。 日子这般便到了弘盼十五,理蕃院没去,最终是去了户部,和胤禛这样也算得上是上阵父子兵,只是乌拉那拉氏心中不满,刚想说几句酸话,被胤禛的眼睛一扫,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胤禛离开之后,对着嬷嬷说道:“爷越发有气势了。” 嬷嬷陪着笑,迎合着乌拉那拉氏,“福晋去看看晖哥儿,最近我看着读书认真,晚上还在挑灯温书。” 乌拉那拉氏笑了,她也不再年轻,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虽然这几年并无生育,只是晖哥儿争气,文治武功在上书房里都是拔尖儿的,乌拉那拉氏十分满足,更何况她虽无生育,其余几个也无,温声说道:“小厨房里的粥点捧上,我端着送进去。” 年氏正对镜描眉,螺子黛画长眉入鬓,金华胭脂涂两腮,点上口脂对镜抿唇,最后小心眉心一点花钿,平添了一分妖艳。珍珠耳饰,如同白瓣洒红斑的插画,白色的花瓣中夹杂淡淡的红丝,衬得肌肤如雪,让旁边的丫鬟口中恭维声不断,年氏柳眉微挑,也是自得自个儿的容貌。 等到胤禛踏月而来的时候,嗅着院子中丹桂芬芳,年氏娇媚可人,面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些。“爷。”刚进府的时候,年氏是避着孕的,身子骨没有张开,若是生育反而会有苦楚,两年前开始她已经是盼着有孕,可惜一直不得,期间还假孕过一次,让年氏闹了个大红脸。 胤禛的精力也比不上从前,在后院之中奉行的雨露均施,向着年氏倾斜的政策依然是不变,花好月圆,有美人巧笑嫣然,自然是一夜的风花雪月。若是论起来,胤禛内心里还是最盼着的是待在明月院之中,不过是几年的时间,李氏的容貌咋一看不起眼,细看仍有一丝余韵,容貌倒也罢了,最为难得是在李氏身边的舒畅,胤禛有时候觉得什么都不做,便是静静在明月院安眠,也比别处睡起来要安稳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弘晖八岁了,要领便当了…… ----2014-4-10 0:26:07|7776504---- 第138章 子殇(二) 所谓是最是春风得意时,阳春三月一个明朗的日子,年氏堪堪一个多月的时间,被诊断了出来。 “恭喜恭喜。”看上去便是道骨仙风的御医拱手说道。 原本因为嗅到了鱼腥味,身子不大利爽的年氏,眉眼也舒展开,说道:“真可这是……” “真是一件好事。”乌拉那拉氏的十指扣着手心,面上笑着说道。 “还要打发人去知会爷一声。”年氏的眼眸弯如新月,“这样的好消息,王爷听到了,也会欢喜。” 李筠婷垂着眼眸,大约因为年氏近期不自在,屋子中并无熏香,春日里的阳光斜斜从半掩着的窗扉照入,泄在了桌面上,细小的浮尘在光柱中上下打着旋儿,轻轻落在桌面上。斜斜伸展桂花树花枝,指头嫩叶初绽,正是春光明媚。墙角的自鸣钟,钟摆节律性摆动,这自鸣钟福晋那里有,胤禛那里有,接着便是年氏那里了。西洋玩意,真真是不便宜,李筠婷想到了弘盼这段时间正在让人研究为何摆动计时的原理,想要做出更精巧的自鸣钟。 年氏怀孕这件事情,有人欢喜有人忧。 等到六月时候,年氏已经坐稳了这一胎,而胤禛同弘盼则是南下去了江南。李筠婷注意到纵然是夏日里苦夏,弘晖的身子也着实太过于单薄了。 弘晖在上书房的功课之中万事求个先,功课布置得多,由于争强好胜,乌拉那拉氏也常说要压住弘盼一头,弘晖晚上也会点蜡温书。这样一来,精神头便差了。 乌拉那拉氏见着儿子身形消瘦,自然心疼,越发让人补弘晖的身子。白日里吃着精细的吃食,温补身子,晚上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注意到了弘晖睡得晚,弘晖却说道:“他们说,哥哥一开始的时候拉下了功课,到后来勤也不能补拙。额娘常说,我要比哥哥强才可以。” “那也不能熬坏了身子。”乌拉那拉氏心疼地说道。 “也就这两个月的时间。”弘晖说道。 到了江南,因为早早得知李卫此人,弘盼打听了李卫的功绩,先行笼络了李卫。年岁虽然不大,却做出了种牛痘之事,大清的自鸣钟,也在沿途研制出来,只是这件事情更让胤禛觉得庶长子无药可救,玩物丧志。 在府中,武氏面带春-色,听着大夫说她有了身子,表情不可思议。武氏是再小心不过的人,怎会有了三个月的身子而不知晓?分明是自个儿瞧瞧做足了三个月的胎罢了。 年氏扯了扯嘴角,说起来武氏现在的胎比她的还要稳,没有好气地斜了一眼,怀孕了的喜气儿也被武氏冲淡了,“我记得武格格一直心很细,怎会出这般的差错。” 也就是年氏会说这般的话,众人看着武氏,武氏微微低头,细声细语说道:“我小日子一直有些不准,这些日子吃得多了,丫鬟还说是好事,谁知道竟是有了身子。” 年氏打了一个哈气,揉揉眼,“我有些困倦了。” 乌拉那拉氏轻声说道:“都是给爷开枝散叶,如今武格格也有了喜讯,真是好事一件,想着王爷下江南,此番也必有所得。” 回到了明月院,又忍不住生了闷气,先开始的年氏,接着又是武氏,天气炎热,加上心中生着闷气,面色便显得难看了。弘晖答应了额娘要少看些书,现在见着额娘顾不上他,加上总是想着别人温书有多么刻苦,晚上用足了功夫。 炎炎夏日里,馨竹院里的几根竹子也似是被烈阳烤的发焦,原本应当是宁静的下午,从马厩处开始,弘晖跌落了马,而年氏受了惊吓扶着肚子,让整个院子喧闹了起来。 听着苏木低声说着这些事情,一边给李筠婷换上了衣裳,匆匆便去了明月院。年氏那边打发了苏木过去看看。“总归她也受了惊吓。” 明月院之中的人翘首以盼,见着李筠婷来了,面露失望之色,李筠婷对着秦嬷嬷说道:“太医还不曾来?” “刚刚打发人去请了。”秦嬷嬷说着,接着听到里面乌拉那拉氏声音凄厉喊道:“弘晖,我的弘晖。”秦嬷嬷面色一变,匆忙离开,李筠婷自个儿站着,倒是一个扫地的看上去伶俐的小丫头仰着头说道:“奴婢给侧福晋端凳子。” 刚刚迈步子进来的武氏面上一白,单手不自觉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对着李筠婷行礼,李筠婷看了一眼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然后说道:“你身子有孕,不必多礼。” 不一会儿的功夫,除了年氏,其他人都到了,见着年氏没有出现,隐隐听到乌拉那拉氏的哀求声,均知道里面的情况不大好,瓜尔佳氏开口说道:“侧福晋不如先进去瞧瞧?咱们一大堆人进去了,屋内也转不开。” 李筠婷正欲开口,就听着院子外的人喊道:“太医到了。” 太医的步伐匆匆,秦嬷嬷已经迎了过来,等到送太医进屋,碰的一声又合拢了门,显然不欲其余几个人进入。 武格格浅笑着说道:“那咱们就在外面候着。” 手脚伶俐的小丫头已经在长廊上搬了好几个凳子,怕热的瓜尔佳氏脸上带着汗水,匆匆被丫鬟喊起来,面上不施脂粉。若是有了脂粉,恐怕这会儿脸上更加黏腻。 李筠婷注意到太医的到来,让原本呼吸渐渐微弱的步调放缓,孩童的双目紧闭,额上被白纱包裹,隐隐透露些血色。“若是阿哥明日里能够醒来,且观后效。” 乌拉那拉氏刚刚眼见着弘晖的气息微弱几近到无,才会在房间之中失态,现在弘晖面上的痛苦稍减,胸膛节律性起伏,看着比之前好多,乌拉那拉氏的神态也稍微恢复,“秦嬷嬷去安置下太医。” 李筠婷观弘晖脸上的死气弥漫,最晚不过今夜便会死去,从马上跌落,内出血淤积在脑中,现在看上去似乎好转不过是假象,等到出血量再多些,便会死亡。 李筠婷收回自己的神识,等到太医安置下之后,再让几人进入到房间之中,乌拉那拉氏说道:“刚刚手忙脚乱,也顾不上你们。”房间中是沉香的味道,窗扉紧闭,炎炎的夏日房间之中显得沉闷,加上乌拉那拉氏的表情,压抑地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筠婷说道:“三阿哥的状况,还好吗?” “太医说这会儿无事。”乌拉那拉氏说道,“左右今个儿也无事,我就守着他,你们回去自个儿歇下。”西下的夕阳的余光洒在她侧脸的脸颊上,柔和了她素来严厉的表情。这些年乌拉那拉氏越发端着嫡福晋的名头,只有在对弘晖的时候,面色才会柔和。 李筠婷等人离开之后,便有小丫头到了乌拉那拉氏面前,说道:“年侧福晋捧着肚子,叫疼。太医走了一遭,说是不大好,今后得静养着。奴婢正巧撞着了年侧福晋身边的丫鬟,见着盆子里的巾子上带着血。除了这个,脚也崴着了。” 怀孕前三个月见了血,若不是年氏身体一贯康健,恐怕这胎已经保不住了,乌拉那拉氏只觉得年氏在用她的肚子算计她的心肝儿,从打听到的情况来看,是在外院的时候,年氏从马车下来,正遇上了弘晖,接着便是弘晖坠马年氏从马车上摔倒地上。乌拉那拉氏也让人检查了马匹并无中毒或者受伤的迹象,她相信是年氏做了什么隐蔽的手脚,此时冷笑着说道:“让秦嬷嬷过去,说三阿哥还昏着在,让她晚上抄写金刚经,给我儿祈福。” 小丫头神色一怔,继而乌压压的鬓发对着乌拉那拉氏,应声而是。 年氏那边听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吩咐,面色变得扭曲,当时明明是弘晖自个儿从马上滑落,因为手上牵着缰绳,让马长嘶一声,导致她慌里慌张踩空,不仅崴了脚,这段时间恐怕都不能外出,□更是见红,太医才说了不能操劳,乌拉那拉氏便让她抄一夜的佛经! “真真是贤惠的福晋。”年氏冷笑着说道:“还当真是满京城里都找不到这样的好福晋。”因为怀孕了情绪起伏本就大,这时候就落了泪,越想越自己自己被弘晖和乌拉那拉氏联手算计了。原本只是轻轻啜泣,后来竟是扑在了床榻上,右手捏成拳,捶打在锦花兰的被褥上。 “我的姑奶奶,可不能哭。”身边的嬷嬷连忙劝说着,扶起了年氏,一边对着丫鬟们点头让她们退下,另一边拿手绢擦拭她脸颊上的眼泪。有俗语,若是孕期哭了,肚子里的孩子是要苦一辈子的。 “我看这段时间弘晖阿哥的精神头不太好,是不是因为被太阳晃了眼,就算是苦夏,他也消瘦了太多。”嬷嬷说道。 年氏冷哼一声,随着她摇头,头上的钗环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悦耳的曲调,“不是太医说过了晚上就好了嘛,分明是在算计我。王爷不在京中,若是他在,我定然让他替我做主。” “我的好主子。”嬷嬷说道,“您养好身子重要。” 年氏本就觉得不是自己的错处,怎肯抄写佛经,让识字的小丫头抄了佛经。就算是字迹完全不一样,她也不在乎。 这天夜里乌拉那拉氏睡得并不太好,半夜里总是惊醒批了披风,让丫头点着灯就去了弘晖的屋子中,跳跃的烛火更显得床上躺着的人身子纤细,脸色苍白,乌拉那拉氏坐在床边,眼泪珠子就滚落了,今日里太医来诊治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弘晖身子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她开始自责,她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年氏还有武氏的身孕上,忽略了她所最在乎的儿子。 “我的儿。”乌拉那拉氏伸手抚平弘晖皱起的眉头,目光落在了缠绕纱布的头上,隐隐带着红色,他一定痛苦万分,故而睡梦之中眉头也并不舒展。“额娘只求你好好的。”乌拉那拉氏的声音很小。 “福晋,您也早点休息。”秦嬷嬷身上小声说道:“等到明日里阿哥醒了,见着您憔悴,他也是会担心的。” “他一直都是个孝顺的。”乌拉那拉氏乌黑的眼眸染上了淡淡的雾气。 “所以您不能让他担心。”秦嬷嬷说道。 乌拉那拉氏一步三回头被秦嬷嬷劝说着回房间躺下休憩,第二天早早到了弘晖的房间中,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才发现弘晖的脸色越发苍白,甚至连胸口的起伏也是断断续续,仿佛床上的人喘不过气来。 乌拉那拉氏有些慌了,急急忙忙让人再次请了太医,此时正逢着年氏打发人过来送佛经,让秦嬷嬷收下之后,自个儿凑到了太医身边,大气不敢出一声,手中不断搅着的手帕泄露了她紧张的情绪。 太医的眉头蹙起,弘晖的脉搏微弱,已呈现死相,扣着弘晖的手腕,五指微动,不断摸着弘晖的脉象。昨日里以为那些血已经顺着伤口流出,现在看来恐怕还淤积在脑中,若是其他伤口还可以用梅花针放血,除了这淤血,脑海之中的淤血可是无法。 “我们就在外面等着。”李筠婷收敛了裙摆,坐在了丫头摆放的椅子上,因为知道弘晖亡故也就是今日,浅色衣衫,钗环和身上的首饰皆是素雅,弘晖生着病,其他几个人都是一致的装扮。初夏的清晨气息微凉,气息带着水汽的润泽,院子中草木的枝叶上带着晶莹剔透的露水,等到太阳升起,这些露水便会升腾到空中。 李筠婷坐下之后,其他人也依次坐下。 太医想了想,言辞之中是让乌拉那拉氏做好后事的准备。 乌拉那拉氏双目瞪圆,似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往后退了一步,秦嬷嬷连忙搀扶住乌拉那拉氏,“怎么会,他明明还有气息。太医,你开方子啊。” 一声声的压抑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太医心弦一颤,此时开口说道:“奴才无能。” 屋外的人时刻留意其内的声音,此时听到乌拉那拉氏的哭声都知晓情况不大好,心中一突,面面相觑。日头渐渐升起,原本微凉的空气也被升起的骄阳烤的发热。 太医的话仿佛像是判了弘晖死刑一般,此时微弱的胸膛起伏猛然停止,小丫头颤颤巍巍说道:“福晋。”声音带着哭腔。 乌拉那拉氏连忙跪爬在弘晖的身上,一声迭一声喊着弘晖的名字,“他的身子还是暖的。还是暖的。”乌拉那拉氏似乎失去了自己的语言能力,只是重复这一句话,说到最后嘶声力竭,加上没有休息好带着血丝的双眼,竟是狰狞之象。 太医往后退了一步,接着硬着头皮上前,果然脉搏已无。 此时已是了无生机之象,听着太医宣判了弘晖的死亡,乌拉那拉氏心中猛然一沉,双目一翻,竟是昏厥过去。 “福晋。”屋内乱成了一片。 瓜尔佳氏悄悄撸下了自己手腕上的镂空镶嵌红宝石虾镯,因为都关注房间内的动向,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秦嬷嬷通红着眼睛,说道:“三阿哥去了。” “劳烦嬷嬷还请福晋保重身体。”李筠婷低声说道,“我们几个身上的衣服恐怕不合适,先换了衣服再行过来。” 此时已经有小丫头进进出出,让明月院皆是缟素。 秦嬷嬷此时出来的目的就是让她们几个换衣服,此时回到了房间之中,乌拉那拉氏神情难看,手中捧着的赫然是年氏打发人送来的佛经。 第139章 子殇(三) “福晋。”秦嬷嬷有些犹豫地开口,乌拉那拉氏此时高高的发鬓散乱,双手死死捏着床榻上的锦布,可以看得到手背上迸出的根根青筋。 乌拉那拉氏猛地抬头,通红了的双眼瞪着秦嬷嬷,让秦嬷嬷心中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乌拉那拉氏发出凄厉的笑声,与其说是笑容仿佛更像是恶鬼的哭号声,秦嬷嬷硬着头皮上前,说道:“福晋,你还要保重身体。” “他都没了,我还保重什么身体。”乌拉那拉氏的声音如同撕裂的裂帛,“还有年氏,好一个年氏。” 因为太过于用力,乌拉那拉氏忍不住咳嗽起来,秦嬷嬷上前拍着乌拉那拉氏的背部,同时递上了一杯温茶水,“福晋,先用点水。你小心身子。” 把杯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配合狰狞的表情,仿佛饮用的是断肠茶,而不是她最爱的雨前龙井。乌拉那拉氏把手中的佛经丢入到秦嬷嬷的怀中,秦嬷嬷连忙抱住了佛经,不知道佛经那里惹到了乌拉那拉氏,同时知晓这一次三阿哥的死,福晋恐怕把账都记到了年氏的头上。 乌拉那拉氏说道:“她不仅让丫鬟代笔,还抄错了字,分明是在诅咒我可怜的儿子。” 秦嬷嬷也跟着附和两句,一块儿声讨了年氏的可恶,接着说道:“那年氏着实可恶之极,只是我还记得福晋您说过,她的兄长,王爷还得倚靠一二。这次王爷不在府中,这几年王府也并无所出,若是她有个一二……” 乌拉那拉氏咬着下嘴唇,冷笑着说道:“若是让她现在没了孩子,反而是我的不是了。我知道嬷嬷你的意思,现在那孩子不过是她肚子里的一坨肉,她恐怕还并没有为人母的自觉,我要等到她生下孩子之后,再知晓失去孩子的痛苦!” 随着话音落下,乌拉那拉氏心中放佛也有了计量,表情平复,只有一双眼睛通红表明她的痛苦,只是秦嬷嬷身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这样的福晋看上去更可怕,有什么藏在内心之中隐而不发。 年氏被叫醒的时候,发了一通脾气,“什么事情,不知道太医刚吩咐让我静养着,若是我身上有什么,要你这个小蹄子的好看。”年氏皱着眉头,自从怀孕了之后她也不曾去乌拉那拉氏那里请安,故而早晨起来也就晚了些。 “侧福晋,三阿哥没了。”小丫头的身子一抖,接着轻轻说道。 “不是什么……什么!”年氏原本想说不是什么大事,接着猛然一清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嬷嬷,嬷嬷。”一连串的叠声,喊着嬷嬷,年氏心中有些发慌。 “哎。”嬷嬷应了一声,同时赶走了其他的丫鬟,说道:“主子您别急,注意身子。” 年氏秀眉一拧,说道:“怎么回事,刚刚那丫头说三阿哥去了。” “是这回事。”嬷嬷说道,“您要小心点,恐怕福晋那边会把这帐算在您头上。” 年氏原本觉得有些麻烦,心中有些惧怕,此时听到嬷嬷的话怒极反笑,“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到成了我的罪过,真真是个笑话。嬷嬷,你说好笑不好笑。” 年氏的双目锐利,扫过嬷嬷。嬷嬷垂下头,避开了年氏的视线,说道:“这……依奴婢看,近期还是小心行事。” “去让把屋子里布置一番。”年氏说道,“三阿哥出了事情,我也不能总是歪在榻上。嬷嬷放心,她虽然是嫡福晋,也不能一手遮天,若是王爷回来了,先是没了三阿哥,又是没了我肚子里的这块儿肉,瞧怎么发作她。这样的节骨眼,她不会犯糊涂。” 三阿哥的死和年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偏偏下葬了三阿哥之后福晋那里没有任何的反应,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这样的宁静更让人觉得如同行走在刀尖上,下一秒就会万劫不复。 各个院子里的人,龟缩在院子里,一点儿也不想做第一个出头的人。后院里诡异的气氛中便过了七七四十九日,年氏坐稳了胎。年氏原本就没有觉得自个儿有错处,此时见着乌拉那拉氏也当做没事一般,便觉得是福晋心虚,虽然在院子中养胎,气焰却不减。 “年侧福晋许久没见了,我想着诸位也是相见年氏,也幸好明日里就能见着了。”乌拉那拉氏脸上带着的浅笑莫名让人身上发寒。弘晖之死给她带来的打击是巨大的,整个人显得干瘦,脸颊也凹陷下去,这样看来,竟是比李筠婷还要生生老上两岁,皮肤也是干黄。唯有一双眼眸亮的惊人。 一阵沉默。几个格格更是眼观鼻鼻观心,李筠婷手中捧着杯盏,呷了一口。 乌拉那拉氏开口道:“李侧福晋怎么看?既是姐妹相称又是时常一块回去的,感情自与旁人不同。”这可以说是乌拉那拉氏的迁怒,在她看来如果那次李筠婷和年氏一块乘车也不会发生如此事情。 李筠婷放下青瓷花杯盏,说道:“只不过是顺路,福晋念着她,想必她也念叨着福晋。” 乌拉那拉氏笑了,“你说了句实话,我想着她,恐怕她也想着我。”笑意并没有传到眼中,只有嘴角勾起的弧度,给她增添了一份威仪。 年氏尚未出现,两人之间便是浓浓的战火味道,等到了年氏坐稳了胎出现,两人之间面上平和,只是话语中暗藏的意思让人心惊。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谁亦不知道年氏哪里来的底气和福晋杠上,其余几个只想着避开风头,也幸好王爷要回京了。 在江南,胤禛见着客客气气的李卫,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之中,提不起劲儿。虽然是买官得到的位置,胤禛发觉他确实是个当官的料子,可惜油盐不进,话语之中的意思是并不想求从龙之功,而是忠于圣上。胤禛想着自从那次因为种牛痘一事,康熙欢喜过头,轻微中风,而今身子呈现衰败之象,一日不如一日。胤禛原本想要推举废太子,也是歇了这个打算,若是圣上逝去,来不及二废太子,岂不是便宜了胤礽?胤禛现在做得是加大自己的筹码。 李卫终究是求而不得,等到离开江南的时候,心中有些失落,隐隐约约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除了李卫,府中的事情也不安宁,刚开始还有武氏有了身孕的好消息,接着便是弘晖的逝去,还有乌拉那拉氏同年氏两人针尖对麦芒的情况,也叙在书信之中。 这个消息令胤禛头疼不已,原本就膝下空虚,此时嫡子更是逝去,乌拉那拉氏和年氏各执一词,从传来的消息应当是弘晖之前学得用功,加上苦夏,身子发虚才会造成这一场的悲剧,这样自然让胤禛对乌拉那拉氏颇有微词。看书信中年氏隐晦说着是弘晖和乌拉那拉氏陷害她,胤禛重重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年氏也是个蠢货,也不动动脑子,乌拉那拉氏把弘晖捧在手心之中,怎会让弘晖做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消息,胤禛自然会告诉弘盼,见着儿子面露震惊,面上也是哀戚之色,叹了一口气,“你下去吧。”挥挥手让弘盼离开。目光放在了弘盼的背影,现在能指望的便是他了,弘盼侧福晋还有嫡福晋的选择就格外重要。 似是感觉到了胤禛的视线,弘盼的背部挺得很直。 胤禛草草带过了府中发生的事情,弘盼已经猜出了大半。出了胤禛的房间,单手放在额前,看着蓝天白云,想到了在上书房自己的布置,他所做的事情,让自己的弟弟多花些时间在读书上。认真读书并不是坏事,若是不足十岁夜夜温书呢?必然会熬干他的心血,一个体魄强健的庶长子,一个病怏怏的嫡子,低垂的头挡住了脸上浅淡的笑意,眼眸带着凉薄,他欲向上,须得扫清面前的障碍。让他意外的是,效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弘晖去了,年氏和乌拉那拉氏对掐上。不仅自己头顶上没有了嫡子,自己的额娘在府中也能松快些。 弘盼的眉头舒展,江南势力错综复杂,土地肥沃,因为四通发达,贸易上的往来让江浙地带越发繁华,想着曾经的史书记载的大唐盛世,也是水路通达,陆路通常,万方来朝的东都洛阳更是壮观非常。弘盼喜欢读书,读洋人的书同时也喜欢读古人的书,从书中揣摩和自己的想法相互印证,若是自己能坐在那个位置,定然能够锦绣中华。 康熙身子的情况,除了胤禛弘盼也看得明白,所以才会给自个儿铺路。一切都是为了那最高的位置,弘盼的眼眸眯了眯,更何况他本意又不是要杀了弘晖,心中最后那点怜悯,被抛下了。 ----2014-4-21 22:20:44|7868045---- 第140章 雍正(一) 一个是后院的嫡福晋家族关系千丝万缕,一个身后是手握兵权的兄长,胤禛对后院这是大棒加甜枣的方式,维持了两人面上的平和,私底下的波涛汹涌,暗流涌动,只能是有心无力。 后院诡谲的气氛中,过了不甚欢喜的年。康熙的身子越发衰弱了,让这个年更多了几分沉重的气息。 绿头牌康熙翻得也是兴致寥寥,他已有心无力,就算是翻了牌子,也甚少有床-事。李汝兰服侍过几次,只觉得康熙衰老的可怕,面上皱纹横生,原本有着天花后小坑的脸上也生了老年斑,他说话说得很慢,并不是那种生深思熟虑而慢条斯理的语速,而是往往要想一想才用合适的措辞表达自己的想法。康熙已经老了,甚至老到让李汝兰觉得这样的康熙真的还适合继续做皇帝吗? 她隐隐觉得康熙衰老如此之快似乎不大合适,现在二立太子的苗头都没有,更遑论二废太子。李汝兰莞尔,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两废两立是历史书里记载了的,康熙虽然面露衰老,但是是个长寿之人。自己已经把消息传给了胤禛,只需要等着雍亲王来做便是了。 李汝兰又忍不住想到自个儿把钮钴禄氏弄到宫中,这是她最自得一件事儿,免得败家的乾隆把大清的钱财败完了,那么未来的真龙天子又是谁?会是那个瓜尔佳格格?李汝兰没有想过弘盼,满汉之别她在宫中感受的是最深的了。弘盼在谋划上书房让弘晖的身子发虚的时候,已经一改之前韬光养晦的样子,一点点在康熙面前表现,而在后宫之中的李如林对此一无所知,故而对于弘盼的印象还是天真听话的小孩子。也因为这个原因,她从没有考虑过最后那锦囊会被弘盼扣下。 开年之后,又是三年一度的选秀。圣上龙体欠安,这样的状况下,这个选秀反而越发做得轰轰烈烈,民间也有冲喜的习俗,到了京城里的选秀便是想用年轻的秀女充盈后宫,给紫禁城带来生机和活力。康熙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御-女,却依然默许了此次选秀的盛大,康熙见着花朵一般的秀女,却没什么绮丽念头,他想着的是发出一个信号,那便是再立太子。 这样的决定康熙做得十分不甘,他的身子却容不得他继续劳心费力处理公务。那么太子的选择就十分重要。他在位的这些年四方征战国库亏空,老四的行事手段还有做事风格是最适合充实国库这个钱袋子的,弘盼的出身看似是硬伤,但他处事比老四还要圆滑,等到经过雷厉风行的老四一代,正需要如同弘盼这般温风细雨的行事手段,繁荣大清,到时候弘盼的出身也就不再是硬伤。 这个考虑,指了那拉氏做弘盼的嫡福晋,而指婚的时候弘盼身边并无侧福晋。弘盼身边没有侧福晋的缘故也并不复杂,乌拉那拉氏没什么心思,胤禛还在寻找人选,就耽搁了下来。 这样的结果是一个信号,整个朝堂上下想到了弘盼出生之后便是圣上起名,曾有发现种牛痘这般的大功劳,而且自从弘晖死后,弘盼也选择不再蛰伏,屡屡进言,针砭时弊,少年意气风发让年轻的臣子折服,不知不觉也笼络了少年臣子。弘盼毕竟年轻,更多的臣子把目光放在了胤禛身上,胤禛性格沉稳,曾抱养在佟皇后的身边,也沾得上一个嫡字。 原本蛰伏着的胤禛,因为这次的指婚,被推上了风尖浪口。 上次八阿哥在群臣举荐了之后,被圣上怒斥,这次胤禛虽然众望所归,却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提出要立胤禛为太子。 雍亲王府的后院,乌拉那拉氏也变得炙手可热,因为李筠婷是弘盼的生母,加上乌拉那拉氏捧一个踩一个的原则,原本深居简出的李筠婷也开始陪着乌拉那拉氏在外走动。 这样一来年氏自然气个够呛,“等到我生下这个孩子,再和你们计量。”乌拉那拉氏拉着李氏,自然让年氏对李氏起了膈应。乌拉那拉氏年纪大了再难有孕,而她年轻貌美,兄长又是手握重权,对于自个儿肚子里的就寄以重望,乌拉那拉氏的弘晖去了,满后院的人没有心思可是作假,这可是不独年氏一个。 除了盯在李筠婷身上就是弘盼身上。 弘盼同李筠婷说道:“额娘,那那拉氏儿子打听过,生性聪慧,为人沉稳端庄。今后您就坐享儿孙福。” “别人姑娘家你也去打听?平白坏了人声誉。”李筠婷说道,脸上带着浅笑,“还儿孙福,害臊不害臊,你可是还没有成亲。” “儿子心中有数,那拉氏的兄长与我相交,他说与我听,让我好生待她。成亲之后自然是生儿育女,当年我可是额娘肚子里的一块儿肉,有什么话不能同额娘说。”弘盼笑了笑,“我有心如此,福晋可是送我了两位极其漂亮的通房。” “弘晖去了,难免她处事就有些急切。”李筠婷说道,“告诉你阿玛便是。” “可不是,儿子便是这样做得。”弘盼笑着说道,对于福晋送来的通房,只是和阿玛一提,便被轻飘飘打发了,乌拉那拉氏也得了胤禛的训斥。 李筠婷垂首拿起小剪刀减掉做好流苏的线头,蝶绕君子兰样式压衣坠做好之后递给了弘盼。“仔细收好,你成婚那日用上正好。” “额娘是最细心不过的。”弘盼笑着说道。 弘盼的大婚尚未到,便是武氏早产十日,生了个眉清目秀的小阿哥,早产的日子不长,小阿哥的身子也是健壮。武氏的早产,年氏把这笔账算在了乌拉那拉氏身上,乌拉那拉氏则是以为年氏做得,两厢猜疑中,距离年氏生产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她们的身家都是清白的,对嘛?”年氏的手指微微颤颤抓着衣摆,因为疼痛,惨白了一张脸,额上密密的冷汗,她凑到嬷嬷的耳边说道。 嬷嬷连忙说道:“放心吧,都在少爷的手里捏着。您听着稳婆的吩咐。” 年氏点了点头。 年氏的生产是瓜熟蒂落,折腾了五个时辰,终于在傍晚生下了皱巴巴红彤彤的小阿哥。 年氏身上汗涔涔,强忍着疲倦睁开了眼,看着小阿哥,心都要化了。嬷嬷也在旁凑趣说道:“小阿哥长得眉清目秀,像极了王爷。” 年氏听着嬷嬷的凑趣话,心情放松加上生产的疲惫,很快就昏沉睡了过去。嬷嬷则是抱着小阿哥到外间给候着的王爷看,时间也赶巧,正好胤禛轮着要去上朝,临行前过来看看情况,就正巧小阿哥从肚子里出来,还没有等着稳婆拍背,就发出了嘹亮的哭声。 之前武氏生了一个小阿哥,现在年氏肚子里蹦出来的也是个小阿哥,胤禛眉宇舒展,“让年侧福晋好好养身子,我下朝了再过来。” 丫鬟脆生生应了一声,这样的好消息等到了年氏那里,是可以得赏的。 果然等到年氏醒了过来很是欢喜,赏赐了那个丫鬟,她本就是三等扫地丫鬟,欢欢喜喜拿着银子退下,脚步都轻快了三分。 年氏平平安安生下了小阿哥,福晋没有任何的动作,数不清的上好的布料首饰各式古玩如同流水般送到了年氏的院子里。这样的戏让人如同雾里看花,不知道福晋的用意。 弘盼成亲之后,第二日携着那拉氏同王府中的人请安。 那拉氏的容貌清秀,略显得丰腴的脸颊有着红晕,昨晚上是个圆满的洞房花烛夜。弘盼同那拉氏的浅笑,烫了乌拉那拉氏的心,若是她的弘晖还在,若干年之后,她也会吃上儿媳妇的茶水。 这样的画面让乌拉那拉氏眼圈发红,用手绢悄悄擦了擦眼角。 这样的动作被年侧福晋捕捉到,浅笑着说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想,李姐姐定然是我们中最开心的,大阿哥都大了,成亲了呢。” 那拉氏此时捧着托盘到了李筠婷的面前,听到了年氏的话语,手一动,李筠婷已经捧起了杯盏,说道:“我是十分欢喜。说话的是年侧福晋。” 那拉氏感激地看了李筠婷一眼,到了年氏的面前。 年氏笑着说道:“我也跟着新人沾沾喜气,要知道等五儿成婚,还要很久。” 那拉氏在嫁给弘盼之前,是知道雍亲王府的情况的,此时看着年氏说话,也不免觉得年侧福晋过于嚣张,看着乌拉那拉氏并不生气,反而嘴角微微翘起,身上不由得一冷。今早弘盼就同她说过,日后无事,可以到额娘那里小坐,不要与嫡福晋还有年侧福晋牵扯过多,她此刻深以为然。 乌拉那拉氏说道:“我也盼着这杯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道。” “不会太久。”年氏意味深长的说道:“总归也就是十来年的时间。” “十来年啊。”乌拉那拉氏的尾音拖得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是给年氏的儿子发便当,接着就是康熙的便当了。 ----2014-4-22 23:58:32|7874362---- 第141章 雍正(二) “瓜尔佳格格似乎面色不太好。”李筠婷见着乌拉那拉氏同年氏又开始对峙,便如此说道。 “可不是?一张小脸惨白。”乌拉那拉氏说道:“都怪我和年侧福晋说得开心,一时竟是没有休息到,还好李侧福晋是个心细人。” 请了大夫把脉,最后竟是瓜尔佳氏有了身孕。 瓜尔佳氏面上得的狂喜不似作假,扭扭捏捏说道:“若是奴婢知道了,定然会回禀福晋,把脉确实,奴婢和往日里吃睡都无不同。” 年氏想着瓜尔佳氏果然是乌拉那拉氏一条好狗,笑了笑说道:“说不定瓜尔佳格格和武格格一般,糊里糊涂的。” 瓜尔佳氏恨年氏的挑拨离间,望着福晋,面色急切。 乌拉那拉氏看出了瓜尔佳没那个胆子,轻轻瞥了一眼年氏,“月份小没有察觉也是正常。” 瓜尔佳一脸感激,而年氏眼波流转瞧着李筠婷,“李妹妹就更神奇了,先前武格格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来,这会儿瓜尔佳格格不到一个月就被你发现,真真是神奇的很。” 乌拉那拉氏听此言瞧着李筠婷一声冷哼。 那拉氏没有想到这样第一天就瞧了一出好戏,最后扯上了夫婿的额娘。她是新妇什么情况都没有摸清,实在不适合开口。 等到散了这场戏,那拉氏跟着李筠婷去了馨竹苑。 “我不爱搭理这些俗事,所以她们两个的战火到头来烧到我身上。”李筠婷说道。 弘盼额娘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凉的寂寥,这让那拉氏抬头看了一眼李筠婷,平静的面容隐约可见昔日里的绝代风华。想到闺中密友说过李氏的容貌妍丽,她刚见的时候并不这样觉得,此时却觉得往昔的李筠婷就算没有容貌,这样如水的气质恐怕就让人的目光离不开她。 李筠婷见他不答话,笑着说道:“想什么?” “额娘的声音真好听。”那拉氏说完了之后,脸一红。她性子太直了。 “好个甜嘴的。”李筠婷浅笑,“得了我的手串还不够?” 那拉氏笑了笑,“我做了个绣囊送给额娘。” 桃红色绣着丹桂的锦囊李筠婷接了下来,“手很巧。” 两人说了些闲话,李筠婷说道:“弘盼是个有主意的,拿不住的事情你多同他商量。” 那拉氏笑着点了点头。 年氏莫名记住了乌拉那拉氏的那表情,说道十年时候的意味深长的表情。回去以后搂着她的福惠,轻柔的吻落在福慧的额头上。抱着自己的孩儿,刚刚从心底升腾起来的那种冰凉和恐怖渐渐散去。“额娘的宝贝福惠。” 福惠这个名字是胤禛亲自给孩童起得,年氏记得那日的午后,阳光明媚,胤禛的表情柔和,素来抿着的嘴唇也微微弯起,“看上去白白胖胖就像是个有福的,叫福惠可好?” 那样的阳光迷了年氏的眼,稀里糊涂点头之后,忍不住开口问道:“不都应该是以弘字轮辈吗?大阿哥还有以前的三阿哥,都是如此。” 提到了弘晖,胤禛的眼睛一暗,从江南回京之后,他宿在明月院,乌拉那拉氏并没有嘶声力竭同他抱怨,只是默默流泪,仿佛眼眶中的泪水永远不会停歇,再然后开口也说的是弘晖的往事,她才给弘晖做得锦囊,给弘晖做得扇坠儿,弘晖第一个写下的字。那一日胤禛陪着乌拉那拉氏怀念早逝的三阿哥,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来祭奠他死去的嫡子。胤禛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不会一直停留在丧子的悲伤之中,乌拉那拉氏没有走出来,但是那样的伤痛,也只在胤禛面前表露过一次。胤禛此时听到年氏提到三阿哥,难免有些晃神。 清了清嗓子说道:“满族儿女,并不如同汉人那般在意这个。” 胤禛缓缓道来,起这样的名字也是做阿玛的对儿子的重视,例如太子胤礽原本是叫做保成,康熙与其交谈高兴时候仍是会称其为保成。 见着年氏懵懂点头,胤禛心中想着年氏一点儿也不像她的兄长那般那么多的心眼。 年氏觉得自己的儿子叫做福惠是胤禛的重视所在,而乌拉那拉氏听到这个名字,笑得几乎要掉了眼泪,“年侧福晋这样的蠢货。”乌拉那拉氏既然想着要对付年氏,自然要打听年羹尧的事情,胤禛尚未登上太子之座,年羹尧便行事嚣张,胤禛虽然宠着年氏,心中难免有戾气,加上自己在后院之中同年氏对立,恐怕看似胤禛宠着这个叫做福惠的小阿哥,心里已经把他当做死人了。 “那个奶娘,家里已经拿捏住了?” “恩。”秦嬷嬷应了一声,“现在就要动手?” “还不急。”乌拉那拉氏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浅笑,“总要让年氏再和小阿哥多亲近亲近。记得和那个屋子里的小丫鬟们吩咐,让他们多捧着福惠小阿哥。只有在她心中占得越重,摔起来,才会越疼。”乌拉那拉氏面上的浅笑扩大,唯有笑意不见眼底。 “今天年侧福晋说李侧福晋的那些话……”秦嬷嬷小心地问道。 “都是年氏编排的,李氏做不出这样的事。无非是因为今个她儿媳妇奉茶,她不想继续搅和随口说得,谁知道真是瓜尔佳有了身孕。”乌拉那拉氏说道,“这样的话,哄都哄不住,你瞧瞧那其他几个格格,都恨不得堵上耳朵什么都没有听到,武氏的脸颊更是发白。李氏的性格我也算是看清楚,说白了是自扫门前雪。” “那您……” “年氏的心思也好猜,现在宝贝心尖爱着五阿哥,想把水搅和浑了,我就是就她的话说说罢了。”乌拉那拉氏此时走到了窗前,伸手拈起花瓶上的一支桂花,“真是香喷喷的,惹人生厌。”话音落下,那花枝也被折断坠在了地上,花盆底碾压花枝,细小的花朵在地上只留下一道水痕。 秦嬷嬷知道年氏的院子就栽种桂花,福晋是话有所指,垂首并不说话。福晋口中说要多等一段时间再对付五阿哥,了可秦嬷嬷知道,这日子不会太久,因为福晋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报仇了。 弘盼已然大婚,做阿玛的免不了要教导。对于那拉氏这个儿媳,胤禛心中是满意的。那拉氏指婚之后,武氏得了小阿哥、年氏得了小阿哥,在大婚后奉茶的时候瓜尔佳氏也有了身子,这让胤禛喜欢这个面带着福相的媳妇,下朝之后同弘盼说着要好好过日子之类的话语。 弘盼回房之后同那拉氏说道:“今日里可还好? 弘盼听着那拉氏说着实话,眼眸深处是浅淡的笑意,“咱们本是夫妻,今后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就像你今天这般。” 弘盼生的俊朗,这一笑让那拉氏涨红了脸。 “福晋和年侧福晋,你要远着些,要知道……”弘盼三言两语说了年氏同乌拉那拉氏的过节,“最关键的是先前三阿哥的死,福晋怪在年侧福晋的头上,那三弟可是被福晋放在心尖上,比什么都看得重。” 那拉氏瞬间就明白了乌拉那拉氏是不会放过年侧福晋,难怪那时候嫡福晋的眼神让她瘆的慌。“额娘说,让我有什么拿不准的问您。”那拉氏的脸颊微红。 弘盼一愣,继而笑道:“这是自然,额娘虽然不爱理会这样的事情,若是真遇上了事情,她也不惧,总是能护住你周全的。在京郊还有别院,我听阿蛮说你冬天怕冷,过阵子我们去京郊庄子小住一阵,那里有温泉。” 那拉氏眼眸弯起,只能说是清丽的容貌增添了美丽。 大婚之后是三日的回门,弘盼同那拉氏一块儿回门,李筠婷知道那拉氏是个大家族,弘盼此行也是想要得到那拉氏族人的忠诚,李筠婷同弘盼说道:“她是你的福晋,夫妻本是一体,遇到了事情,相互一定要说明白,不要平白生了误会。” 胤禛依仗乌拉那拉氏,同时娶了李侧福晋也是为了她身后的势力,府中年氏同乌拉那拉氏针尖对麦芒,也是有胤禛的作用。乌拉那拉氏并不蠢笨,如果当时胤禛给乌拉那拉氏多一些保障,让乌拉那拉氏知道除了将来可以依仗弘晖,此时更是可以依仗她的丈夫胤禛,恐怕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 李筠婷所不知道的是,若真是这般,恐怕这次的意外也不会轻易发生。乌拉那拉氏因为年氏和武氏的怀孕,方寸大失,最后才失去了弘晖。 “儿子省的。”弘盼拱手退下。 弘盼看着乌拉那拉氏准备动手,开始采买物品,自个儿则是带着那拉氏去了庄子,临行前对李筠婷说道:“这几日能不出门便不出门,我这里有味方子,吃了人便会发热。” 李筠婷叹了一口气,“你带着你福晋在外便是,这么多年的风雨,也都过来了。” “不一样。您是知道那位把三弟看得有多重,之前有多压抑,此时就会有多疯狂。要知道,她从没有沾染过人命。”弘盼劝说李筠婷,吩咐她一定用药,看到李筠婷点头了,才终于放心离开。 弘盼的药对她又何用?李筠婷从芥子空间里寻了一位药丸,终日里身上发热,整个馨竹院是浓郁苦涩的药香,连进出的丫鬟身上也是如此。 半个月后,福惠殇亡。原因是福惠的奶娘原本就是个爱吃的,年氏也知道奶娘有这个毛病,奶娘的吃食一直都是从自个儿院子小厨房里端来的,奶娘在对厨房下人的时候,总是趾高气扬,让小厨房的人心生了不满,故而煮催奶的猪肉汤时候并不用心,未煮熟的猪肉喂给了奶娘吃,奶娘身子倒没什么,福惠的身子一天天削瘦,等到发现是猪肉虫子生在了小阿哥的肚内,此时已经无力回天。 年氏还记得孩童带着奶香的味道,柔软的小手抓着自己的指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人心里都要融化了,自己抱着孩子的时候,他会冲着自己甜甜的笑,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侧福晋,您节哀。好好保重身体。” 年氏恍惚之中想到了那时候弘晖去了,自个儿再去乌拉那拉氏那里请安时候,见着憔悴枯瘦的乌拉那拉氏,她便是这般说道:“福晋,您节哀,要好好保重身体。”她甚至还能回想起,那个秋季之中身上沾染的淡淡的桂花香气,她巧笑嫣然,轻挑眉头,对着乌拉那拉氏垂首,仿佛服软实则是再次勾起乌拉那拉氏的伤心事。 依然是这样的秋天,空气中的丹桂比那一日还要浓郁,年氏觉得胸口被压抑地喘不过气来,双手抓住自己的衣领,半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息。 “侧福晋。”见着年氏的面色苍白如雪,周围人吓了一跳。 “是她……”年氏喃喃道,脑海中闪现了乌拉那拉氏赏赐物件时候说着儿子是额娘心头肉,想着满月酒上乌拉那拉氏抱着儿子目光带着的怜惜,她的手背碰触孩童娇嫩的脸颊,当时年氏以为乌拉那拉氏会做什么,最后只是把孩子还给了她,想到弘盼媳妇敬酒,乌拉那拉氏听着她说十多年后微微一笑。 “一定是福晋!”年氏的神情有些恍惚,“她恨我,但是我宁愿她冲着我来。” 嬷嬷连忙捂住了年氏的嘴,“是那奶妈吃了不当吃的食物。” “他昨个还冲着我笑,已经瘦得不像话了,我……”年氏泪水滑过脸颊,“我宁愿死的是我。”年氏呜呜咽咽地说道。 嬷嬷说道:“这次奴婢觉得是个意外,不是也查到了是那奶妈贪吃,脾气不好,得罪了小厨房的人,才有了这场祸事。要知道食材的采买都是自己人。” 年氏拼命地摇头,“是福晋,那时候三阿哥死得时候也是这个月份,是她在报复我。认为我杀了弘晖。” 嬷嬷一声又一声劝说年氏,说道:“如果你这样,小阿哥走了也不安宁。现在王爷联系您,宿在您的院子,您早日再有身孕,说不定福惠阿哥又投胎到您的肚子里了。” 这句话打动了年氏,额娘总是认为自己的孩子是天底下最聪慧的,年氏说道:“嬷嬷,你真觉得不是她?” “都是那个奶娘贪嘴,他们这些奴才的内讧才导致了五阿哥的殇亡。”嬷嬷说道。 年氏怔怔然。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来也挺奇怪,为什么四阿哥的孩子,只有年氏的三个孩子都是福。 ----2014-4-24 1:34:55|7881033---- 第142章 雍正(三) 乌拉那拉氏的安排巧妙,本就没有下药,无非是采买了米猪肉,谁知道只吃了一次,便成功让那奶娘得了虫症,最后把虫染到了福惠的身上。 年氏对于福惠的死查了又查,终究像是一场意外,更兼有胤禛的敲打,言外之意是已经确认了是意外,若是年氏再生波折,可是要处罚的,年氏拼命告诉自己是个意外,可是瞧见明月院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多想。 “我那可怜的惠儿。”年氏仰着脸,清丽的脸上犹自带着泪痕,一双眼红彤彤像是兔子,略显得凌乱发髻,年氏扑在了胤禛的怀中。 胤禛柔声安慰,眼眸之中滑过一丝不耐的神情,呜呜咽咽哭泣的年氏并没有捕捉到。 乌拉那拉氏把一方刚刚绣好的锦帕丢到了火盆中,丝帛燃烧,空气中是难闻的气息,遮掩了原本从隔壁院落里栽种的丹桂散发的芬芳。 乌拉那拉氏身边只有秦嬷嬷陪着,乌拉那拉氏柔声说道:“晖儿,这帕子你可喜欢?”今日是弘晖的忌日,除了烧纸钱外,乌拉那拉氏还烧一些亲手给弘晖做好的衣服。给弘晖烧的东西,乌拉那拉氏从不假手他人。秋日里的微风拂过,些许燃烧后的灰烬打着圈儿,被卷入到了空中,乌拉那拉氏面上露出浅笑,每次烧纸钱时候遇到小风,她都会一种感觉,似乎弘晖就在院子里,带走给他烧得物件和纸钱。乌拉那拉氏注释灰烬在空中升腾,直到融入了夜幕中,再也捕捉不到痕迹,风也渐渐止住了。乌拉那拉氏觉得眼角有些干涩,秦嬷嬷递过来帕子,乌拉那拉氏摆手说道:“不用了。让人来收拾吧。” 等到下人收拾好了火盆等物,乌拉那拉氏也回到了房间里,用清水净手,指尖上的水滴滴落到盆中,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哦,爷今个儿又到了年侧福晋那里?也难怪,今个是五阿哥的头七。” “王爷还是念着您的,今天还送了玉如意。”秦嬷嬷说道。 乌拉那拉氏抬手拿起了多宝阁上的玉如意,质地细腻,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芒,一看便知道不是俗物,“我啊,也看清了,女人这一辈子,想要过得舒服,不能把一颗心放在男人身上。尤其是像咱们王爷,冷清冷心,今儿是福惠的头七,也是我儿的忌日。你瞧瞧,对王爷而言,两个孩子死掉了,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给他带来什么。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李氏在爷的心中是不一样的存在,今个儿来看,竟是因为她没有心。”乌拉那拉氏叹息一声,把玉如意放置在了原本的位置上,“她无心王爷,始终知道自个儿的位置,就算是王爷再恩宠的时候也是不骄不躁。这些年处事周全,连教导的弘盼让我也走了眼,只是因为我晖儿的缘故,一直韬光养晦。而李氏那个蠢货,和我犯了一样的错误,她对王爷动了心,所以才会恃宠而骄,她以为她是特别的。只是除了李氏,谁又在王爷的眼中特别了呢?” 秦嬷嬷听着乌拉那拉氏叹息一般的声音,听着乌拉那拉氏说李氏没有心? 乌拉那拉氏看着秦嬷嬷的表情困惑,轻笑一声,说道:“你仔细看看李氏,她为什么事情发愁过?日子好也是过,不好也是过,就算在赶到了别庄之中,也是安然自乐,那弘盼也愿意陪着她,爷心中念着她。我以前嫉妒她得到王爷心中的一点儿念想,我也现在也不嫉妒了,王爷啊,太有志向了,我如同她看开一点儿,日子才会过得舒坦。” 秦嬷嬷看着橘黄色灯火下的乌拉那拉氏,发觉一直伺候的小姐神情是说不出的疲倦,眼眸也被一层薄雾笼罩,晦暗和疲惫。想到虽然让年氏的小阿哥福惠去了,但是弘晖终究是回不来,秦嬷嬷心中一酸,正想说什么,反而是乌拉那拉氏摆摆手开口,“嬷嬷就当我是在胡说八道,今个儿夜风习习人自醉了。” “奴婢知道福晋心中难过。”秦嬷嬷说道,毕竟是弘晖的忌日,之前主子有多疼爱弘晖,今日便会有多心疼。 乌拉那拉氏说道:“让嬷嬷担心了,自从我进了雍亲王府,一直劳累您。” 两人说着话,乌拉那拉氏拉着秦嬷嬷说起了弘晖的趣事,看着嬷嬷的表情不自在,说道:“我也就是今个儿晚上说说,也就只有嬷嬷能陪着我想念他的好处了。” 这样说了,秦嬷嬷就静静听着乌拉那拉氏的话语,偶尔说上一两件弘晖的趣事,乌拉那拉氏笑着笑着流下了泪水,“真是个可爱的孩子,笑得我眼泪都掉下来了。”便这样度过了属于福惠的头七,弘晖的忌日。 福惠的殇亡告了一个段落,李筠婷也退了烧,衣服显着宽大了不少,人瘦的空空荡荡。与李筠婷消瘦相比,那拉氏的脸颊丰腴了些,她生得平凡,丰腴了肌肤莹润加上眉梢之间的喜气,竟是显得靓丽了三分。 那拉氏因为这个缘故,见着李筠婷的时候格外羞愧,弘盼不在的时候,时常到明月院陪着李筠婷用膳。 “额娘,我们在院子里走走,之前我还做姑娘的时候,额娘身边有个嬷嬷擅长食补,等到我回去了讨几个方子。像是这样饭前散散步,就是她告诉我的,这样晚上用膳胃口会更好。”李筠婷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说话柔声细语,那拉氏年纪本就不大,很快就在李筠婷面前表现了活泼的本性。 “自个儿吃饭岂不是自在?到我这个老婆子这里用得也不好,我瞧着你瘦了。”李筠婷浅笑着说道,那拉氏的策略有了些效果,李筠婷在那拉氏布膳下,胖了些。 “额娘这里的饭菜要比我院子里的要好吃,额娘可不要赶我走。”那拉氏笑着说道,她虽然生得不美,笑起来朝气十足,眼眸也会弯起,让人从心底感受到温暖,那拉氏说道,“再说了,额娘不老。” “若是福晋听到了,厨房的厨子们,份例要减了。”李筠婷说道,“要不了几年,我就享儿孙福,怎么不老?” 两人顺着院子里走动,说了阵话,见着湖边有衣着缟素的女子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领头的正是年侧福晋,那拉氏的眼睛不自觉瞪大,年侧福晋想要做什么?不得不说,年氏是极其适合白色的装束,腰身不盈一握,黑压压长发上束着白色的发带。 那拉氏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在给年侧福晋请安之后,年侧福晋从袖笼之中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下午时候小憩,我竟是梦到我苦命的福惠儿,他说下面冷,让我烧些衣裳,说是在下面冷。先前烧得纸钱,他哪里会用?” 那拉氏和李筠婷面面相觑,福惠一岁不到,连话都不会说。 年侧福晋显然伤心得很,“就这里,这个位置好,摆火盆。在梦中,福惠阿哥就指的这里。”这个地方正对着是明月院的大门,李筠婷扯了扯年侧福晋的衣袖,年侧福晋冷哼一声说道:“李姐姐有话不妨直说,是觉得我选的位置不好?” 那拉氏见着年侧福晋说话阴阳怪气,身边的李筠婷身子消瘦,似乎被风一吹就会吹倒,那拉氏不知道弘盼让李筠婷装病的事情,还以为李筠婷真的生病了。正欲开口,李筠婷对着她微微摇头,然后对年侧福晋说道:“确实不大妥当。 李筠婷毕竟担了侧福晋的名头,又是早于年氏入门,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年氏在这里烧纸,“年侧福晋,未到一周岁尚未上玉牒的孩童,怎么都没有在这里烧纸的由来,更何况你烧得还是五阿哥用过的旧物。” 年氏委屈地说道:“李姐姐,你也是为人母,我原以为你是能理解我的心情,福惠阿哥在梦中哭着和我说冷,说要在这里烧呢。”甚至簌簌落下了眼泪,仿佛是李筠婷在欺负她一般。 那拉氏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甚至有些后悔带着李筠婷提出来要逛园子,今日里乌拉那拉氏出府,晚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年侧福晋是故意在福晋不在的时候,在嫡福晋门口的位置烧纸,来恶心福晋的。 “年妹妹伤心我可以理解,只是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知道劝着点。”李筠婷轻提裙摆绕开了年氏,对着年氏身边的丫鬟发作,“太不知道轻重,院子里也是可以随便烧这些的?” 后面的人原本就是被逼着抬这些物件,此时听到李筠婷的话,心中一松,呼啦啦跪了一地。甚至就连年氏身边的嬷嬷也觉得今日里年氏要做的事情十分不妥当,只是拗不过年氏,若是李侧福晋能阻止便好了。 年氏面色铁青,快速走到了李筠婷面前,冷笑一声说道:“我喊你一声姐姐,不代表你真的是我姐姐,李侧福晋好大的威风,在我的面前摆谱子。” 作者有话要说:年氏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挽尊~ ----2014-4-25 0:11:26|7884426---- 第143章 雍正(四) 李筠婷看着年氏不语。年氏怒气冲冲说道:“我就是要在这里烧。” “我看谁敢?”李筠婷淡淡说道。 “果真是好大的气派。”年氏的眼眶带着雾蒙蒙的水汽,似乎强忍自己的悲伤,似乎是下一瞬她便会潸然泪下。“李侧福晋威风的狠,欺负我这样一个丧子不过百日的母亲,真真是狠毒。”跪在了一地的人恨不得把耳朵堵上,原本在花园里扫地的三等丫鬟都远远跪着。 李筠婷说道:“所谓是哀而不伤,这个道理,你应当比我清楚,若是想要烧纸给五阿哥烧物件,你要是在你自个儿的院子里烧,我横竖都管不着,在福晋的门口,我又遇见了这件事情,我岂有不管之理?我可不敢在年侧福晋面前摆谱子,更遑论欺负年侧福晋你,这样大的一顶帽子我担当不起。我撞见了这样的事情,福晋又不在,总是要有人拦住你做这样的事情的。”单手放在了年侧福晋的肩头,“年侧福晋何必如此,说一千道一万,若是你要在这里烧,我定然是会阻拦的。” 年氏的泪水滑落,她伸手抓住了李筠婷的衣摆,“这怎么是错事?容我给我那可怜的孩儿烧些物件,这是李侧福晋心疼我,心疼我的丧子之痛,我定然是会记挂在心中,九泉之下的福惠也会保佑心善的年侧福晋。” “年侧福晋。”李筠婷的声音用了些威压,“话已经说的如此明白,再多说也是无趣,还是请回。” 那拉氏听言扯了扯嘴唇,说起来李筠婷说话实在是直白得无懈可击。 那拉氏没有感受到李筠婷话语中的威压,而面对李筠婷的年氏,身子一抖,竟是觉得眼前的李氏说不出的可怕,往后退了一步,面色也带了惊慌不定,这让那拉氏以为年氏还会再据理力争。 年侧福晋却已经冷静下来,原本想着的就是嫡福晋不在,搅浑后院里的水,此时冷笑着说道:“李侧福晋不愧是府中的老人,这说教起来也是一套一套,你压不住我,就想着用福晋来压我。”从袖笼里拿着帕子,擦拭自己的手指,仿佛刚刚拽着李筠婷的衣服脏了她的手,一松手,手帕飘落。 李筠婷半蹲□子捡起了手帕,“脏了也就脏了,若是被人捡取了,年侧福晋满身是嘴也说不定,替你们主子收好。”手绢塞到了年侧福晋身边的丫鬟怀中, “我们走。”年侧福晋愤愤地看了李筠婷一眼,开口说道。 李筠婷目送着一行人的离开,再到了那拉氏身边,说道:“走吧。” 乌拉那拉氏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年氏准备在她院子门口焚烧福惠旧物的消息,“她可真是,愚蠢之极,一点点消磨爷对她的喜爱,平白浪费了那副花容月貌。若不是那年羹尧,早就被丢到别院里吃斋念佛。”胤禛去了年氏的院子,乌拉那拉氏如此对着秦嬷嬷说道。 胤禛也是如此,应下了下个休沐日同年氏一块儿外出礼佛,让年氏亲手给福惠点一盏长明灯,才哄得年氏破涕为笑,年氏靠在胤禛的怀中,他身上淡淡的酒气让她心安,轻轻扇动睫毛,因为刚落泪,此时如同雨后挂着雨珠的莲花。“爷,今个儿让您劳心了。”双手捧心,胤禛知道这是年氏向他求欢的姿势,只是因为白日里的宴席,回来了之后一直哄着年氏,这会儿终于放松下来,太阳穴突突有些发疼。 “早些安置,我去书房。”胤禛说道,“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成。” 年氏此时也看到了胤禛的不适,伸手按摩胤禛的太阳穴,因为傍晚烧了旧物,虽然身上换了衣物,年氏因为心理作用总觉得身上焦臭,用了熏香。嗅着袖笼里浓郁的香气,胤禛只觉得越发头疼欲裂。“行了。”语气也带了些不耐。 年氏停下了动作,柔声说道:“爷既然身子不适,倒不如早早歇息,明日里早起再来处理政务。” 胤禛已经站起,“你好好休息。”说完大跨步离开了。 快步出了院子,胤禛深吸一口气,深蓝色的夜幕,一轮弯月如钩,繁星闪烁,加上微风习习,带走了萦绕在鼻尖的那浓郁的香气,胤禛的眉也舒展开,不再死死绞着。再往前走了一段,鼻尖嗅到的是竹子的清香气息,是馨竹苑。胤禛的脚步放缓,虚掩着的院门看到院内灯火通明,这个时候她通常会看棋谱,看一阵便会闭上双目,灵巧的十指在空中微动,像是在脑海之中布下棋局。 想到这里,胤禛脚步越发放得慢了,停在了院门口。苏培盛更在胤禛的身后,见着胤禛神色柔和看着院内一灯如豆,开口道:“爷。”像是惊醒了一个美梦,原本准备推开这扇门的胤禛再次迈步,离开了馨竹苑的门口。他的脚步越走越快,仿佛背后有噬人的野兽。 馨竹苑的李筠婷并没有如同胤禛所料想的那样温棋谱,而是素手捻起白子,落下去之后,坐在对面的那拉氏呀一声,面色懊恼,“不应该下在这里,这样的话,很快额娘又能吃掉了我一条大龙。” 坐在旁观者位置的弘盼笑着说道:“你同我悔棋也就罢了,到了额娘这里,你也要悔棋?” 这话说得那拉氏通红了脸,李筠婷捡起了自己的白子,同时把之前那拉氏下的黑子也捡了起来,笑着说道,“在他那里可以悔棋,在我这里也是可以的。”李筠婷把棋子递给了那拉氏,“弘盼下得好,你让他教你。” 那拉氏看着弘盼,弘盼笑着替那拉氏接过了棋子,“听额娘的,我们一块儿下。你说,这棋子落在哪里好?” 那拉氏喜欢下棋,偏生是个臭棋篓子,棋品也不好,往往落子之后又嚷嚷后悔,要悔棋。那拉氏在家中是娇宠大的,其余都是兄长,唯有她一个嫡女被娇养在手心里,兄长喜欢逗弄她,也就任由她悔棋,下棋的这个坏毛病就保留下来了。“让我想想看。”那拉氏想了想,手指点在棋盘上,“这里,你看可好?” 弘盼笑着说道:“若是落在这里,额娘把白子落在这处,比刚刚那一招还要糟糕。” 那拉氏说道:“那你说要下哪里?” “你看这处。”弘盼把子落下。 那拉氏的眉头拧起,先是不解,继而眉头又舒展开,“这个好可攻可守,确实比我先前的要高明得多。” 李筠婷也落下一子,弘盼笑着说道:“前些个日子,你说我下的好,要知道我的棋都是和额娘磨练出来的,额娘的棋艺,生平罕见。” 三人说说笑笑,因为李筠婷的加入,这盘棋胶着了足足一个时辰,最终弘盼落了三子,输于李筠婷。 李筠婷手中的棋子投入到了棋壶,“好了,陪了我这么久,也早点回去休息。” 那拉氏见着棋盘的精妙,念念不舍看着棋盘,李筠婷笑着对苏木说道:“把阁子上最西边的那三本棋谱拿过来。”等到苏木拿过来了之后,对那拉氏说道:“这三本很适合你,上面固定的棋路也不难,有些后来我想到的破棋方法也附在里头,你回去看看。你喜欢下棋,我这里最多的便是棋谱了。” “谢谢额娘。”那拉氏脸通红说道:“我虽然喜欢下棋,却不爱看棋谱。” 此时弯月已经高悬,李筠婷身上披着披风,送两人出了屋子,“夜也深了,额娘早些休息。” 等到送走了两人,李筠婷揉了揉脸颊,笑得多了,面上都有些发酸。 弘盼知道额娘的性子看似清冷,实则温柔好言语,让那拉氏多陪陪额娘,也以免额娘寂寞。那拉氏也觉得李筠婷的性子可亲,两人便越发亲密起来。甚至李筠婷外出回李府,见到了华氏,还笑着说道:“这是我的儿媳妇,额娘你瞧着可好?” 李府日子过的顺遂,李家二兄弟一步一个脚印在朝中扎稳了根基,李筠婷是炙手可热雍亲王府的侧福晋给李府锦上添花,华氏鬓角虽已斑白,精神气却很好,拉着那拉氏的手笑眯眯的,显然对这个孙媳妇满意。 那拉氏的性子活泼,并不如同李筠婷自己那般,李筠婷不想太过于拘束了那拉氏,李筠婷便带着那拉氏在外行走,或是在京郊礼佛或是在繁华大街逛街,可以说京郊附近值得一去的景点还有京城里著名的吃食,两人吃了遍。那拉氏的日子过得比做姑娘的时候还要舒坦。刚开始的时候她还问过弘盼,“额娘外出,我跟着一块儿会不会耽搁了额娘的事情?” 弘盼听言笑着说道:“额娘性子喜静,恐怕还是为了你,你就安心在外。”弘盼笑着扯了扯那拉氏的发辫,让她嗔怒一瞥。 新婚夫妇,自是浓情蜜意。 弘盼小时候最喜欢缠着李筠婷,让额娘不至于太寂寞,现在有了那拉氏来替他做这件事情,弘盼自己则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康熙的身体已经更差了,昨天下朝之后,康熙难言疲态,望着朝堂之中正大光明四个字,目光有眷恋有不舍,这是一个信号,或许就这两日,便会有圣旨了。 弘盼捕捉到了这个眼神,同样捕捉到的还有胤禛,难掩心中的兴奋,处理完了公务,晚上歇在了李筠婷这里。 ----2014-4-25 22:46:18|7887701---- 第144章 雍正(五) 月色正好,胤禛踏入到馨竹院的脚步轻快,今日里朝堂上康熙那神情他看得分明,更是下朝之后同胤禛长谈,话语之中的意思是自己已老,需要贤明太子共举盛世。胤禛多年经营的人脉不是弘盼可比,晚间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圣上在拟旨意。康熙的身体,胤禛也是清楚,上次便得到最长不过半年的寿数,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极其有可能,康熙熬不过这样的冬天。想到今后坐在那位置的就是自己,心中有些飘飘然,脚下的步伐也越发轻快了。 进入到了院中,李筠婷打头带着弘盼还有那拉氏给胤禛请安。 弘盼原本以为阿玛会去嫡福晋的院子,此时垂首眉头微挑,那拉氏的心里有些紧张,弘盼曾经对那拉氏说过自己的阿玛,性子不易琢磨,隐藏很深。那拉氏也知道朝堂上的动向,如果说不是隐藏的深,怎能成为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你们两个也在这里?”胤禛说道。 弘盼开口说道:“晚上无事,额娘棋下得好,我和她过来陪额娘下棋。”胤禛从书房出来了之后径自到了馨竹院,现在一副要歇息在这里的样子,弘盼也就开口告辞,胤禛并没有多留,那拉氏跟着蹲了福礼,也退下了。 李筠婷跟着胤禛进了内屋,胤禛伸展手臂示意李筠婷上前替他更衣。胤禛以前低头的时候看着的是乌压压的发髻,现在发髻也带了霜华,原本因为即将得到皇位的心一下被泼了凉水,眼前的女子韶华不再,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爷?”李筠婷感受到了胤禛气息一瞬间的不稳,此时臂弯挂着皮肤,开口道。 “无事。”胤禛的目光落在棋盘上,苏木腿一弯准备上前收拾了棋局,胤禛摇摇手,“退下吧,我和侧福晋下棋,不需要旁人服侍。” “是。”吱呀声响起,伺候的人鱼贯而出,房中只留了李筠婷同胤禛两人。 胤禛拉着李筠婷的手,之前他总是忙忙碌碌为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谋划,就连在后院之中也从未放松过,现在牵着李筠婷的手,一如当年的手软,拇指滑过她的手心,最终同她十指交握。 “爷……”李筠婷眉头蹙起,再次开口。 胤禛摇摇头,“喊我的名字。我今天心情很好。”胤禛说道,“而且今后这个名字,恐怕除了茜儿,也无人敢叫。”话语说的霸气,目光却一片柔情。 李筠婷眼见着胤禛身上蛟欲化龙,气运升腾,知道话语里的意思,开口说道:“胤禛。” “见到你的时候便是这样,宠辱不惊。”胤禛笑着说道,“若是我说,茜儿你可知道我话语里的意思,你做后院之中的嫡福晋可好?” “王爷说笑了。”李筠婷使用巧劲儿从胤禛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做个侧福晋,我已经十分满足。” 李筠婷的手从胤禛的手中抽出,胤禛心中一顿,虽然李筠婷是自己的侧福晋,若是她想走,自己永远也没有办法拦住她。这个念头太过于荒谬,让胤禛一下就回过神来,能够让李氏离开的也只有死亡,她不会离开。 “茜儿,我并没有说笑。”胤禛的手拂过她的脸颊,乌拉那拉氏已无可能再有孕,自从弘晖去了之后,十分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寿数有限,年氏他早就已经腻味。李筠婷虽然是汉军旗,却生了弘盼这样的儿子,李筠婷居于后位,弘盼今后即位更加名正言顺。 “我知道王爷没有说笑,我做不了嫡福晋。”康熙的铁腕政策四处征战,让大清看似平和,实际上满汉之间暗流涌动,这些问题在胤禛即位得不到有效的解决,而弘盼那里则不一样,他身上本就留着汉人的血,思想上更是开阔。胤禛现在只是冲动之言,若是真等到他即位了,让她来做皇后,也是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胤禛是十足的利益驱上,不然也不会为了年羹尧对年氏忍气吞声,又怎会选择这样的道路。 胤禛的心中可以说难免有些失望,眼前的女子在他的心中总是不一样的,韶华时候,她美丽清冷,他从未见过比她更美的人,她不争宠,疲倦的时候能够在她这里一场好眠,她生了一个极其出色的孩子,弘盼,在原太子被废弘晖死后,表现出惊人的才华,让自己在康熙的面前比他的那些好兄弟更为突出。他的声音有些冰冷,“侧福晋,你知道你拒绝了什么吗?” 李筠婷笑了出来,上前蹲了个福礼,说道:“这段日子,门客云集,弘盼还有您每天都回来的很晚,福晋也是时常外出应酬,我当然知道我拒绝了什么,我从来都不看重这个。” “难道你愿意万事看着别人的眼色行事,时常记得他的喜好行事,他发怒的时候是雷霆之怒,就算是冲着别人发火,也要小心殃及自身,更有被人在他面前上自己的眼药,无法分辨莫名被责罚。不仅是我经历过,你也是经历过,还记得乌拉那拉氏把你送到那个别院,你当真一点儿怨言也没有?”胤禛冷笑着说道,前面的话语说的是李筠婷,也是他自己看着康熙的意思行事。他渴望权势便是因为如此,想要万事自己做主。 “想要站在多高的位置,就要担起多大的责任,我……没有王爷的雄心壮志。”李筠婷说道。 胤禛知道这是李筠婷内心的想法,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果李筠婷答应了,在将来乌拉那拉氏逝去后,她会是皇后。落座到棋盘边的座椅,“这棋局颇有些味道,黑子是弘盼的?” 得到了李筠婷的肯定回答之后,胤禛看着黑色棋谱的棋路,越看越心惊,黑色的棋子仿佛变成了气势汹汹的奔腾骏马,嘶鸣一声或是马上的骑兵长枪在手气如长虹厮杀在前,或是同白色骑兵周旋,保卫城池。 “你的棋一直很好。”胤禛说道,掌握棋子的李筠婷,宛若手中有了千军万马的将军,永远理智,战无不胜。“弘盼的棋艺也不错。”胤禛捻起一枚棋子,想要替弘盼下完这盘棋子,竟是发现无法落子,他的棋艺已经比不过弘盼了,此时投子入壶,说道:“原本是想着替他下完这一局,竟是下不出他这般的气势如虹,果然少年人意气风发。”弘盼的优秀让他骄傲又带着些惆怅。 “若是王爷有兴致,重新来一局便是。” 胤禛说道:“不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是让我的侧福晋取悦我。”声音带着情动的沙哑。 帐幔上人影交缠,其内被掀红浪,大约是因为离那个位置更近,从欢1好之中得到的好处要比之前多了越三成,等到做了九五之尊,恐怕还会增长。柔软的手臂勾住了胤禛的脖颈,男子的喘息声加重,一夜缠绵。 第二日朝堂上,康熙宣告了胤禛是太子的消息,众人跪了一地,这个消息并不让人意外,胤禛站在康熙的身边,那双手背上是浅褐色老年斑的右手搭在自己的手背上,俯视众人跪了一地,身边的康熙再次咳嗽起来。“皇阿玛。”眼眸深处流露出自然的关切。 看着这个神情,康熙的心中一暖,是啊,他还有什么不满意,胤禛将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现在也是一个合格的儿子,康熙拍了拍他的手背,“等会,你留下来,我还有些话要同你说。” 胤禛面上平静,心中却对于康熙接下来的谈话有些紧张。 康熙像是天底下所有的好父亲一样,说起了家常,乌拉那拉氏贤德得体,弘盼聪慧,康熙说话说得很慢,胤禛小心应答着,并没有因为康熙问得只是家庭的琐碎小事,就掉以轻心。康熙看着胤禛的样子,笑了笑,心中有些许愧疚,他记得以前小四并不是这样的,曾经的小四要直爽得多,颇像现在的十四阿哥,只是他的一句“喜怒不定”让胤禛变了样。 “你说弘盼小时候的事情,让我想起了保成。”康熙开口提到了废太子,“我曾经对保成也是报以重望的,可惜他到最后走了弯路。” 气氛一瞬间有些凝固,作为现任的太子,胤禛对于康熙提到了废太子,有些意外,幸好,关于废太子他也揣摩过。话语之中同康熙怀念胤礽的过去,也不忘提醒康熙,那废太子终究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要知道废太子做了不少的措施,圣上如此已经是宅心仁厚。说这些,是因为胤禛一点儿也不想放出被圈了的废太子,有当年康熙的承诺,胤禛的“嫡”到底比不上胤礽的更正统,故而此时胤禛不着痕迹一边同康熙说起了废太子的好,也提醒废太子曾经的狼子野心。 康熙听着胤禛的话,挥手让他告退,“先住在先前的王府,等到过些日子,重修毓秀宫,再行祭天。”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太子的服饰,还有胤禛后院中的人的服侍,各种的礼仪规格,恐怕这些日子礼部上下的人都要做这件事情。 胤禛应声退下,如果康熙已经去了,他登上了这个宝座,在剪除所有废太子羽翼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再次放出被圈禁的废太子! 新立太子是四阿哥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首先飞到了后宫人的耳中,德妃虽然不喜胤禛这个儿子,只是也知道现在十四阿哥还太年轻,性格浮躁说话也是直来直往,若是康熙的身子能再熬上几年,或许十四阿哥还有些希望,现在的他完全比不上四阿哥胤禛。 “娘娘放宽心,总归是兄弟两人,打骨连着肉,十四阿哥同弘盼也很好。都说圣上是看上了弘盼呢。”德妃身边的嬷嬷如此说道。 “圣上或许看重弘盼,若是老四他没本事,又岂能给了他太子之位?”德妃淡淡地说道,“老四的性子不好,也幸好我总归是她额娘,今后总能照看一二。”胤禛的性子让她有些发愁,这时候几乎感谢早些年时候同胤禛的侧福晋李筠婷还有些交情。 如果说德妃还能够想通胤禛做了太子,后宫之中的文嫔听到了这个消息,甩了手中的杯子。 “你说什么?”李汝兰大惊失色,猛地站起来。 钮祜禄氏此时正坐在李汝兰的身边,从未见过好姐妹如此,有些诧异地说道:“姐姐是最聪明不过的,太子却有贤德之名。”话语之中含蓄的意思是,先前康熙就认准了胤禛,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姐姐竟然没有猜到? 李汝兰看着钮祜禄氏,脸色有些扭曲,屏退了下人之后,拉着钮祜禄氏的衣摆,“好妹妹,给我解解惑。”说起了钮祜禄氏生的并不漂亮也不大得宠,李汝兰想着自己把她留到了宫中,让她失去了做太后的机会,便刻意和钮祜禄氏交好,钮祜禄氏不得圣上的宠爱,自然旁的人是踩着她的,文嫔温柔美丽,又有两个儿子傍身,若是文嫔早几年进来未尝不能晋升到妃。这样以来,钮祜禄氏也就接受了李汝兰的好意,一二而去,两人便以姐妹相称。更为巧合的是,李汝兰内里是个现代人,性子凉薄考虑事情总是绕着自己,那钮祜禄氏也是如此,若不是也不至于养出乾隆这样的性子,圣上垂垂老矣,两人在后宫之中皆不算是得宠,白日里相处在一块儿自得自乐,加之性子相似,便更为亲密了。 钮祜禄氏微嗔说道:“姐姐常说,若是想要在后宫过得好,也要耳聪目明,姐姐当时教我的道理,怎的自误,自个儿忘了。” 李汝兰说道:“阿弥陀佛,我一直想着圣上或许会顾念当年和太子的父子之情,许是废太子再次得势。” 钮祜禄氏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汝兰显然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圣上金口一言,既然废了太子,怎会再立?” 李汝兰扯了扯唇角,两废两立可是历史上的真实,怎的现在变成了胤禛做太子?“我只是这个想法,毕竟当年圣上同太子亲密,曾听说太子开蒙都是圣上手把手教太子识字。” “既然是在天家,又岂能多期待?”钮祜禄氏听到李汝兰如此说,也是感慨,“没有想到姐姐如此天真。” 李汝兰勉强扯了下唇角,内心有些焦急,怎么就变了,如果胤禛做了这个太子,是不是会被废了?这样想着,忍不住就开口说了。 钮祜禄氏连忙捂住了李汝兰的嘴,“好姐姐,这可说不得。”想到了李汝兰的姐妹还是胤禛的侧福晋,那李氏的孩童正是弘盼,颇得圣上的恩宠,且钮祜禄氏记得弘盼同李汝兰也颇有交情,此时压低了声音说道:“圣上龙体欠安,太子有天命之兆。” 李汝兰身子一震,“你说得是真的?” “嗯。”钮祜禄氏说道,“你也知道圣上这些日子龙体欠安,恐怕真的就是现在的太子了。” 李汝兰心中心中一松,她送过去的锦囊或许当时的情况,却不适用于现在的,如果按照钮祜禄说得,那康熙大限将至,到时候胤禛仍是会黄袍加身,而且不必如同后世那般被人编排出篡改圣旨,这样一想,心中复有欢喜起来。 钮祜禄氏不知道李汝兰在高兴什么,也跟着笑了笑。 两人的话题默契地从太子这个话题上转开,说到别处去了。 第145章 雍正(六) 胤禛还没有回到雍亲王府,全府上下已经是一片喜气洋洋,因为弘盼先回府说了这个消息。没有这道旨意之前,弘盼是时常在外走动,现在反而下了朝便回到府中,陪着福晋那拉氏,安分守己。府中也忙得够呛,各个院子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要带进宫的物件。 府中最悠闲的是弘盼了,胤禛去了毓秀宫,弘盼便会开府,若是不出意外,便是用这现成的雍亲王府。这是胤禛私下里同弘盼说的。 “到时候额娘的住的院子,我想着空出来,若是不喜欢现在明月院的格局,换了便是。”弘盼私下里同那拉氏说道。 “现在这样就很好。”那拉氏性格柔和,弘盼面对她的时候也是温柔,日子过得舒适,也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打搅生活,那拉氏十分满足。 整个雍亲王府人心浮动,更有府外想要扒上太子爷的,想了各种法子,见不到府中的主子,便从府中帮忙的小厮丫鬟下手,想要探听消息。底下的人是人心浮动,有的想要进宫等着一飞冲天,有的想着还是在共外头自在,不一而足。越是这样混乱的情况,乌拉那拉氏就更加严防死堵,一边顾忌着给她添乱的年氏,一边顾及府中的杂事,安抚浮动的人心,早晨请安的时候,李筠婷注意到乌拉那拉氏容颜憔悴,眼中也是血丝。 胤禛也注意到了乌拉那拉氏的状况,时常歇在明月院,作为对乌拉那拉氏的安抚。“过阵子便好了。”胤禛如此说道。 乌拉那拉氏应了一声,面容恬淡,心中想着的是等到进入了毓秀宫,岂不是更加忙碌? 胤禛见着乌拉那拉氏的侧脸,眉头微蹙,眼前的嫡福晋似乎和以前有什么不太一样。 馨竹院人手简单,此时能做的也就是约束下人,不让随意外出,以免沾上了事情。乌拉那拉氏看着府中有如同李筠婷还有瓜尔佳氏安分守己的,也有如同宋氏人心浮动的,更有如同年氏那般趾高气扬,毫不顾忌当前的形式,外出说是想念兄长和嫂嫂了。对此乌拉那拉氏并无什么好方法,只能默许了如此,胤禛先前已经开始暗中培养了一批暗士,此时第一个用在了年氏和年羹尧身上。 乌拉那拉氏管着偌大的雍亲王府,身心憔悴。入冬后的一场冻雨,让绷得紧紧的乌拉那拉氏病倒了。 福晋病了,所有人自然来探望乌拉那拉氏,这场病来得又重又急,高烧缭烧得乌拉那拉氏满嘴都是泡,隔着屏风李筠婷听到了乌拉阿拉氏声如蚊蚋的呓语,一声又一声的弘晖。秦嬷嬷并没有让人进入到屏风内,低声说道:“福晋生了风寒,主子们便不要进入,以免过了病气。” 李筠婷点点头,“有劳嬷嬷了,我们就在外面等着,听听太医怎么说。”李筠婷不动,剩下的几个格格自然也不会有意见,更有瓜尔佳氏怀着孕,小心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不用秦嬷嬷说,她也是不愿意进入的,万事都比不上她肚子里的这个重要。 秦嬷嬷心稍微放下,想到了尚未过来的年侧福晋,心中有些着急。福晋的状况着实不太好,烧得太高,不仅仅嘴上起了热泡,身上也是如此,更是口中说着让人听不清的呓语,秦嬷嬷看到乌拉那拉氏的情况,心中狂跳。若是福晋出了事……秦嬷嬷只能勉强让自己不去想这个话题。 此时年氏正提起了裙摆走进了屋内,刚刚得到了消息之后年氏心中一动,对着铜镜淡扫蛾眉,新磨的铜镜中美人如玉,之后更是换上了碧翠掐金丝的长裙,发髻之中同色翡翠金钗与衣裳相映生辉。在来得路上,年氏想着若是乌拉那拉氏死了,她的兄长现在握着兵权,她是否可以对乌拉那拉氏的那个位置取而代之?这样一想就难免心动,脚下的步伐也就越发快了。 “听说福晋病了,我就想着赶紧过来,临近出门的时候想到库房里有一块儿暖玉,病人用着是最好不过的,故而才来的有些迟了。”年氏摊开手掌,嫩生生的手心中握着一枚暖玉。一双眼睛不住往屏风那里瞄,似乎想要一探究竟。一双眼眸中的跃跃欲试连秦嬷嬷都看出来了,侧着身子,挡在了年氏面前,似是不想让年氏入内。 年氏注意到了秦嬷嬷的动作,轻挑凤眼,“嬷嬷,我可是好心想要看看福晋如何,你要拦着我不成?”乌拉那拉氏生着病,她可不怕眼前这老货。 “先前李侧福晋也是没有进入的,福晋伤风得厉害,以免过了病气给主子们。”秦嬷嬷陪着笑说道。 年侧福晋漫不经心瞥了李筠婷还有其他几个格格一眼,笑盈盈说道:“嬷嬷果然做事情细心,只是我身子好,不碍事。她们身子不好,不用看望也很正常。”说着步子就迈向屏风方向,“不看到福晋的状况,我总是心里有些忐忑。” “年侧福晋。”秦嬷嬷咬着下嘴唇,见着拦不住年氏,猛地跪在了年氏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磕头说道:“奴婢大胆拦着年侧福晋,若是年侧福晋染上了风寒,奴婢万死难辞。”如果说年氏能够做到只探望,不做什么手脚,秦嬷嬷会放心让她看望乌拉那拉氏,只是她怎能保证年氏不做手脚? 秦嬷嬷已经跪下,年氏的面色立即沉了下来,“嬷嬷这是做什么,好大的礼,我可受不住。我刚刚说了,不必担心我的身体,我受得住。”说完竟是要绕开秦嬷嬷,继续前行。 李筠婷站起来,快速到了年氏的面前,“秦嬷嬷如此做,恐怕也是太医吩咐的,年侧福晋不妨安心在外等候,等待消息,福晋吉人自有天相,是不会有事的。何必如此心切?” 年氏看着李筠婷的面色带着显而易见的嫌恶,“李侧福晋,每次道理都在您这儿,显得我特别胡闹。得了,原来秦嬷嬷也跪下了,我也不好意思再进去看,就在外头歇着,等会看太医怎么说的。” 这话一出就让秦嬷嬷想到了年氏上次想要在门口烧纸,幸好被李筠婷阻止了,若是被年氏这样一烧纸,明月院里还指不定背成什么样子。 秦嬷嬷年纪大了,旁边的丫鬟连忙搀扶起来她,秦嬷嬷让小丫头们给几人奉茶。屋外雨潺潺,原本停歇了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再次下了起来。被秦嬷嬷一跪李筠婷一拦,年氏也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听兄长的意思,康熙寿数有限,胤禛这个太子不会如同原本的废太子胤礽做那么久,而是会在这个冬天登上九五之位,若是乌拉那拉氏去了,空出来的就不是后院里的嫡福晋,太子妃之位,而是皇后之位!这样一想年氏心中看着屏风又火热起来,仿佛灼烧了屏风。乌拉那拉氏之前身体康健,几乎没什么病症,让年氏没有想过这个念头,现在则是不一样了,乌拉那拉氏去了,她得到的可是最高的位置。 金光灿灿的后服,年氏抿了抿嘴,又瞧了李筠婷一眼,不行,乌拉那拉氏现在不能去,李筠婷虽然不比她得宠,性子又驽钝,但是生了个好儿子。她现在膝下空去,和李筠婷相比都是汉军旗的,在孩子上落了下乘。 这样一想,年氏盼着乌拉那拉氏有事的心情已经淡了,现在她依旧渴望知道乌拉那拉氏的身体状况,却不是期盼乌拉那拉氏死,而是希望她能活着,起码等到自己生下了小阿哥之后。 太医说了些玄而又玄的话语,让年氏听得如同雨里雾里,摸不清头脑,也无法从太医的神色之中知道乌拉那拉氏的身体是好还是坏,年氏说道:“阿弥陀佛,希望老天保佑福晋的身体快快好奇,偌大的雍亲王府还等着福晋打理。” 这是想要管家的权利?无论是李氏还是秦嬷嬷此刻都是这样的念头。 年氏浅笑着说道:“李侧福晋先前有管家的经验,我可没有,秦嬷嬷你看李侧福晋能否当起这个?” 李筠婷说道:“福晋指不定很快就会好转,还是等到福晋醒过来了听福晋的吩咐。我想,若是福晋好了,有秦嬷嬷从中调停,府中秩序也是井然。”就算是先前的雍亲王府,她也不愿担起管家的职责,更何况是此时站在风尖浪口的雍亲王府? 年氏说道:“说的也是。”她有心管家,是想防着李筠婷做手脚,想明白了的年氏,此刻想着的是乌拉那拉氏万万不能有事。既然李筠婷不肯当这个家,年氏也不妨做一回好人,让秦嬷嬷还有乌拉那拉氏放心。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的王府不好管,就让乌拉那拉氏耗尽心神,等到她生出皇儿就呜呼哀哉最是妙极。 “秦嬷嬷,等会儿我要出府一趟,上次同我嫂嫂约好,同你说一声。”年氏开口说道,从前没有仔细想过后位的事情,只想着进宫了之后也是一代宠妃,现在想回去同兄长年羹尧商讨。 秦嬷嬷心中不愿,也只能吩咐丫鬟给年侧福晋安排出行的马车。 年氏告辞之后,李筠婷也说道:“我也先告辞了。”呼呼啦啦,所有人鱼贯而出。 等到所有人离开之后,秦嬷嬷正巧听到了乌拉那拉氏的一句弘晖,深深叹一口气。 而此时,年羹尧听着妹妹的话语,皱起了眉头,“你是说皇后之位?” “若不是福晋病了,我也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年氏说道,“现在岂不正是好机会?” 做皇后这个念头,年羹尧曾经也想过,只是那时候乌拉那拉氏还有嫡子弘晖,动摇不得,现在弘晖去了,乌拉那拉氏劳累过度生了病,让他曾经觉得乌拉那拉氏的后位牢不可动的念头松动了。“汉军旗的出身,恐怕不那么容易。”年羹尧说道。 “如果我也有如同弘盼那样的孩子,哥哥你是不是就不这样觉得了?”年氏说道,“如果福惠……”说着福惠两字,年氏的声音有些哽咽。 年羹尧的眉头死死锁着,“如同你说的,就算是有这个念头,现在也不是好时机,若是此时她真的去了,反而会让旁人渔翁得利,我会让人帮你打听乌拉那拉氏的身体状况,你先安安分分等着我的消息,不要做别的动作。” 年氏破涕为笑,“好哥哥,你也太小瞧我了,乌拉那拉氏不能有事,还是我先想通,放心我可不会让那个贱-人得了先。” 年羹尧并没有应答,而是说道:“去跟你嫂嫂聊聊,我去书房。” 年氏弯着眉眼,笑着应声。 ----2014-4-28 0:28:53|7894105---- 第146章 雍正(七) 年氏和年羹尧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谈话被听得七七八八,年羹尧常年在军中,行军打仗讲究的是协作和信任,在厅中伺候他和年氏的都是他信得过的人,年氏在兄长的府中素来又是放松也不在意这些小事,故而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两个的谈话全部被下人听得了。 等到转头得了闲,就把消息用约定的方式放了出去。不到两个时辰,已经有人跪在了胤禛的面前,手中恭敬地呈上年氏同年羹尧谈话的内容。胤禛在看手中薄薄纸片的时候眉头一直蹙起,从未松开。看完之后,沉思片刻,把纸张放到了烛火之上,见着细小的火苗在纸上升腾,洁白的纸张变成了卷曲的灰烬,手指松开,带着最后一丝火苗的纸张全然变成灰烬,悄然落在地上。 “我知道了。”胤禛对着跪下的婢女说道,“告诉她继续探听。有消息了,尽早传回来。” “是。” 胤禛见着婢女离开了之后,面上讽刺的笑容一闪而过,想着刚刚看到的内容,年氏这样的性子竟也想着母仪天下?没什么脑子,心还挺大,再想到了年羹尧,胤禛眉头一拧,戾气满满在展开的宣纸上落笔了一个杀字,这个字宛若带着杀气腾腾的血意。这样一个字写完之后,胤禛的眉头也舒展开,欣赏这个字,甚至连唇角也翘起一个弧度。悬腕又歇下一个忍,尚未完成最后一笔,又丢开了笔,他何必要忍,今日康熙缺了早朝,到了午时才悠悠转醒,他不需要入住毓秀宫便可坐到那最高的位置。胤禛再次拿起笔,又是落笔一个破字,如何破开这样的局面,便是让年氏怀不上孩子。 胤禛的眼眸微微眯起,年氏没有孩子,便可以多争取一段时间。年羹尧那里现在还是杀不得,他手中可用的人还不多,就算是登上大宝,朝堂上的众臣也要经过一番重新甄别才能使用。胤禛可以忍一忍年羹尧,对于年氏这次的野心却没有太多想要容忍的欲望,年氏的犯蠢,一点点消磨了她在自己心中的痕迹。 “我记得库房之中有一面宋代的四方梳妆台。”胤禛忽然开口说道,“去把它取来。” 苏培盛的动作很快,指挥小太监很快就搬来了那梳妆台,胤禛眯了眯眼,果然如同他想的那样,梳妆台上的铜镜镶嵌的底座,可以让匠人拆开。低声对着苏培盛指着镶嵌镜子的座台,让苏培盛请了匠人拆开,放置了麝香,又换了匠人重新整合着梳妆台。 “等会就给年氏送去。”胤禛对着柳叶说道,“想办法让年氏把原本的梳妆台收起来,用这个。” 柳叶应声退下,心中想着年氏十分看重爷,只消她多说说胤禛在这个梳妆台上用足了心思,自然年氏会换上。 乌拉那拉氏这段时间生病,胤禛日日是到明月院的,年氏可以理解,只是心中也是觉得闷闷的。这一日,年氏懒洋洋用过了早膳,便有胤禛房中的柳叶指挥人把梳妆台送到了年氏的院子。 柳叶浅笑着说道:“这是爷一早吩咐让送来给您的。” 年氏见着了梳妆台,便是高兴,没有听柳叶说完,就说道:“快把它搬进去,我原先那个梳妆台里面的东西收拾出来,放到这个里面,原先的搬到库房去。” 人仰马翻指挥完了之后,年氏想到了柳叶话还没有说话,此时凑了过来,说道:“柳叶姑娘刚刚要说什么?” 柳叶微微一笑,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容易,既然如此,便添上一把火,“奴婢正想给您介绍这梳妆台的来历。”娓娓道来梳妆台的来历,话语之中是最近胤禛要歇在明月院,委屈了年氏了。而且除了梳妆台,胤禛下次还要送配套的钗环。 年氏单听着柳叶的话语,眼睛里是莫名的神采,柳叶看着年氏眼中的神采,垂下了头。 等到柳叶离开了,年氏捻起了裙摆,飞快低进了房间,迫不及待地坐在了梳妆镜前,她原本的梳妆台也是名贵,只是这件多了也的心意。刚刚柳叶说了,这梳妆镜胤禛不仅让人翻新新磨之外,还用了熏香,是年氏最爱的丹桂的香气。铜镜之中年氏笑颜如花。年氏伏在梳妆台上,鼻尖嗅着的是浅淡的香气,随着她的动作,发梢中的金蝶羽翼轻轻颤动。李氏趴了一阵之后,猛地坐了起来,面对这铜镜,镜中女子单手抚唇,头也不回吩咐道:“替我梳妆,我要去馨竹院。” 胤禛既然如此忧心送来了梳妆台,年氏怎能不在李筠婷面前炫耀一番,年氏不肯相信李筠婷的内心如同她表现的一般淡如止水。 而此时的明月院,秦嬷嬷给乌拉那拉氏整理锦被的时候,见着乌拉那拉氏的睫毛轻轻闪动,接着完全打开,大约是房中的灯光让她觉得不是,眼睑颤动,抬手遮了眼前的光亮,眼角也沁出了泪水。 “把宫灯里的烛火熄了。”秦嬷嬷说道,因为刚刚太医才过来了一趟,所以此时灯挑的很亮。 丫鬟行动迅速,很快就熄灭了正对着乌拉那拉氏的那盏灯火。 乌拉那拉氏再眨眨眼,才放下了遮住亮光的那只手。 “福晋。”秦嬷嬷的声音有些激动,三日的时间,乌拉那拉氏一直不醒,府中人心浮动,秦嬷嬷也一直提心吊胆。 “扶我起来。”乌拉那拉氏说道,声音带着些沙哑。 乌拉那拉氏面上带着病态的潮红,秦嬷嬷扶住了乌拉那拉氏的身子,给她披上了披风,在乌拉那拉氏的身后靠上了软枕,不消秦嬷嬷吩咐,丫鬟已经捧着水,喝水之后润了润嗓子,乌拉那拉氏说道:“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您昏睡了三日。”秦嬷嬷说道,“老天保佑,您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乌拉那拉氏说道:“身上冷。”睫毛扇动,在面颊上投出阴影,带着病人特有的寂寥和脆弱,人生病了,脑中驱散不开的是负面的情绪和想法。乌拉那拉氏就想到了弘晖,她的指甲扣在了手心,仿佛手心里的疼痛可以替代心中的伤痛。 秦嬷嬷用手背测了乌拉那拉氏额头上的温度,“您还烧着呢,需要好好养身子,太医先前也是这样吩咐的。” 太医因为刚刚离开,此时听到乌拉那拉氏醒了,正两人说话间就背着药箱进来了。给福晋把脉之后,开了药依旧让乌拉那拉氏静养。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然清醒过来,乌拉那拉氏整个脑仁也如同要崩裂开来,一阵阵泛着疼,秦嬷嬷看出了乌拉那拉氏的苦楚,伸手给福晋按摩。“若是您难受,还是再歇息?” “这会儿我并无困意。”乌拉那拉氏说道,“府中情况如何。” 秦嬷嬷快速说了一边,犹豫了一下,说了第一日的情形,只是略过了自己下跪不提。乌拉那拉氏咳嗽了两声,用秦嬷嬷递过来的绢子擦了擦嘴,“有劳嬷嬷了,这些日子府中不好管。” “如不是因为如此,福晋也不会病了。”秦嬷嬷低声说道。 乌拉那拉氏的眼睛闭上复又睁开,“接下来恐怕还是得劳烦嬷嬷,我有心让李氏管家,只是若是真的这样做了,恐怕年氏又会闹起来。”乌拉那拉氏说的很慢,一字一句都在她脑中过了一圈再说出口。 秦嬷嬷说道:“奴婢愿意为主子分担。” “知道你是个衷心的。”乌拉那拉氏说道,此时除了头疼欲裂,也有些晕眩了,“我想躺躺,劳烦嬷嬷等会她们过来了再把人打发走。” “是。”秦嬷嬷说道。 李筠婷正被年氏缠着头疼,此时听到有人说乌拉那拉氏醒来的消息,便对着年氏说道:“咱们过去看看吧。” 年氏微微抬起下巴,目光矜持中带着自得,“那是自然。” 到了明月院,人到齐了,年氏又想着看看乌拉那拉氏身日如何。这一次秦嬷嬷死死拦着,年氏因为刚得了梳妆台,心中正得意,也不在这件事情上多同秦嬷嬷纠缠,这让秦嬷嬷微微松了一口气。 “福晋既然生病了,这管家的事情,福晋可有吩咐什么?”年氏说道。 秦嬷嬷心中一凛,便知道年氏不好对付,硬着头皮说道:“福晋已经醒了过来,府中管事的章程奴婢心中也有数,福晋说了,还是同往常一般,福晋吩咐,奴婢做下人的跑腿便是。” 年氏自从想通了之后,只觉得不要让管家权落在李筠婷手上就行,正想应声,瞥见了秦嬷嬷头上的冷汗,眼珠子一转,用手绢捂着嘴说道:“福晋生着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更何况福晋当时生病恐怕就是太过于劳累,若是再病重了,岂不是我的罪过?要知道我可带着侧字,是当替福晋分忧的。” 李筠婷眼观鼻鼻观心,没有搅合到年氏同秦嬷嬷的交锋之中,管家权不落在自己头上,她乐得轻松。 年氏正和秦嬷嬷斗智斗勇,年氏是主子有天然的优势,但是她性子单纯,秦嬷嬷是老人精,四两拨千斤往往不着痕迹驳回了年氏的话语。年氏同秦嬷嬷你来我往,不经意间瞥到李筠婷的表情,心中一梗,李筠婷一脸管家太麻烦了别烦我,让年氏觉得自己同秦嬷嬷打机锋无甚意义,甚至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原本年氏也不准备此时管家,以免让乌拉那拉氏看出了她想要取而代之的野心,此时说道:“罢了,那就劳烦秦嬷嬷了,所谓能者多劳。”声音也不如之前高亢有力,而是怏怏的。 秦嬷嬷一愣,听到年氏终于松口,终于放下心来。 打了半晌的机锋,隔着屏风的乌拉那拉氏也醒了,她原本是想等着年氏等人走了在休息,但是嗓子中的痒意让她咳嗽了出声,“水。”呼唤小丫头再给她些水用。 年氏正准备告辞,听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咳嗽声,对着秦嬷嬷说道:“既然福晋醒了,还劳烦嬷嬷通传一声。”她想知道乌拉那拉氏的状况如何。 秦嬷嬷行礼之后入了屏风内,给乌拉那拉氏整理仪容之后,乌拉那拉氏说道:“让她们进来吧。” 一群人鱼贯而入,为首的年氏今日里先是去了馨竹院炫耀胤禛送的梳妆台,故而打扮的艳光四射,此时乌拉那拉氏的目光落在了年氏的身上,果真是青春美丽,单手握拳在唇边,喉咙之后是痒意,又是一声咳嗽。 “福晋可要保重身体。”年氏见着乌拉那拉氏的神情也是吓了一跳,乌拉那拉氏因为一直睡着,脸有些发肿,眼睑耷拉着,睁开眼之后,眼眸中布满了血丝,再想到太医说过这次的风寒是有传染性的,年氏远远同乌拉那拉氏说话。她可不想如同乌拉那拉氏这样病了,尤其还病得这么没有美感。 乌拉那拉氏和秦嬷嬷也不希望年氏离得太近,乌拉那拉氏开口说道:“年侧福晋有心了。”又是几声咳嗽,因为咳嗽让头更加胀痛,乌拉那拉氏重重捏了捏眉心。秦嬷嬷连忙给乌拉那拉氏按摩。乌拉那拉氏缓慢说道:“失礼了,我着实有些难受。” 年氏看着乌拉那拉氏面容难看,手背碰了碰自个儿的脸颊,她可不愿意像乌拉那拉氏那样丑,对着李筠婷说道:“李侧福晋也关心您呢。” 挨个问候了一边,乌拉那拉氏只觉得越发难受,说道:“我身子不适,你们也下去吧,以免让你们也染上了。” 李筠婷等人便从明月院里出来,出了院子,年氏一马当先,先离开了,李筠婷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也都散了,到了正午,也该用膳了。” 乌拉那拉氏既然醒了,胤禛回来了之后,自然要去明月院,胤禛去了明月院之后,仍是会点灯在书房处理公务。年氏想了想盛装托着下午吩咐人煮的枇杷银耳汤到了书房。 “爷。”一双美目带着水润,里面盛着的柔情几乎要滴了出来。垂首把手中的托盘放在了已经收拾出来的书桌上,“您辛苦了,福晋最近咳嗽,您又一下朝就去了明月院,我特地做得滋阴润肺的糖水,您用上一点。” “有心了。”胤禛面上也露出了浅笑,“我让人送过去的梳妆台,你可喜欢?” “女为悦己者容。”年氏仰着脸微笑,“我很喜欢。” “喜欢便好。”胤禛说道,“这是宋代的古物,一直放在库房,难免暗沉了些,让匠人打磨之后,才送过去。” 年氏说道:“柳叶同我说了,我看中的是爷的心意。东西并不重要。” 胤禛笑着说道:“东西也很重要,今日里是特地打扮了之后来见我的?” 年氏说道:“不仅今天如此,以后我每一天都坐在爷送我的梳妆台面前打扮。” 胤禛眸色闪过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光亮。 ----2014-4-29 1:07:48|7899614---- 第147章 胤禛(八)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加上府邸上的事情压在心间,乌拉那拉氏好不容易缓过来,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身形消瘦了不少,脸颊都凹陷进去,面色也是枯黄,偶尔用手帕掩着唇,咳嗽几声,若是嗓子干渴的狠了,便是撕心裂肺的咳嗽,连带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沙哑了。胤禛关切乌拉那拉氏的身体状况,在太医的吩咐下,给乌拉那拉氏选用枇杷花露送过去,连带乌拉那拉氏的吃食也是过问,务必让乌拉那拉氏早日好起来。乌拉那拉氏的咳嗽就在胤禛的关切下,好了不少,要知道康熙的身体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坐上那个位置指日可待,乌拉那拉氏出了状况很是不美。 在这一年冬天京城里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康熙又生了病,大半的时间在床榻上昏睡,偶尔清醒了,不是同胤禛说着朝堂中的事情,便是回顾他这一生。李汝兰也来见过康熙,见着康熙气若游丝,心惊胆战的同时也发自内心替胤禛高兴,心中想着不愧是四爷,就算是改了状况,最后也能坐上那个位置。钮祜禄氏的身份不够,通过李汝兰最终也知道了康熙的身体状况,跟着抄了经书祈求康熙康顺,心中想着的是新帝王入宫之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想到总不会亏待他们这些太妃,钮祜禄氏也勉强安抚自己。 后宫中的女子莫不是如同钮祜禄氏那般,对康熙的死亡带着胆战心惊,对新帝即位又带着迷茫和隐隐的惧怕。她们担心未来的日子比现在更糟。 康熙病成这样也无法上朝,胤禛既然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此时就有人请求太子摄政。如果是以前的废太子胤礽,恐怕这时候已经按耐不住,坐上那宝座了。胤禛在群臣再次跪求之后,才勉为其难表示代为摄政,一来是绝对不坐那个象征皇权的宝座,二来择取了每日里重要的公文,等到康熙不多的清醒过来的时候,会跪在康熙的面前回禀。 “你,辛苦了。”康熙说道,听着胤禛的做法,他心中感动,他的眼光还是很好,最后给大清挑了一个好皇帝,给自己挑了一个孝顺好儿子起码不会趁着自己病到无法上朝就取而代之。乌拉那拉氏的病,还有康熙的病,让胤禛这段日子消瘦了不少。康熙见着胤禛的消瘦,心中就越发感动。 “儿子不辛苦,只是祈求皇阿玛早日龙体安康。”胤禛说道。 “朕的身体……”康熙的声音低了下去,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他擒螯拜、定三藩、御驾亲征、巡视江南,过去的日子美好让他几乎不愿意清醒,他能够感受到这具身体一天天衰老,临近死亡,此时握住了胤禛的手低声说道,“朕心中有数,胤禛,这大清就交给你了,今后不必向我禀告。”他心中带着无奈,还记得曾经看史书,嗤笑秦始皇的求丹问佛,康熙现在有些后悔不曾如此,如果真有灵丹妙药,能够延续他的生命,他也愿意如此。 “可是皇阿玛……”胤禛心中一喜,面色却露出了为难,神情真挚地说道:“这大清还需要您,儿子也需要您。” “这三天我看着,你做得很好。”康熙缓缓说道,“这今后是属于你的江山。等到我去了……你好好守住这江山,这样我才能安心。” 康熙说完,握着胤禛的手一松,眼睛也缓缓闭上。这是康熙要休息了,胤禛原本是跪在床边的软垫上,此时苏培盛小心上前扶起了胤禛,“爷。”胤禛在康熙的病榻边向来如此,都是跪在软垫上,旁人见着更觉得太子心中对着康熙赤诚。胤禛在这样的小细节上从不落人口实。 虽然身上裹着灰色大毫,冷风卷着细碎的雪花吹在胤禛的身上,还是让他打了一个寒噤,刚刚宫殿内太过于温暖此时出来胤禛有些受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豪衣。“有下雪了。”胤禛说道。 “可不是。”苏培盛说道,“刚刚还晴朗着。” “走吧,恐怕等会就要下得更大了。”胤禛说道。 胤礽虽然被圈禁,听到了胤禛的做法,在侍卫告退之后,无人的院落之中苦笑说道:“这点,我不如他。”如果他当初也同胤禛一样能够沉得住气,是不是他也会坐上那个位置。 “爷。”跟着胤礽的奴才手中捧着披风,“下雪了,您也受凉了。” 胤礽看了一眼半旧的披风,若是曾经……已经没有曾经了,胤礽说道:“进屋吧,你说的对,外面太冷了。”就算是屋内的炭火永远没有他在毓秀宫的时候烧得红火,也要比外面寒风刺骨温暖得多。他只是一个废太子,等到胤禛称帝,他的日子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胤礽想到。 此时胤禛正踩着马凳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雍亲王府的牌匾,在这里,他不会住太久,胤禛安插的太医曾私下里说过,若是天气再凉,圣上恐怕就熬不住,而现在气候已经更凉了。面上勾起一个唇角,此时雍亲王府的大门打开,胤禛步伐轻快迈了进去。 胤禛进入明月院的时候,便见着众人聚在一块儿,褪下了外衣,胤禛上前走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边,说道:“今儿什么事情。瞧你们说得开心。” “可是好事。”乌拉那拉氏浅笑着说道,“正准备散了的时候,咱们弘盼的福晋有些不大舒服,请脉了之后才发现竟是有了身子,可不是喜事一桩?” 胤禛看向了那拉氏,此时那拉氏羞涩浅笑,脸色带着红晕,这个孩子也是弘盼同那拉氏这样的新婚夫妇所期盼的。 “确实是好事。”胤禛的眉头舒展,“那距离请安也过来一阵时间,你的身子受得住?”对着那拉氏点头之后,胤禛现在最关切的是乌拉那拉氏的身体。 年氏听到胤禛对乌拉那拉氏的关切之语,不由得用手搅着手中的手帕,李筠婷看到了年氏的动作,不过瞥了一眼换来了年氏一个白眼。年氏抿着下嘴唇,那个位置应当是属于她的!最近胤禛摄政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太子距离成为新帝,不过是一步之遥。每次看到胤禛关切乌拉那拉氏,年氏心中总是十分不舒坦,就算是隔三差五胤禛会送去首饰一类。 乌拉那拉氏面上浅笑,只是眼中没有过去听到胤禛关切时候如水的柔情,“不碍事,自从用了新方子,已经好多了。咳嗽得也不大狠。” “那边还是有咳嗽,要多注意休养。”胤禛说道,然后对着堂下的众人说道,“都散了吧。” 众人离开了明月院,李筠婷并肩和那拉氏走着,“今个儿真真是吓了人一跳。”那时候正准备离开,那拉氏刚站起来身子一摇,差点要倒了下去,还是李筠婷眼疾手快搀扶住了那拉氏。 那拉氏低声说道:“我……也没有注意到。” “刚刚他们吩咐的都有道理。”两人一边走,李筠婷一边说起了这孕期的注意事项,最后说道:“按道理,你怀孕了,应当是可以让额娘过来陪陪你,你也知道最近府中的情况……福晋不好开口,我便先同你说,然后再福晋回禀,恐怕是不大方便的,就算是要送人过来,恐怕也是不行。” 那拉氏连忙说道:“我知道这个道理。有您在。”那拉氏也知道现在的状况,也摸清楚了李筠婷的性子,是最怕麻烦不爱生事的,更何况只是暂时无法让额娘过来,等到开府了,自然无碍。 “你还说自己驽钝,这张小嘴真甜。”李筠婷笑着捏了捏那拉氏的脸,“像是抹了蜜糖一样。也就是这一阵,等到你们开府了,到时候便由着你了。” 那拉氏送了李筠婷回到馨竹院之后,李筠婷对着那拉氏的丫鬟吩咐道:“你们主子可是双身子的人了,仔细扶着。” 那拉氏走了之后,李筠婷准备再折去明月院,此时胤禛应当是已经离开了,这段时间胤禛下朝之后还会陪着康熙一阵,接着急匆匆回到府中,再关切乌拉那拉氏的身体状况,之后才会离开处理其他的事务。也正是因为诸事繁忙,胤禛才会日渐消瘦。 李筠婷等到了明月院,果然胤禛已经离开,乌拉那拉氏听到李筠婷来了,奇道:“还有事情吗?” 李筠婷笑着把那拉氏的事情说了,乌拉那拉氏沉默半晌,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件事情,我先忘记了,还是你提醒了我。” 李筠婷说道:“您正生着病,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 “也就委屈她一阵了。”乌拉那拉氏说道,感慨说道:“若是府中都是如同你一样的明白人,我这日子也就松快了,可惜总是有人想要搅一搅浑水。” 指的是年氏,李筠婷便不好说什么了,只是抿抿嘴,乌拉那拉氏一笑,咳嗽了两声,说道:“今日也是喜事,曾经我们两个也是无话不谈,好不容易得了功夫,咱们也说说话。” 第148章 雍正(九) 错过了的时光无法再往复,乌拉那拉氏同李筠婷说话,李筠婷回答认真似乎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乌拉那拉氏想到了曾经的李筠婷也是如此,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细纹,到底是不一样了。她不是那个鲜活明快的小姑娘,而是心老梦死的嫡福晋。 李筠婷低声说道:“福晋,您身子不适?” 乌拉那拉氏也没有了谈话的兴致,就算是两人勉强说了一会儿话,也不是旧日了,乌拉那拉氏挥挥手,说道:“你也回去休息吧。”李筠婷告辞之后,丫鬟拉开大门,冷风夹着细碎的雪花就被卷入到了房间之中,乌拉那拉氏见着李筠婷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走进了风雪之中。 “转眼弘盼都那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难怪古人有云时光如同白驹过隙。” 秦嬷嬷听着乌拉那拉氏的话语,尤其是提到了弘盼,以为是她响起了弘晖,此时柔声安慰说道:“都过去了,福晋好好养好身体,今后日子还长着呢。” 乌拉那拉氏咳嗽了一声,用帕子掩住唇,低声说了什么,秦嬷嬷并没有听清。 “好了,去让人摆膳,我想用一些,先行休息,觉得昏昏沉沉的。” 白日里有时候飘着的小雪有时候则是阴冷并无雪花,到夜晚已经是鹅毛般的大雪,长廊上静静挑着的灯笼上也被雪笼罩,小丫头们躲在屋中,若是见着那一块儿灯火被扑灭,少不得裹紧了身上的衣裳,匆忙从暖和的屋子中跑出来,点上灯火。再次回到屋子的时候跺脚搓手,再让冻僵的肢体暖和起来。 那拉氏怀了孕,晚上弘盼带着那拉氏在馨竹院吃过了饭,早早就回到自个儿的院子休憩,初为人父,或许有说不清的话语要和那拉氏说。 炭火虽然燃烧得旺盛,只是房间缺少了人气显得冷冷清清,苏木、东篱还有伍嬷嬷都不大习惯,要知道平日里那拉氏会陪着李筠婷,等到弘盼处理完了事情也会来到馨竹院。 屋外的风声尖锐呼啸而过,李筠婷站在窗边,冷风从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棱缝挤了进来,李筠婷伸手感受这冷风,低声说道:“下得雪真大。” “是啊。”伍嬷嬷说道,“可是要比往年的雪都要大呢。等到明天早晨,到处都是一片白。” 李筠婷微微一笑,伍嬷嬷这句话说得对,就算是不下雪,明日里也会是一片白。“嬷嬷,你说的对。” 果然夜半三更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馨竹院的院子,低声同首页的东篱说道:“圣上龙体欠安,太子已经赶赴宫中,福晋吩咐都去明月院呢。” 说完匆匆忙忙回去复命,随着从明月院出来的丫鬟们在府中四处奔走,整个王府的灯火燃起。李筠婷走入了院子之中,就着昏暗的灯光,翠竹被积雪压弯了腰,跟着苏木刚出馨竹院准备去寻那拉氏的时候,就见着她跟着挑灯的小丫头身后快速走了过来。“当心你的身子,走得慢些。”李筠婷说道,“弘盼已经离开了?” “恩。”那拉氏说道,“已经去紫禁城了。” 因为那拉氏的身孕,加上地上的冰雪两人行的并不快,等到进了明月院的正厅,脱去了站着雪花的皮子,见着其他人已经都到了。 若是平时,恐怕年氏还会说些酸话,此时都想着圣上龙体欠安的消息,一时间房间里也是静悄悄,只能听到炭火跳动的声音。乌拉那拉氏本就生着病,这样的寒夜起来,烛火下的面色越发难看。乌拉那拉氏身边的秦嬷嬷见着主子面色难看,低声吩咐丫头们拨了炭火,让炭火燃烧得更旺。炭火烧得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的,尤其是年氏,一双眼睛在这样的屋中,明亮得吓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面上的神情诸多变化。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门吱呀推开,所有人都望向了门口,领头端着托盘的小丫头身形一颤,最终稳住了自己,丫头鱼贯而入,端着的是姜茶:“我吩咐让厨房准备的,都用一些。”毕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筠婷首先捧着茶盏,饮用了暖烫的姜茶。 乌拉那拉氏说道:“厨房还在做粳米粥还有包子,等会都垫一垫。” 那拉氏怀着孕一杯姜茶下肚子,整个人舒展了不少,连脚趾头都冒着热气,鼻尖上更是渗出了汗水,那拉氏用帕子擦拭掉。 等到用完了粳米粥包子还有配备的小菜,就连素来看不惯乌拉那拉氏的年氏也不由得心中觉得嫡福晋做得好,这样冰冷的冬夜里,先是姜茶暖了身子,接着是美食安抚了人,她可瞧见了周氏用帕子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在胤禛离开王府的一个时辰之后,终于传来了消息,圣上薨了。 满府上下跪了一地,呜呜咽咽哭着,等到传消息的人走了,相携站了起来,跪在冰冷的雪地之中,若不是刚刚那些茶水还有吃食,还真真是受不了。乌拉那拉氏咳嗽了一声,身边的秦嬷嬷再次裹了裹福晋身上的衣裳,“都回去,收拾自己的院子,该收起来的收起来。” 康熙的儿子,除了被圈禁的废太子,都围绕着床榻,十三阿哥距离胤禛的距离最近,胤禛这个太子因为康熙的身体并没有祭天,现在已经由太子成为了皇帝。等到胤禛捧着圣旨见到群臣时候,所有人跪了一地,苏培盛的心中也有些莫名的激动,扬声念完了圣旨,便是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苏培盛从太子身边的第一得意之人,成了皇帝身边的第一得意之人。因为高扬声音,此时嗓子带着阵阵痒意,苏培盛弓腰站在胤禛的斜后方。 胤禛留在了宫中,操办康熙死后的事情,连带弘盼也留在了宫中,忙忙碌碌。胤禛之前已经接受了朝堂之事,此时处理朝堂之事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但是除了朝堂的事情,还有其他的琐事需要处理,后宫里的太妃需要挪挪位置,等到康熙的头七过完,就需要选个黄道吉日让皇后等人搬入宫中,还需要拟定个人的封号和分位。至于说胤禛自己,已经定为雍正。 其他几人的分位已经确定,只剩下李氏和年氏,贵妃之位……若是胤禛心中所想更愿意将贵妃之位给了李氏,只是若是如此,那年羹尧……闭了闭眼,胤禛最终把贵妃之位给了年氏,而李氏则是齐妃。 这个消息让乌拉那拉氏心中一动,说道:“李氏入府要比年氏更早。” 胤禛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朕心中已有决断。” 乌拉那拉氏等到胤禛走后,趴在床榻上笑出了泪水,就算是李筠婷在胤禛的心中不一样又如何? “娘娘?” “不碍事。”乌拉那拉氏用手绢擦了擦眼角,“想到了一件极其好笑的事情。”在天家还祈求情爱,她天真了太久。 乌拉那拉氏熬过了大典之后,原本就没有养好的身子骨又病了一场,坤宁宫里是缠绵不断的咳嗽声,康熙留下的老太妃还是不少,胤禛自个儿后宫人并不太多,最终便是瓜尔佳氏,也就是容嫔跟着李筠婷住在长春宫。按照黄历,一直到二月二都不适宜动土,只等着来年春暖花开,再兴土木,同时也要甄选一批宫女还有秀女。原本的宫女,胤禛准备提前放了出去。 年氏做了贵妃,更是独占了东边的长春宫,除了坤宁宫之后,便是她的宫殿最好,原本就存着让乌拉那拉氏不好过的心思,去请安的时候不是给李筠婷添堵就是给乌拉那拉氏。对于年氏而言,皇后之位还要徐徐图之,做了贵妃,岂不正是证明了自己在胤禛的心中不一样,更何况,最大的好处便是压了李筠婷一头,原本在雍亲王府,李筠婷先入府,年氏到后期处处受到了李氏的制约,此时便都发作在了李氏身上,用话语里挤兑李筠婷。 胤禛知道了年氏的所为之后,仍是点了两日贵妃的绿头牌,又歇了三日之后,才翻了齐妃的绿头牌。 “茜儿可怨着我?” “并不曾。”李筠婷说道。 “我最常听到你说的便是这句了。”胤禛笑着拉着李筠婷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细密的吻落在了李筠婷的脸颊上,胤禛说道:“且让着她,总会有一日,让你来做贵妃。” “我可是拒了皇后之位。”李筠婷用陈诉的语调如此说道。 胤禛发出了闷笑,因为康熙的逝去,他坐上了九五之位,有满腔的抱负等着他去实现,不复前段时间的焦躁。“莫不是茜儿后悔了?” “并不曾。” 这一句又让胤禛发出了笑声,“我就知道是这一句,我什么时候受制于人了,只是还没有到时候。茜儿再等等。”胤禛的手滑过李筠婷的长发。“这番话出了我的口,入了茜儿的耳,便不要让旁人知道了。” 李筠婷点了点头。 胤禛歇在了长春宫,第二日年氏便堵上门来找茬,这着实让李筠婷头疼不已,已经是一宫之主,并且距离又很远,怎地时常来找自己的麻烦。 ----2014-5-1 0:29:17|7907625---- 第149章 齐妃(一) 年氏行走是袅袅娜娜,扶着小丫头的手,气势十足,年氏喜欢极了自个儿身上的宫装,华丽的绣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泛着光芒,虽然比不上皇后娘娘的衣裳,年氏也是满足,要知道她现在可是贵妃了。“贵妃娘娘。”见着了年氏,李筠婷是要请安的。每次见着李筠婷在自己面前垂头,年氏心中就升腾而起的快意。跟着李筠婷行礼的还有容嫔瓜尔佳氏,只是年氏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瓜尔佳氏。 “免礼。”年氏微微颔首,面色矜持,如此说道。 等到李筠婷和大着肚子的瓜尔佳氏起身之后,比她两人先一步进入了正厅,仿佛她才是这所宫殿的主人一般。华贵的衣裙迤逦,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李筠婷看着年氏头上的发饰,也不嫌沉的慌。在宫中比过去住的位置大了,还有的就是服装和头饰,李筠婷十分不耐这些个。 瓜尔佳氏跟在李筠婷的身侧,每次贵妃娘娘来的时候都是声势浩大,言语之中挤兑李筠婷让她心惊肉跳,只能暗自庆幸贵妃娘娘除了把精力放在圣上身上,便是李筠婷这里。瓜尔佳氏在雍亲王府里还想过李筠婷的淡然是假装,此时亲眼见着贵妃对李筠婷的挤兑,才知道李筠婷确实是对这些不上心的。 瓜尔佳氏看着李筠婷的目光落在贵妃的身上,以为李筠婷羡慕年氏的装扮,她自个儿心中也艳羡贵妃装束的华丽。要知道年氏做了贵妃十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毕竟年氏比李氏入府晚,两人都是汉军旗出身。“容嫔?”李筠婷喊了一声,让瓜尔佳氏回过了神,在贵妃面前失神,可不是一件好事。 年氏坐在上位,轻笑着说道:“容嫔身子可好?”瓜尔佳氏身上怀着生孕,年氏先问着瓜尔佳氏的情况,说了一阵,瓜尔佳氏小心作答,生怕自己有什么措辞不恰当让年氏想到了自己早夭的福惠,对她发作起来。 年氏没有把心思放在瓜尔佳氏身上,说了几句之后,对着李筠婷说,“本宫瞧着后院的竹子生得好,你也知道本宫最近想做竹筒,可惜总是不能得,便再来取两根竹子。”端着的是贵妃娘娘的范儿,今日里她来这里,依旧是冲着李筠婷来得,尤其是昨夜里知道了胤禛点了李筠婷的绿头牌。 李筠婷轻笑着说道:“妾还当娘娘过来又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桩事,让人来取便是。”在雍亲王府住在满是竹子的馨竹院,只能说得上是住惯了,说不上对竹子特别的喜爱。这段时间隔三差五年氏就让人来取竹子,现在已经秃了一半。瓜尔佳氏想到了后院栽种的竹子,双手捧杯,指尖摸索杯上的花纹。 年氏笑着玩起了手上的长指甲,“齐妃果然大方。和本宫心意的一直都做不出来,这不,少不得觍着脸自个儿过来求取了。原本在雍亲王府我便晓得,本宫时常想,若是男子,指不定齐妃你可是当做宰相之人,要知道宰相肚中能撑船。” “娘娘说笑了。”李筠婷说道,“妾本就是女子。更何况宰相也是前朝的事情。” “是了,我只是说笑。”年氏笑着说道:“曾听人说齐妃是貌美如花,这等美人,做了男子岂不是可惜?先前本宫进入雍亲王府的时候便不得见,真真是个遗憾,你说是不是容嫔?”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瓜尔佳氏简略说道:“齐妃娘娘生得貌美。” 年氏拍拍手笑着说道:“是了,本宫每每见着了齐妃,都有时光飞逝,红颜易老之感慨。”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说得不得体,捂着嘴笑着说道:“瞧我这张嘴,圣上也说,我太过心直口快了。” “娘娘说的是实情。”李筠婷说道。 瓜尔佳氏此时捧着杯盏,不停地喝水,仿佛口中干渴得不行一般。任何一个女子恐怕都不喜欢自己被指说是容颜衰老。她不知晓李筠婷是个例外,现在的容貌衰老更是她主动服用丹药所得。 “圣上也是念旧情的。”年氏说道,“昨个儿就点了你的绿头牌。” 年氏说道这里,忽然一阵沉默,李筠婷是知晓分寸,圣上宠幸谁又其实年氏能够过问?心中叹一口气,眼前如花的女子,恐怕不知晓她所钟情之人已经在私下里做一些小动作,等到有了完全可以取代年羹尧之人,便是年氏失宠之时。 “昨个儿我还见着了一位老太妃,”年氏说道,“齐妃猜猜看,遇着了谁?” 宫中的老太妃着实不少,李筠婷想着年氏遇到的应当是……“若是论起来和我有旧的,应当是文太妃了。”李筠婷说道,康熙在世的时候,李汝兰是文嫔,而康熙过世之后,便成了文太妃了。 “当真猜得准。”年氏笑着说道,只是眼眸之中并无笑意,昨日里见着了李汝兰,她才惊觉李汝兰生得好,而少一打听,当年的李筠婷要比李汝兰生得还有貌美三分,心中便有些不自在,她的容貌也就和李汝兰不相上下,如果再美了三分的容貌……年氏有些惶恐,齐妃如今红颜衰老,不复圣上的宠爱,如果是她呢?她容颜衰老的时候,宫中又会新近年轻漂亮的秀女,故而到了李筠婷这里。 见着李筠婷向她行礼,年氏想着她现在已经是贵妃之位,就算是新近了秀女也无法撼动她的位置,心中又稍安。再想想看,李筠婷是较早跟在胤禛身边的,貌美又是侧福晋,就算是现在容貌不在,顾念旧情点了绿头牌也不稀罕。自认为得到了答案,年氏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着李筠婷了。 “老太妃还说念着你,若是有空,你也去看看。”年氏说道。 李筠婷便应了声,等到年氏离开之后,想着第二日便去拜会文太妃。 年氏让人砍了竹子归来之后,便笑着说道:“本宫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已经拿到了竹子,还要谢谢齐妃的慷慨。” 李筠婷顺着说些客套话,恭送年氏离开之后,对着瓜尔佳氏说道:“难为你了,冰天雪地的,去休息吧。” 容嫔对着李筠婷面带着感激退下,刚开始知道和李筠婷住在同一宫殿的时候,心中有些忐忑,毕竟当年因为乌拉那拉氏的缘故,落了不少李筠婷的脸面,也幸好李筠婷并没有针对自己。甚至相处一段时间之后,现在瓜尔佳氏有些感激幸好是李筠婷了,她的性子冷,也不爱管事,摸透了这个,瓜尔佳氏的日子也就松快了。 见着瓜尔佳氏退下之后,李筠婷说道:“虽然今个儿天气冷,也难得出了太阳,便去活动一圈。” 御花园里冷冷清清,胤禛登基,过去的老太妃们深居简出,除了扫地的丫鬟,李筠婷行了一路并没有遇到其他人。墙角斜梅怒放,给冰冷的冬日里增添了暖意。 第二日一早,李筠婷带着苏木便拜访李汝兰。 苏木十分不喜李汝兰,她还记得当年落水的事情,李筠婷按着苏木的手背,柔声说道:“都是当年的事情,文太妃心中约摸也后悔呢。原本她在宫内我在宫外不去拜会说得过去,现在既然贵妃娘娘说了,便去吧。” “你?!”李汝兰见着李筠婷面容衰老,手背不自觉碰触了自己的脸颊,“怎的如此……”她已经是太妃了,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柔声说道:“许久不曾见到齐妃娘娘,我……本宫失态了。”目光一直在李筠婷的身上打转,前日里遇上了皇贵妃年氏,李汝兰颇有些感慨,要知道历史上的雍正是否喜爱皇贵妃一直让她有些困惑,若是胤禛喜爱年氏,为何生了三子,并不是名字中有弘,而是福字,更有年氏在胤禛登基之后不久便殇亡,也让她觉得其内有蹊跷。不过李汝兰见着年氏之后还是感慨其有成为宠妃的容貌。“不必多礼。” 李汝兰的目光落在了苏木身上,说道:“苏木还跟着你?” “是啊。”李筠婷说道。” 李汝兰发现李筠婷还是如同过往那般的不擅长言语,她曾经羡慕过眼前的女子,嫉妒过眼前的女子,也惧怕过她,此时李汝兰却升腾起来了一种微妙的同情,瞧瞧看嫁给了未来的皇帝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容颜衰老得近乎可怕。“齐妃,同过去改变了不少。” “您应当指的是容貌。”李筠婷说道,“至于说性格,变化并不大。”李筠婷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李筠婷觉得有些好笑,每次见到旧人,他人最常感慨的皆是的便是容貌衰老,李筠婷只觉得随着时光流逝,不同年龄有不同的韵味,何必强求容颜永驻。 “就连你身边的苏木,我见着也是意外。”李汝兰的指尖划过自己的嘴唇,说道:“我记得应当是叫做苏木,对吧。” 见着李筠婷颔首,李汝兰笑着说道:“还真是让人怀念。在宫中遇到了熟人,弘盼现在如何?他在上书房进学的时候,我曾见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齐妃修真记,现在终于写到齐妃了,而且也快完结了。 本文写完了之后我要写的是《悠闲嫡妻》,6月开坑,妹子们若是有兴趣不妨收藏。到时候日更。^_^ 文案如下: 那重生女抢了原主命定的奴婢、好友、祖母疼爱、还有命定的夫婿。这也就罢了,还设计让原主嫁给专情表妹的情圣?! 杜莹然望天,再想想,反正她也不指望在这古代找真爱,嫁人便嫁人了。 嫁人之后,她只想做悠闲嫡妻,养好自己的小包子,却意外让情圣夫君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2014-5-4 0:26:09|7925960---- 第150章 齐妃(二) 说到了弘盼,便说到了那拉氏,李汝兰想到了历史中乾隆的第二任皇后,当年胤禛亲自给乾隆选的侧福晋,笑了笑,觉得自己想多了,要知道按照年纪,那个本应当嫁给乾隆的那拉氏只怕还是小丫头,“你说的那拉氏我曾见过,是个端庄大方的。”李汝兰做了孩子的母亲,便知道了电视剧中为何常有婆婆对子女棒打鸳鸯,就连她现在自己最想要的儿媳妇便是端庄大方如同仕女画中走出来的女子。若是轮着那种敢爱敢恨对着对月捧心的儿媳妇,她可是经受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如果说在李府还保留了自己的棱角,在后宫之中已经被打磨得圆滑,就连在现代的痕迹,也只在脑海中残存一二。 李筠婷见着文太妃,结结实实听着她感慨过去的时光,这种感觉并不讨厌。李汝兰没有了过去的锋芒毕露,内敛而圆滑。“今个儿太阳好,晒晒太阳,可以补充……让身体健壮。这些都是我从西洋的书中看来的。别用什么敬称,每次听到你喊您,都不自在,也别自称妾,用我吧。” “是,我知道了。”李筠婷说道。她跟着弘盼可以说把大清舶来的西洋文书看了个遍,并没有这般的说辞,李筠婷也不点破,说道:“我在别院的时候和弘盼去过西洋的教堂,阅读过不少西洋的书,放在了库房里也没有清理出来,若是你感兴趣,下次我带些过来给你。” 李汝兰的眼眸弯起,笑着说道:“这样好,我对西洋文也有些兴趣,之前也和弘盼说过。”弘盼若是给后宫的妃子送书籍就不大妥当了,故而前些年的相交,李汝兰并没有从弘盼的手中拿到她感兴趣的西洋书籍。“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懂。”李汝兰低声说道,接着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说道:“我记得弘盼说过,你的西洋文说得还有写的,比他还要好,可是当真?” 见着李筠婷微微颔首,李汝兰抚掌说道:“这样真真是极好,等我温习下西洋文,同你说说。” 丫鬟们已经搬来了摇椅,两人坐在太阳下晃着摇椅说起过去的故事,冬日里的阳光带着苍白的暖意,也幸好没什么风,在阳光下还能感到一丝热气儿,“真好。”李汝兰低低说道,说起英文的时候总是会让她想到后世,想到穿越之前平淡却温馨的生活,没那么多勾心斗角,有的是最简单的幸福,原本高昂的兴致,随着低低的叹息,竟是有些寂寥。 李汝兰仿佛是垂垂老矣的老者。“虽然过去我总是对你找麻烦。临到末了,还是想和你说说话,大约是老了,总想起来过去的日子,原本就是托了你的福,我太不知福了,有时候会想,或许平淡一生,对我才是最好的。”李汝兰的面容平静,笑容平淡,带着苍凉暖意的阳光中的浅笑仿佛看透了什么,带着禅味。 很快李汝兰打起精神,她并不是一个一味缅怀过去的人,更何况现代的生活已经是她遥不可及的过去,李汝兰说起了华氏,问起了华氏的情况,还有李家兄弟,李汝兰此时静静听着李筠婷略带着凉意的声音,偶尔笑着附和,她印象中的李玉溪是一个活泼跟着她身后的小尾巴,大哥李玉泉温润儒雅如同翩翩君子,现在李筠婷口中的他们已经和过去偏了痕迹。一直说到了中午,李汝兰说道:“我留你一道吃饭。” 李筠婷在宫中也无事,便留了下来,等到吃完饭了,李汝兰才放着李筠婷离开,嘱咐让她多来看望自己,“咱们坐在一块儿就算是不说话,只是看书也了当年的事情,当年那落水的事情,一直都记挂在我的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苏木看着李汝兰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文太妃会说起这些。只是飞快低下头,李汝兰没有注意到苏木的神情,李汝兰见着李筠婷不答话,说道:“老了,就容易想东想西,我也不指望妹妹能够原谅我,毕竟我当年错的离谱。”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李筠婷轻声说道。 “是啊。”李汝兰笑着说,“你说这话,我就当你是不追究了,那件事情,我不提,你也忘记好不好?” 声音带着央求,李汝兰拉着李筠婷的衣摆仿佛少女时候那般,李筠婷轻轻点头。李汝兰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下次你记得把书带过来,我再温习一番,和你说。”见着李筠婷点头,李汝兰说道:“我知你有午睡的习惯,早点回去休息。” 李汝兰目送着李筠婷离开,现在一个人文太妃,一个是齐妃娘娘,在人情味凉薄的后宫,李汝兰竟是找到了当年未曾找到的做姐姐的感觉,站在台阶,放眼远眺不远处是郁郁苍苍的御花园,虽然是冬日,靠近她所在宫殿的地方种植了长青的松柏,四时的树木和花卉在御花园中皆是可以寻到。“起风了。等会或许又要下雪了。”李汝兰仰着天上的阴云,说道。 苏木跟着李筠婷缓缓在后宫之中行走,“回去把那些书都收拾出来,我明天再拜会文太妃。” 苏木应声,今日里见着李汝兰,昔日那个满是嫉妒自家小姐的姑娘已经不在了,苏木想着贵妃娘娘时常过来,如果主子去拜会老太妃,也就避开了贵妃娘娘。要知道贵妃娘娘的做派,让她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胤禛没有即位的时候在眼线遍布,现在更是把这项盯人的事做到了极致,晚上的时候胤禛便知道了李筠婷去拜访文太妃,想着两人原本就有关联,胤禛也没有浪费人摸清楚两人究竟谈了什么,把心思放在了年羹尧的身上。存着清算年氏的打算,更是时常去贵妃的宫殿,此时任谁都知道后宫之中受宠的第一人便是皇贵妃。 造成请安的时候,穿得花枝招展的,永远是贵妃娘娘,年氏得到了胤禛的恩宠,更想着的是早日怀上龙胎凤种,对乌拉那拉氏取而代之。 乌拉那拉氏咳嗽了两声,上次的风寒似乎在她体内扎了根,吃着滋阴润肺的吃食,也不见效,偶尔咳嗽两声,人的面目也是发黄。太医请脉也只能说是静养,病去如抽丝之类的话语,让秦嬷嬷在乌拉那拉氏面前抱怨。 乌拉那拉氏说道:“我原本就是知道我身体,上一次伤风伤了根本,加上还没有好透彻又是忙忙碌碌圣上登基。”话还没有说完又咳嗽了两声,“嬷嬷别忧心,皱着眉头容易老得快,我现在又好多了。”乌拉那拉氏伸手抚平了秦嬷嬷的眉头,笑着说道:“嬷嬷是跟着我享福的,可是总是让你劳心。” “奴婢跟着娘娘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秦嬷嬷说道。 两人说了会儿话,乌拉那拉氏说道:“贵妃现在气焰嚣张,可是也嚣张不了多久,劳烦嬷嬷这段时间称病避开了她。” “奴婢不委屈。”秦嬷嬷说道,“只是为您委屈,你是堂堂皇后,可她一个贵妃却……” “其实我也罢了。”乌拉那拉氏浅笑着说道,“年氏还发疯一样想着生下一男半女,主要是冲着齐妃过去了。” 李筠婷被年氏缠着够呛,既然李汝兰说了让她常去拜访,便果真时常去了。李汝兰刚开始还觉得有些感动,等到后来知道李筠婷是为了躲避贵妃,哭笑不得。不过既然李筠婷来了,她也是心中欣喜,除了钮祜禄氏,又多了个说话的人。 钮祜禄氏无一男半女,时常来找李汝兰,李汝兰一心想学西洋文,就拉着钮祜禄氏一块儿学,在宫中无事,学习西洋文更是显得有些可笑,不过李汝兰兴致勃勃,钮祜禄氏在学习中也找到了些乐趣,几人相聚寒暄起来都用起了番邦的语言。李筠婷教两个太妃学习西洋文,乌拉那拉氏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觉得有些莞尔,就放开了。 胤禛在点了李筠婷绿头牌的时候,问过一句。 李筠婷细想了之后说道:“也不知道怎地一来二去就教她们了西洋文。” “没有想到朕的齐妃还有这般的本事。”胤禛笑着,国事繁忙,他脸上的皱纹越发明显了,“难怪最开始,弘盼一心想着进入理藩院。” 说了会儿话,胤禛沉沉睡去,李筠婷微闭着双眼,就算是在一张床·上什么都不做,所得到了真龙之气也比在雍亲王府纯粹的多,或许那药丸她吃不了四十九年,便会达到境界,而达到境界的时候,之前压制的精血还有体内的灵力便会释放出来,面容回到韶华时代。 李筠婷单手覆上了胤禛的脸颊,她身侧的男子透支寿数在操劳公务,她心中有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等到胤禛走了,她的境界也就到了,到时候便可继续她的修真之行,尘缘也了结。 第151章 齐妃(三) 按道理冬日里的胃口要比夏日好,加上冬日里进滋补的汤水,年氏人会养得丰润,肌肤称的莹白,而做了贵妃的冬日,年氏的胃口不太好,偶尔见着铜镜中的自己,脸也小了一圈儿,今年的冬天格外冷,这样一来年氏觉得外出手脚冰凉,于是让炭火烧得热,自己歪在房中。 年氏天气冷了呆在宫殿里,时间一长,人也倦倦没什么精神,一个接着一个哈欠,轮到了请平安脉的那一日,贵妃娘娘才想到了她的月事推迟了十日,还没有来。 “我说懒洋洋忘记了事情,原来竟是这件事。”贵妃得意洋洋说道。越想越觉得自个儿肚子里是有了小生命,盘算等到太医请过平安脉之后,要补身子,她这段时间真是清减了不少,虽然穿衣服好看了,但是饿着了肚子里的宝贝儿,她可会心疼。 给年氏请脉的太医抖落了斗篷上的雪花,接着贵妃身边的小丫鬟已经接过了斗篷,悬挂了起来。屋内火盆烧得足,丫鬟们皆是单薄的衣衫,唯有坐于上座的年氏 笑着说道:“外面很大的雪?” “回娘娘的话,今个儿清晨开始下雪,已经落了一地。”太医说道,只是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便觉得屋子中的炉火也过于旺盛了,甚至身上也开始冒汗。 “等到雪停了,想来御花园里美得很。”年氏浅笑着说道,因为刚刚的那个猜测,心情很好,“李太医,请脉吧。” 年氏盘算着等会让小厨房准备什么吃食,没有注意到李太医的眉头蹙起,额头细密的汗水越来越多。“娘娘这阵子可有不适?” “胃口不太好,吃不大进去油腻的。”年氏轻飘飘的说道,“每日里总是觉得不大有精神,想要睡觉。” 太医只觉得年氏的脉象虚浮不定,大约是在宫中住不惯,胃口小了导致身上泛冷,同时瞌睡,这样一想太医心中安定下来,说道:“娘娘用些健脾胃的方子就好,若是外面下雪,也可以在宫中走动。” “什么?”年氏皱起了没有,“李太医,不是有孕?可会有误?” 太医说道:“娘娘胃口不好,导致身上泛冷,每日里渴睡,奴才再三诊断,确定不是滑脉。”贵妃娘娘的性情并不太好,李太医回答得小心翼翼,知道贵妃大概是误会自己有了身孕。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成了汗水从脸颊上滚落,只是他也不敢抬手擦掉汗水。“若是娘娘想要……” 年氏的欣喜若狂成了笑话,以为自己有了身孕,最后却得了太医要仔细调养身子的答复,面色一冷,太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说道:“本宫累了,秋桔替本宫送送李太医。” 李太医原本是想要叮嘱贵妃火盆还是烧得小些,若是冷了还是需要多活动,此时也就按下不谈,披上了褂子,猛地到了寒风之中,李太医打了一个寒噤,刚刚在屋内出了一身的汗,此时又被冷风一吹,真真是难受。在宫中做太医看似荣耀,实则是悬着脑袋,也幸好过年之前他便到了年龄,离开这皇宫了。 年氏在屋内面色难看,摔了两个杯盏,身子一晃,秋桔连忙扶住了年氏,“娘娘。” “无事。”年氏挥了挥手,“心情起伏过大罢了。” 年氏服用了健胃脾的药丸子,果然舒爽了不少,虽然这一次来得月信日子短了,也是赤褐色比往日里深,却也比之前吃得多些,面色不见丰润,也没有继续削减。天气一天天变冷,坤宁宫间或传出咳嗽的声音,虽然依旧咳嗽,要比之前还是好多了。 弘盼和那拉氏进宫请安,也说到了去文太妃那里请安的事情,弘盼私下里找到了李筠婷说道:“文太妃的眼界同人不一般,若是额娘从她那里得到了什么主意,不要声张,告诉儿子便是。”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有些话惊世骇俗,额娘记下便是。” 李筠婷点了点弘盼的额头,“你同文太妃相处的时日,恐怕还没有我和她相处的零头。” 弘盼笑着说道:“额娘说的有理,是儿子多虑了。” “先说好了,我去文太妃那里,也时常遇到尚太嫔。”尚太嫔便是钮祜禄氏,康熙死后,她的分位也往上抬了抬。“恐怕文太妃没什么功夫和我说她从西洋书中所得。”无论是李筠婷还是弘盼都知晓这样的说法只不过是李汝兰的托词罢了。 “儿子听说了,额娘还教她们两个西洋文。”弘盼说道,“她们学得可好?” “文太妃也就罢了,尚太嫔刚开始的时候不大喜欢,现在竟是找到了乐趣所在,说起来很利索。宫中打发时间罢了。”李筠婷说道,康熙死了,她们太妃太嫔也不存在争宠,相处的比先前和睦的多,少了针锋相对,日子便是觉得有些寡淡,学习西洋文就是文太妃和尚太嫔打发时间的乐趣了。 “额娘这样很好。”弘盼笑着说道,“只是让您留心,若是文太妃并无所得,也就罢了。” 李筠婷点了点头,“今日里瞧着你媳妇神色不大好,她现在如何了?” 弘盼说起了那拉氏神色柔和,“这两日身上有些不利爽,已经请了太医,说是静养便好。” “胡闹,那你还带着她进宫?”李筠婷微微蹙起眉头说道。 “儿子也劝不住她。”弘盼说道。 弘盼这次说话几次吞吞吐吐,似有未尽之意,李筠婷说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也不是。”弘盼垂头想了想说道,“就是想说说那位贵妃娘娘,她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弘盼的面色带着冷酷,说起了即将逝去的人命仿佛无足轻重一般。。 李筠婷淡淡道:“这段时日我一直避让着她,在坤宁宫请安的时候见着她并不大好,比先前消瘦了许多。” “您不意外?”弘盼挑眉。 “你阿玛并不是久居人下之人,他不能一直受到年羹尧的掣肘。”李筠婷说道,“就算是年氏温婉无害,如同风中摇曳的莲花,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更何况是现在嚣张如此,甚至盘算起来了做皇后。 李筠婷未说出口的话,弘盼也听得明白,他的阿玛理智到近乎冷血,这样铁血的手段适用于一时,但是并不是长久之计。弘盼说道:“今后儿子不会的。” 李筠婷看着弘盼,笑着说道:“你是我教养的,我晓得。” 话题又转回到了年氏身上,弘盼说道:“其实儿子也厌恶贵妃的做派,阿玛要是再不出手,儿子恐怕都要为额娘打抱不平了。” 李筠婷说道:“为这件事情坏了他人的命数,不值当。”弘盼在胤禛登基之后,身上也有浅淡的龙气,若是为未来的君王,同黎民百姓之间的因果颇重,甚至他的一言一行,一个举动便牵扯到千千万万人的性命,这样的因果,李筠婷所能教导弘盼的,便是行事谨慎,为小节之事,也要放得开些。 两人再次说了会儿话,弘盼也带着那拉氏离开,李筠婷还记得弘盼的话,叮嘱那拉氏说道:“若是下次身体不舒服了,不必忍着,托人带个信来就好,我知道你的孝心。” 那拉氏笑着应下了,一双眼睛亮如星辰。 过年的时候,众人聚在一块儿,乌拉那拉氏和年氏面上都是施用了厚重的脂粉,咋一看竟是比李筠婷还要显得衰老。这个发现让年氏心中不舒服,李筠婷看着年氏,缠绕在她身上的死气沉沉,不同于弘晖的死气,像是脖颈上被栓了厚重的链条,压弯了她的脊椎。李筠婷错开了眼,不再看着盛装的贵妃。 这是胤禛即位的第一个新年,无论心中怎么想,面上都露出笑容,觥筹交错,端得是热闹。 圣上享用过的腊八粥分给群臣是恩典,冰冷的雪夜里重臣和其家眷都在守夜,得到了冰凉的腊八粥,还须得谢恩。小太监们托着食盒在皇宫和京城里穿梭,空中的雪花兀自飘落着。 说完吉利话,众人从坤宁宫中告退,贵妃从坤宁宫回到了自己的宫殿,身上还是僵直,等到卸了脂粉,唇都带了些乌色。“娘娘。”秋桔现在是丫鬟中最得年氏心的人,有些担忧地开口:“奴婢给你搓搓手脚,一会儿就暖和了,床榻也让人暖着,等到身子暖了,睡下就好了。” “你做得很好。”年氏就算是今日里生病,也不会去请太医来触胤禛的霉头,只能希望不要生病。 秋桔喊着小丫头,用热水给年氏敷上,接着是搓动年氏的手脚,约摸一刻钟,果然身上暖了不少。 年氏睡下之后,第二日竟是烧了起来,正月里的头一天,她也不愿意请太医,让嬷嬷去坤宁宫告了假,自己灌上姜茶,用厚重的棉被裹住了自己。 第152章 齐妃(四) 这样裹了一天,出了一身的汗,年氏觉得自个儿的鼻子通气了,谁知道到了第二日又烧了起来,口中含糊不清说着胡话。 “真是可怜见的。”乌拉那拉氏一声叹息,就连素来讨厌年氏嚣张的她,此刻也是面露怜悯之色。“好好照顾你们家主子。” 无论是乌拉那拉氏还是李筠婷,都清楚地知道,年氏这一病恐怕就不会好转。年氏身边的丫鬟不明白年氏必死的结局,费尽心思想要让主子早日好转,若是年氏去了,她们这群人也没有好果子吃。 年氏的高烧在三日之后去了,人却没有清醒过来,就连居住在慈宁宫,不带管事的太后原本的德妃都过来见了贵妃。自从胤禛登基之后,生母德妃吃斋念佛,很少出现在人前,见着了齐妃李氏,对李筠婷说道:“陪哀家到御花园里走走,许久没有同你说说话了。” 今日里是难得晴朗的天气,积雪已化,又没有凌冽的寒风,苍白的阳光照在人身上,甚至给人暖和的错觉。“弘盼现在可好?”从孩子开始说起,是不会出错的话题,太后的面上带着浅笑,太后如同过去相比,去了棱角,她也是为了她的十四阿哥蛰伏。 “转眼,他都有了孩子。”太后说道,“听说你在教文太妃还有尚太嫔她们西洋文?” “打发时间罢了。” 知道李筠婷去拜会太妃,尤其教她们西洋文,说话寒暄总是会绕到这里。等到快要到了慈宁宫,太后说道:“如同你般便好,占得太高,反而要惴惴不安,不知道哪一日,就有人把你从那个位置踢了下来。” 李筠婷琢磨太后说的是年氏,再看看她的眼神,竟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莫不是为了那个贵妃之位?“如同太后说的,臣妾心中满足,日子安稳太平,儿子已经成长,儿媳妇也有了身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太后已经不再年轻,听着李筠婷的话,面上的皱纹舒展,拍了拍李筠婷的手背,“就应当这样,天气冷,也别在外呆久了。” 李筠婷目送太后回宫,则带着苏木转身离开。 贵妃的病一日比一日重,新皇登基百事忙碌,胤禛在这样的状况下是时常过去看年氏的,他此举是为了迷惑在宫外的年羹尧,在其他人眼中便是对贵妃情深意重的表现了。 年氏在床上昏昏沉沉,就算是醒过来,还没有说几句话就又昏了过去,床榻上的年氏削瘦得惊人。太医院的太医对于年氏的病症是各种说辞,得出来的方子都是滋补进养,病倒在床的原因是体内阴阳失调,说出来的话语似是而非。胤禛训斥了太医,再加上年氏卧床的这段时日,胤禛十日里有六七日回到年氏的宫殿,贵妃是胤禛的第一得意之人也就渐渐传了出去。同时还让人感慨的便是贵妃的红颜命薄了。 如果说贵妃娘娘是胤禛心中的第一得意之人,还能够让年羹尧颔首抚须十分欣慰,红颜命薄这样的感慨只能让他紧缩眉头了,按照年羹尧的看法,妹妹有才有貌勾住了胤禛,若是等够诞下一年半女在后宫之中就连皇后也是抵不过的,怎料到这个节骨眼上,妹妹病得昏沉,果真是应了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老话。 刚过了二月二龙抬头,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年氏在这一日清醒了过来。“娘娘。”秋桔发现了年氏眼皮子的颤动,便端了水给年氏喂水,谁知渐渐年氏眼睛睁开。秋桔给年氏顺了顺背,柔声说道:“娘娘喝点水。” 年氏柔顺地喝了点水,说道:“我想如厕。”一直到给年氏净手之后,秋桔语气带着压抑的兴奋,“娘娘,您好了?有没有什么不适?”对着身后的丫鬟点头,那丫头便小跑着去请太医了。 年氏只觉得手脚酸软无力,身子大半都压在了秋桔身上,“我怎么了?不一直好好的吗?除了身上软了些,并无什么大碍。屋子里怎么这么冷。” 丫鬟们连忙让火盆烧得更旺,秋桔扶着年氏上榻之后,给她压了压被角,“还冷吗?”把年氏的头发挽起,披了件长袄。 “好多了。”年氏说道,见着她的手干枯得吓人,心中一惊,继而伸手摸了摸脸颊,觉得脸颊竟是想凹陷进去一般,“把镜子给我。” 年氏的呼吸有些急促,此时心跳加快,视野竟是有些晕眩起来,抓着了秋桔的手,手背上的青筋直跳。秋桔知道年氏爱美,略一犹豫,说道:“太医一会儿就来了。” “把镜子给我!”年氏厉声道。 声音唬了秋桔一跳,从梳妆台拿了小巧的手镜捧在了年氏的面前。年氏颤抖着手接过了铜镜,镜子中苍白如同厉鬼一般的人是她?发出短促的尖叫,扔掉了镜子。“这不是我!” 秋桔知道着镜子是御用之物,圣上上次给贵妃的,连忙上前捧住了手镜,“娘娘,您是病了……” 等待抬头,才发现年氏复又晕了过去,此时正好太医鱼贯而入。 听到了丫鬟们的惊呼声,连忙上前探看贵妃的身体。原本年氏这次醒来就可以说是意外的惊喜,许是有好转的迹象,此时晕了过去,脉象越发虚弱无力。无力回天,三日之后,贵妃香消玉损。晋封皇贵妃,谥号为敦肃皇贵妃。 辍朝五日举行皇贵妃的葬礼,葬入了泰陵地宫,无不显示了皇贵妃无上的尊崇。 年羹尧原本因为妹妹去世了的心惊肉跳也稍稍平复,既然圣上如此喜爱妹妹,那么他暂时也是安全的吧……妹妹的死,除了让年羹尧有些束手束脚之外,更是隐隐有些忧虑,行军打仗的这种敏锐的感觉让他心中不安,收敛势力在朝堂上低调蛰伏。 对于他的此番作态,无论是胤禛还是弘盼都知道,就算是这般,胤禛也不会放过年羹尧。果然之后不到半个月,便清算了年羹尧。 康熙的对胤禛的评语喜怒不定浮现在了众人的脑海之中,所谓细思则恐,再想想贵妃生前的做派还有年羹尧的举动,知晓内里的人不由得对在位的雍正帝,多了些恐惧和防备。 弘盼并不意外群臣的反应,他也在想,若是他来做,他可以做的比在位的阿玛更加圆满,会利用对年氏的宠爱让年氏和年羹尧两兄妹内斗消耗势力,这样的软刀子一点点割掉年羹尧这块儿腐肉。而不是现在这样,即位不到一年,就剿除了辅助他走上帝王之位的一枚大将。 原本的胤禛行事并不会如此急躁,或许是那个位置影响了他的决断,弘盼如此想到。在心中记下了这样一笔,就算是最终他坐上那个位置,诸事也要徐徐图之,不能试了本性。 年氏的去世,让人把目光放在了齐妃李筠婷身上,她会不会是下一个贵妃。 乌拉那拉氏对着秦嬷嬷说道:“她?上次太后刻意同她走了一路,便是对她说这件事情。贵妃这个位置轮不到她。没有如同年羹尧那样的兄长,哪里再来的贵妃?看着年氏的贵妃之位荣耀,是拿命换来的。” 秦嬷嬷说道:“太后还是很喜欢齐妃?奴婢记得在齐妃刚做雍亲王府的侧福晋的时候,便颇得太后的青眼。” 乌拉那拉氏笑了笑,“都到了我这个份儿上,还求着太后的喜欢?太后是个不管事的,也管不得事,她愿意喜欢齐妃便喜欢,不喜欢便不喜欢,对现在的后宫没什么影响。”乌拉那拉氏看得越发淡了,如果胤禛十足的理智,就算生了重病的是她,恐怕也是在人前落下几滴泪,感慨同她的情谊深厚,唯一不一样的是,胤禛不会清算乌拉那拉家族的人罢了。“说起这些怪没趣儿的,我记得御花园里有迎春花,许是绽放了,好不容易天暖了,嬷嬷陪我走一走吧。” 秦嬷嬷自然应声。 而李筠婷对着正在打趣她的李汝兰也说起了贵妃之位这桩事。 “不会的。”李筠婷对着李汝兰说道,“贵妃只有一个。今后也不会再有。” 李汝兰这段时间和李筠婷相处,放下了之前的嫉妒,她发现李筠婷是一个很简单很纯粹的人,例如现在自己不过是说笑一般提到了贵妃一事,李筠婷便回答的认真。 “齐妃这样就很好。”李汝兰说道,在棋盘下落在黑子。 “太后也是这般说的。”李筠婷说道,“人总是要知足。” “是啊,知足两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容易。”李汝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年氏便当拿好~ 欢迎收藏竹子的新文,六月发文^_^悠闲嫡妻 文案如下: 那重生女抢了原主命定的奴婢、好友、祖母疼爱、还有命定的夫婿。这也就罢了,还设计让原主嫁给专情表妹的情圣?! 杜莹然望天,再想想,反正她也不指望在这古代找真爱,嫁人便嫁人了。 嫁人之后,她只想做悠闲嫡妻,养好自己的小包子,却意外让情圣夫君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第153章 齐妃(五) 雍正元年,并不平静。年羹尧死后,朝中再起波澜。康熙帝曾三征噶尔丹,噶尔丹之侄在这一年瞅准了时机,支持青海进攻西宁反清,年羹尧已经斩首,雍正捉襟见肘,朝中可用之人并不多。整整二十万的大军,胤禛甚至有些后悔太早清算了年氏和年羹尧,此时朝中人心惶惶。 这一仗是他登基后的第一仗,只能胜不能败。弘盼知道这场战役的重要性,虽然上战场有一定的风险,但是这一战打赢了,眼眸变得幽深,这一仗阿玛不会允许输。费了些口舌让雍正同意了弘盼的出征。 第二日朝堂上便自请出征。同时请旨出征的还有晋恂郡王爱新觉罗·胤祯。见着两人出列,群臣的眼中带着些奇异。心中暗自揣测这两人都不是出征的好人选。圣上子嗣单薄,现在只有弘盼一子,另外的郡王贝子,爱新觉罗的王爷,胤禛一直压着没有重用。 胤禛见着两人说自己会考虑,便宣布下朝。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都掀起了轩然大波。雍正私下里首先见了弘盼,原本就知道弘盼思虑周全,昨日深谈才发觉自己对他了解的太少,此时对于胤祯一事,他想要听听看弘盼的想法。 胤禛见着先前意气风发的十四在自己即位之后,沉默寡言,眼中也是暮气沉沉,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削瘦了不少,人的精气神也像是垮了一般,不得不说胤禛的心中是带着隐隐快意的。太后乌雅氏对胤祯的偏疼,是他心中不可化解的心结。 雍正帝想起了在朝堂上,十四弟这次自请出征,眼神里的光彩,几乎将人灼烧。似乎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十四弟了。 康熙末年,十四弟作为西征统帅领兵出征,平定准葛尔叛乱和保卫西藏和平都有胤祯的影子,抛开别的不说,有胤祯在,便可给这次出征加上一枚砝码。只是,他真的能够安心为自己效力?雍正他还想再想一想。 弘盼也没有料到十四皇叔的请征,在一路上盘算着十四皇叔出征的利弊,弘盼很快就揣摩出来,如果能够趁着这一次收用了十四皇叔,是最好不过的。他的皇阿玛对他的兄弟有心结,弘盼是知道的,原本的胤礽还是太子的时候,诸位皇子便是私下里暗流涌动,自从废太子一事之后,原本的暗斗便成了明争。弘盼的诸位皇叔八仙过海,各有各的本事,例如十四皇叔就极其有征战天分,如果都如同废太子一般被圈禁就难免可惜了。弘盼想既然胤祯冒了头,边想着如何能够收用了晋恂郡王,如果成功之后,其他郡王也可以如此。 说起来十四皇叔同十三皇叔有一点最为相似,便是“甚有义气”,当年,康熙怒斥胤禩妄蓄大志、企图谋害胤礽时,胤祯挺身而出,跪奏:“八阿哥无此心,臣等愿保之!”这使康熙更加愤怒,最终胤祯被打二十大板,行步艰难。 从十四叔开始着手,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相较于滑不留手的八皇叔,十四皇叔在皇家显得单纯而纯粹。 “此次晋恂郡王自请出征,你怎么看?”在书房里,胤禛开口问道。 弘盼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起了康熙在位时候的情形,雍正帝位来得名正言顺,是康熙亲自选定的太子,之后即位。其他皇叔纵然有才,却比不上圣上的雄才大略。 雍正从身份而言抵不过废太子贵重,废太子胤礽是康熙亲自教导学习帝王之术,废太子之后,群臣举荐太子,虽然胤禛打定了主意不冒头,见着了八弟贤王的美名还是心中一惊,他竟然笼络了如此多的人。胤禛对自己这个帝位的由来,有些心结,也正是封号“雍正”之中正字的由来,似是强调自己帝位来得正统,名正言顺。 弘盼的这话说到了胤禛的心坎里,胤礽被废了,他是圣上亲自选中的人,此时眉头舒展,“让你说出征的事情,你竟是扯到了这些旧事上。” 弘盼听出了胤禛并没有生气,笑着说道:“儿臣说些也是和此时十四皇叔自请出征有关的,想谈一谈儿臣对十四皇叔的看法。” “哦?”胤禛有些兴趣,说道:“你且说说看。” 弘盼才说起道:“儿子年少时候随圣祖赛外行,与十四皇叔相识,甚至骑射之术也有部分是十四叔指点。十四皇叔的志向便是在沙场上一展抱负,他最大的愿望便是征战四方,做威武大将军,为大清平定江山。十四皇叔的才干,在圣祖年代,便可窥见一二。十四皇叔与皇阿玛之间有些心结,此番出征,他却愿意站出来,儿臣想,十四皇叔愿意再为大清出力,他自请出征是抱着为皇阿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念头的。” 胤祯开口冒着极大的风险,原本偏安一隅,又有皇太后护住,想要平安顺遂过完一生也不难。可是他所谋求的恐怕并不是平安顺遂,而是一展抱负,不愿意做折了翼的雄鹰。 “朕如何知道他是真心为这江山效力?”胤禛缓缓说道,他十四弟的性子他也明白。 “此时出征还有儿臣。”弘盼笑了,两人在说了阵收用了胤祯的好处。 等到弘盼离开之后,雍正坐在软凳上想,或许弘盼将来是个好皇帝,只是他不会犯下康熙走过的错处,不再明立太子,而是垂垂老矣的时候将传位诏书放在那正大光明的牌匾之后。 “好了,朕再想想,无论这一次的出征有没有你十四皇叔,都有你,也同你额娘说一声。弘盼,要记得在战场上,第一便是保全自己。”胤禛说道。 弘盼告退之后,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八分,原本想着出府之后最好同十四皇叔说一声,后续还要看他的表现,转念想到皇阿玛私下里的眼线遍布,就打消了这个主意。希望十四皇叔能够抓住这次的机会,弘盼真心不希望明珠蒙尘。 太后不知道弘盼和胤禛私下里的议论,手里捻着小叶紫檀木的时候,听到了这个消息,手猛地一顿,“你说十四自请出征!” 得到了确认的答复,太后猛地站立起来,“他真是糊涂了,竟还有这样的主意。”嘴唇泯住,如同困兽一般来回走动,她这般蛰伏便是为了皇儿,胤禛怎会让他的孩子掌握兵权?“兵权,是他能碰的吗?” 嬷嬷说道:“太后,您别急。这件事情应当还有回旋的余地,自请出征的,还有荣辉贝子。”荣辉贝子便是弘盼了。 “他自请出征?”太后问道。 “是。” 心念一转,太后已经有了主意,“嬷嬷,替我传荣辉贝子。”太后说道。其实按照太后的想法,弘盼和胤祯都并不好的选择,只是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后更宁愿弘盼能够揽下出征,更希望这次事情解决之后,胤祯更够更加处事思虑周全。 得到了消息荣辉贝子正在上书房和皇帝详谈,太后让人在书房外候着,等到弘盼出来了,第一时间让他来慈宁宫。 太后的想法不难揣测,弘盼笑着说道:“皇阿玛已经允了孙儿的请求。” 太后顿时欣慰,语气放缓说道:“皇玛姆等着你凯旋的日子,当年的小弘盼也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替你父皇分忧了。” 弘盼并没有说破帝王正在考虑让十四皇叔也出征,笑着同太后叙旧,便请辞,“孙儿还想着跟额娘说说话。” “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太后说道,“去陪她说说话也好,战事来得及,恐怕不日就会出发。” “孙儿告退。”弘盼告退之后,再给皇后请安之后,才去了齐妃那里。 此时弘盼要出征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后宫,除了零星几人,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此时是弘盼出征,晋恂郡王的请求被皇帝轻轻揭过,不再提,而弘盼在李筠婷这里吐露了事情。 “十四弟。”李筠婷想到了小时候他养在雍和宫的时候,素来同自己亲近。“如同你说的,明珠蒙尘也怪可惜的。” “可不是?”弘盼笑嘻嘻地说道,“原本是模模糊糊的念头,竟是在同文太妃相交那段时日里渐渐清晰。有些事情堵不如疏,更何况是有才干之人,不充分利用了,岂不是可惜?” 两人说了阵话,快到午膳的时候,李筠婷并没有留弘盼吃饭,而是说道:“早点回去吧,她在外面恐怕也刚知道这个消息,又有了身孕,指不定在担心受怕呢。” “儿子先前就同她说过,额娘放心。”弘盼笑着说道,“儿子想同您亲近亲近呢。” “她到底有了身孕,事情临头了和当初也不太一样,快回去吧。”李筠婷说道。 弘盼听了李筠婷的话,便离开了。 果然如同李筠婷预料到的那般,那拉氏抱着弘盼流了会儿泪水。 弘盼软语安慰,旁边的嬷嬷也劝说怀孕了流泪不好,才渐渐止住了泪水,等到吃过了膳食,也不肯午睡,说是要给弘盼收拾东西。 第154章 齐妃(六) 除了弘盼之外,还有胤祯此次随军出征,是很多人都没有意料到的,太后乌雅氏也没有意料到是这样的结局。心中忐忑的同时,也想到了这件事情背后的含义。此次出征还有弘盼,如果要是做得好了,对于胤祯也是有好处的,她清楚地知道她第二子的志向,此次能够再次出战,如果能够证明他对大清的衷心,今后也不会被埋没圈禁。如果胤祯同圣上出征,她或许还会担心一二,只是弘盼这个孩子他并不担心,他要比他的父亲更加柔和,心性宽广。 虽然是这样,太后仍是忍不住宣了李筠婷,想着透过李筠婷,叮嘱让弘盼在战场上同胤祯两人相辅相成。 初春里寒风飒飒,扯得旗帜作响,校场上整齐划一的高呼万岁,让胤禛从心底升腾起来自豪感,这是属于他的盛世江山,他会用铁骑征服那群反贼。 乌拉那拉氏并不在乎弘盼的出征,弘盼活也好死也好,同她的关系都不大,她的儿子弘晖去了,也带走了乌拉那拉氏的精气神,只要今后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不是年氏的孩子就好,其他的人,她都没关系,事实上如果是弘盼,乌拉那拉氏可能更加高兴。起码乌拉那拉氏知道李筠婷的性子够温和,安静宁和得似乎毫不在乎任何事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年氏去了之后,少了她整个后宫一下子清静了不少,甚至让人有些不太习惯,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安静不会太久,因为很快就是选秀的日子了。初春里的一场细雨润着整个神州大地,御花园里的草蔬带着让人心痒的绿意,苏木撑着一把油纸伞,远远就听到了御花园里的银铃般的笑声,又要有新人进来了。 这让李筠婷难得想到了当年自己选秀女的那段经历,那时候的李汝兰同现在的变化可真是不少。 “秀女汪氏给娘娘请安。”有穿着统一宝蓝色宫装的秀女远远见着了李筠婷,提着裙摆过来请安。细小的雨珠落在她的发髻上,如同笼罩了一层薄纱。 “起来吧。”李筠婷说道,“怎么不伞?” “出来的急,忘了。”秀女说道,她的声音柔和,在这样的雨天里声音柔和,带着飘渺的味道,秀丽的侧脸,是一个有味道的美人。 “快些回去吧。”李筠婷说道,“着了凉反而不美。” 那垂头的秀女咬着下嘴唇,宫中其他出色的秀女,让她一度怀疑自己能够留下,现在见着了曾经盛宠过的齐妃,心中又多了些跃跃欲试。她看不出齐妃的貌美之处,只觉得女子垂垂老矣,也应当是新人的天下了。 选秀到了第三轮,乌拉那拉氏穿着明黄色的宫装雍容大气,李筠婷站在她的身边,胆子大的秀女见两人容貌衰老,面上带了些跃跃欲试,在高台之上,下面人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乌拉那拉氏觉得莞尔。 “真是不错。”乌拉那拉氏拍了拍手掌,听着秀女弹奏的古琴,比当年她的水准要高上不少。闭上眼,余音缭绕仿佛还在耳畔。 总共选了6位,汉军旗之中,乌拉那拉氏点了一个婉约温柔如水的耿氏,那耿氏就是偶遇的秀女,能够让皇后娘娘看中,恐怕使用了些本事。李筠婷的目光从耿氏的身上扫过,目光落在了汪氏身上,一个充满野性的美人,带着勃勃生机,并且也愿意进宫这就是李筠婷选择她的原由。 这个选择让乌拉那拉氏挑挑眉,最后说道:“也好,宫里头也怪冷清。” “谢齐妃娘娘恩典。”汪氏面上带着笑容,耿氏心中一紧,汪氏是这次秀女之中最拔尖不过,眼底里的野心也让人看得到,她没有料到竟然也会被选了进来。 “一个美人如火,一个美人如水。”瓜而佳氏笑着说道,“都是好的。” 两位汉军旗出身的做了答应,再选了叶赫那拉氏、乌扎库氏、巴尔拉氏四位满军旗的,此时进宫的也就算是齐全了。其余的撂了牌子自行婚配。 雍正没有康熙爱好做媒的习惯,乌拉那拉氏同样也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加上胤禛刚刚即位,也不敢用这样的小事来劳烦中宫的两位,家里有适龄弟子的擦亮眼睛自个儿在撩了牌子的人中间选。 六个美人进了后宫,宫中果然复有热闹了起来,无论是汪氏还有耿氏,都发觉了虽然后宫妃位空虚,但是似乎暂时胤禛并没有调整的欲望,刚入宫,最为得宠的此时也是常在,如此便小心翼翼在后宫生存,蛰伏再寻求新的发展。 胤禛用在美人的心思并不多,若不是因为他的子嗣单薄,他用在后宫上的精力会更少。他有太多太多的政务要去操劳,心中还牵挂西北大军。 西征大战告捷,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对方势力如同枯枝拉朽,在高兴之际,胤禛便决定把宫女的外放年龄下调3年,22岁即可出宫。宫中又是一番喜气洋洋,过了旧的年岁,新的年岁有如此的好兆头。 在选入了新的宫女,原本的宫女放了出去,整个后宫又是一番新的面貌,同时瓜而佳氏也诞下了小阿哥,胤禛一直拧起的眉头也舒展了一阵子。他实在是很缺儿子。 瓜尔佳氏生了小阿哥,乌拉那拉氏便对胤禛说道:“既然得了儿子,分位上也往上提一提的。” 于是瓜尔佳氏便成了尚妃,也带着三阿哥挪了住处。瓜尔佳氏一出去,整个宫殿就显得空空荡荡。 时间晃晃悠悠到了六月下旬,经过了血杀的洗礼,弘盼身上的气息和离开的时候并不太一样,回到刀鞘的宝剑仍带着喋血的气息。李筠婷看着弘盼,说道:“一切都顺利?” “顺利。”弘盼笑容灿烂,最让他得意的便是他收用了十四皇叔,其他几个皇叔也会一一分散,收拢他们的心,归顺在位的雍正帝王,弘盼也会自己将来即位打下了基础。在十四皇叔面前,他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勃勃,最终也正是战场上生死过命的交情,还有弘盼可以在胤祯面前展现的才华,收拢了十四皇叔。 “看来,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好?” “皇阿玛会很满意,十四皇叔也满意,我也满意。”弘盼笑着说道。 李筠婷抿着嘴,“看上去瘦了不少,好好让你媳妇给你补补身子。她在宫外等你恐怕等得心焦,快去吧。” 弘盼拱手告退,他确实还有许多事情,除了安抚他的嫡妻那拉氏,还有宫外需要应酬的人,这一次西征的成果,让他距离那个位置更进一步。虽然皇阿玛拟定了章程,不明立太子,会在若干年之后将诏书放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之后,可就现在看来,和那个还不会说话的三皇子相比,他的赢面更大。 那拉氏见着了弘盼,抱着他哭了一场,让弘盼有些尴尬,“别哭了。小心身子。” 弘盼又说了很多话,才让那拉氏逗笑了。弘盼回到京城日子忙碌,那拉氏在七月生了小阿哥。李筠婷赏赐了些玩意,也送了自己做得孩童的肚`兜。 乌拉那拉氏自从年氏走了之后,心中轻松,反而面色养的好了。宫中新进的秀女分位太低,掀不起什么风浪,除了皇后,能够够得上位置的就是齐妃李氏,一来二去,乌拉那拉氏复又找到了李氏,两人一块儿说说话,太后自从胤祯西征回来之后,也不再蜗居慈宁宫,恢复了早晨的请安。 太后乌雅氏常说的话就是,“如今这样便很好。”小儿子没有被圈禁,日子过得更好,她的心情自然也就好了。 第一个是擅长征战的十四,第二个则是常于商道的老九,胤禛首先瓦解了老八的兄弟联盟,昔日的贤王只有孤零零一个,成不了气候。先是八爷党,之后则是零散的阿哥,没看出什么特长的让他们做了闲散的宗室,有些才干的笼络到了朝堂之中。虽然即位是名正言顺,胤禛这个皇帝做得却并不顺当,领土广袤,不是南方出现水患便是北方旱情,还有西藏边陲等地蠢蠢欲动。在这样的状况下,胤禛的发辫之中也带了霜白。 弘盼用自己的双眼去看胤禛治理大清的方法,他不是太子,却比先前康熙身边的胤礽更像是太子一般。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他不是太子,更不是皇帝,正是因为牢牢记住这一点,弘盼才越发得到胤禛的依仗。 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瓜尔佳氏一心守着她的三阿哥过日子,宫中再添置了耿氏的格格,胤禛想着弘盼很好,原本对女色便是淡淡,之后更是如此。皇后乌拉那拉氏时常同齐妃李氏说话,瓜尔佳氏向来是以乌拉那拉氏马首是瞻。原本宫中那些个秀女没有一个能够长久得到胤禛的宠爱,自然掀不起风浪,风平浪静,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其乐融融了。 第155章 齐妃(七)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胤禛已经坐稳了那个位置,足足有十五年的时间。 李汝兰坐在摇椅上,一只足尖点地,另一只足悬空,随着李汝兰的动作,摇椅节律性地摇晃。距离胤禛登上那个位置,已经有十五年,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和她记忆之中的不一样。“阿奇那”和“塞斯黑”两个具有侮辱性的称谓没有落在八阿哥和九阿哥的身上,事实上,也没有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胤禛应当是用了挑拨离间之计挑拨当年八爷党之人,八阿哥现在孤身寡人,同他交好的八阿哥党皆被挑拨开来。当年康熙的儿子之中,除了八阿哥胤禩被寻了错处圈禁起来,其他人皆在朝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九阿哥自然如此,他有经济之才,原本康熙在位时候国库的空虚,在短短十五年之中,被迅速充盈起来,这其中有雍正的功效也有九阿哥之才的缘由。就连原本的废太子胤礽也在雍正五年的时候也从被圈禁的院子里放出来,胤礽是经过康熙教导的,文治武功皆是不俗,在翰林院谋了个修书的行当。康熙亲自圈禁,加上胤禛上位,磨去了他的棱角,他的眼眸温润,不像是曾经的太子,更像是如同三阿哥一般的才子。此时的胤礽也确实同他的弟弟老三交好,两人纵情于书画和山水。 废太子胤礽的一举一动都在胤禛的眼中看着,弘盼心中觉得并没有必要对这位皇叔严防死堵,他的皇阿玛在这一点和他有很大的不同,胤禛太爱操心,什么都想要抓在手中。 另外让李汝兰诧异的便是十四阿哥的命运了,自从雍正元年出征后,十四阿哥一步步成长为赫赫有名征战四方的大将军,一年前在战场上背心中了一箭之后才从战场上退下,在京郊庄子里静养身体。李汝兰是在宫中的太妃,每年陪着太后去山中礼佛之外,其他时候并不外出,李汝兰很久未曾见过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现在的事情已经同她所知道的故事,全然不一样了。除了几位康熙朝代的阿哥,现在的亲王,另外让她提心吊胆的文字狱也似乎在朝堂之中,有心无心之人的操控之下,消匿于无声,那近乎可笑的“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一案,终究没有发生。就她的记忆而言,这十年当中,并没有文字狱,雍正帝胤禛因为康熙在世的时候便被封为太子,并没有觉得帝位来历不正的心虚与自卑,现在的大清发展的很好。 她已经老了,坐在金銮殿那把金椅的胤禛同样是如此。李汝兰不知道原本她所知道的那个历史长河之中的胤禛是否如此励精图治,现在的胤禛在政事上用足了心思,故而也衰老得可怕,让李汝兰觉得,现在的胤禛在位的时间,恐怕比她所知道的时间还要短。也幸好,之后的接班人弘盼,是个不错的。李汝兰垂头想着,李筠婷把弘盼教导的很好。她自己来自现代,尚不能让她的两个孩子做到一人一世一双人,李筠婷教导的弘盼却做到了。 李汝兰身上被悄无声息盖上了薄毯,她的两个孩子平平安安做了亲王,称不上是经世之才,因为她的影响,对西方之事颇有兴趣,皆在理藩院,这辈子应当是平安顺遂了。李汝兰看着自己的手背,手背上不知不觉布满了如同蛛丝般的细纹,却不如李筠婷面上的皱纹来得心惊,甚至那双昔日里柔美的双手也布上了斑点。 “太妃,当心晒久了,眼仁疼。”丫鬟在李汝兰的耳畔说道。 李汝兰搭着丫鬟的手站了起来,“今个儿是什么日子。哦,是十五,她大概去了皇后那里。”李汝兰喃喃自语,想到了今天李筠婷是要去皇后乌拉那拉氏那里的,便也转身回到了屋子里。事情已经改变的太多,原本应当是早亡的乌拉那拉氏还活着,也算不得什么特别大的改变,只是李汝兰觉得帝后同皇帝两人,两人相敬如宾。 李汝兰料想的不错,李筠婷正从雍和宫缓缓而出,身边跟着约摸是六七岁的小姑娘,生得胖乎乎,穿着火红的衣裳,看上去喜庆得很,因为正在换牙,笑起来的时候门牙有个豁口,一双眼睛像极了弘盼的眼睛,清亮仿佛坠入了满天的繁星。 “很喜欢?”李筠婷拉着小丫头的手,照顾小丫头的不烦,行走的并不快,步伐却如同往昔稳重。 小丫头重重点头,一双爱笑的眼睛弯起,攥着李筠婷的手更紧了些。 这孩子,是弘盼的嫡女,那拉氏颇有儿女缘,生下三子两女,最小的就是李筠婷牵着的这个,叫做华然,性子活泼不拘泥,每次跟着额娘到宫中,都忍不住缠着李筠婷,最后被那拉氏说笑一般把她留在宫中,小丫头眼睛一亮点头,让那拉氏心中有些吃味,弘盼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最后小丫头就送到了宫中,陪着李筠婷。 “皇玛姆送的我很喜欢。”乌拉那拉氏觉得自己年纪也是大了,加上弘晖去了之后一直不曾有孩子,见到了天真不怯懦的华然,也是喜欢,华然因为这个缘故,在乌拉那拉氏这里,也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李筠婷的脚步停顿下,华然十分不解,接着看着远方的明黄色,如同李筠婷一般,严肃了脸,等到雍正帝近了,裣衽行礼。 “都起来吧。”胤禛说道,他的声音也不复过往的清亮,声音也带着沙哑。 李筠婷起来之后,看了胤禛一眼,刚刚生过一场大病,眼前的胤禛看上去更加衰弱了,明黄色的黄袍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你带着华然。”胤禛的目光从李筠婷身上扫过,看了一眼华然,最后目光又定格在李筠婷的身上。“原来今个儿是十五,你素来是守规矩的。” 最后几个字很轻,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捕捉到,只有李筠婷听到了,再看看胤禛的面容,似乎带着些无奈。齐妃李氏四妃之首,太过于淡然。见到齐妃李氏,见惯了勾心斗角的老太妃们不得不说也是惊讶万分,每年太皇太后去五台山礼佛的时候,没有一次拉下了李筠婷,后宫中的女子,却安然乐道,清淡如莲,仿佛万物变迁,她也有自己的恪守,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李筠婷的气质也无形之中改变了整个后宫,就算是胤禛甚少搭理后宫之事,也发觉现在同先帝在时是不一样的。 华然仰着头并没有说什么,一双眼神澄澈,看着胤禛。 胤禛见着华然的眼神,蹙起的眉头也舒展开,他倒是有些理解,为何当年先帝偏宠孩童,孩童的眼神澄澈,让人心生柔软。 “到我这里来。”胤禛开口说道。见着华然,想到了弘盼只有一嫡福晋,却有三个嫡子,要比他有福气的多。华然迈着小短腿便扑倒了胤禛的怀中,胤禛可以嗅到孩童身上特有的奶香味。 胤禛弯腰抱起了华然,这让众人一惊,苏培盛看了眼万岁爷,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华然笑着揽住了胤禛的脖颈,李筠婷开口说道:“万岁爷,华然身子沉,您小心累着了。” “不碍事。”胤禛说道,手臂稳稳托住了华然。此时站在石狮之侧,回首看着李筠婷,她的背脊挺得很直,行走的速度不快却很稳,单单只看背影,不看发髻之中的华发,她步伐轻盈,宛若初见。胤禛觉得她的步伐比她年轻的时候还要轻盈,有时候甚至会有一种感觉,时光遗忘了齐妃李氏,这样的感觉往往只是一瞬之间,每次有这样的感觉的时候,胤禛都会觉得自己老了,此时也是如此。 “皇珐玛。”华然开口,让胤禛回到了自己的思绪。胤禛到底年纪大了,又是大病初愈,并没有抱着华然太久,就放下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说6月份开新文,恐怕做不到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22号之前把齐妃这篇文完结掉。最近事情太多,精力放在减肥上,每天晚上跑完步要累瘫了,跑完步洗澡之后码字的效率不高,很抱歉。 这篇文最开始的初衷是看多了修真女对四爷爱死爱活的故事,这篇文至始至终李筠婷也没有爱上四爷,她行事只是随心。当年看修真女,对是凡人的四爷爱死爱活,各种给丹药,我很囧来着,写这篇文就是想吐槽一下。 我的想法是,除非男主一心一意爱着女主,不然,女主没必要爱着有其他女人的男主。爱,没有那么卑微。 这篇故事很快就要完结,四爷挂了之后,就是几篇番外,番外应该都不长。^_^,谢谢大家一路支持走到今天。 第156章 齐妃(完) 乾清宫里淡淡的熏香压不住厚重苦涩中药的味道。这一年的冬天很冷,就算是再注重养护身子,化雪的日子,胤禛还是染上了风寒。 弘盼是一个合格的继位者,胤禛知道弘盼做得那些小动作,弘盼对现在这个位置说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只是把自己的欲·望藏得很深罢了,另一个则是因为弘盼是他最看重的儿子,因为这两个缘故,对于弘盼的野心,他睁只眼闭只眼。弘盼藏得很深,只是偶尔露出的冰山一角,便让他心惊,他能够想象大清在弘盼的坐镇之下,会更加繁荣昌盛。要做太上皇吗?胤禛的手指微动,他到底心中有些不甘,长叹一口气。 苏培盛此时弓着身子,听着丫鬟的禀告,轻轻绕过四时花开屏风,到了康熙的身边,悄声说道:“齐妃娘娘在外候着,万岁爷?” “她来了?”胤禛刚做出想要坐起来的动作,就有丫头动作轻柔,扶起了胤禛,在他的后腰放上了软垫。“让她进来吧。” 房门开了一个小口,胤禛在屋内听到吱呀一声响,李筠婷穿着烟红色滚银边披风,披风上绣着精致的怒放红梅,李筠婷顺手把披风交给了侯在一边的丫鬟手中。 “娘娘。”丫鬟袅袅娜娜行礼,齐妃娘娘在圣上的心中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人,这些年她们亲眼见着,对待齐妃娘娘的时候,圣上会格外柔和。 胤禛听着花盆底踏在地砖上铎铎的声响,她的脚步声如同踏着声乐一般,胤禛见着李筠婷蹲□子,让她起身之后,对着她招招手,“坐。” 李筠婷见着胤禛的手势,敛衽坐在了床塌边,胤禛看了丫鬟一眼,静悄悄所有人都下去了。胤禛被靠着软垫,看着红烛把她略显得苍白的脸染上了颜色,“刚刚想着弘盼,便见着了你。”胤禛说道,他的声音又小又轻,却是一贯的柔和。 李筠婷看了一眼胤禛,垂下眸子,目光落在了胤禛握着的她的手上,在雍亲王府的时候,他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候,刚登大宝同样是如此,等到过了雍正五年,朝堂安稳,日子比一日好,他待自己也是越发柔和。与之相反的则是对待后宫其他人的淡漠,与皇后乌拉那拉氏的敬重和相敬如宾。 李筠婷看着胤禛的时候,胤禛也看着李筠婷,拇指滑过她的手背,“华然,没有过来?” “她并不在宫内。”李筠婷说道,“前天送回去,听说在家里贪玩,着了凉。” 胤禛咳嗽了一声,李筠婷从袖笼里递出手帕,胤禛拿着手绢按了按嘴角,“前些日子的一场瑞雪,下得真好,来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农为国之根本,俗话也说民以食为天。 空气之中是炭火燃烧的噼啵声,寒冷冻得人仿佛脑子都转得慢了许多,胤禛上前,嘴唇柔软湿润,印在李筠婷的面上,李筠婷的右脸颊感受到胤禛嘴唇的温度,“我老了,你也老了。”不等着李筠婷回答,便伸手摸了摸李筠婷的面颊,“茜儿,我有预感,我的时间不多了……” 李筠婷沉默一阵,抬眼看向胤禛,说道:“我陪着圣上。” 胤禛的眉头先是舒展开,继而又是死死拧起,“你?” “我的身子,我清楚。已是衰败之相。”李筠婷说道,从胤禛那里得到的真龙之气,于她修行有益,那药丸就用的格外快,去年的夏天用了倒数第二枚之后,便只剩下一枚,她压着自己的境界,只等到胤禛薨了之后,服用最后一枚药丸。 胤禛听到了李筠婷的话,一阵沉默,其实李筠婷在上一次请平安脉的时候,他便知道了这个消息,甚至大为惊奇,毕竟李筠婷容貌衰老了些,却从未生过病。 “我这身子,陪着你,也算是了却了因果。”李筠婷说道。 因果两字,让胤禛有些糊涂,他却听到了陪着你三个字,心中有些感动,李筠婷的平安脉出问题的时候,也正好是他身子不大利爽的时候。 “有茜儿陪着我便好。”胤禛伸手抚着李筠婷的手背,心中想着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李筠婷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在人世间,和茜儿的缘分虽然断了……” 李筠婷听到胤禛的这句话心中一喜,后面的话,竟是没有听到。李筠婷心弦一松,这尘世间,用了李雅茜的身子便要还她的因果,等到胤禛薨了之后,自然也就算是了断了因果。 “茜儿?”胤禛开口。 “什么?” “弘盼是个好孩子。”胤禛开口说道,“我这个位置也做够了,也该他坐了。” 李筠婷的目光里的惊讶取悦了胤禛,胤禛摸了摸李筠婷的鬓发,说道:“你也做了一辈子的齐妃,等到……让他给你拟个封号。” “都是些虚名了。”李筠婷说道。 胤禛笑了笑,想要说什么,咳嗽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咳嗽,丫鬟们鱼贯而入,在最前面的便是苏培盛,跟着发须皆白的太医,李筠婷侯在一边,接着听到胤禛附耳对着苏培盛说了什么,便见着苏培盛弓腰笑着说道:“娘娘先请回吧。” 苏木紧紧跟在李筠婷的身后,李筠婷想到了胤禛的病,接着想到了自己同诸人的因果,她的这些丫鬟之中,同她羁绊最深的便是苏木,当年也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耽搁了苏木,既然自己要了结尘世的因果,苏木也要送出去。 “我这一生放不下的人并不多。”李筠婷说道,“弘盼那孩子,我并不担心,他是个有主意的,可是你,我想这个世间对女子多苛责,就算是弘盼有心改变,一时半会也难以见成效。” “娘娘。”苏木的眼神有些茫然,她跟着李筠婷了太久,想到没有李筠婷之后,有新的生活,除了有些茫然,更是有些惶恐。 李筠婷点了点苏木的额头,“我少不得替你谋划出路,我看你和华然那个小丫头有些缘分,照顾她可好?不过,华然今后也是在宫中,你要是……” “这样就很好。”苏木说道。 李筠婷拍了拍苏木的手背,“咱们主仆一场,你觉得好便好。”在华然被送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便有这样的想法了。 苏木舒了一口气,能够照顾华然,也是很好,华然在宫中,除了黏着李筠婷之外,最喜欢的便是自己了。 李筠婷离开之后没有多久,胤禛也终于停止了咳嗽,原本对弘盼的那心中的最后的不自在,也被刚刚的李筠婷熨帖了,哑着嗓子说道:“去喊弘盼。” 没过多久,便有弘盼风尘仆仆而来,屏退了众人,在这个充满了苦涩中药味的房间之中,长谈。也不知道胤禛同弘盼说了什么,接着所有人便都知道了圣上禅位于弘盼,封号宗曦。 乌拉那拉氏对于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只是沉吟道:“齐妃的份位,也当再长长了。” “皇后娘娘。”乌拉那拉氏身边的秦嬷嬷声音带着哽咽,“您也太委屈了。”身上对齐妃娘娘的怜惜,她看在眼中,十分不值,只是皇后娘娘一直不以为意,若是现在连这个位置都保不住…… 乌拉那拉氏似笑非笑,“不碍事。”上次齐妃请平安脉,结果只有少数人知道,就连她近身伺候的秦嬷嬷也是不知道的,“有的运,无的命。”如果李筠婷一开始便不是生在汉军旗,这恐怕也没她的事情了。对于李筠婷,所得无非是以皇后份位下葬,再得到个封号罢了。乌拉那拉氏心中还是有些感慨,看上去李筠婷冷面冷心,对圣上还是用足了心思,若不然怎么在胤禛的身子不好的时候,脉象也是衰败之相,谓之绝脉。 乌拉那拉氏没有去看秦嬷嬷,而是转身到了半掩着的窗边,天气阴沉沉的,似乎下一刻就会落雪。她喃喃地说:“要变天了。” 秦嬷嬷也走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边,知道皇后娘娘不想提这个话题,此时也附和说道:“可不是?” 乌拉那拉氏可不单只的是天气,此时浅浅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雍正亲眼见着宗曦帝登基之后,做了一天的太上皇,就陷入到了昏迷之中,心弦一松的情况下,原本青灰色的面容缓和了些,只是依旧躺在床上,苍白无血色。 新任皇帝弘盼此时自然是守候在胤禛的身边,后宫之人也莫不是如此。只是除了李筠婷,自从三日前的胤禛昏迷不醒之后,李筠婷知道着便是自己的机遇了。 “我想陪着娘娘。”苏木的睫毛轻颤,听到李筠婷说这话的时候,心中猛然一沉,知道这是最后的时日了。 “那你便陪陪我吧。”李筠婷知道苏木是个有主意的,最终同意了。 最后一粒丹药服下,双手放在胸口,眼睛闭上。最后一枚药丸服用下之后,会有三天三夜的昏迷期,之后便会呼吸全无,进入假死阶段,此时是开窍期,虽不用口鼻呼吸,全身毛孔却打开,同时体内灵力运转,等到连同先前的七七四十九枚药丸的药理全部融入到经脉之中,便是大成。 于是,宫中除了胤禛陷入到了昏迷,当天夜里,备受恩宠的齐妃娘娘同样昏迷不醒。 乌拉那拉氏对着秦嬷嬷说道:“你瞧我说的,有的运,无的命。” 秦嬷嬷笑得如同一朵花一般,“娘娘高见。” 有如同秦嬷嬷这般欣喜的,自然也有悲伤的,例如是弘盼,额娘病重,他有多想侯在李筠婷的身边,可惜他不能,他是天子,需要更多的侯在胤禛的身边。既然如此,便只能让福晋那拉氏多陪在李筠婷的身边。 就算是燃烧着旺旺的炭火,每个人的身上也都是有寒冰,因为御医就在刚刚,一脸青白地木然宣布,皇帝龙驭上宾了。 弘盼心中猛然一沉,心中有些轻松又有些沉重,胤禛在帝位上的年限并不长,远不如圣祖康熙,可是在弘盼的眼中,雍正帝在位所做的要比康熙帝还要多。 等到处理完了事情,弘盼去了李筠婷的宫殿,刚刚他失去皇阿玛,这一刻便是额娘。 李筠婷的手上,还带着温热,弘盼开口说道:“以皇太后之礼,下葬。”这是上次皇阿玛同他说的,也是他心底想要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不过还有番外篇 第157章 两篇番外 番外—梦里梦外(弘盼篇) 身上是华贵的锦绣龙纹黄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几乎要晃了人的眼,听着朝臣的三呼万岁,弘盼握着龙椅的手背上凸现了青筋。他终于坐上了这个位置,抬头可以看着悬挂在自己头顶上的牌匾,先前皇阿玛拟定的传位诏书在那后面悬挂了很久,久到他几乎无法按捺下去继续做隐形太子。 看着堂中须发皆白,道骨仙风的皇叔,弘盼心中是淡淡的怜悯,曾经距离这样的位置那么近,最后却又那么远,他同情这位皇叔,甚至在雍正三年皇阿玛生了重病的时候,他也起过心思。额娘,最终劝下了他。 弘盼开口,朝臣退下之后,他却没有站起来,摩挲大拇指上的玉质扳指,其实晚些坐上现在这个位置也是有好处,他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做决策的帝王的圣裁,更是用如同细雨春风般影响了雍正帝的决策。 想到了额娘,弘盼的心中一疼,如同乌拉那拉氏那般想到的,额娘竟是如此在乎皇阿玛?原本弘盼以为自己心中在李筠婷是分量最重的,谁曾想,竟是皇阿玛,这个想法,让弘盼打心眼里有些不舒服。 今日里是守孝的七七四十九天,如果按照弘盼所想,他愿意守孝三年的时间,父母生他养他。 “皇上。”高公公悄声开口,“太后娘娘还等着。” “朕知道了。”弘盼开口说道。 到了皇太后那里,乌拉那拉氏端坐着,她的气质沉静,弘盼忘记什么时候开始,乌拉那拉氏不再针对自己的额娘,对于圣上的宠爱额娘,也不再挂怀,甚至于额娘十分亲近。之前以太后分位给额娘下葬,其中就有乌拉那拉氏的支持。 “圣上孝心可鉴。”乌拉那拉氏说道,“只是也要为大清的子民,保重身体。” 因为这段时间的茹素,加上政务繁忙,弘盼消瘦了不少。弘盼此时应承道:“儿子让皇额娘担心了,今日是最后一日了。” 乌拉那拉氏微微颔首,知道弘盼是心中有数之人。 这天夜里,弘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 康熙年间一废太子之后,再立的太子并不是皇阿玛胤禛,而是废太子胤礽,太子废而复立,接着便是二废太子,朝堂的刀光剑影,让他悬在半空之中见着便觉得心惊。 更让他错愕的便是,雍正帝上台之后的政策了,雍正二年七月印制他的《朋党论》,发给诸王和要员。强调臣子要与君王同好恶,指出朋党的危害。接着一系列的处置,康熙的皇十四子胤禵两度削爵,后受圈禁。康熙的皇九子胤禟发往西宁,并名其为“赛思黑”,皇八子胤禩被圈禁,改名为“阿其那”。弘盼知道皇阿玛对曾经九龙夺嫡万分介意,没有想到梦中竟是如此荒唐行事,更让弘盼心惊便是他自己隐隐觉得,梦中才是真实。 梦中的编撰《大义觉迷录》,让弘盼历历在目,还有文字狱同样让他震撼。见着梦中的雍正十一年下诏征举士人,想学康熙重开博学鸿词科,谁知响应廖廖,只得作罢。人才凋零,文治废弛。 梦中到了胤禛驾崩,弘盼的这个梦却没有醒来,从牌匾取出来的密折,乾隆帝弘历即位。乾隆初年至中期左右,乾隆帝的执政有得有失,总体还算是过得去的。后期倚重于敏中、和珅,尤其宠信贪官和珅,加之乾隆帝本人年事已高,致使吏治败坏,弊政丛出,贪污盛行。 弘盼就算是知道这是梦,梦中的景象太过于真实,乾隆所作所为让他双手握成拳头,牙关咬得死死的。 “皇上。”那拉氏开口,轻轻摇晃,让弘盼醒来。 弘盼身子一颤,先是紧绷着身子,继而又放松下来,梦中的情景,让他满头大汗,那拉氏亲自给弘盼擦去了汗水。 “什么梦?”那拉氏开口说道。 “是一个让人心惊的梦。”弘盼在那拉氏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见着那拉氏的表情有些困惑,弘盼已经无心再睡,梦中的事情他想要再好好琢磨。 弘盼换上了衣裳,在书房里呆了一夜,一直到天微明时候,放下笔墨,以旁观者的身份,可以将乾隆的所作所为看得清楚,他一一记录下来。 因为梦中有所得,后半夜并未睡觉,没有让弘盼萎靡,而是精神抖索。等到推开窗扉的时候,正见着远方五色霞彩满天。 皇阿玛胤禛素来喜爱吉兆,此时出现在皇陵的吉兆更是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弘盼的面前来,见着面前的京官口若悬河,说起早晨的景色,口中说着圣上的圣明之处。 弘盼摩挲手上的扳指,这吉兆,会是他的额娘的意思吗?不求神佛的弘盼也难得起了哀思,他会做一个好皇帝,创一个盛世江山! ++++++++++++++++++++++++++++++++++++++++++++++++++++++++++++++++++++++++++++++++++++++++++++++++ 番外—盛世江山(后世) 五百年后。 “你好了没有啊?” “好了好了。”穿着间色齐胸襦裙的女子对镜子点上了花钿之后,说道,“刘欣然,你也太罗嗦了。” “再不去,就要赶不上了。”刘欣然说道,“李冉,每次都是你最慢。” “这不已经好了。”李冉笑盈盈挽着刘欣然的臂膀,此时是夏季,刘欣然着抹胸配修竹褙子,□是粉色长裙。 “我和你说,这次可是有大的发现。”两人出了门之后,刘欣然说道,“你不是最喜欢宗曦帝吗?关于他的研究,有新进展。前段时间在故宫里挖掘到了一册金箔。” “你不早点说。”李冉连忙说道。 刘欣然皱了皱鼻子,吐吐舌头,其实她就是故意的,“谁让你不关注新闻。” “我的错吗?”李冉跺了跺脚,“我还不是去泰陵了,手机又被偷了,没办法上网。”李冉急的都要哭出来了。 两人匆匆忙忙到了大礼堂的时候,距离开始演讲还有2个小时,已经进去了大半的人,李冉说道:“你要是早点说,我一定早点过来。” “上次欧阳老师也说了这件事情。”刘欣然说道。 “欧阳老师是混·蛋。”李冉说道,“竟然说宗曦帝是□□者,我真想丢他一脸大姨妈。” “就算是宗曦帝在世,他也不会在意。”刘欣然说道,“你还记得他当年要建立职业学院,专门教人务农的时候,那群大臣,恨不得喷宗曦帝一脸口水的时候,他也不在意。你要知道宗曦帝广开民智,在书院里也是每周必有辩学,他还亲自参加,故而才有新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所以他是我的偶像,开海禁、禁止女人裹小脚、发展经济、改革考试制度,正是因为他,我们才领先西方两百年,”李冉捧脸,一脸沉迷说道:“我听说美国今年开始要考中文四六级了,中文教育从小学开始。这都是宗曦帝的功劳。” 就在两人的聊天之中,很快就开始了演讲。 “今天的主题是关于宗曦帝,我想,在座的各位对宗曦帝都有或多或少的了解,今日里我想谈一谈的是对宗曦帝影响最深的女人,先前我的教研室课题就是这个,这一次发掘出来的金箔佐证了我的观点,在这里,容许我先卖一个关子,同学们先来猜测一下,究竟是谁,影响宗曦帝最深。”须发皆白的老者刘宗开口说道,他也是目前对宗曦帝研究最深的学者之一。 有人说道是皇后乌拉那拉氏、有人说是她的嫡妻那拉氏,还有说是华然,就连宗曦帝的生母李氏也被人提及,最后统计出结果,是那拉氏的得票最高。 “我现在宣布答案。”刘宗说道,“是他的生母,齐妃李氏。”他满意看到满堂人的哗然。 刘宗说道,“这最新发掘出来的金箔来看,应当是宗曦帝晚年所著,里面记载了同李氏相处的片段。”刘宗放映起来了PPT,“从金箔的内容来看,可以看得出宗曦帝弘盼对母亲十分推崇,金箔的最后写到了宗曦帝出孝时候见着皇陵的五色霞光,便认为是母亲在保佑他。” “我们都知道,宗曦帝在位的时候,对于所谓的吉兆是嗤之以鼻的,这一次的吉兆,他的态度却不一样,我认为很能反映出他对于李氏的孺慕之情。通过金箔,我们也侧面了解到了李氏的胸襟开阔,我相信宗曦帝的生存哲学同李氏一脉相承,才会有那种有容乃宽,海纳百川的气度,创造万方来朝的大清国!” “如果她能活得更久一点就好了,她没有见到她的孩子治理下的盛景,该有多遗憾啊。”刘欣然小声说道。 “我觉得她不需要看到最后。”李冉说道,“李氏一定知道她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性格,她就算是看不到,也能够猜到,宗曦帝即位之后,会有盛世江山之景!”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我个人挺喜欢这两篇番外的,YY一下万方来朝的景象。 正好365天,完结了这篇文,^_^ 欢迎大家收藏我专栏,希望下篇文能见到老面孔。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om/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om